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蝎子王 更新:2022-03-08 20:55 字数:4772
「来,跟我说--『我没做梦,我好好活着,我要嫁给槐树,给他生好多娃娃』,快说!」
「你这人……」她又气又笑,「我才不说!」
「妳不说?」
「不说!这样肉麻……哎呀,你怎么咬人?」
「会疼,才证明妳是活着。」他亲呢地吻吻她的手指,「林子的话一向没法听,这几句却说的很对,就算明天什么都不见了没有了,眼前的日子还是要过,又不是七老八十,活人不想死人的事,想太多会长白头发,少年白头多难看……唔,四嫂说芝麻可以让头发又黑又亮,改天咱们试一试……」
「你扯到哪里去了?」
「呃?哦,话题拉回来,妳心里实在怕,我可以……啊!」
不止楼江槐叫了一声,连小扇也惊呼出声,因为两个人所站之处忽然平地拢起一张网,瞬间将两人网了起来。
下一刻,树林深处跃出一个人来,大笑两声,甚是得意。
「总算得手了,都说楼家人精明厉害,原来不过如此,谈情说爱到连基本警觉都没有了,要擒拿还不容易!」
听声音稚气尚存,可以辨出是个大约十几岁的少年,楼江槐当即放下心,继续对小扇说:「别理他,听我说,妳实在怕,我就等,等妳什么时候宽了心,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只要妳一句话……不,妳一个小小的暗示就好,我一定像林子那样细心,马…上就心领神会,咱们便操办,只是妳别再拿着善堂事忙搪塞我,不然别说我用些非常手段,就算妳气我,我也不罢休。」
小扇愣了下,「什么非常手段?」
「嘿嘿,这个可不能告诉妳。」大胡子很古怪地笑了,「保管叫妳跑不掉就是了。」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少年气得大叫,「你们现在受制于我,要听我命令!」
「一边去。」楼江槐不耐地嘘了声,认真地对小扇道:「妳的怕,我感受不到,我见过杀戮生死,妳却没有,妳是平常人家女儿,一向过着平淡的日子,骤然经历大难,会怕也是应当,我明白,所以我会等,等妳释然了,淡忘了,再提亲事不迟。」
「那、那怎么行?」她低声道,「或许,要很久很久,或许,一辈子都怕,都忘不了,那怎么办?」
「一辈子?怎么可能?我就不信忘不掉,有胡子大叔在,没什么办不了的!」
「胡子大叔……」她「嗤」地一笑,「什么啊,你还说这个,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里傻气的小扇了。」白白被他冒充了好几年长辈。
「这个……偶尔让我怀念一下也好吧?」
「你们两个……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卿卿我我啊!」少年蹦蹦跳跳,「楼大胡子,你认得我吗?」
「谁认得你,看你的身形,就知道至少十五六了,算什么小孩。」要真是孩童,岂有不亲近他胡子大叔的道理?「小扇……」
「喂,看我、看我啊!姓楼的,告诉你,我就是唐十四,呸,什么唐十四,我叫唐如化,蜀中唐门下一代掌舵人就是我,你们楼家辱我唐门,要唐门最精干的弟子替你们善堂做白工,混蛋!欺人太甚,我今日捉了你们,看你兄弟给不给唐门低头赔罪……」
「小扇,妳这样操累怎么行,我早就想说了,妳又一直忙。家里有的是闲人,妳分一点出去总成吧,听说妳还打算到淮安去?那里是水乡,妳生在山里,怕是不习惯,这样,我陪妳去,也好有个照应。」
小扇想想,「也好,正巧十九去办别的事,我和其它人不算熟,你去,应该能帮上忙。」
「听我说话、听我说话啊!你们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大胡子不满,「什么叫应该?是非我不可!」
小扇抿唇笑,「嗯,非你不可……那个孩子一直在叫,你和他说句话。」
「少理他,啧,这网子真碍事,快摘了它。」
「你们休想逃脱!」少年喝道,「欺我唐门怕了你吗?」手往腰里一按,几点星芒激射而出。然而,那星芒只飞了半尺远,就听得「叮」的极细微的两声响,星芒便消失无踪。
少年大惊,「什么人?」
一抹光亮蓦起,徐徐从远而近,听得一个孩童清朗的声音道:「姓唐的进善堂一律卸下暗器,以免误伤常人,这是你们掌舵人应的诺,你敢不遵?」
「那、那是我自制玩的,算不得暗器。」少年恼道,若为真正唐门技巧,岂能轻易叫一名孩童射落?
