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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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2-03-02 13:14 字数:4783
来请安的六宫嫔妃显然也听说了长春宫的情况,正在三三两两的议论着。见到皇后出来,祥妃第一个站了起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赐座。”沅宛淡淡的道。除了告假的静贵人和被禁足的全贵人,其余的人都已经来齐。
众人坐定之后,新封的那几位常在、答应依次上前,又重新行了大礼。沅宛打量了她们一番,不疾不徐的道:“既然进了宫,该教的想必你们的教礼嬷嬷已经教过你们了,本宫就不再多说——只一样,要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和后宫诸位和平相处,不要乱动歪脑筋。若是被本宫知道了,就不要怪你们的家人被你们连累!”
底下的人自然唯唯诺诺的应着,沅宛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叫众人都散了。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就听见小蔡子熟悉的声音。沅宛忙迎了出去,就见道光脸色铁青的大踏步走进来。沅宛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小太监立刻停下脚步。沅宛跟着道光进了正殿,还未来得及开口,道就听道光怒道,“头一天就有人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好得很!”
“皇上息怒,臣妾已经叫人去查了,慎刑司一向雷厉风行,若真的有人意欲谋害静贵人,必定藏不住。”沅宛劝道。
道光怒气不减,冷哼道:“不必查了!朕晓得是谁在背后玩花样!”
沅宛一怔,“这……”其实她很想问问,您是真的知道还是就这么一说?
道光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冷声道:“宫中有传言,说皇额娘原本要将静贵人指给绵忻,却不料被朕从中夺爱……”
“皇上息怒”,沅宛笑道,“臣妾听闻静贵人颇得太后欣赏,太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意思,臣妾不敢揣测。只是夺爱……”她打量着道光的脸色,笑着道:“瑞亲王一直在南方治水,想来并没有见过景珍格格。既然未见过,也就谈不上中意与否,哪里更来夺爱之说呢?”
沅宛一边劝着,一边暗暗心惊。好个精巧的局,侍寝头一日便不来向皇后问安,不管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还是别的原因,在六宫嫔妃眼里,都是恃宠而骄——当年全妃进宫时也是因为身体不好一连数日不来问安,由此而带来的各种明嘲暗讽虽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没有人会愿意在进宫第一天就变成众人指责的靶子;道光或许对静贵人还有几分真心,但在听说了“景珍和绵忻”的种种传言后,静贵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便逃不了万劫不复的命运。
顺便,还要再搭上绵忻。
这也是沅宛愿意替静贵人说话的原因。静贵人得不得宠是死是活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绵忻。
即使只能小心翼翼的、不露痕迹的替他说上几句话。
“再者,皇上昨儿个不是也见了静贵人么,她侍奉皇上的时候,可有不愿意之色?”沅宛轻笑着问道。
这句话问出来,道光果然脸色稍霁。“也罢,你说的有道理。”
沅宛见他脸色好转,忙叫了彩燕上茶。道光的脸色慢慢趋于平静,沅宛却始终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瑾贵人来找她闲聊,听她说一句“静贵人素来得太后宠爱,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寿康宫却没有派人去瞧瞧”时,沅宛忽然觉得她明白了。
道光说:“不必查了!朕晓得是谁在背后玩花样!”
太后本来打算把景珍指给绵忻,这件事景珍心里大概也有数,否则道光在说“留用”时她不会惊讶。可是她却进了宫,第一夜便侍寝,彻彻底底成了皇上的女人——所以如果道光推论出所谓今日静贵人的事是太后暗中授意……
“皇上这几日去过承乾宫吗?”沅宛打断瑾贵人的话,问彩燕道。
“前两日去过一次,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开了”,瑾贵人疑惑的望着她,“怎么了?”
沅宛揉揉太阳穴。道光显然没工夫做这样的推论,这后宫之中若是有人把这样的结论摆在道光面前并且能让他相信的话,眼下有且只有一个人。
全贵人。
算算日子,全贵人的产期也快到了。所以她终于等不及了,要反击了吗?
