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2-03-08 21:00      字数:4925
  楔子
  我愿做天上白云,水中青荇,伴蚊龙御风揽月,潜潭捉鳖!
  ——题记·玉琪心语
  夜幕降临,月儿悄然升起,无远弗届的月光洒在黑色的天幕上,将万物点缀得光怪陆离,神奇幽静。
  奉天将军府迎宾楼内笑声盈盈,但楼外的花园院落依然是一片宁静。
  “蹭!”
  东院一侧的小楼上,突地窜出一条黑影,如闪电般跃过栏杆,俐落地跳上高大的院墙头,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树荫里。
  黑影并不急于离去,只是一动不动地蹲伏在黑暗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花园那头出现了点点灯火,灯影中走来几个身材纤巧的女子。
  穆玉琪在两盏宫灯和几个婢女的陪伴下进了东院,她们低低的笑声相轻盈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灯光随着快乐的轻笑影影绰绰地掩入小楼……
  “啊—鬼!有鬼啊!”
  突然,轻快的笑声变成惊恐的尖叫从楼内传出,随即灯火熄灭了。
  “哈,成了!”院墙头传出男子得意的笑声。轻风吹过,树影婆娑,细碎的月光掠过他的面庞,将他洁白的牙齿和星眸中熠熠闪烁的火花辉映得无比耀眼。
  他敏捷地跃下墙头,若狸猫般地消失在黑夜中。
  在他身后的小楼里,穆玉琪正面色苍白地倚在房门外的栏柱上,而她的婢女们则虚软地瘫倒在地上,每个人均嘴巴半张,眼睛大瞪,惊恐地注视着前方。
  在敞开的门内,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一个青面撩牙,模样狰狞的红发厉鬼正拖着长长的血红舌头,张开双臂对她们晃动着,仿佛随时准备扑向她们。
  “快!把灯全都点起来!”
  片刻后,玉琪最先恢复镇定,她克制着心里的恐惧,拉起地上的丫鬟。
  “主、主子,那……那里有……有鬼……”最先推门的丫鬟惊悸地说。
  “不要看它,把灯点上!”玉琪用颤抖不已的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灯。
  闻声而来的将军府下人们,急忙将走道里的灯笼全都点上或挑亮。
  有了灯火,又来了这么多人,丫鬟们壮起胆子重新拨亮灯芯,战战兢兢地护卫着主子住房里走去。
  举灯靠近,原来那“鬼”不过是被预先设置在门上,当门一被推开,即自动落下并展开的纸扎鬼人。
  “别怕,这只是个假鬼,没事的。”做主子的穆玉琪放胆走到“鬼”身边,当看清“鬼”身上的东西时,她明白了,不由心头一凉。
  只见在明亮的灯火下,厉鬼张开的双手各执一长幅,上面分别写着:
  姻缘二字由天定,何苦一心求嫁衣。
  胸口还挂了一条横批:来处归去。
  就在横批的下方,垂着一个白羊毛编织而成、玲珑小巧的玉龙结。
  原来这都是她未来的夫婿彭峻龙搞的鬼!因为这洁白如玉的玉龙结正是数月前彭穆联姻时,她亲手编织并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而今,她的情意竟被对方退回了!
  取下玉龙结握在掌心,她很难过,也很生气。
  穆玉琪正是为了与随圣驾驻宝兴京的他见面,才跟随阿玛、额娘来到奉天将军府。
  为了能与他相见,她期盼了很久,不料她来了二日,彭峻龙根本没出现。今夜终于来了,却是装神弄鬼吓唬她,还写那半嘲半讽的对联挖苦她,这怎能不教她生气?!
  握着被他退回的定情物,看着那丑陋的“鬼”和那副对联,她失望得想大哭大骂。可是,她却笑了,笑得丫鬟、仆人们个个惊骇不已。
  看来她未来的夫君下仅功夫一流,作怪也是一流,跟了他,今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寂寞单调。
  这个夫君我是要定了!她坚定地想。
  “主子……”丫鬟被她先惊后恼、最终却笑了的表情弄糊涂了。
  “没事,带上那‘鬼’跟我去迎宾楼!”穆玉琪摘下对联,对丫鬟说。
  她得去向长辈们讨个人情,借助他们的力量,达成自己的心愿。
  奸吧,彭峻龙,你还我玉龙结,我送你“擒龙计”!你要姻缘天定,我偏要给你人定姻缘!看看最后咱俩谁是赢家!
