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2-03-08 20:55      字数:4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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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扇傻眼。「你不讲理……」
  「我就是不讲理,我反复,妳这丫头也一样,咱们大哥别笑二哥。」楼江槐用力抱紧她,她的身子几乎全陷在他怀里,缩得好小,蜷手蜷脚的,比善堂里任何一个小鬼抱起来都舒服,「乖乖的,再给胡子大叔亲一下。」
  小扇花容失色,挣扎着从他怀里往外爬,以往经常挂在他嘴边的很正常哄着善堂孩童的话语此刻听起来好……诡异啊!暧昧而危险。但是又哪里跑得掉,大胡子的力气很大,抓她像抓一只小鸡雏,然而拉扯的动作粗蛮,吻却极温柔,风是冷的,雨是寒的,但身体却火热,该君子时君子,该霸道时霸道,楼江槐本就不是绕肠子的人,他认定了,会去抢、懒得揣测女儿家别扭的小心思,更不愿去弄些两相费疑猜的东西彼此折磨。
  于是,才下定决心与大胡子划清界限的小扇被蛮横地划人私人领地,没有给予丝毫反对的机会。
  只不过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再柔弱没脾气的人被强迫,心里都不会太痛快,更何况,是兜了个圈子绕回来,她之前的眼泪都白白流给谁了?!难过、伤心、黯然、憔悴……这些都算什么?凭什么他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说喜欢就喜欢,没有她说话的份吗?
  小扇闷着声抱膝而坐,哼,旁边这个家伙不是她梦里又温柔又可亲的槐树!哼哼,她没有这样的心上人,欺负人还理直气壮!哼,她不认识他!
  「生气啦?」楼江槐很小心地扯扯她的衣袖,喔,肩头好疼,手臂也好痛,没想到那么温善的小姑娘也会咬人掐人,趁他心神迷醉防不胜防,一举得手,成功从他怀里脱身,「从前我不开窍,平白耽搁那么些日子,现在既然挑明,妳已非嫁不可,以后时间长久,总不能……」
  「谁跟你说这个!」她气恼地涨红脸,「不过是……又没……说什么非嫁不可!」
  「啊?难道要木已成舟,妳才肯承认?好吧,虽然应该是留到成亲时才好,但为免妳不认账,也只好先下手为强了。」大胡子作势要解衣带,「这里虫蚁必定是有的,不过没关系……」
  「你、你干什么?!」
  小扇大惊,起身就要跑,被楼江槐一把拉回来,哈哈笑着抱在怀里,「妳还发誓不和我说话,这么一会儿就说了好几句啦。」
  「放开!」她用力搥开他,仍旧气鼓鼓地缩到一边,这回一定不和他说话:一定!
  「啊,那个……等水退了,很多人家房子要重盖,我就说,泥草房就是不可靠,最好用木头砖石,又结实又好看,大水泡上几天也不会垮,水一退,照样可以住人。」
  她偷偷唾弃他,买砖石要很多钱的,哪里来啊?说得轻松!
  「不知道林子怎么样了?他伤了脚,这水再不退,耗个一两天,没医没药,怕是要残废。」看她还无动于衷?
  小扇果然骇了一跳,不自禁地急道:「林大哥伤了脚?什么时候……」见楼江槐露出诡计得逞的笑,不由懊恼地立即停口,他又在唬她引她说话!
  「是真的,林子真的伤了脚,我没骗妳。」心里不太对味,听到林彦有事,马上就急了,他为救她差点一同丧命,她怎么没点儿表示?
  小扇自顾自向外伸手,细细的雨线掠过掌心,有点痒,她忍不住展颜,雨快停了!
