第 3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2-03-26 18:11      字数:4908
  蓝翎大力反握住姐姐的手,如果一人独处,她早已尖叫着离开,恐怖片看得多了,心脏
  却从未遭受过恁大的负荷。
  蓝翾端详自己的掌心,的确,四条手纹,可世间四条手纹的绝不会只有一人,又有什么
  纳罕?她是个无神论者,大学期间,为了给自己所在的宿舍赢对楼男生宿舍一个月的免费午
  餐赞助,曾经只身半夜进到过学校位于半山腰传说闹鬼的废旧校舍,一时间名声大噪。所以
  ,对这位老人怪力乱神的揣度,礼貌上一笑置之。
  老妪似察出她的不信,又是一个让蓝翎心崩胆裂的笑容,“信不信由你。唉,万般皆是
  命,半点不由人。”
  这禅言,经常从一些故弄玄虚装深度的影视剧里听到。“老奶奶,我很感谢你能够用这
  么宝贵的时间给我摸骨算命,下雨地滑路陡,您家在哪里?需不需要我们送您回去?”
  老妪喃嚅道:“快了,快了,你的生命将很快有另一个开始,在这里,你没有未来了!
  ”
  蓝翾还要再搭几句话,蓝翎蓦地站起来,指着外面叫道:“雨停了!”拉起蓝翾便跑,
  力道大得惊人,倒使平时能够轻易摆脱她的蓝翾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她下去。
  百般惊险地下了假山,蓝翾才敢问:“翎儿你干吗?好像有鬼追你似的?”
  蓝翎闷头疾走,说:“真的很像鬼不是吗?姐姐你平日连恐怖片也不看,怎么有胆子跟
  她聊那么多话?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像个巫婆,又像个……”
  “好了,”蓝翾牵住她,“慢点走,青天白日,不会上演午夜凶铃。莫忘了,咱们的翎
  儿可是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的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呢。”
  忽有一阵雨后冷风拂来,清彻入骨,蓝翎双臂拢肩,“好冷”。
  蓝翾抱住她的肩膀:“好吧,我们快些回家洗澡换衣服,我可不想伺候生病的你,麻烦
  古怪又刁钻。”
  ****
  蓝翎身子没能生病,却存了心病,自此再也不敢涉足寰亭,任蓝翾几次劝慰终告无效。
  而蓝翾倒不排斥再遇老妪大家一起探讨易经或扶乩术的可能,但很不给面子,别说在寰亭里
  ,整个小区里也从未扫到半点与之相似的影子。如果不是有蓝翎对寰亭的退避三舍不时提醒
  ,还真以为那个雨天只是自己一个荒异的梦魇。不过还是有事情值得欣慰,即蓝二小姐从此
  与恐怖片谢绝来往,家里堆在CD架上的那些个带有印着阴森影像封面的东东也被束之高阁,
  更杜绝了隔三岔五的数量递增,这使得蓝大小姐的荷包很是开心欣慰。
  日月递嬗。夏天,在雨季和炎热中过去了。秋天也迅速留去了半数,小区花园里有栽植
  菊花,浅红嫩紫,娇黄软粉。蓝翾得暇之余更喜欢到寰亭小坐了,俯视下去,目之所及红叠
  翠积,这景致养眼养神。看看蓝翎那丫头,她错过了什么。突然想到明天是中秋佳节,如果
  趁此拉着翎丫头到此花月共赏,解了她的心结,应该不坏。
  翌日,蓝翎起初倒不无所动,但临到晚上又临时起意,跟着姐姐给国外的父母打了问候
  电话,硬拖她吃月饼,看韩剧,唱卡拉OK,陪小妮子折腾到半夜,才双双累得睡去。
  但是,不知入眠多久,蓝翾从熟睡中倏然醒了,没有任何神态迷濛的过渡,双眼睁开时
  便已是全然清醒,窗外月色如昼,隐约间秋虫鸣声盈耳。寰亭?似有魔音召唤,刹那间整个
  思维尽是那两个字的跳跃,没有任何犹豫,她悄然开门。
  今夜的寰亭,沐在皎白月下,三分梦幻,三分迷离,匾额上的“寰”字,像是注了生命
  ,舞跃闪烁不已。一时之间,蓝翾不知是自己梦到了寰亭,还是寰亭梦到了自己?安谧地坐
  在阴影里,与整座寰亭融为静态的一体,似乎有什么值得等待。
  起风了,就像那场雨,没有任何先兆,骤然而起。原本皓如明镜的圆月,忽地云层来挡
  ,光晕变得昏黄,万物褪成朦胧。蓝翾不得不起身,仰望那片遮月的云层,它现身得委实诡
  异,褚红如血,斑驳层次,尤如是浸血成赤的利刃密集成排,向月袭过。
  下一瞬间,圆月终教血刃云层尽数包围了去,天地间登时阗黑如墨。即在那一刹那,蓝
  翾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听任一股强劲的气流惊涛般旋转而至,奔涌的像海,袭卷得像风。
  而其势虽骇,她却安然无损。不过几秒钟后,倏然而去,弥于无形,天地复明如初,仍然一
  片亮如白昼。好似方才躁动的一切,不过人的梦境而已。但蓝翾可以万分肯定,那不是梦,
  因为,就在黑暗过后,亭子里已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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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第三章]
  那人是仰卧在亭中央石桌上的,处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里,只见其形,难窥其容。
  虽然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人不寻常的出现方式还是让蓝翾心头一惊,握紧双拳,蓄
  势待发,问:“是谁?”
