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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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 更新:2022-03-20 20:48 字数:4730
“彩寒又懒又馋,头脑愚笨,相貌丑陋,举止粗陋,言辞下流,只配去勾栏院里做小倌……”
君煦哑然,听着眼前男孩子滔滔不绝的自贱自辱“那个……那个……咳,停一下,停!”
彩寒马上住了嘴,又开始抽耳光,君煦一头冷汗“住手!”
男孩子抬起脸,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惶恐和心痛,君煦喘息了两声“别这么……轻贱自己”男孩子顿时颤抖起来,君煦愣住,她……说错什么了?刚一愣神,就见男孩子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主子……主子,你是不是不要奴才了,你别不要奴才了,奴才认打认罚……奴才跟了主子十年了啊……奴才笨,奴才蠢,可是……可是……可是……奴才不能走,奴才不想走!!求求主子了求主子了”君煦全身无力,咬牙撑住颤颤的伸出手,抚住少年的头顶“别哭了,谁说要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君煦无语,我可是,人生地不熟啊。彩寒猛地抬起脸,君煦一愣,微笑“谁说你丑来着?这么俊秀灵气的少年,咳咳,哪里丑了,快别哭了,给我倒杯水”“除了死,彩寒绝不离开主子!!”
语气坚定,目光更坚定,刺得君煦一身冷汗。
门口一声冷笑“皇女殿下死过一回,居然分得清好坏了,真是难得啊”君煦举目望去,就见一少年将军走了进来,随意往她床边一坐,凤眼轻慢的扫了她一眼“还是说,皇女殿下更懂得利用稀缺资源了呢?”
君煦不动声色,彩寒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童将军……军医……怎么没来?”
童离有些粗鲁的扯过君煦的手臂“战场上下来的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伺候旁的!!”
君煦一皱眉用了个巧劲甩开童离的手,不客气的看了他一眼“将军不会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吧”童离嗤笑一声“我都不介意,殿下介意什么,殿下要真是这么介意的人,当年也不会巴巴的追在人家苏影的身后做些令人不齿的事吧”君煦下巴差点掉下来,啥叫……你都不介意?咋……听着这么别扭……??转脸看了看彩寒……难道……他不是……太监?
逻辑乱了,童离眼看着君煦一言不发,冷哼了一声,粗鲁的按上了君煦的手腕“估计是死不了了,好好消停一会,别有事没事非要去战场上送死,搅得大家鸡飞狗跳的”彩寒涨红了脸,应是狠狠的憋住,君煦恍若未闻,童离踢了一脚床住“殿下!你听见了没有?!”
君煦下意识的抬起头,这男人……剑眉凤目,额头饱满,下巴窄些,皮肤相当好,长的的确不错,可是……君煦目光向下搜寻……也就如此了啊,看不出什么别的。
童离看见君煦的眼神大怒“你看什么看!!!??想死啊?!”
这句话对君煦实在熟悉不过了,她忍不住目光一寒,冷声道“想我死,也不太容易”童离被她的目光冰的一愣,转身摔帐出去了。彩寒慢慢的走上来“主子,童将军人不错的……您,您,您那么看他,他着恼,也,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是个男孩子啊”君煦无言,良久“彩寒,我娘怎么样了”“皇上,皇上,皇上,她事务,事务繁忙日理万机,这……这……这旨意应该马上就到了吧”“我爹呢”“您,您,您……美人的墓,我们今年出征,都都过了时辰了”君煦无言,原来是女尊的世界。挑了一下眉————也许,更适合她?
