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2-03-08 21:02      字数:4891
  琸云很谦虚地朝他笑,一脸的诚惶诚恐,“那就多谢邱校尉手下留情了。”话刚说完,纤腰一拧,竟抬脚朝他踢去,老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立刻跳开,却终究有些躲避不及,左肩被琸云足尖一点,竟似被打得脱了臼一般火辣辣地疼。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别看人家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可不是好欺负的,就她这利索精准的身手,恐怕整个军营也找不出几个来。
  老五的酒这回全给醒了,脸上一沉,后退几步先避开琸云的接连攻势,不想这一退便没有了再进攻的机会,琸云虽是女子,但力气却不小,每一招袭来都虎虎生威,而且动作比男子还要灵巧变化,这让老五很是吃不消。这在外人看来,倒有一种他被琸云压着猛打的感觉。
  就连老五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对自己的武艺一向很有信心,整个营地里能胜过他的没两个,但就算对上营地里最厉害的士兵,他也没有这么吃力过。
  其实琸云并没有大家所看到的那般勇猛,若真论起武艺,她也不一定就真比老五高超到哪里去,却是沾了上辈子的便宜。对老五来说,琸云是遂不提防、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但琸云来说,老五那些招数却是见过不晓得多少回了,自然晓得该用什么法子来应对。故这么匆匆地一交手,老五就被压着打,场面几乎不忍直视。
  琸云下手有轻重,笑眯眯地在老五肩膀和腿上敲了几下后,他终于老实认输了,心里头却又难免有些憋屈。他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跟人打得这么不痛快,仿佛手脚都上了镣铐,根本施展不开,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吴元娘见琸云又赢了,顿时得意起来,蹦蹦跳跳地冲上前大声喝道:“嘿,大个子,你可别忘了事先答应过的话?”
  老五眨巴眨巴眼,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小声道:“啥?说啥了,哎呀我都不记得了。”
  吴元娘见他要抵赖,气得脸都红了,拉着琸云的胳膊大声道:“阿云,你看他说话不算话。这人怎么这样啊!”
  琸云笑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营地校场么?”
  “这哪能一样!”吴元娘急得直跺脚,凑到琸云耳边咬牙切齿地道:“阿云,你果真甘心么?无论文韬武略,你样样比人强,偏偏只因是个女儿身就被拘在小院子里头,日后相夫教子,一辈子蹉跎时光?我不甘心——”
  吴元娘的脸上隐隐露出些异样的光辉,眼睛闪闪发亮,“我自幼就听着堂叔征战沙场的故事长大,那时候便想着终有一天能走出宜都去外头看一看,甚至也能像堂叔一样立下军功,可是,无论是我父母,还是亲友,甚至最疼爱我的姑姑,她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甚至觉得我疯了,所以才赶紧给我找了门亲事想让我嫁过去收收心。可是,我不想嫁。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几十年的人生全都在狭窄的后院渡过就觉得不寒而栗,生儿育女,伺候公婆,与小妾拈酸吃醋,跟妯娌明争暗斗……太可怕了。”
  琸云安静下来,舒明也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吴元娘,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似的。
  老实说,跟着吴元娘这几天下来,琸云有时候也会有些不耐烦,觉得这姑娘实在太能惹事儿了,又不讲道理,完全就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大**。直到现在听了她这番诉说,琸云才惊觉其实她内心竟有这般不同凡俗的想法。
  “阿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些念头太惊世骇俗了?”吴元娘叹了口气,脸色愈发地晦暗,但眼睛里却有一种不服输的顽劲儿,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夺目。
  琸云忽然觉得心里一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缓缓涌上来。女人本就不易,虽说吴元娘又冲动又暴躁还不讲道理,甚至整天惹是生非,可是琸云却怎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仔细想想,其实就是因为她身上有那种一往无前精神,这让琸云不可避免地想起她的上辈子。
  ☆、第七十七回
  回去的时候,琸云找了个借口离开,去老杨酒馆寻那个小叫花子。才进巷子口,那小叫花子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朝她欠了欠身,小声道:“公子爷您可来了,小的等了您好久了。”
  琸云问一见他这模样便晓得他定是打探到了什么,遂慷慨地从兜里掏出银子来,挥挥手问:“你且说说看?”
