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蝎子王 更新:2022-03-08 20:55 字数:4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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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小扇忽然觉得脸有点烫,「我要那些瓶子干什么,又不能盛水、又不能装油,好看归好看,用处却不大。」
楼江槐抓抓头,「那妳喜欢什么,胡子大叔统统买给妳。」
小扇眼神慢慢移开,不敢再看他的脸,「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别乱花银子。」
不敢看啊……因为就有那么一天,这样的一双眼,曾经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瞧着她,凝视着她,让她忽然生了羞赧之意,然后不知怎的,她有点懊恼起自己的坏记性,以前从不特意记什么人什么事的,从那一天起,她每晚睡前都把白日里发生的事全都重温一遍,试图记住什么,但,要记的是哪些呢?她也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最近她似乎非常快乐,每一天都是,不明原因地快乐,见人就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楼江槐有些失落,「小扇,妳不说,胡子大叔会很难过,妳怎么不和我讨东西,像玉儿、玲、小阳、石蛋他们。」喔,算一算,竹蜻蜓小弓箭都可以做,但没外面卖得花俏好看,头绳发钗手帕就更别提,集全了,拉张清单,他好出去一并解决。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扇忍不住笑。
「小扇,妳很不认真!」楼江槐抗议,「和我说话,眼睛在看哪儿?」
她心一跳,「没有呀,我……」她忽然傻傻地张大嘴,手指指向某处,「你快看,三、三郎他……」
楼江槐不解地转头,看见一幕让人吓掉眼珠的场景--
沐三小色狼,正托起蹲在栅栏边修缮的林彦的下巴,在林彦莫名所以的目光下,印上他的唇……
来不及看周围人的反应,大胡子已经狂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楼江槐只觉得自那年被林子剃了胡子后,心情从没这么畅快过,报应!报应啊!
「哈哈哈哈……」晚上吃过饭后,他还在抱着肚子笑。
林彦青筋直冒,「你笑够了没有!」
「知……知不知道什么叫尊严扫地?什么叫没脸见人?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大胡子捶桌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终于了解他当年的心情了吧?情况正相反,如今是他看笑话。哈,风水轮流转!
林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本来也没什么,一个孩子,正当顽皮好动精灵古怪之时,谁会和他计较,偏楼大胡子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禁捶桌拍地了一下午加半顿饭,笑笑笑!他怎么还不抽筋?
楼三哥从门外进来,径自倒了一碗水喝,平静道:「我罚小乖在外头练剑,不满一个时辰不准进来,明夜,你的掌法习得怎样了?和小乖一起去练一会儿?」
「我忙,没空。」小童很跩地正往一块木板上雕一头似猪非猪的东西,头不抬眼不眨浑然忘我,「三叔,小三子宣布不许叫他小乖,要叫三郎,不然他会翻脸。」
「三郎?他排三我排几?」楼三哥的脸隐在水碗后,握碗的手有些抖。
小扇担心地问:「楼三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他咳了一声,抖得更明显,「没有,我没事。」
林彦将在震雷狂笑中仍睡得香甜的小宝和川儿一齐塞给蓝田,「到东屋押着那些小鬼睡觉,一个不睡你也别过来睡。」浑不管是将两个婴孩交给-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
蓝田认命地接过去,临出门前投给楼三哥一个同情的眼神。
「楼三哥,你的……水碗被捏出裂纹了!」小扇惴惴不安地道,他在生气吗?他为什么生气啊?
