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2-03-13 10:48      字数:5099
  “就是你方才喝的东西。”笑笑道:“是‘酒精’!”
  她出的题刁钻古怪,难倒众人,正是得意。再出第三题:“胖男人生病了,最怕别人来探病时说什么?”
  众人都吃了她题目的亏,见她目光扫来,都望天看地,不肯与她目光相触,怕又被她挑来答问题。
  忽听头顶有人笑道:“自然最怕别人说他:多多保重!”
  笑笑未仰头先喜叫道:“爹爹!”
  常玥自院墙飘然跃下,一晃便到了席前,笑道:“我可答出你的问题了,宝贝女儿是不是应该自罚一杯?”
  笑笑噘嘴道:“要不不来,一来便塌我的台!”
  甄绣早斟了一盅酒送了过来。
  笑笑无奈,只得喝了,这第三盅下肚,顿时头晕脑胀起来。
  众人忙给常玥让座,常玥不愿到上位,只在君行身边坐了,笑嘻嘻的瞧着他,正是越看越满意。忽然摸出一柄宝剑来,笑道:“听说笑笑把你嫁妆毁了一半,我赔你样好东西。”说罢抽剑出鞘,亮在人前。
  在座众人除了君行沉璧,都是未曾见过这传奇人物的,此刻见他抽出寒锋三尺,剑气森然,侵人发肤,映得他脸容淡碧,但他眉飞目眯,这令人发寒的剑气却不损他半分笑意,反倒为他添上几分飞扬顾盼的冶艳风情,令人观之忘情。
  常玥拔了那剑,随随便便的挥了一下,院中忽地一亮。众人正是诧然,忽然景明叫道:“啊哟,那灯里面怎地多了一根芯儿?”
  才见对面树上那盏宫灯里面果真多了根灯芯,却是被常玥一剑削去,把灯芯儿削成了两段。
  常玥笑道:“这剑够快,那灯的纱罩在被划破的瞬间又自己合起来了,若你们不把罩儿取下来,只怕找不出那处破缝。”
  众人都不绝赞叹。
  常玥得意洋洋还剑入鞘,递与君行,说道:“好女婿,这剑名唤‘飞碧’,以后就是你的了。”
  忽地旁边伸过只手来,一把把剑给截了。
  笑笑道:“好个爹爹,有好东西都不留给女儿,单就惦着你的女婿么。”
  常玥笑道:“好东西最怕到你手,你想要,我可舍不得。”
  笑笑恼道:“我怎么就不配这好东西了,我,我还在这郡里的腊祭上献剑舞呢!”
  常玥笑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人前献艺,真是笑掉人的牙了!难不成这郡里的人都跟你娘一般没眼光!”
  笑笑嘻嘻一笑:“我娘是没眼光不错,不然怎会看上你!”
  这回轮到常玥恼了,对君行道:“这般嘴利的丫头,真是难为你肯要。”
  君行笑着低声应道:“她把我嫁妆也毁了,不嫁她没奈何。”
  笑笑已是醺然,也不理他翁婿俩嘀咕,自拔剑在中庭舞了起来。
  初时舞得东倒西歪,慢到极点,但剑式间自有连绵之意,庭中树木积雪纷纷而落。懂武的几个都知这套剑法使得越慢越是厉害,都不自禁屏息看着。
  谁知小姐舞着舞着,嘴里忽然哼起歌来。
  只听她唱道:
  “诗为画婉尔笑颜
  落墨你眼眸一点
  手中剑与醉间
  仍未参透浮生缘
  云潮淹千年咏叹
  却似旧梦一场难圆
  唱尽一生惘然
  ……”
  随着这歌声,一套圆转如意剑法越舞越快,虽则寒光闪闪,剑气萧杀,却已没了那种连贯之意,好看是好看,却已是乱来了。
  萧琳不懂武功,看到这等威势,惊道:“小姐喝醉了。”
  谁知笑笑听到,收剑回眸一眄,嗔道:“谁说我醉的,我倒看你们才是醉的!”
  说罢吃吃笑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四周红晕淹然,秋波一转,媚态毕现,教人心荡意牵。
  甄绣一瞥周围众人痴呆形状,笑叫道:“春和景明,还不快扶你家小姐进房,不定她耍完剑还要跳舞呢!”
  景明“唰”的红着脸站了起来,春和沉璧却坐着不动,常玥笑眯眯的只拿那对媚眼去瞟君行。
  君行站起来将她扶了,又将剑拿过递给景明,搀着她便要进屋。不想笑笑软得一团泥一般却还要挣扎,边笑边道:“我不要睡觉,还早着呢……我唱歌给大家听好不好?”