  那小叫花子倒也不急着要钱,笑嘻嘻地回道:“小的依着你的话,一路悄悄跟在那人身后,那人先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一直东张西望的很是谨慎,后来没瞅见人,便悄悄去了谷仓巷里的徐寡妇家,在屋里待了有近两个时辰才出来。等他走后,小的又悄悄我打听,才晓得那人每个月总要去几回,徐寡妇家还有个儿子,今年三岁,相貌跟那人很是相似,十有j□j就是他的种。”
  那老林竟在外头金屋藏娇?琸云摸了摸下巴,不由得乐了,很是爽快地将手里的银子扔给小叫花子,罢了又吩咐道:“你最近给我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他去过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说过话,都仔细记下来。还有老杨酒馆边儿上那家成衣铺子里的伙计也都给我打听清楚,注意别让人发现。”
  小叫花子拍着胸脯应道:“公子爷您就放心吧,我小山豹在奉安城可是有身份的人,绝误不了您的事儿。”
  琸云见这小鬼虽是邋遢,一双眼睛却甚是机灵,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想了想,又问:“你一个男孩子,有胳膊有腿,怎么不去寻个好营生。便是现在活儿不好找,去投军也是条路,你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帮忙。”
  小山豹闻言立刻摇头,连声道:“多谢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家里头还有幼妹,可不能撇下她去投军。”说罢,又朝琸云行了礼,转过身一溜烟地跑远了。
  琸云回了舒府,吴元娘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军营,舒明皱着眉头在门口看着,脸上绷得紧紧的,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见琸云进院,目光飞快地落到她身上,回头瞥了吴元娘一眼,悄悄退了出来。
  “方姑娘果真要去营地吗?”舒明将琸云唤出院子,待四下无人了,这才低声问。
  琸云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舒明见她面有难色,立刻明白了什么,坦然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女孩子,虽说营地里有邱校尉帮衬着,但难免有些不便,不如我也跟过去吧,便是帮不上什么忙,好歹还能遮掩下。”
  琸云挑眉看他,舒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咧嘴朝琸云笑,一副热情又单纯的模样。琸云也笑,若有所指地朝他看了两眼,过了好一阵才缓缓点头,“嗯,好。”
  舒明立刻松了一口气。
  琸云在想方设法地要把老林这个奸细逮出来,老五则忙着接手新到的粮草,一时之间腾不出空儿来安置琸云她们,引得吴元娘很是着急,好几次恨不得冲进营地寻老五理论,都被舒明给拦了。
  “人家可是在忙正事儿,邱校尉哪有时间理我们。若是这般大刺刺地闯过去,不是旁人要怎么看我们,邱校尉日后在营地里也不好做。”舒明苦口婆心地劝吴元娘。琸云则悄悄地打量他们俩,见吴元娘虽有不悦,但却老老实实地蹲在府里头没去寻老五闹,心里头不由得又是一阵好笑。舒明这小子,却也有几分本事。
  又过了两日,舒府的门房过来寻琸云禀报说有人求见。琸云满腹狐疑地出来一看,竟是小山豹,不由得一阵惊讶,拽着他到墙边僻静处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来找我有事?”
  小山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眨了眨眼睛小声回道:“我不是瞧见您跟舒家大公子走一起了么?”
  得了,这狡猾的小子十有j□j是偷偷跟踪她。琸云一时哭笑不得,同时又暗暗称奇,她自认为自己很是警觉,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小鬼跟踪却不自知,这小山豹的确有几分本事。琸云并不打算追究这个,只好奇地问他:“你特特地来舒府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山豹脸色一沉,郑重地点头,沉声道:“公子爷不是让我去跟踪那个林三爷?这几天我一直守在军营门口,一瞅见他便偷偷跟着,结果被我瞧见他去了东门上的彭家酒庄,买了满满一车酒拖回了营地。”
  琸云挑眉,略有不解。燕军军纪虽严,却也只禁止战前饮酒,平日里却并无约束,老林买酒并不算什么大事。
  见琸云面色如常,小山豹又压低了嗓门,愈发地显得神秘又紧张,“公子爷您不晓得,那个林三爷我们以前也常见,他老去庆云面馆吃饭,可从来不见他喝酒。所以今儿一见,我就觉得不对头,遂假装不慎跌了一脚,撞到了他的马车上,您猜怎么着?”
