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2-03-08 21:00      字数:4861
  樵迹裁词露蓟嶙觥?br />
  然而他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因为家里所有的人—特别是娘,对他公然抗婚的事所持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不懂,为何平日对他们要求甚严的娘,此番对自己的行为如此宽容?
  在家的两个月里,娘既没训斥他的不听话,也没告诉他婚约是否已解除。而且就连爹爹和三哥,甚至家里的仆佣们也都是那种仿佛全然没这回事的神态,这反而使得他心里很不踏实。
  按照娘一的作风,自己如此无礼地戏弄未婚妻,怠慢对方的爹娘,肯定是要挨罚的,可是娘却反常的平静,这真令他心里发毛。可是他又不敢打探,怕惹娘生气,更怕又惹来麻烦。
  同时,他私心也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娘的异常表现,是因为她把注意力全放在大哥和二哥的婚事上,顾不上他了。
  由于这份希望,在家时,他小心翼翼地回避自己的亲事,不让人有重提它的机会。可是此刻,他有点后侮临走前没把事情问清楚,将心里最后这点疙瘩解开!
  唉,管他咧,反正女人是我彭峻龙最不想要的东西!他暗自想。
  为什么你这么排斥女人?女人跟你有仇吗?
  小七的问题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摸摸颈子,无声地说:不,我不排斥女人,只是不喜欢她们的歇斯底里相哭哭啼啼,如果每个女人都像娘亲和大嫂雁翎那样的话,那我会喜欢她们,而且很喜欢!
  抛去隐忧,他的思绪再次回到现实。
  离京时,兵部尚书大人曾与他有过交谈,近两月,也从爹爹与三哥口中知道了阿勒楚喀的许多情况,如今他急切地希望早点看到那里的真实情形。
  思虑中,漫长的冬夜似乎更长了。
  出了奉天往东走,平原渐渐被山地和丘陵所取代。再沿着浑河、秀水河进入宁古塔地区后,放眼望去,是大片的草甸子和低矮的丘陵。初冬的季节里,这里显得人烟稀少,天高地广。
  路上有了小七相伴,彭峻龙寂寞的行程有趣了许多。
  正如他在第一天就看出来,小七果真是个快乐的人,而且也很聪明灵巧、善于察言观色。
  每当他们到了一处,不等彭峻龙吩咐或店家迎接,她都会立刻过来照顾彭峻龙的骏马,并安排两人的食宿,还能与店小二或驿站官员相处甚欢。
  “大哥,你看,过了河就是乌拉城了。”
  当越过一道山脊,屹立在山坡顶时,玉琪高声喊他。
  彭峻龙拉住马缰,看着山坡下的古城,问她:“你常来这儿吗?”
  “为何这么问?”玉琪志忑不安地问,怕自己只顾着高兴而不慎泄了底。
  “因为你好像对这一带很熟悉,从三岔河起就一直是你在带路,而且你引的路比官道便捷,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以前来过这里。乞儿嘛,人多的地方才有东西可讨。”玉琪讪讪地回答着,心里很惊讶他的观察竟如此细微。不由再次提醒自己今后言行得留神,别在不自觉中露出马脚。
  “你以前一定吃过不少苦。”彭峻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真心地同情她。
  “也、也没有什么啦……”玉琪心虚地说。
  彭峻龙鼓励她。 “今后跟着大哥好好干,凭你的聪明一定能有所作为!”
  “谢谢大哥!”玉琪的心里波涛汹涌。
  “既然你熟悉此地情形,那等见过大将军后,你陪我到城里去看看。”彭峻龙说着策马下山。
  玉琪收拾起激动的心情,跟随他往城内奔去。
  “这城真不小!”看到高大的城郭时,彭峻龙由衷地赞叹。
  “没错,这里虽地处盆地之中,但四面环山,坚固易守。是原来渤海国的上京故城。”玉琪陪着他策马缓步进城,一边指点着向他介绍。“你看那城郭,都是仿唐部长安的样式营筑的,所以此城又被人称为小长安城。”
  “你不仅熟悉,好像还很喜欢这里。”彭峻龙无心地说,光是从小七如数家珍地述说着这座城的历史遗迹和名胜古迹,看着他闪动着快乐光芒的眼睛,就不难得出这样的判断。
  “是的,我喜欢这里。”玉琪忍不住承认。
  毕竟,这里可是她的家,她已经生活在这个城镇许多年了。
  “那为何不留在这里呢?这里地广人多,讨生活应该较容易。”彭峻龙不解地问。
  玉琪心中的警铃顿时大响,因为旧地重游太高兴,她竟说了真话,现在要怎么回答呢?