林彦瞧了楼三哥一眼,慢慢伸手拉开他遮在脸前的水碗,「你不必憋得那么辛苦,我没逼你硬憋着。」
楼三哥扭曲的脸被曝于烛下,他立即往桌上一趴,「唔嗯,林子,三哥真替你难过……噗、嗤……」
林彦拖起他,温柔地道:「你以前教过我两招武艺,我一直没怎么练习,现在,正是好时机。」
「呃、不用了吧?」楼三哥有点冒汗,林子要扁他,他可不敢还手啊!「我不笑,我真的没在笑!」
「走吧。」林木匠的力气也不小,双眼一玻ВΦ靡跎彩前迅吡怂敫鐾返穆ト缤铣雒湃ァ?br />
楼江槐幸灾乐祸地目送二人,见小扇一脸担忧,安抚地要摸摸她的头,手到半途,想到什么,又赶紧缩回来,装作摸胡子。
「小扇,妳在缝什么,我帮妳缝。」
小扇笑笑,现在已经习惯他一个大男人也会缝缝补补,「三郎这件衣裳,料子这样漂亮。我不敢乱缝,打个补丁多难看。」她惋惜地翻来调去地端详,好好一件衫子,刮了个小小的洞,别的孩子穿的粗布衣,破了就一块方补丁加上去,也没什么碍眼;但这件像水一样滑软像湖水一样清湛漂亮的衣衫,叫人怎么也不忍贴上块「小豆干」。
「别补了,小乖挑得很,从不穿带补丁的衣裳,连布的都少穿,尽是些绫罗绸缎绢纱锦。」楼江槐想想就扼腕,全家惟一没被他带出勤俭之风的就是小乖,这孩子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穿衣用度都是极讲究的。「他没有换得,会自己到城里制衣坊去做两件,不用管他!」哼,他小小年纪不知做了什么居然也赚了不少银子,比他这个五叔还有身家,嫉妒嫉妒……
「城里制衣坊?」小扇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城里那些人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哪,我想着怎么人家就裁制得那么好看又合体,不像村里人的衣衫都是肥肥大大胖也能穿瘦也能穿,原来有专门制衣裳的地方!」
楼江槐看着她简单粗陋的衣饰,不禁又唏嘘起来:「小扇,妳怎么都不打扮打扮?新衣也不穿,胡子大叔给妳买的发簪也不戴;这样怎么能比得过百合和都家那个娇娇女?胡子大叔喜欢看妳漂漂亮亮的啊,就像那天去兵营……不、比那天还应该要多修饰些才好。」
小扇的脸几不可察地渐渐垂下去,「那、那我明天换。」
「好、好!」楼江槐很兴奋,「小三子给妳的那瓶什么膏呢?快拿出来,每天早晚都要搽一遍,我家莓果用的好象也是这个,水灵得像根小嫩葱!」
小扇本想说好麻烦,但楼江槐的热切让她不由自主地起身,「我先去洗脸。」
大胡子跳起来,「我帮妳打水。」
「不、不用,我自己来!」小扇慌忙扯住他,迅速瞟他一眼,溜出屋去。
楼江槐莫名其妙,在一旁原本雕木板雕得全神贯注的小童忽然抬起头,笑玻Р'地道:「五叔,你几岁了?」
楼江槐纠正:「问长辈年岁要说『多大年纪』,不能说『几岁了』,大人和小孩问法不一样。」
「喔.好吧,五叔多大年纪了?」小童的眼睛黑漆漆的,笑起来很是可爱。
「嘿嘿,五叔不告诉你。」楼江槐得意地笑了,见小扇挑帘进屋,注意力立刻转移,「小扇,妳洗好了?」
小扇头不敢抬头,坐在桌前,将玉瓶拿出,傻傻地看了半天,试着往手心倒去。
「啊,它它它流出来了!」挑手忙脚乱地尖叫。
楼江槐手疾眼快,大掌一把盖住她纤小的手,将玉瓶正过来,「傻丫头,这是用瓶装的,当然会流,如果是用盒装,才是膏样不会流出来。」
小扇难为情地嘀咕:「三郎明明说什么膏的,再说,我只见过粉要拍,胭脂要搽,谁见过这样的东西?」
「小三子制的东西就是怪,以后习惯就好了。」楼江槐拿开玉瓶,盖上塞子,看看小扇满手心晶润的膏液,像化了的荔枝肉,煞是好看,顺手蘸了两下揉上小扇的脸,「我见莓果用过,每次倒一点,在脸上揉开--哪,就像这样,额头鼻头都要搽到,慢慢的,会越来越水嫩,日头晒斑北风吹伤都能消掉。」
小扇的脸蛋几乎完全没在大胡子粗厚的手掌里,她呆愣愣地坐着,觉得头顶似乎有烟冒出来,脸越来越热,不知是血液自动涌上去的还是被槐树揉的,脊背愈来愈僵……
「手背也要搽,小扇,妳天天做粗活儿,手都糙了,好可怜……」大胡子几乎要呜咽起来,握住她的两手,怜惜地又搓又揉。
凉凉的膏液变得火热,慢慢渗入肌肤,好、好想打个寒颤哦!背上酥酥的,像爬了蚂蚁,可是又僵得不敢动,怎么办?
楼江槐满意地放开手仔细瞧了又瞧,「这下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像白梨一样鲜嫩又水灵了。」
小扇偷偷吸了飞口气,怯怯地举起双手,「这、这里还有,要倒回去吗?」总不能都搽在脸上吧?少了会化进肌肤,多了可能连眉毛跟睛都黏在一起!
