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2-03-13 10:48      字数:5047
  之中。
  “太傅,你怎可孤身犯险……你的伤……快让大夫预备!快!”
  笑笑想说,我不过是眉骨让子弹擦破了,流了很多血而已,还有就是摔下来时没注意,后脑磕到马蹄,现在还有点晕晕的……
  可现在这人紧张得声音发抖……虽然……他还是口口声声叫我太傅……不过……他的胸膛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暖呢……
  她翘着唇角,闭着眼睛装晕,手却偷偷的拽住了他的袍子……这样,他总不好意思半路放下她继续去杀贼了吧。
  卷三:转 柳絮随风几度经4
  大夫来看过,说是皮肉之伤,给清洗了伤口敷上药,太傅现在变成了一个独眼海盗。
  笑笑只说自己这里不妥哪里不妥,一心想拖住参将,可尹从知道她没事之后,丢下李游击去照料她,自己去了收拾现场。
  笑笑眼巴巴的看着他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撒娇。
  瞧见李游击正在旁边笑成掩嘴葫芦状,不耐道:“我伤成这样,你就这样开心?”
  李游击极是油滑,道:“自然是因为太傅无恙才这样庆幸。”
  笑笑瞪了瞪眼:“我累了,想休息,有事再找你吧。”
  “那可不成,将军让我在这边侍候着太傅,寸步不离。”
  “你这是侍候还是监视?”
  “太傅言重了,当然是尽心侍奉。”
  笑笑恼火的大声说:“我最讨厌女人侍候我,粗手粗脚的,看着就冒火!”
  本想逐走她自己静一下,趁没人的时候溜出去找君行,不料李游击闻言倒笑了,道:“好,好,那我就找男人侍候你。”
  出去不到半刻,找了两个小兵进来,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军服未换,衬得眉宇间很是英朗。
  两个小兵朝躺在床上的太傅跪下行礼,说是长官命他们来侍奉大人的。
  笑笑瞪了一会儿眼,才相信自己看到的确然是男人当兵的事实,忙让他们起来。两人一个端着盆水,一个拿着毛巾,走近来说要给大人擦身。
  笑笑连忙一咕噜坐起来,抱着膝盖道:“把东西放下,我也不用你们怎么侍奉,坐下来陪我聊天就行了。”
  两个小兵对看一眼,果然把东西放下,却不敢坐,样子甚是局促。
  笑笑道:“现在你们长官把你们指来侍候我,就得听我的话,让你们坐就坐。”
  待两人坐定,便闲闲问起两人家乡何处,家中尚有何人,为何来投军等等。
  待聊得熟了点,便把话题转到尹从身上,问他们觉得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小兵甲说:“将军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了,我们这些都是没父没母,难保衣食的人,迫不得已才来投军。可我们出身低微,又是男人,从来就让人瞧不起。我的同乡兄弟有分到别的军营的,犯了点小错就被鞭死了,真正蝼蚁不如的。只有尹将军把我们当人看,不让女人们欺负我们,跟女人一起训练巡逻,拿一样的饷粮。”
  小兵乙插嘴道:“将军待我们比亲人还好。去年开春时我们营队有人得了疟疾,按以前的规矩,怕传染,都是把病人跟同食同住的兄弟一起关开来,不让四处走动,我也被关住了。大夫说疟疾凶险,没有人敢去送药和食物给我们,后来是将军亲自送来的。还说他武功好,不怕传染,我们要赶快好起来才能不辜负他……”说着眼圈红了:“要不是有将军,我早就死了,骨头都没剩了。”呜呜的哭了起来。
  “是啊是啊,将军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在他之前,没有一个将领,会放下架子,和我们这些男兵们像兄弟一样在一起,没有一个将军,会为了救我们这些小兵,在敌阵杀来杀去,几进几出……”
  “将军真是最好的了,就是不知得罪了谁,被贬来这里吃苦,大人是大官,要帮我们将军啊……”
  “小茼!”正抹泪的小兵甲忽然叫道:“如果将军被调走,那我们怎么办哪!”
  小兵乙小茼一愣,慢慢说:“可是……将军那么能干,武功盖世,他……他还是武状元,留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不是埋没了他么?”