  琸云眉头一跳,立刻猜到了点什么,低声问:“里头装的不是酒?”
  小山豹点头,“大多是酒,压在底下的那几坛子估计全是火油。我这鼻子属狗了,便是隔了层坛子也闻得真切。那林三爷恐怕没安什么好心!谁不晓得咱们奉安军营接的都是押粮的差事,他整几坛子火油进去,还能有什么好事儿。”说到此处,小山豹的脸上也难免露出愤恨之色,显然他也猜到那老林身份不对头。
  老五将将才接了一大笔粮草,那林老三便弄了几坛子火油进营地,不用想也晓得他的打算。若果真被他得逞了,不说老五要被责罚,燕军势必大受打击。想到此处,琸云赶紧跟舒明招呼了一声,立刻牵马准备去营地。
  因怕吴元娘没轻没重地打草惊蛇,这回他们怎么也不肯带她出来,气得吴元娘险些动手,结果被舒明生气地说了两句,气呼呼地回房间哭去了。二人顾不得她,牵了马便去了军营寻老五说话。
  许是因粮草都已押运到此的缘故,营里比平日里要戒严,虽说守门的士兵认得琸云和舒明,却不敢贸然放他们进去,派了人去禀告老五,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老五风风火火地冲过来,远远地就大声道:“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这里忙着呢,可没工夫招呼你们俩。”
  琸云沉着脸看他,低声道:“我有要事与你说。”
  虽说她有许多年不曾做过土匪头子了,可这会儿忽地把脸一板,还真有那么点威严的气势,老五被她看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知怎地背脊上竟有些发凉,愣了一下,赶紧招呼着士兵放行。
  待琸云与舒明进了营地,老五这才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解地摇头嘟囔道:“真是奇了怪了,不过是个姑娘家,我怕什么怕。”说着话,愈发不自在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一行人进了老五的营帐,琸云又招呼帐中士兵退了出去,罢了才开门见山地说起林老三的事。
  “不可能吧!”老五顿时有些傻眼,浑身不自在地左看右看,揉着脑门小声道:“我们都认识有五六年了,他怎么可能是奸细。”他自然是相信老林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对琸云的话却又没有什么怀疑。这让老五很是疑惑,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轻信之人,可偏偏对琸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仿佛上辈子就认识过似的。
  “这事儿不能贸然行事,我得去问问看。”老五起身在营帐里走了好几圈,脸上写满了焦躁与不安,转了一会儿,又停下来朝帐外招呼了一声,立刻便有士兵应声进帐,老五顿了一下,沉声吩咐道:“你去问问,林参军今儿上午是不是出去过,还买了一车酒回来。悄悄地查,别惊动了旁人。”
  那士兵并不问缘由,立刻应下,转身离去。
  老五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叉着腰依旧在帐中走来走去。琸云也不催他,坐在下首不急不慢地饮着茶,脸上一片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士兵终于进帐回话道:“上午林参军的确出去过,说是正巧遇着街上有家酒窖酿的新酒,便买了一车回来,已经分给了营里的几个把总。”
  老五又问:“都分出去了,他帐篷里没有?”
  士兵摇头:“属下问过,都分出去了。”
  老五咬咬牙,挥挥手让他退下去。琸云沉声道:“恐怕早就把东西转移走了。营地里一定还有别的奸细。”
  老五叹了口气,摇头道:“没证据我也拿他没辙。”言辞间却是已经信了琸云的话。舒明不由得有些意外,试探性地问:“邱大哥相信我们的话?”
  老五一屁股坐下,无奈回道:“林老三平日里不喝酒,好端端地怎么忽然想起买一大车酒回来?先前我就有些怀疑军中有奸细,可从来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到底是许多年的交情了。可而今被你们这么一说,仔细想想,他的确有些地方不对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