沅宛还未理清楚,就听传话的小太监恭敬的道:“皇后娘娘,长春宫静贵人求见。”
☆、第七十五章
“不见”,沅宛断然拒绝;不理会瑾贵人狐疑的眼神;“就说本宫不得闲;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好生歇着。”
小太监领命而去;瑾贵人疑惑的笑道:“皇后姐姐这是……?”
沅宛抬眼瞧着她。
瑾贵人近前两步;笑道:“刚一进宫都成为众矢之的;嫔妾以为;她这会儿或许是来投诚的。”
“未必”;沅宛回答道。早晨告假不来请安;这会儿子巴巴的跑来,这路数倒是和当年的全妃相似的很。
慎刑司的结果是在下午的时候送来的,说是御膳房昨夜值班的太监不当心,做点心的时候放错了原料。道光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怒不可遏的要求严审。慎刑司的人重新提审那太监时,对方已经死去多时——服毒自杀让道光越发相信这桩事没有那么简单,但犯人已死,再查下去,耗时耗力不说,真相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被掩埋。
“额娘,这个静贵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适逢佟佳倩柔进宫来瞧她,母女二人闲聊间,沅宛问道。
佟佳倩柔先是瞧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能有什么来头?”
沅宛徐徐道:“先前人人都说太后十分喜欢景珍格格,若说因为她模样乖顺,宫里乖顺的嫔妃多了去了;若说是因为性情温和,太后身边儿也不缺这样的人。怎么就见了一个景珍,便铁了心一般想将她指给瑞亲王呢?甚至都不问问瑞亲王的意思就着急指婚,这可不像太后一贯办事的风格。”
“再者,景珍一进宫就得皇上青睐,恩宠有加。昨儿个那一桩事明摆着是有人在戏弄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偏惹了皇上雷霆大怒,一定要彻查此事。额娘也知道,这种事情若是当真查起来,少不得便会是宫闱丑事。若是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单凭着宠爱,我瞧皇上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说着,又自嘲般的笑了笑,“当然,全贵人是例外。”
“也不是那么说”,佟佳倩柔犹豫了一下,悄声道:“论理,你现在怀着身孕,这些事不该让你知道。但你既然想到了这里,额娘若是不告诉你,你怕也是放心不下。太后想让景珍嫁给瑞亲王,这桩婚事一开始便是成不了的。那花郎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但他可是有几个好女儿——其中一个姑爷在九门提督手下当差,瑞亲王手中握有兵权,倘若和九门提督的人连上了襟……”
沅宛猛然抬头,佟佳倩柔若无其事的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冷了的茶,“不过是坊间猜测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可是前朝有变?”沅宛盯着她的额娘问道。
倩柔的手一抖,忙来捂她的嘴,“你要当心!”
“如果不是的话,为何年初皇上就急匆匆的派了瑞亲王去南方治水,又多此一举的另派将领去带留在西北的军队?”
佟佳倩柔眼看瞒不过她,只好全盘托出。她又靠近了些,声音低若蚊蝇,“朝中手握兵权的人,一多半都和太后有瓜葛。你知道,当今圣上并非太后亲生,太后亲生的穆亲王却是因他的旨意出征,而后下落不明。这桩事,你只知道全贵人进了宫,你不晓得原先穆亲王手里的军队,全叫皇上不声不响的收到了自己亲信的麾下——穆亲王到底怎么死的还有待商榷,但若是说有人有意为之,也不为过。”
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像是夏日的闷雷一般,沅宛只觉得脖颈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穿堂风刮过,寒意立刻往全身蔓延。“照额娘这样推论,绵忻岂不是有危险?”
佟佳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后只剩这一个儿子,瑞亲王也不是什么蠢物,若猜测是真的,他不会坐以待毙。”
沅宛惊疑不定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此说来,太后想让乐欣嫁入王府,也是和这个有关?”