  来人未作应答。
  蓝翾动了逃走的念头,君子且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她乃女子?才要拔腿远遁,忽一声
  细弱的“唔……”,像是呻吟,可是来人发出的?
  “嗯……你们敢……”尽管声音混沌难辨,仍不难听出是个男人的嗓音,似乎是紧紧咬
  着牙关才强强发出的。
  蓝翾虽一再迟疑,向来理智主宰一切的她,竟鬼使神差迈步凑了过去,就如鬼使神差夜
  半寰亭一游。甫到近前,一股令人悚栗的气味扑面而来,是……血?
  来人在石桌上微微扭曲着肢体,察觉有人近身,惊问:“何……人……”
  “你受伤了?”收到来人警惕未除的讯号,她止住脚步
  来人急促的气息稍顿。
  “需要帮忙么?”抓紧机会哟,本姑娘并非菩萨心肠。
  “救……真……救……真……”
  蓝翾探掌过去,触碰之处,五指粘湿,她伸手到月光下,满目腥红。天呐,血,不折不
  扣、如假包换的血耶!
  “救……真……救……真……”
  真?何方神圣?朋友?恋人?生死关头念念不忘,想必刻骨铭心。万家团圆的夜晚,流
  血呻吟的男人,念念不忘的恋人……一切会不会太戏剧化了点?不过眼下最紧要做的,好象
  是——救人。且不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单为了心安理得,见死不救也不可取,
  是不是?好,很善良。
  只是,手机未带,原地不动是叫不来救护车的,最快捷的是到就近那家二十四时营业的
  便利店借用电话。她才要掉头,手腕冷不丁教人握住,是只滚烫却有力的手。“莫……走,
  救……”
  可怜的孩子,自己是他的救命稻草呢。蓝翾俯身下去,等眼睛习惯了月光的阴影,来人
  粘横着几绺黝黑长发的苍白脸色渐入眼帘,长发?想不到还是个摩登男人。“我会救你,但
  是需要下去找电话才能拨120,放心哦,我心地还是不错的,不会弃你不顾。”
  那人的手依然紧握不放。蓝翾心思未动,空闲的那只手已下意识为他抚开脸上错乱的发
  丝,倏然,他睁开微阖双目。
  唔,一个伤者,怎么会有如此清如幽潭、亮若寒月的眼眸?“你需要我报警吗?或者叫
  你的家人过来?”
  “胸口右襟……暗袋……药……”那人定定地望着她,唇皮翕动,“右襟……药……”
  蓝翾蹙眉,不由自主动抬手探向他的胸口,衣服层层叠叠有些奇怪,好不容易在右胸口
  摸到一异物处,翻出一个小小软软的布袋状东东,举在指间,“这个吗?”点头。
  看看依然被他箍住的手腕:“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他略有迟疑,松了掌握。
  她打开布袋以抽绳系住的开口,清香陡然扑鼻。“这是……药?外敷还是内服?”
  那人以手指示意自己的嘴,很是虚弱无力。奇怪了,握她时的气力可不小。
  袋口倾在手心,滚出两粒玉白剔透的丸状物,中药?“没有水,你只能干着吞了。两料
  够么?”