随遇而安,也是一种气度。
君煦端着白水坐在帐内翻书,整洁的绿色锦衣,刺绣已经有些暗淡,衬着白色的旧缎子内衣倒是有一种难得柔和怀旧色彩,黑色的头发就那么散着,随着初春的微风轻轻的飘动,黑色的一只靴子踏在竹椅上,一只放在木桌上。
彩寒撩开帐帘,忍不住在那里静静的站住,阳光,从君煦的眼角流过,也变得更加柔和斑斓起来,皇女她女生男相,一贯令人觉得脆弱歇斯底里,像个男人,如今鬼门关绕了一圈,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说不出的……祥和。
突然之间,彩寒觉得自己感激的想哭,老天,还是眷顾主子的。
听到声音,君煦抬起脸“寒”彩寒张了张嘴,最后红了脸“嗯”一个月过去了,彩寒身上的伤痕慢慢的淡去,可是他面对君煦的时候却越来越紧张。
君煦扔了书,伸了个懒腰,彩寒慌忙上前“主子小心些,别抻到伤口”君煦呵呵笑了起来,拉起彩寒的手轻轻说到“我挺喜欢这里,挺喜欢你”彩寒抑制住轻颤“主子……你,你又,又开始胡说……了”君煦眯起眼睛,呼吸着新鲜的口气。虽然连口茶都没的喝,不过,不是还有水么?不管外面怎么样。心里,好平静。
大越,以女位尊,不过男人亦可入朝为官,当然,是少数。而她目前,是大越帝君不待见的皇女,同名君煦。君煦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彩寒忍不住伸出手偷偷的触动君煦的长发。
君煦轻轻的翘起嘴角“彩寒”彩寒迅速放下手“主子”“以后,我带你走吧,走到谁也不知道的小山,有泉水有飞瀑,种上满山坡的桃花树”彩寒抬头望进君煦长大黑亮的龙眼,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温柔飞扬的神采,出现在曾经愤懑怨恨的眼睛中,令他……泪水盈眶。
君煦转过脸躺在椅子上,笑着嘟囔“我家漂亮的彩寒,总是掉眼泪”美好的日子,总是不长久。在君煦第一次走出营帐的时候,她才知道,彩寒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个在她面前幸福的笑的孩子,在无数人的白眼和刁难中陪着笑脸,为的,就是她这个落魄皇女的一日三餐,几杯开水。
殴打,彩寒挡着脸,是怕她看见。辱骂,彩寒尴尬的笑着,小心的争取着微薄的施舍。白眼,彩寒死乞白赖的跟着。
每一次跌倒,这个孩子都是爬起来,拍拍衣角,一如既往。这样的日子……他过多久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留恋的,是什么让你不离开?君煦么?
狠狠地皱起眉头,君煦心酸。
兵,按住彩寒“陪奶奶们乐乐,东西也不是白给的吧”彩寒一阵哆嗦“我……我……主子等我回去”话音刚落,身子就被向后一扯,彩寒刚想挣扎,就听见温润的声音不徐不疾的响起“是啊,这么晚不回去,害我担心”“主,主子”“东西是为我要的,不然,我陪各位乐乐?”
彩寒的下巴掉了下来,对面的士兵,一脸黑线,只有皇女殿下在春光中笑得一脸和煦,遗传自父亲的半透明的皮肤,遗传自母亲不怒自威的龙目,就那样恣意的展示自信和骄傲。
八皇女向来拿腔作势,今天一反常态,批发散衣,态度随意,那语言,更是直接的犀利,让人无法招架。
操场上安静起来,彩寒动了动,君煦没有放手,彩寒红着脸窝在君煦怀里,君煦叹息,这孩子,太瘦了,一十二岁还比她矮半头……在虎背熊腰的众女兵里就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
眉头一皱,君煦笑道“看来大家不想乐了,那鄙人自便了,告辞”搂着彩寒刚一回头,便看见一人白甲素马立在身后,媚眼带煞,俏脸如冰。众将恍若初醒,立即下跪“大元帅!!!”
君煦立而不动,眉梢轻轻一跳,大元帅?
童落扫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君煦脸上,立时皱了眉“皇女何以如此装扮!”
“病后体虚,再说,也着急寻人”“皇女当注重皇室脸面”“自当”童落语毕,翻身下马,注视了君煦片刻,单膝下跪“臣,童落,见过殿下”君煦无奈放开彩寒,伸手扶起童落;悄声说“元帅这是何必?元帅的恩情,君煦记得了”童落抬眼仔细看了看君煦“殿下余毒尚在,多注意身体,有人怠慢的地方,童落会秉公处理”“战场激烈用不着为了这些小事大动干戈,何况,我这种情况也是事出有因,只是委屈了彩寒,元帅不必挂心”童落怀疑的眼神在君煦周身旋转,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春寒料峭,殿下好生休息”余下,君煦有些郁闷,将军这个头衔该有的待遇她都有了,童落也聪明的偃旗息鼓。只是,君煦扫了眼四周,这么多东西破坏清幽啊。
抬头,彩寒在烛光下一脸喜色的布置碗筷,小脸放光。君煦叹了一口气,罢了,毕竟,有人高兴。
把彩寒扯在身边给他夹菜喂汤,这孩子,太瘦了。结果他又红了眼眶,君煦试探着问他“彩寒喜欢现在的日子么?”
“喜欢!”