  气恼尽除,她秀丽的睑上绽出刚毅动人的笑靥,双目透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返回  下一页
  四月天  人间书馆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华甄《冤家相公》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颜色 …
  第一章
  康熙三十八年,冬天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气吹刮着寂静的大地。
  由奉天通往宁古塔的官道上,身着提花便袍、头戴翻毛皮帽的彭峻龙,正沿着人马寥寥无几的大道策马飞奔。
  刚离开温暖的家,他胸中仍怀有一丝怅惘。
  他爱爹娘和哥哥们,自八岁离家起,这次在家里居住的两个月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每日他都沉浸在亲情的氛围里,令他不想离家。可是他不会忘记彭家好男儿当志在千里的祖训,况且他还身负朝廷使命,所以他不会让失落的情绪控制自己。
  看看远处的山川丘陵和湛蓝的天空,想着自己即将走马上任的军营,他笑了。
  是的,我重新回列山林了!他欣慰地想。
  他热爱大自然,在京城担任御前侍卫的这两年,他平日不进宫当差时,最爱去的地方就是京城附近的山刹古寺。尽管他结识了不少朋友,得到了皇上的喜爱,可是他还是渴望到边塞亲自带兵,像几位兄长那样纵马驰骋于青山碧水间。
  如今,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迎着寒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河水、太阳和蓝天,他的心情舒畅。大自然的一切无不让人摆脱心灵的桎梏,变成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嗳!嗳!嗳!阿勒楚喀,我彭峻龙来也—”
  他振臂高呼,轻夹马腹。马蹄急扬,卷起一阵风、一阵土。
  骏马有力的足音伴着他充满内力的激情呐喊,在空旷的四野回荡,将他所有的离愁别绪驱散。
  日暮薄曦中,他来到了石门镇,这是由奉天前往宁古塔的必经之路。
  还没进镇,就看到石幡下几个男子正在打斗,准确的说,是三个打一个。
  当看到那个被三人围攻的瘦小男人似乎是个孩子时,彭峻龙停住马。
  那衣着褴褛的男孩,面对三个明显比他强壮的大男人一点都不怯场,但也许是知道自己力量单薄,他不与那三人贴身搏击,只是将手中的一条长鞭挥舞得虎虎生威,那“啪啪”的脆响令人闻之莫敢靠近。
  “多管闲事的臭小子!”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被鞭梢抽到,大怒道:“咱们一起上,绞了他的鞭子,给他点厉害瞧瞧!”
  “老大说得是!”手中使大刀的男人附和道。
  另一个个头极高大,长相凶狠的男人立即用手中的长矛去挑男孩手中的长鞭,一边骂道:“这讨厌的家伙早就该死!”
  男孩也不搭腔,双眼谨慎地盯着他们手中的兵器,鞭子挥舞得更急更猛。可是也许是挥得太久,力气用尽,鞭子落地时渐显无力。
  大个头男人利用他的一处破绽,用矛缠住了皮鞭,顺势一拉,想将他抓住。
  不料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他持矛的双臂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长矛落在地上,而他也脚步踉跄地连退数步。
  “他奶奶的,什么人搞鬼?”他大声地叫骂。
  “你爷爷我!”彭峻龙走近,轻松地跳下马,站在男孩身边。
  男孩似乎没料到他会忽然靠近,不由扬头看了他一眼。
  短暂的一瞥中,彭峻龙发现他果真还是个孩子,扣在头上的棉帽盖住了额头,但那双嵌在脏兮兮小脸上的眼睛倒是充满了灵气。本想问问他何以与这几个一看就知绝非善类的大男人打斗,可是眼前的情况可不容得他多问。
  “哼,又多了个管闲事的臭小子!咱们一块收拾了吧!”吃了闷亏的大个儿甩苦依然痛麻的胳膊,挥拳就冲彭峻龙打来。
  “没错,老三,一块儿上!”年纪最大的男人吆喝着,与另外那个一同扑了过来,大有想合力一口气撕裂他的气势。
  可面对他们嚣张的气焰,彭峻龙不急不退,微微侧脸,先抓住当头扑来的大个儿,反手一拧,将他摔倒在地。又回手紧扣住从后面抱住自己腰的男人手腕上的穴道,没等他哼出声,就一个过肩摔,将他整个背脊着地甩趴在地上,那男人立刻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眼睛哎哎叫。
  年纪最大的那个见自己的兄弟们眨眼间就被这俊美后生撂倒,不由大怒,双臂一抖,手中多了根三节棍。他用力敲着棍头虚张声势地骂道:“有眼无珠的兔崽子,知道这地方谁是老大吗?敢惹我们侯氏三霸,你是不想活了!”