  点头。OK!药送至唇边,“张口呀。”
  他显然在努力,但紧崩太久的牙关使之力不从心。
  唉,谁教本姑娘善良呢。蓝翾将小小布袋放归原处,一手大力捏其下颌,勉勉令其唇齿
  启离一隙;另一手逐粒将药丸塞了进去。“是嚼是吞,悉听尊便。”
  他用尽力气吞咽入腹。
  “不管怎样,你身上的伤需要医院处理,也需要止血,我去打电话!”
  手腕又硬生生让人圈住!?可恼!“喂,本姑娘既然说了不会弃你不顾,就不会言而失
  信,你这样教别人怎么救你?”
  他灼灼盯视她,半晌后才道:“他们……应尚未……走远,你贸然……有危……险!”
  MyGod!难道此人是正遭追杀的黑帮老大?或杀手?忐忑地:“有人追杀你?”
  又是点头!
  上帝,佛祖,请告诉弟子是先报警,还是先救人?“可是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有可
  能发炎感染,这附近有家小型医院,去止一下血也好。”本姑娘也好趁这段时间考虑报警与
  否。
  “医院……为何地?”
  唔?伤坏脑子了?“医院?医院是替人看病的地方,你失忆了?”说不定哦,如今“失
  忆”之风铺天盖地。而他能记得有人追杀,莫不是选择性失忆?
  “是医馆么?”他问。
  医馆?这样叫法比较帅吗?“那你要不要去医馆呢?”
  总算有了一回摇头:“不要去……枝叶有埋伏……”
  枝叶?怎么不是树干?奇怪的名字。“那怎么办?你这副模样会有危险。”也许会死。
  “你为……何人?”他呼吸渐趋稳缓,声音也易辨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今天在此赏月、又撞见你的,是我,可真够……”倒霉的,“你
  确定你的伤口不处理不会有问题吗?”
  “你是月神么?”
  月神?是嫦娥吗?哇,本姑娘是生得五官端正,但不至于向嫦娥同志看齐吧?传说或是
  谣传中,那位可是天上地下第一美人呢。“我是一个赏月的凡人。”来而不往非礼也,“那
  你是谁?又是怎么到这里的?”是在那段黑暗降临时,避进亭子里的吗?
  他闭紧了嘴巴。
  切,小气,顺口问问而已。万一阁下你身份特殊,说破了尚需杀人灭口,可不敢劳您贵
  手。“喂,兄台,你的伤口怎么办?流了很多血。”
  摇头,“无甚……要紧,有双丝甲……相护,不足为虑。”
  那那些血是番茄酱吗?她要问,但未出口。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语,他道:“乃内伤……吐血,百草丸有……奇效,已止脾肺疼痛。
  ”
  是百草丸喔,还以为是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大力金刚散、百花玉露丸呢。只不过,这
  位同志说起来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此为何地……可仍属‘免多’辖内?”
  想来是这家伙的古文造诣不错,身负重伤不便多话,出语只求言简意赅罢?蓝翾如是自
  行排解疑惑。‘免多’是个什么东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妨碍沟通,“莲苑小区,是属于
  东城区的。”
  “莲苑……东城……区首何人?”
  区首?区长?“区长姓李,好像是。”电视上有听过,不太肯定。对于一个不求“上进
  ”的人来讲,政治人物太过遥远。
  那人胸腔内长长松出口气,圈她手腕的力道明显宽了下来,蓝翾才要抽回,却不料他突
  然收力,猝不及防之下,她整个人扑了出去,压到了他胸上,至腰长发披泻如瀑,洒了他一
  头一脸。
  这个混蛋,如此粗鲁对待“救命恩人”,中山狼再世吗?要不是考虑他有伤在身,过肩
  摔侍候之!双手抵住他起伏的胸膛,怒目道:“你干吗?”
  垫背的也不好过,闷哼一声,俨然因为发力而受了痛:“你……要弃‘镇’而去吗?”
  什么“真”什么“假”?“我只想活动活动我的手腕而已,它被你抓得都要失去知觉了
  !
  他不知咕哝了什么,松了圈她腕的手,却依然把她固在胸前,盯她瞳眸问:“附近可有
  安稳的调息之所?”
  咦,才注意到,气息略显平缓,吐字已趋清晰,音质也不再低浊,几分钟之前还一口奄
  奄欲息的腔调呢,是那两粒丸药的奇效?如此说来,今天晚上的惊异也太多一些了罢。揉着
  酸麻的素腕,试问道:“追杀你的可是你的仇家?不需要我报警么?”
  “何为报警?”
  现在是鸡同鸭讲吗?“以你的目前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