君煦笑了,彩寒喜欢这样……看来她的桃花源只有搁浅在幻想里了
童落是个美女,这点君煦很明白,可是君煦不明白的是,这个美女为什么就杠上她了。要说她是殿下,不错,可她早就是殿下了,在她童大元帅手下缺吃少穿的不算,还短医缺药,差点一命呜呼,或者说,已经一命呜呼了。
君煦不喜欢组织,不喜欢做个头,假如她喜欢,她现下绝对在从前的时空活得好好的,手下势力庞大,哪轮到什么朱赢之流?
遗憾的是,她走不了,因为彩寒喜欢,看到那样一张从心里喜悦的笑脸,君煦走不了。当你曾经被那样爱护过,还有什么理由潇潇洒洒的一走了之?
为了彩寒的高兴,她做的事,远远比彩寒为她忍受的委屈要好太多了。和他在一起,看到那样的快乐,君煦觉得很安心,见童落就见童落吧,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他能那样开心,君煦就觉得这个世界草长莺飞,流光溢彩。
“殿下,你来了”“大元帅”“坐”君煦落座,会议开始,由于战况激烈,辩论的也很激烈,君煦一言不发的挪到角落里坐着,眼神从帐篷的帘缝里望出去。
自己的帐篷里灯烛亮着,在暗蓝的天幕下,透着温暖的橙黄色光芒,仿佛一闪一闪的,彩寒在做什么?应该已经摆好了饭菜等她回去。
他会坐在饭桌前,单手支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帐篷的门口,如果我不来这里,我会为他夹菜,彩寒喜欢吃蘑菇,君煦的眼神温柔的几乎可以滴下水来,尖尖的唇角微微的翘起。彩寒喜欢吃肉可是他都不吃,他说不喜欢,挑出来留给君煦。
我家彩寒,太瘦了,动不动就幸福的要掉下眼泪,君煦下意识的伸出手,停在半空中,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侧头,发现帅帐里静得落针可闻,十多双眼睛都定在仿佛发了癔症的君煦身上,脸皮厚如君煦,也不禁闪过一丝尴尬。
童落还未说话,童离率先发火了“殿下要是累了,不必硬挺在这里充数!!”
“童离!!”
岂料君煦脸不红心不跳,稳稳当当的站起来,温和一笑“着实有些累了,我先告辞了,各位继续”说罢一抱拳转身就走了,满室愕然,齐刷刷的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童落,童离两眼冒火的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气的七窍生烟。
是夜,童落造访,君煦无奈交代彩寒先睡了,便与童落在军营边漫步“大元帅怎么这么闲?”
“殿下病后完全不同了”“如果是辨真假的话,我赞成”“童落已经辨过了,只是惊叹罢了”“呵呵”“殿下再无心军事了?”
“……之前莽撞了,君煦就不是这块料”童落转过身来看着君煦微笑“童落不才,驰骋沙场十载,自幼在军中母帅身边长大,殿下是不是这块料……呵呵,只怪殿下之前藏的太好,连童落都走眼了”君煦无语,只好笑。童落继续“殿下若不是为了身边近侍,可能会一直藏下去吧,只是这样判若两人的表现,童落自问有生以来唯见你一人”君煦无语,判若两人……本来就是两人。
“殿下,战场上随时都会有人流血牺牲,为了守护大越皇朝的兴盛,殿下就不为这些拥护皇室的人做些什么?或者单纯为了少有同胞流血牺牲,少有家人妻离子散。殿下?”
“守护……大越的兴盛啊……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想守护,守护我的人”童落错愕,君煦淡淡一笑“受到爱才会用爱去回报,被舍命守护才会舍命维护,这样公平”“公……平……?”
君煦点点头“尊贵权利非我所爱,我只愿意心灵平静的生活和用心对我的人用心相对,君煦胸无大志,辜负童姐姐了”“不……没。”
君煦挑挑眉,估计这种思维算是惊世骇俗了吧,看看童大元帅的脸,简直花容失色。君煦本打算就此告辞,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和一个横眉立目的少年打了个照面——童离。
“哼!!”
鼻孔都要朝天了,君煦憋住笑自顾自往回走“站住!!”
“好歹我也是个皇女吧?”
“你有什么资格称皇女?”
“……也对”童离把牙咬的咯咯响,君煦的表情和温开水一样,不咸不淡“我们要用你打开益州城!!!”
“我凭什么要去?”
“你有什么资本说不去?”
“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