佟佳倩柔迟疑着点了点头。“太后曾提过要将乐欣指给瑞亲王,被皇上驳了回去。你阿玛知道之后曾问过乐欣,乐欣去了一趟西北,人倒是清楚了不少。你阿玛思来想去,向皇上上书表明了立场。沅宛,咱们家已经有个女儿陷入了这片泥沼,就算乐欣愿意嫁给瑞亲王,我们也不能放任她踏入危险的境地。”
“怪不得乐欣改变了主意,原来是这样……”
佟佳倩柔无奈的摇摇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因为一桩姻亲招来了皇上的猜忌,得不偿失。”
“那阿玛他……”一个接一个的闷雷打来,沅宛觉得有些眩晕。倘若太后真的要夺权,这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赌局。一着不慎,便是灭门之灾。
“你放心”,佟佳倩柔适时的握住了她的手,暖暖的,“倘若局势真的有变,我们会自保,你也要小心。”
其实对于沅宛,倩柔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倘若未来太后真的要夺权,有瑞亲王在,不管谁胜谁负,沅宛都不会有危险。
纷繁复杂的念头搅在一起,沅宛觉得头疼极了。脸色也不大好,倩柔握着她的手指,殷殷嘱咐道:“你不要多想,如今最重要的是便是把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沅宛胡乱的点点头,心情复杂的送走了倩柔。独自坐了一会儿,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她皱着眉头叫彩燕去传刘子谦来,恰巧彩云进来道:“主子,方才静贵人去了承乾宫一趟,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了。”
“全贵人尚在禁足中,无诏不得探视。谁给她的旨意让她去的?”沅宛皱眉问道,彩云瞧着她的脸色不好,吓了一跳,忙忙道:“静贵人只是送了些东西给全贵人,并没有见到全贵人。”
沅宛摆摆手,表示自己暂时不想听到这些。佟佳倩柔的话像是巨大的冲击波一样,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管后宫的是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倘若道光真的猜疑了绵忻,那么,他若是不自救,便必死无疑。
这个认知让她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见他。
这一日依旧是静贵人侍寝。传言说,初入宫就被暗算的静贵人虽然满腹委屈,却依旧识大体的软语劝慰盛怒之下的皇上,惹得道光又是怜惜又是心疼,恨不得将那不当心的御膳房小太监千刀万剐来慰藉静贵人的胆战心惊。
和当日的全妃一样,初入宫就告假的静贵人在此后的时间里异常勤勉。每个早晨,沅宛还未梳洗完毕,静贵人就已经候在了正殿。不可避免的,静贵人所谓的“请罪”,头一日便遭到了瑾贵人等人的嘲笑。
“听说前几日静妹妹告假之后,还是来了一趟储秀宫。想来静妹妹的情况并不是太严重,那么早两个时辰来请安或者晚两个时辰来请安,并没有什么差别。还是静妹妹觉得,这皇宫的规矩,原就是说说算了的?”说话的是彤贵人,她自被放出来后一直不得恩宠。如今见了来请罪的静贵人,心中十分不忿。
坐在她身侧的瑾贵人闻言一笑,“彤贵人只听说静贵人告假,可知来向皇后娘娘告假的是皇上身边儿的人?”
“是皇上身边儿的人又怎样?仗着皇上的宠爱便不把后宫的规矩放在心上吗?倘若人人都效而仿之,今儿个你告假,明儿个我告假,这后宫还有没有规矩可言?”彤贵人毫不留情面的回道。
瑾贵人似是无话可说一般,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她悠悠的笑道,“规矩么,自然是不能废的。只是这件事彤贵人似乎管的宽了些,现放着皇后娘娘呢,妹妹可不记得皇后娘娘给过彤贵人协理六宫的权力。”
“你——”这可是个大罪名,彤贵人一时被噎的无话可说,只能忿忿的冷哼了一声。一直沉默的静贵人开了口,不卑不亢的,“耽误了请安是景珍不对,待会儿景珍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这事儿也并不是什么难断的事情,两位姐姐就不要争吵了吧?”
这下,连瑾贵人也无话可说了。
在正殿奉茶的彩云将这番谈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沅宛,正在喝安胎药的沅宛道,“这静贵人倒是个会说话的。”
彩燕接过她递过来的空药碗,碰上了一小碟嘉应子,笑道:“依奴婢瞧,主子大可等会儿再出去。让她们闹去。”
沅宛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这后宫的明枪暗箭多了去,能不能躲过,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左右这会儿子听她们嚷来嚷去也是无趣,不如闭目养养神。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