  因一时慌乱,想不出更妥贴的回答,她只好喃喃道:“大哥少年英雄,怎知小弟以往不堪的岁月?”
  彭峻龙则以为又问及了他的伤心事,便话题一转,豪迈地说:“往事已矣。常言道‘英雄莫问出身,富贵当问缘由!’你如今立志尚不嫌迟,大哥愿助你一臂之力。”
  玉琪闻言,情不自禁地抬头注视着他。眼前意气风发的他所散发出来的坚毅和仁慈令她倾心不已。他有张俊秀的睑,浓密的眉毛直插入鬓,他的嘴角极有个性的向上翘起,眼中闪烁着如同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那样犀利却不失温柔的光芒。
  “走吧,先去见宁古塔将军!” 一心只想着即将接手的责任,对同伴起伏不定的心情毫无所觉的彭峻龙抖动着缰绳加速入城,玉琪赶紧跟上。
  宁古塔城内街道纵横,曲巷交错,民居院落与寺院庙宇混杂。但因为有玉琪的带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将军府。
  可是才进入将军府所在的大街口,玉琪就下了马,还将帽子压得低低的落在后面。彭峻龙被他反常的表现搞糊涂了。
  “喂,小七,你怎么了?”他好奇地问。
  “你自己进府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玉琪牵着马往路旁的大杉树后走。
  “你为何不随我进去?干嘛要躲起来?”看着她奇怪的神情,彭峻龙不解地问。
  “谁躲了?”玉琪强辩道:“我只是不想随你过去……”
  “为什么?你不想做我的跟班了?”
  “当然要做!”玉琪急忙说:“那府……士兵让人害怕,就让我在这儿等吧。”
  彭峻龙见他脸上确实充满忧虑和不安,便不再逼她。 “好吧,可我不敢保证会耽搁多久,我只能说会尽快出来。”
  玉琪点点头,看着彭峻龙上马往前走去,总算松了口气。
  开玩笑,这里可是她家耶!要是她跟着他进去,那可不得了。
  她女扮男装的事除了阿玛、额娘和未来的公婆四人外,无人知道。女人进军营是有悖大清律法的,要是传出去对阿玛和未来公公都不好,所以在拟定这个计策时,她是一再保证不会走漏风声,才得到长辈们全力支持的。
  因此,今天她怎敢现身?在这里,不要说守卫和下人一眼就可以认出她,就是她自己,也难保不会对分开快一个月的阿玛露出真情!
  就在这时,几个府兵从前面走来,吓得她赶紧缩起双肩,闪到大树后。
  彭峻龙刚好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心想,小七一定是曾经被这里的士兵或是将军府的人欺负过,所以才会如此害怕他们。
  可怜的小七!他同情地想:我还是赶紧办完事出来吧,别让他等久了。
  宁古塔将军是个不到五十岁的高大男人,个性十分爽快,言谈简洁明了。
  一见到彭峻龙,他就说早巳接到朝廷圣谕,这几天就在等他这位新任阿勒楚喀府守备参将到任了。
  与穆大人的交谈令人愉快,但让彭峻龙纳闷的是,这位穆大人似乎对他的情况十分熟悉,只简单看了看他出示的兵部通令和腰牌后,便将阿勒楚喀府的兵力部署和相关资料交给了他。
  而对那里的具体情况只是简单地提醒他:“阿勒楚喀草肥水好,可是地形多变,居民复杂,目前的校尉苏震是原镇北将军的后人,作战英勇,但为人粗鲁,脾气暴躁,有时会打骂士兵和百姓。彭将军去了后要好好与他合作,并多留意各方面的情形。”
  彭峻龙点头表示明白。
  最后,将军也没有挽留他在府内休息用膳,只是取出一件虎皮大衣,说阿勒楚喀冬季很冷,送给他作御寒之用。
  推辞不掉,彭峻龙只得收下了那件精美保暖的皮大衣,心存狐疑地离开了将军府。
  当他在大树后找到小七时,他正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彭峻龙一拳打在树干上。“嘿,小子,大白天里打什么瞌睡?”