「那么,我们也当你今日玩闹,不告诉你们们掌舵人就是。」
光亮近前,是一盏灯笼,执灯笼的人华裳迤逦,凤眼含笑,是名俊俏得令月光也黯然失色的少女,后面跟了个朴素衣裤的稚龄女童。
眼见楼江槐挣脱网子,自己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唐十四却动也不敢动,因为那潮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貌美少女正托了自己的下巴,仔仔细细地射量着。
「五叔,树林这么黑,你和小扇到这儿来做什么?」素衣女童笑玻Р'地帮两人抖落身上七缠八绕的丝网。
「妳……」大胡子疑惑,想了又想。
那边已响起奇怪的抽气声,三人转头,见是那少女,正贴近唐十四的脸孔,似是亲上他的唇。
大胡子五叔面皮微抖,「咱们家……有这么大胆的丫头吗?」
唐十四僵若木鸡,他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家啊!
倒是女童见怪不怪,「小三子一向这样,五叔你不是习惯了吗?」
脑里一恍,大胡子愕然呆住,半天才大吼出声。
「三郎,明夜!你们俩干什么男扮女装,三更半夜搞什么鬼把戏?」
「喔,三郎要捉个采花贼,扮了女妆引那人上钩,我本来没扮,他说没准那人对小女孩也下手,所以……」
话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声,有人昏倒在地。
于是,某个小色胚喃喃道:「太经不得打击了,还说将来执掌唐门?是吹牛的吧。」
X年X月X日
擎州善堂。
「槐树,槐树!」
楼江槐放下怀里一个三岁娃儿,见女子脸色凝重,不觉心里一动,立即大步过去。
「小扇,有什么事?」
小扇看他一眼,低头思考片刻,刚要说,又犹豫起来,几番踌躇,还是不好开口。
他体贴地道:「妳有话尽管说,跟我客气什么。」
「槐树,我想……问你件事,但……」
楼江槐灵光乍现,顿时窃窥心喜,莫非……
「唉,算了,现在还有事,过几天再问你。」
「等一下。」他赶紧扯住小扇,「过几天还有过几天的事,说不定一忙就忘了,趁现在记得赶快说。」
「倒也是。」小扇皱了下眉,「在善赏帮忙的唐家兄弟又换了批人,你也知道,是一些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他们凑在一起,少不了要和善堂大一些的孩子起纠纷……」
原来是这种事,楼江槐泄了气,没精打采地应道:「我回去和唐廿七说一声,叫她来训一训这些臭小子。」
提到唐廿七,小扇不觉笑了下,「阿柔原来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和林大哥针尖对麦芒,倒难得上次换人没跟着回去,和小十四一同留了下来……唉,我不是同你说这个,我想问你,」她一咬唇,「唐家是不是和当初昌河决堤有关?」
楼江槐暗惊,若无其事地摸摸他的大胡子,「哪有的事,他们纯是来义务帮忙……」
「你不要瞒我,以往你们一起争执,常会提到『十万偿金,十年白工』,原来我不明白,以为是楼家和唐家之间订的什么协议,可是这些唐氏少年私下拌嘴,我却听清了,唐家和当初村里发洪水有关,所以才来善堂帮忙以作补偿。」
楼江槐咬牙切齿,「这些不成事的小混蛋,竟敢说漏嘴,我去一个个揭了他们的皮!」
「槐树,你站住!」
楼江槐怔然看她,讷讷地道:「我和三哥四哥到蜀中唐门,替村里讨个公道,虽然讨来偿银,讨来人丁帮忙,总是不能改变什么,人已经死了,屋舍庄稼也毁了,再多的银子再多的人也补偿不了,唐家一年派出门弟子四十九人,一半往军里,一半到善堂,听我们派用。我们一直都瞒着村里人,只说是来帮忙的,但、但妳现在知道了。」他有些颓丧,小声嘀咕:「我是没帮上什么忙,上次妳筹银还被我弄砸了……」
「槐树,你不要这样说,我、我不是怪谁。」她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和楼三哥在村里无亲无眷,却为了我们出头,是我该替乡亲们感激你们才是。你们有一身好本事,所遭的事却不是我能想得出的,轻描淡写一句『讨公道』,必定凶险万分,别人不知,我确信绝不轻松,你们为村人尽心竭力,又有谁能明白。」