  楼江槐瞄着她,再接再厉;「三哥在堤上和兵士村民挡水,八成一直都没歇过,等水一退,我立即和三哥上蜀中唐门,为几个村子受的水灾讨个公道……」这个她没兴趣?换个话题,「村里人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大人还好些,孩子就……唉,我看回去得打理一下善堂,说不定很快就有孤童送来,可怜啊!」
  小扇转头瞥他一眼,又咬了唇转回去,眉头紧锁。
  「其实善堂还是小了些,应该再多盖两间房,我四哥掌管下的商号有一家叫昌华号,房子又大又宽敞,我看那个格局就很好,值得借鉴考虑;三哥和我爱在街上捡小孩子,时间久了,四哥嫌人多杂闹,上个月我接到家信,里头提到他将城里那家又旧又被的善堂揽了来,重新修缮,将大部分孩子送过去,只留下几个投缘贴心又有天分的仔细教导,我这个人做事没想太细,只管捡不管教,也从没想到这些孩子日后什么的,小扇妳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想得却很周到,简直可以和我狡诈的奸商四哥相媲美……呃,我是在夸妳,我真的在夸妳,妳别瞪我、妳瞪我也不要紧,和我说句话总好吧,小扇、小扇,妳去哪儿?」
  楼江槐起身追了出去,雨丝零星,已基本停了,眼见着小扇撩着仍湿的裤摆往坡下跑,脑里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忙大步追上。
  终是迟了一步,站在水边的小扇苍白着脸,定定地盯着不远处几个飘浮的黑影,死咬着唇,微微抖着。
  「别看。」楼江槐轻轻遮住她的眼,温柔地从她身后揽住她,低声道:「别看了。」
  她颤颤开口;  「槐树嚣:掰;:….」
  「我们能活下来,很幸运。」他平静地道,「至少,大部分村里人应该没事,善堂的孩子们安然无恙。」
  小扇缓缓蹲下身,缩起手脚,像是很冷,一直发着抖,寻求温暖似的移了移,靠在他腿上。楼江槐默默地抱起她,她没有害羞脸红,也没有挣扎气恼,愣愣地任他抱,一直回到灌木丛湿衣底下,也没有动上一动。
  「妳睡一会儿,一觉醒来,水就退了,我们回善堂吃饭,大家都在等我们。」又是温柔的声音,她牵牵念念,想忘却不能忘的心上人又回来了,轻轻抱着她,柔声在她耳边呢喃。
  真的一下子感觉累了,雨停了,就不冷了,风清爽地吹着,靠着温暖的胸膛,湿衣被慢慢烘干,困倦如潮水涌来,好想睡啊。
  睡醒了,一定会发现,这场大水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噩梦,没有突兀的房顶,没有冲垮的院落,没有顺水漂流的锅盆家什被褥衣裳禽畜死尸,也没有奇怪姿势漂浮的--
  人。
  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好好的,大家快快乐乐地过着日子,一切平静而安详。
  一定是这样!
  一定!
  XX年八月初九,中秋前夕,七道村所临昌河决堤,洪水肆虐,漫及方圆百翼十余村,淹没大批良田民居,大水三日方退,后查此次水患死五十六人,其中垦田兵士十九人,村民三十七人,失踪三十五人,垦田兵士十二人,村民二十三人。大水退后数日,瘟疫紧随其后,袭卷村人,所属州镇官员急征各地医士入嘉峪,而疫情凶不可挡,此后数月,染疫而亡者,兵士并村民三百余人,至深冬方止,及年底岁末,几乎村村白幡,户户灵堂,新春时分,无人欢庆,夜寂人静,犹闻凄泣。
  而,更有不为人知--某氏兄弟二人,入蜀中,闯唐门,拚杀整一日,揪出当时在昌河坝上与人械斗掷霹雳火药毁堤之人,唐门掌舵人尚算明理,许诺偿金十万,每年遣唐氏子弟四十九人听其派用,至此方休。
  江湖人不知百姓苦,寻常人也难悉江湖惨烈,有几人细思量,因一时无意少虑,牵连多少无辜常人,又有哪个纯朴村人能晓,有兄弟游侠,为一岭村民,讨个公道,鏖战力拼,揽责上身。
  不过,还有人愤愤不平。严正抗议--
  「喂喂,那次去唐门的明明是兄弟三人,怎么变成两个了?为什么把我摒除在外啊!」
  其兄一答:「谁叫你一进门就受伤,真正拚斗的只有两人,当然不算你。」
  其兄二答:「老五,你的功夫……再练练吧。」
  「喂喂,我抗议--」自然,不会有人理他。
  当时拼战唐门的两人都不为人知,何况是他这个连露面都算不上的某位游侠。
  「喂喂,我抗议啊--」
  第九章
  擎州,商贸繁华地,商贾云集,富户众多,有一楼姓商人,精明果断,在众贾中不算引入注目,但也让人绝难忽视,他除了经营多家商号,还建了一座善堂,擎州最大的善堂--济善堂。
  而负责打理这座善堂的是一位女子,跟年轻的姑娘,姓罗。
  「罗姑娘!罗姑娘!」黝黑的青年人风风火火地跑进屋,「妳不是要去张府吗?时辰到了……哎你怎么自己扫地?我来我来!」