  君行索性将她打横抱起走了。饶是他一脸镇定,却也不敢去看众人的眼神,只一路去了。
  说也奇怪,笑笑那性子想是人来疯,进了房间突然便安静下来。
  君行将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脱去靴子。
  落在手里的那只小牛皮靴子鞋尖踢得稍损,小小的一只,玲珑可爱。
  他突地想起当日小姐为救静影丢了鞋子,他匆忙中还为她买来了新鞋,那时以手一量,她的脚掌不过比他手掌略长。
  那时觉得这人胆大妄为脸皮又城墙厚,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丢尽他的脸面,不想自己却是恨不下,逃不掉,就这么生生的被套住了。
  他握着那只鞋子,心潮起伏,柔情百转,一时竟是痴了。
  笑笑忽又咭咭的笑了起来,蹬了他两下。
  君行忙放下鞋子,低声道:“别闹,好好休息一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笑笑脸蛋红喷喷的,笑得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儿,眼神迷离,脑袋在枕上蹭来蹭去,正是醉糊涂了。
  君行看了她半晌,觉得她这样子实在可爱,真是舍不得离开,却又怕外头那些人笑他。
  他虽是已许给小姐的人了,本应不怕人言,他平日又是宠辱不惊的一个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敢让他难看。可偏偏对着这人,他的什么镇静啊,温润啊,风度啊都不知丢哪里去了,这人可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他静立了半晌,脸渐渐都飞红了,终是狠狠心拔脚要离开。
  忽听见小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道:“真是开心哪,可惜爸妈没看见……要是他们在这里就好了……”
  君行怔了怔,渐渐明白了,笑意弥漫了一脸。
  若说是常玥令笑笑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她的牵绊,那么现下与君行的爱恋就是让她感觉到在此间真正的存在感与归属感。
  人无论活在什么地方,这些情感都是最需要的,是让人安身立命的基本。
  笑笑自己还不知道,在此十年间都没有改变的一些东西,已经静静发生了变化。
  春风拂过树木,枝头仍然是光秃秃的,然而里面却已孕育着翠绿的生命。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不出来它有任何改变,然而要绽出新芽,也不过是一瞬间。
  卷一:起 一枕云梦知共谁1
  大年初一,笑笑被人从被窝中挖了起来,忍着头疼,到碧华厅上座吃了新年的第一餐传统饺子宴,方被放回园子。
  看见园中纱灯还有数个未曾摘下,回想起昨夜的欢乐,笑个不住,却已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了。
  开年之后,人们便三五成群的走家串户拜年了。其中拜年是晚辈向长辈叩岁,贺年则是同辈之间的道贺。
  娬王贵为一郡大王,这几日自早至晚,均有不少官员、商贾、大儒前来拜年,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王府外面真是鲜衣炫路,飞轿生风,便连附近的静巷幽坊,也动成哄市。
  这些人多半是由世女接待,偶尔有小辈前来,世女迎了坐在侧厅,便让笑笑去相陪。
  笑笑不堪其扰,陪坐了两回,便缩回房中装病。
  如是挨到“破五”。这“破五”即是正月初五。说道穷神被命“见破即归”,人们为避穷神便称这日为“破五”,都置办酒席,把它当作“小年”看待。
  这日却有贵客前来,需出动娬王亲迎。
  这不速之客,却是西南王赵娥及其世女赵姜。
  娬王得知两人前来,便令君行退避,另外调了得力的管事侍候,又令笑笑禁足园中,并静影等人,不得四处乱跑。
  这西南王虽无实权,却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其祖上是水果贩子,也是头脑活络,将主意打到皇帝身上,接下了皇宫的反季果子供应。