  彭峻龙微摊双手,不屑地说:“龟孙子来呀,来点厉害的让小爷瞧瞧!”
  见他如此蔑视自己,大汉羞恼不已,立即挟带着一股蛮劲向他扑来。
  彭峻龙等他手中的兵器擦面而过时,才退步转身,一掌拍中他的肋下。
  “哎……哟!—大汉顿时面色青白,一声声痛呼因呼吸不顺而变成呻吟。“你、你好……俊的功夫……”
  他话没说完,就软软地倒下,晕了过去。
  见他们三人中功夫最好的老大连一招都接不下,就被这年轻人给收拾了,那两个男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抓起地上的兵器,抬着昏迷不醒的老大,就要仓皇逃逸。
  “站住!”男孩大喝一声,长鞭缠住了那个先前抱住彭峻龙腰的男人。
  “什、什么?”
  “把东西交出来!”男孩厉声说。
  那人不情愿地将手中一个东西扔在地上,等男孩的鞭子一抽离,便赶紧与大个儿抱着同伴跑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彭峻龙拉平衣衫,问那男孩:“你没事吧?”
  男孩低垂着脑袋将长鞭绕在腰上,边摇头边从地上捡起那男人扔下的东西递给他。“这是你的吧?”
  彭峻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兵部授予他的腰牌,那是他身分的标志。想必是刚才那个紧抱着他腰的男人扯他衣衫时趁机盗去的。
  彭峻龙想到自己竟一时不察,让人顺手牵羊盗了腰牌还不自知,不由对这个机灵的男孩很有好感。
  “没错,是我的,谢谢你。”彭峻龙接过腰牌揣进怀里,又问道:“你认识那侯氏三霸吗?”
  “谁认识他们!”男孩生气地说:“他们是这一带专做坏事的恶棍!”
  听他尖细的说话声里充满愤怒,彭峻龙问道:“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呢?”
  男孩抓着袖子擦擦脸说:“在前头屯子里,他们抢一个小贩的货摊,又欺负姑娘,我看不过去就出鞭教训了他们,他们就一直追着我来到这里。”
  见他年小力单,却能明辨是非、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彭峻龙对他的好感中又多了几分敬佩,便问他:“你家住何处?要去哪儿?”
  “我没家。脚下是路,走到哪儿是哪儿。”男孩垂着脑袋说,心里暗自祈求老天爷别为这个谎话而惩罚他。
  “那你平日靠什么生活?”
  “小时候乞讨,大了就四处找活做……”男孩小声地说。
  哦,原来足个流浪的小乞儿!彭峻龙轻声道:“可怜的小家伙!”
  听到他饱含同情的低喃,男孩心里有丝罪恶感,只好低头不语。
  彭峻龙看看他身上又脏又旧、不合身的棉裤和脚上的鞋,又问:“几岁了?”
  “十七。”男孩回答着,并举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
  彭峻龙这才发现,在他身上唯有这顶帽子还像回事,不仅乾净,也很合适。可是一听他的年龄,又大吃一惊。
  “十七岁?!你真有十七岁吗?”彭峻龙上下打量着男孩,虽然他个头不矮,几乎与他的下巴齐平,可是那单纯的眼神、尖细的嗓音、瘦削的双肩……
  “当然!”不等他打量完,男孩双手往腰间一撑,挺着胸膛怒视着彭峻龙,仿佛这问题侮辱了他似的。
  喝,好倔强的小子!
  彭峻龙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便逗他道:“可别怪我小瞧你,看看你自个儿。”他伸手捏捏他单薄的肩膀,男孩立刻挥拳打开他。
  彭峻龙不介意地笑道:“别想在我跟前充大,就你这身子骨,分明就是个孩子,要我说,你顶多只十三、四岁。”
  说着,他转身往自己的马走去。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有十七岁!骗你是小狗!”
  男孩听他不信任自己,立刻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彭峻龙止住脚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