楼江槐轻柔地摸摸她的发顶,「妳恨唐家人吗?」
她神色复杂,眼波轻泛,隐隐有水光,好半天才轻声道:「那是一群孩子,我恨他们什么,就算是以前来这里的唐家人,也不是他们毁的堤,并不该给人恨。」她想了想,犹豫道:「那、那炸堤的人呢?」
楼江槐唾弃,「他的日子可不太好,听说日日被心有怨气的同门暗算,大概伤得很久都没有下过床了。」
她「啊」了一声,心绪翻腾,说不清是快意还是同情,思索良久方道:「我知道就算了,对村里乡亲还是不要说漏的好。啊,我去告诉新十九……唉,他们怎么老用数字代替名字啊?真是拗口!他明日回干峪岭,我嘱他一声,叫他提醒他在村里的叔伯兄弟别再说漏了。」
她转身就走,楼江槐急道:「妳没有别的事和我说吗?」
小扇诧异回头,「别的?没有呀。」
「真的没有?」
她回想一下,「没有啊。」
「真的真的没有?」
「……槐树,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哈哈,怎么会有事,妳去忙妳的,不用管我……哈哈哈,妳真的不用管我……哈哈哈,小葫芦,你在哪里?给胡子大叔抱一抱--」
呜……顺便也给他哭一哭!
X年X月X日
淮安善堂
「老五,看你喜上眉梢,不会是……」
「去去去,你这愣头愣脑的,懂什么?别打扰我想事情。」
「唔,小扇还没开口吧?你天天想来想去,长年如此不是好事情。」眼神邪辙瞟过去,「老三,你一把年纪,不娶妻也不找女人,是不是……不行啊?」
「……关你什么事!」哼了一哼,老三终是不服气。
门口的人向屋内探探头,「槐树,你在不在?」
「在在!」大胡子很兴奋地迎上去,「小扇,妳不是要和我说事情?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咦,楼三哥也在啊?太好了!」小扇急匆匆地道:「三郎救了二十几个被拐卖的小姑娘,本来说屯安置在善堂,可她们现在都挤在大门外哭,怎么都不肯进,哄也哄不停,快来帮帮忙!」
「呃?小扇!小扇!我们原本要说的事呢?」
小扇已跑到廊上,回头向二人急急招手,「快呀!」
「喂喂,原本要说的事……」
手臂搭上他肩头,楼三哥司空见惯地拖他往外走,「走吧兄弟,正事要紧。」
X年X月X日
行李一包一包扛上车,大胡子狠报地瞪着车轮,钉在原地拒不挪步。
为什么啊?!昨天明明就要暗示他,忽然某个混蛋捎来一个消息,说是干峪岭山村涌进一批逃荒难民,无处落脚,各家各户安排不够,不得不挤进善堂,如今人手紧缺,传信让这边过去几个人帮忙。而小扇最是心软,自然第一个响应,结果让他又是一场空欢喜。
「其实,也不必太沮丧。」已从少年长成青年的蓝田神秘地向大胡子五叔挤一挤眼,「到村里路途遥远,这一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一个声音冷冷地插入:「谁敢打什么鬼主意,先过我这一关。」
「谁?」大胡子扭头怒视,「你?老三不是和你去了洛阳?这么快就滚回来干什么?」
「我不回来,怕是有人算计我义妹。」
「我呸,你什么时候认了小扇做义妹!」大胡子瞪眼,「你这辈子休想变成我的大舅子!」
蓝田好说好商量地给五叔求情:「林大哥,五叔等了这么些年,也怪可怜的,一个男人规矩到这份上,实在是不容易了。」
林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而去,毫无同情心地扔下一句:「不行就是不行。」
大胡子暴跳,「你说不行,我偏要做,楼江槐怕了你这小木匠不成!我就让你等着看,等我们回来……」
「回来,还没去就想回来?」小扇坐在车上向他温温地笑,「槐树,你还在等什么?快上车!」
「哦,好。」
大胡子忙不迭跳上车架,心里仔细盘算起来。
等到回来,说不定就……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