  赵家祖传一套果子保鲜方法,可将当季水果储存起来,保鲜达二月有余而不坏。是以当时往皇宫供应了大量的反季鲜果,什么乳柑、福柑、地栗、麝香甘蔗、沉香藕、金银水蜜桃、紫李、水晶李、紫杨梅、银瓜、福李、台柑、洞庭桔、匾桔、衢桔、金桔、橄榄、方顶柿、火珠柿、枇杷、金杏……都是些京城里稀罕又新鲜的东西,单凭这皇宫内需一笔生意,已是赚到了寻常商家几十倍的利润。
  当时女皇是仁宗,最喜欢吃果子,见到这些稀罕物自是欣喜,赏了这赵氏祖先不知多少次。
  后值京城三年大旱,天师有云,需皇纳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纯阳男子为君,以皇之纯阴之身处之,方能解这京城之久旱。且卦象显示大利东方,此人正住在京城的东面。
  仁宗放榜征人,赵氏适有一子,年已及簪,品貌俱佳,难得的是恰好是纯阳之人。仁宗遂纳其入宫。
  后果真天降甘霖,解了京城饥渴。仁宗喜这赵氏子性情温顺,又念他解了京城旱困,将其封为侧君,赐名为“雍君”,多有宠爱。后这赵氏子诞下一女一子,延下皇室血脉,仁宗便赐赵氏西南一地,封为西南郡王。
  时至当朝,当今女皇是隽宗,也纳了赵家的男子为侧君。此人名赵萱,是西南王赵娥之弟,长得貌似芙蓉,身柔如柳,深受隽宗宠爱,赐封为“宁君”。
  赵氏一族外戚,沉寂数十年后,又迎来新的一轮显贵。
  兰陵娬对这西南王素来不喜也不恶,但自出了笑笑教训世女恶仆那事之后,对其治下之计多有不耻。但这西南王宫中有人,平日又钻营拍马的颇有经营手段,朝中也不乏党羽,也不想开罪。当下便与世女设宴隆重款待。
  酒到酣时,娥王说出此次来意,却是想依仗兰陵嬢之力,举荐其女赵姜入兵部任职。
  兰陵嬢略想了下,道:“现有职方司令史一职空缺,不知娥王意下如何?”
  赵娥尚未开口,赵姜已皱眉道:“令史?我是赵家出来的,即便不当郎中,至少也得是员外郎吧。这职方司也太闷了,驾部司或者库部司不知可有空职?”
  兰陵嬢微有不悦,只道:“嬢也不过官拜三品,举荐高职非嬢能力所及,五品以上官职需通过武举选录方能入职。”
  赵娥笑道:“姜儿真是心急,教世女为难了。”
  兰陵嬢忙道:“嬢力不能及,深感抱歉。”
  赵娥笑道:“不过我这姜儿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是那种绣花枕头,教举荐人丢面子的。”
  兰陵嬢道:“观姜妹彪悍有力,自当是良将之才。”
  赵娥笑道:“也不是我自夸,若不是世女应武举不入一甲,我这姜儿虽比不上世女,但拿个探花应无问题。”
  兰陵嬢哪里肯信,只拿话敷衍过去。
  赵娥看出她不信,又说要让赵姜跟她切磋一下。兰陵嬢哪里愿意,随口便说自己长了赵姜几岁,不好以大欺小,不若由她年纪相当的妹妹出来切磋。
  兰陵娬在旁边听到,连忙咳嗽数声想要打岔。
  赵娥却已喜道:“听说这三小姐曾在围猎时大展身手,又在腊祭上献剑舞,武技极是不凡,如此能让姜儿跟她切磋一下正是最好不过。”
  兰陵娬推托不过,只得着人唤笑笑出来。
  笑笑今日收到风声,早就在园子里躲得严严实实,只跟三侍在“岳阳楼”厅中打马吊。忽听传她出去跟那世女切磋,手底一松,出的牌便让沉璧糊了。
  笑笑将牌一推,叫道:“晦气,晦气!大清早还得去给讨厌的人赔笑脸,倒是真的生病了才好!”
  春和道:“口无遮拦的说些什么话!”
  沉璧也忙道:“快换身见客的衣服,娬王最近对小姐青眼有加,小姐不可令她失望。”
  哄着笑笑换上身光鲜衣服,给梳发的时候,笑笑又道:“那世女不知有没有带她那几个恶仆过来,为免麻烦,给我画个妆好了。”
  当下用粉在脸上薄薄打了一层,使得颜色苍白,又用指腹蘸了螺子黛抹在眼下,弄出对熊猫眼,揽镜自照,自觉若有病容,方到前厅去了。
  到得前面,端出庄谨态度来,给贵客一一见礼。娥王笑道:“好俊生的小姐,娬王真好福气。”
  兰陵娬只笑:“悦儿身子单薄,这武技也只是练来防身。”
  西南世女赵姜早过来把笑笑的手一挽,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三小姐长得娇滴滴的男儿样,真是令人望而生怜,初次见面怎舍得舞刀弄枪的吓坏了她!”
  笑笑听得这世女说话实在滑稽,憋住了笑,便抬眼去瞧她。
  只见这赵姜长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