「来,给我。」楼江槐抓起她的手,将膏液都抹在自己的手心上,先往小明夜脸上拍了两下,「不能倒回瓶里,但也别浪费了。」
小童随便伸出手胡乱揉一揉,模样可爱至极,瞧得大胡子五叔口水涟涟,上前要亲,差点被一块木板拍到头。
「明夜,你现在没有以前乖了。」大胡子哀怨地控诉道。
小童仍是头也不抬地雕他的宝贝木板,上面的东西已渐成形。
「小扇,妳先去睡,我去东屋给孩子们搽,以后妳留着自己用,别傻乎乎地都给了旁人。」
小扇眼神飘啊飘地点头,「我知道了。」
楼江槐乐呵呵地到东屋去,不一会儿苦着脸回来,「好险,差点叫这些小馋鬼把我的手咬下来!」看看掌沿上几个清晰的小牙印,哭笑不得地吹了吹,还有点疼。孩子们没见过,闻到香还以为是吃的,幸亏他紧喝止住,不然他就成了独手楼江槐了,左看右瞧屋里只有小明夜一个人,便问:「小扇呢?」
「去睡了,五叔不是让她先去睡吗?」小明夜举起手里的木板给他看,「我雕的是什么了」大胡子五叔仔细观察、认真琢磨、费心揣测了好半天,先护住自己的宝贝胡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答:「是……猪?」
孩童笑玻Р'地点头,「没错,就是五叔你。」
楼江槐一进屋就看见都家的娇娇女正端丁杯茶送到楼三哥面前,而林彦的手里已最先有了一杯,然后……
「我的呢?」他不满地抱怨。
对,没错!最后才是他,每次都是最后,每次!
都家小姐含羞的目光飘来飘去,让他想起最近小扇的眼神也是移来闪去没个定点,干吗,人家那是明摆着倾心死林子,脸皮薄不敢说,只好眉目传情,小扇那是怎么了?不会也……他用力一握拳,如果小扇真有了心上人,他要把关!一定要严格把关!绝不能让小扇的终身幸福有任何闪失!
都家娇娇女开始找话说,先和林彦搭一句话,然后是楼三哥,最后才是他,他牙根发起酸来,「喂喂,我要到镇上去,谁和我一起去?」
楼三哥没空理他,他正忙着给林彦一个揶揄的眼神,都家小姐每次和林子接近都会拉上他,姑娘家害羞嘛,怕只给林子倒水沏茶说话太着痕迹,于是也顺便捎带一份给别人,他便很有幸地跟着沾一沾光。
林彦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用看白痴的目光鄙视他,半讥半嘲。
「喂喂,你们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什么!」被严重忽略的楼江槐大吼,「我要进城,谁和我去?」
门口「唧唧吱吱」地响起一片麻雀声:「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被吵得头晕脑涨的大胡子发威:「去去去,你们这些小鬼捣什么乱,一边玩去!」
小扇温细的声音从小屋帘后传出:「到城里买东西吗?要是多的话我去帮忙提好了。」
「看看,人家怎样,你们怎样!」楼江槐唾弃那两个懒鬼,孩子们少有机会赶集,自然盼着巴望着,但带一个两个其它的要哭要闹,都带去更不可能,跑丢了怎么办?三哥与林彦都是从繁华地到这山沟里的,白是不稀罕小镇的集市上有什么新鲜,懒得赶都赶不动,「小扇,妳换身好看的衣裳,我带妳去画像。」
小扇好奇地从帘后探头,「画什么像?」
「就是……妳去了就知道了。」楼江槐一指都家小姐,「去帮小扇梳个好看的头,画出来才漂亮。」
都家小姐一直有点怕他,赶紧应了一声走进小屋。
小屋的门关上又打开,亭亭佳人走出来。
青丝轻挽玉钗横,烟紫罗裙窄袖襦。眉眼含羞手足无措,小扇忸怩不安,悄悄抬眸,见众人眼睛都盯着她,一遮脸就要钻回小屋,被眼疾手快的楼江槐一把拎住。
「就要这样!我就说,咱们小扇绝不输人!」他骄傲得呱呱叫,「你们有什么要我捎的?我好往单子上添。」
「五块刨子刀片。」
「这你倒挺痛快!」
「百坛陈年好酒。」
「你去跳井!」
都家娇娇女被凶恶的目光一扫,吓得立即躲到楼三哥背后,「我、我什么也不要!」
楼江槐拉着小扇往外走,「没关系,给妳带个好看的竹编花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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