  小兵甲也很是矛盾,咬了半天嘴唇,似乎要说服自己似的,“可将军说他很喜欢这里呀……他说这里的人又热情又单纯,他就是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东西,他说要好好保护我们,他说男人的出路不是只有嫁人生女,最可依靠的人就是自己……他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笑笑听得一阵心烦意乱,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们,你们这样的男兵有多少人?”
  “刚好一营。”
  笑笑吓了一跳:“有这么多?”一营人数是一千五到两千人。
  “自从别的关口发生士兵被打死的事,将军就把她们的男兵都调过来,全都收在一个营里,他自己亲自训练。人数虽然没有正常一个营的多,但也有千多人。”
  “是啊,将军还常跟我们说,要替自己争口气,不能让别人看不起,男人不是生出来就比女人差点儿。”
  笑笑暗道,这可比自己的“庄内大同”的规模要大多了。
  这时李游击在外面叫道:“太傅,好些了吗?这有信给您。”
  小兵去开了门,李游击抓着张皱巴巴的薄纸递了过来:“太傅,给您的。”
  笑笑见到上面盖的是娬王的印鉴,上面只简单的写着四个字:“皇召,速归!”
  原本以为虽不能就此逍遥,但至少也能休上个一年半载的打算被这四字无情粉碎。
  她平静的看着李游击,“这信是怎样送来的?”
  “是飞鸽传书。”
  笑笑略想了想:“鸽子还在吧?我要回信。”
  “还在还在。”
  “好,你现在马上把今冬军营的用度写给我,需要的钱物数量、规格、标准,都写个清楚。噢,鸽子不能负重吧,字写得小些。”
  看见李游击呆呆的样子,又催道:“你快去啊!还有,我打算明天早上才走,但我下午要看阅兵。”
  李游击瞠目结舌,半晌道:“皇上急召哎。”
  “反正这么远也不可能插翅马上飞回去,就让她等等呗,又不是没有等过。”
  李游击倒抽一口凉气,什么叫做:又不是没有等过!
  但见太傅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方才病恹恹的样子已经一扫而空,不禁又暗自感叹,年纪轻轻就能居如此高位,果然有其异于常人处。
  待到一切准备停当,太傅却死活不肯以独眼龙的形状出现在阅兵台上。众人一番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把纱布拆下,准备了小巧药包以供随时按在伤口上。太傅却还嫌那眉上半寸许的血痂丑怪,非要讨了些面粉化水涂上遮掩。
  李游击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暗暗乍舌,当真没有见过如此爱美的女子。
  好容易一切就绪,李游击陪太傅坐上阅兵台,台下广阔操场黑压压的已站满了人,人人站得标枪般挺直,无人晃动,个个肃容。
  三军之前,尹从身穿戎装甲胄,上有鱼鳞甲片装饰,方领对襟,两袖肩有青铜甲片,以红丝连缀,头戴铁冠,饰雉鸡尾,显得英风飒飒,丰神朗朗。
  他见太傅在台上坐定,上前一礼及地,后退十数步,旋身稳稳跃上台侧的号令台。执起台上两枝红色小旗,分执双手,猛的往外一拂。
  台下站得密密的士兵们从中间分开,迅速往两边退去,动作既速,退时仍能保持队形,不过数秒间,已让开操场正中一块五丈见方的空地。
  随着尹从手中各色小旗变换挥动,场中士兵分别列出不同队形,交插,攻击,撤退,均是干净利落,又有车兵演习、步兵对战、马兵骑射的演练。
  笑笑凝神观视,眼内实是只有君行一人。
  只见他独立号令台,手执小旗,指挥若定。远处天边布满红霞,景色瑰丽无伦,台下士兵呐喊奔驰,严肃面目隐隐可见。他自高处俯视众人,目光凝定,挥旗间轻重缓急莫不了然于心,节奏精准。
  虽是一场演习,却不啻于一场小型的模拟战斗。士兵们的操练整齐默契,构成一个团结的整体,其中的灵魂核心就是君行。这个军队的军纪风貌,作战风格,所要展现的力量,全部都掌控在他一人手里。
  该进攻,还是撤退;节奏该快,还是慢;快多少,慢多少;从哪里开始快,从哪里开始慢……全都系于他双手所持的两枝小小旗子。挥舞之间,隐挟风雷,台下战场瞬息万变,风云变色,都只在他股掌之间。
  如此运筹帷幄的身姿,如此自信睥睨的风采,是从来不曾想过也不曾见过的……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我却是难脱樊篱,尘土满身!