  被抢去扫帚,女子温温笑着,「叫我小扇就好,什么罗姑娘,我听不惯,何况扫扫地又不是重活,我从前常常做的。」
  「妳现在是善堂当家,一把手啊!怎么能做这种事,妳做完了,我上哪儿混饭去?」
  青年勤快地扫扫扫,扬起半高灰尘,小扇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随手拿块布巾浸了水,擦拭起只这一会儿就积了一层灰的桌柜。
  「十九,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就叫十九,没有名字。」青年抬头,咧嘴笑。
  「哪有人就叫十九的?你骗人吧……」她想了下,歉然笑道:「对不住;.你不想说,一定有难言之隐,我不该问的。」
  青年的脸皮很轻微地扭曲一下,恨恨地极小声嘀咕:「当然是;难言之隐,好在只有两年,忍忍就过去了,不然日后重回江湖,叫人知道唐氏三杰之一在善堂做白工,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十九,你、你说话……」
  「啊?我已经这么小声了,妳还能听得见?莫非你也是深藏不露的高、咳……咳i咳!」
  小扇已经退到婚外,勉强笑道:「我是想提醒你,你把灰扬得太大,又一个劲儿说话,会呛着的。」
  「妳怎么不早提、咳咳,提醒……」青年憋的一口气终于冲出来,「好家伙,比十六研制的『一独嗅』有过之而无不及,幸好没有毒。」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习惯自言自语,罗姑娘妳不用理我。」青年又是咧嘴一笑,心里却想骂,他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过失补偿,耗费他的大好年华啊?!
  小扇向房里看看,扬起的灰尘还悬在半空不肯下落,看来只好回来再擦了,将布巾随意挂在门拴上,示意青年和她一同往外走,边走边轻声说道:「这几年来,村吧和这儿的几处善堂都有很多你家里的人帮忙,你们是楼四哥的朋友吗?」
  「呃、哦,算是吧。」他的脸有些僵化的迹象,谁跟这一家姓楼的王八蛋是朋友?!
  「怎么你们家的人都没有名字?全都用数字称呼,十九、十六、二十七、三十三……」小扇有趣地扳着手指,「你家的人好多,一定很热闹。」
  「呵呵,是挺热闹的。」每批得赦回去的兄弟必定要好好教训当年那个闯下大祸的混蛋,毒针飞刀铁蒺藜袖箭黯然钩销魂爪燕子镖霹雳火弹七步暗香……一吐心中怨气,如今那个混蛋怕是已经两年没下来床了。
  「可是好奇怪啊,怎么你们都不按年纪长幼排数的?二十三大叔一把年纪,小十六却好象只有十几岁。二十七是和我差不多的姑娘家。」小扇迈过门槛,转头继续道:「还好知道你们都姓唐,一定是大家族,叔伯兄弟姐妹都有,不然还以为楼三郎养的小鸟,一只一只都排了号……啊,我随便比喻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见怪!」
  「怎么会,楼家惟一的老实人,也只有罗姑娘妳了。」剩下全都是又奸又滑的毒舌头,比他唐家的淬毒暗器差不了多少,唐十九继续习惯地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自言自语:「有什么怪,姓楼的一家子排行也让我日思不得其解,看外表,楼五至少应该排到楼三前头吧?」
  小扇脸微烫,小声驳斥:「什么楼家人,我姓罗!」
  「咦?妳还是能听见!」
  门外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早备好的,正准备接小扇出门,另一辆刚到,车帘半挑,一位青年,俊逸冷淡,清弱削瘦,正欲下车。
  小扇赶紧跑过去扶住他,「林大哥,你怎么自己来了,三哥呢?」
  林彦就她搀势跃下马车,淡淡地道:「没有他,我便不能单独出门了?事事靠人,将来日子怎么过?」
  小扇瞧得心惊肉跳,「你、你慢慢下车,干什么往下跃啊?天一直阴着,怕是要一下雨,你的脚痛又要犯了吧?我叫人找三哥来给你推拿。」
  「他的脚有毛病吗?不缺不损,装什么虚弱!」马车边,一位劲装貌美女子不屑地哼着:「进门轿、出门车,我还以为他没有脚,原来能跑能跳的。」
  林彦淡然地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廿七,原来妳跟着来的,那我还放心些。」小扇温然一笑,「唉,叫妳廿七真是拗口,能不能叫你名字啊?」
  唐廿七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叫我唐柔好了。」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