  玉琪冶不防被吓一跳,顿时瞪大了眼睛。见到是他,神智清醒了,立即喜笑颜开地问:“大哥,你办完事了?”
  “再不完,你准在这里睡病了。”彭峻龙抓着她的手将她提起来。
  再一次被他的大手握住,玉琪的心里又是一阵小鹿乱窜,好想就这么让他握着,握上一辈子!
  可惜他很快就放开了手,让她失望至极。可随即想起更让她关心的问题,于是失望之情被冲淡了·
  “你见到宁古塔将军了?他人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见了,他很好。”彭峻龙举起手中的皮大衣,纳闷地说:“可是大人为何要送这个给我?第一次见面,又是下属,我不想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
  “唉呀,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玉琪打断他的话,一把夺过那件皮大衣,将它收妥绑在马鞍后的包袱里。 “他是大将军,你是小将军,他自然该关心你。别想那么多了,收下就是!”
  彭峻龙看着她俐落的动作,问道:“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饭?”
  玉琪高兴地说:“好啊,我快饿死了!走,出城,我带你去吃本地特产……”
  “走吧!”彭峻龙快乐地跃上马。 二刚面带路!”
  “遵令!”玉琪也不示弱,翻身上了马。
  他们并驾齐驱,一路轻烟地往美食所在处奔去。
  阿勒楚喀因其境内的阿勒楚喀河而得名,前往阿勒楚喀府的路大多沿河而辟,狭窄崎岖。不难想像,在冰封雪飘的隆冬季节,这条路会有多难行。
  等他们越过山峦来到目的地时,已经日落月升。
  在清澈明亮的月光下,他们驻足观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简直就像世外桃源。婉蜒流淌的阿勒楚喀河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白光,河水两岸宽阔的草原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在月光下宁静而舒展。
  “这里真美!”玉琪小声地说,仿佛大声说话会破坏了这份宁静。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没想到是如此美丽和宁静。”
  “确实如此。”彭峻龙深有同感地点头,放眼望那连接天际的山丘草原,凝神听那在远处响起的狼嚎鹰鸣,想着自接受任命以来有关这里的所有听闻,他相信阿勒楚喀并不像它的外表这么宁静。
  沿着阿勒楚喀河朝前走,转过河湾的树林,远处出现一大片毡房和几堆篝火。
  不需要问这是什么地方,因为当他们驰近时,已经看到一块类似牌坊的巨大木牌矗立在营区前,上面用满蒙汉三种语言写着:“大清朝阿勒楚喀府”。
  他们从这座无墙的牌坊下走过,进入营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数座毡房围成的一个菱形“院落”,此刻院子中央有一堆篝火,却不见一个人。
  “大人,怎么没有人呢?”
  他们已说好,为了军中立威,对他的称呼得按规矩来,于是玉琪改了口。
  “谁知道?”彭峻龙跳下马,往其中最大的一个毡房走去,他心中也是疑窦丛生。就算是夜深,这军营外也该有值夜守更的士兵,怎么会没人呢?
  掀开毡门往里看,只见黑呼呼的一片。他凝神侧耳,判定其间没有人,便退出了毡房。
  “大人,在那里……”玉琪的声音从菱形院子的最顶端响起。
  彭峻龙一晃身,跑了过去,看到那里也有一堆篝火,火焰烧得正旺。而这里的毡房高低不等,式样更是五花八门,有简易的帐篷,易搭建的毡房,也有土坯与木头混合搭建的木屋,燃烧的篝火边,几个沉默的士兵在晃动。
  彭峻龙立即往那里走去。
  “什么人?”火堆边的士兵听到脚步声立即站起来,伸出手掌挡住火影,想将来者看清。可什么都没看清时,彭峻龙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奇快的动作令每个人都吃了一惊,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兵,手里捏着个酒壶,口齿含混不清地指着彭峻龙问:“你是什么人,官府重地怎敢擅入?!”
  见他满脸通红,目光迷离,彭峻龙知道他已经喝得半醉了,便不想跟他说话。
  他问其他士兵:“前头的军营为何没人?守夜的士兵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