  此刻翱翔九天,搏击长空,还有谁,会有谁,舍得去缚住你的双翅!
  此刻尽展双眉,笑傲红尘,还有谁,会有谁,忍心去唤醒不堪往事!
  “太傅,太傅!”
  随立在旁的李游击满脸惊讶好奇窃笑掺杂的诡异神色:“太傅的眼睛是进了沙子么?”
  笑笑用衣袖揩揩脸:“我是见到大家如此英姿,个个奋勇守护国家大好河山,好生感动。若天下儿女均能如此忠勇报国,何愁我扶凤不国泰民安,威慑四海。”语声微带哽咽,闻者感动。
  是夜阅兵结束,尹从设宴压惊更兼送行。
  太傅席间却一反初见时那般家长里短,净说些有的没得的芝麻绿豆事,只于军事方面侃侃而谈。
  先是说步兵不敌马兵速度骁勇,但可准备长矛军专门对付。届时列队在前,长矛呈四十五度弯身搭肩,奔马冲至必挫。
  继而说到个人技术很重要,但团队配合更重要。应该注意到小部队中各种武器的协同配合,每一个步兵班同时配置长兵器和短兵器,应该配备长枪、盾牌、弓箭、大刀,攻守兼备,远近距离兼顾。并以一体赏罚来作纪律上的保证。
  大的扯到假如别人兵临城下,在大冷天时可将水倒在城墙上冻成冰墙;小到要使刀剑更锋锐,其实要在刀背上添加血槽。
  这一路说下来纵横捭合,洋洋洒洒,四分五裂,零零散散,听得人云里雾里,偏生只言片语间却又光彩熠熠,小归小,散归散,却都是奇思妙想兼且好懂实用。只听得尹从跟李游击两人眼神炯炯发亮,就连端菜斟酒的小兵进来侍候也听得站定不走了。
  笑笑这番军事无分巨细纵横论当真是倾囊所有,心中揣着对君行的爱慕眷恋之意,全都一一倾吐在这些平生所知所想之上。
  说至中途,几番泪光盈盈,都借酒压下,大家都当太傅壮怀激烈,激动落泪,对她更添敬佩之情。
  这番长谈直彻良夜,至曙光初现方止。
  笑笑饮尽最后一杯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我得走了,不劳远送,这两天叨扰了。”
  尹从上前一步:“太傅神机妙论,我等甚为佩服。多承指点,尹某获益良多,铭感在心,且让我……”
  忽见她立足不稳,身子一晃,想也不想一把扶住。
  笑笑抬脸一对,两人近在咫尺,气息相闻。尹从猛一撤手,后退两步,道:“请太傅恕罪。”
  笑笑一挥手,转身出厅,早有人牵出她的坐骑来。她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不动,似乎有事心中难决。
  李游击上前道:“太傅,可是遗下了什么东西?”
  笑笑闻声回首,瞧了她一眼,又用一双睁不大的眯眯倦眼只盯着尹从,盯了片刻,眼中千言万语都只变作粲然一笑:“将军好生珍重,待我得空,再来看你!”
  遗下的是你,可我能带走吗?
  手起鞭落,座下大黑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一路奔出,不曾回头。
  白色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天地之间,融入极远处那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之中。
  永景二十八年十二月,殿阁大学士、太女太傅,正一品常悦,授豳地巡抚,即日前往任地受职。随行者原京城步军副尉,正五品钟仪,授豳地护军参领,从四品,领护军五千,即日随行。
  卷三:转 番外:君行——若失若忘
  我的人生从永景二十五年开始,那年京城。
  身边一个包袱里面有几张银票,些少碎银,一张证明我身份的文书,上面写着:尹从,祖籍西京桂乡,永景四年生于玢城旬邑县……
  完全陌生的名字,连自己也未看熟的面貌,揭开往后的岁月帷幕。
  只有一柄锋利绝伦的宝剑,隐隐约约提醒着我,过往并不单纯。
  京城繁华,冠盖如云,我在里面混了两日,发觉自己什么都懂一些,似乎以前曾理过不少事情。那些女子打量我的目光从默然不屑渐渐多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