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陪客人吃饭，喝了一肚子的酒，今天早上赶时间也没顾得上吃，现在看着那个饭盒，乳白色的饭粒上盖着滴香的蔬菜，翠绿的黄瓜，浅黄的竹笋，美味的肉片，下面还有几块香肠。
  袅袅热气散着无尽的香味。
  不自觉间咽了一口口水，聂初阳鄙视自已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人似的，越看似乎越好吃，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这个饭盒在李姐桌上，应该是她的，李姐是聂初阳父亲那时候的秘书，两人相处更像是姐弟一般，聂初阳一向不会跟她客气，呆会李姐回来吃酒店那份就可以了，如此一想，聂初阳端起饭盒就回了办公室。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黄瓜翠，竹笋鲜，蔬菜香，美中不足就是量有点少，聂初阳一边查看电脑里新设备的资料，一边把饭菜往嘴里塞。
  笙曼推开门就看见聂初阳正举着一个勺子，勺了下面就是她的饭盒，再看聂初阳的脸色，似乎对她的突然进来有点不满，皱起眉毛看着她。
  情急之下，笙曼脱口而出。“那是我的，你别再吃了。”
  4…4
  听见笙曼的话，聂初阳空中的手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勺子上的饭菜散落到文件上，黄色的油像涟漪一样慢慢晕开，那是刚才厂家留下的内部文件，现在就让笙曼的一句话给污染了，不过现在他倒顾不上这个，他挑挑眉毛，沉下眼。“什么叫做是你的？”
  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笙曼的心非常没有胆量的咚咚直跳。老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嘴角微微抿着，像苏爸爸被苏妈妈痛骂了后的样子，脸颊左边还突兀的粘着一粒白米，瞧看她那目光，像X光一样精利，笙曼踌躇着自己要不要成为炮灰。
  她懊恼的表情一一落入聂初阳眼里，笙曼脸色看起来不错，红扑扑像新摘的草霉，一双大眼睛躲闪着他，手指微微搅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可爱之至。聂初阳换了个姿势，心情不由得好了很多，这几天都快忙疯了，长时间的熬夜外加应酬，他都快忘了这个才来的小秘书。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世界简单的多，也快乐得多，面前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也这么简单的活着，所以靠近她，心情才会不由自主的放松。
  聂初阳甩甩头，扔掉这莫名其妙的想法。“你倒是说说是怎么回事，你是说这饭盒是你吃的，结果现在却被我吃了，是吧。”
  笙曼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我做给李姐的。”见聂初阳以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她，又赶紧解释道：“收了钱的。”
  笙曼本想表达李姐呆会回来会没有饭吃的意思，可是听在聂初阳耳里却觉得笙曼的言下之意是说这盒饭是商品，是需要付费的。
  所以，吃完了之后请记得给钱。
  聂初阳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虽说现在没有人送爱心盒饭给他，可他也有过年少的日子，高中大学，多少的女生排对送巧克力或者爱心盒饭给他，看他的眼神，无一不是闪闪的星星眼，就连上班以后，前几任的女秘书对他也是频抛媚眼，可是面前这个小丫头，最初看他是以一种防备的眼神，好吧，他承认那是程世眉的陷害。而后来给她买早餐，居然被她给扔了，好吧，那是自己下的命令，因为她对鸡蛋过敏。可是现在吃她一盒饭，她还要找他收钱，这是什么道理，他就普通得跟个路人没什么两样，不，说不定路人还能受到她的施舍呢，但是现在，她估计是把他当奸商一般在看待。
  自己好歹是她上司，难道就不能贿赂一下，哪个属下看到自己不是毕恭毕敬，或者自己已经老了，入不了小丫头的眼了，二十九对二十二，不大呀，正常范围之内，聂初阳百思不得其解，七岁的差距，难道代沟已经深不可测了，没道理呀，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多少钱。”他闷闷的问，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什么多少钱，笙曼不明所以，讷讷的啊了一声。
  “我是问你饭收了李姐多少钱。”
  哦。“二十块。”
  聂初阳更加郁闷，一盒饭价值二十块，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英俊多金的帅男人，价值小于二十块，简直让他情何以堪。
  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笙曼愣愣的接下，想问清楚老板的意思，可是那阴沉的脸色却让她打了退堂鼓。
  “你先出去吧。”聂初阳被打击得只剩下一口气。
  笙曼出了门才想起落了东西，那个饭盒是花了三十块钱买的，被他当成一次性就不划算了，她重新推开门道：“那个，总经理，吃完了饭盒记得还我。”
  “知道了。”聂初阳连剩余那口气也没了，想想不对，自己一向那么精明，怎么能让她一个小丫头如此捉弄，再怎么样也要扳回一口气。
  “等等。”他开口。
  笙曼回过头。
  “你说一盒饭二十块对吧。”
  笙曼点点头。
  “我给你了一百块对吧。”
  笙曼又点点头。
  “那你应该给我五盒饭才符合公平交易的原则，所以明天以及以后的几天，一定要记住了，你还欠我四盒饭。”
  原来那一百块是这个用途，笙曼恍然大悟，可是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哪敢收总经理的钱啊，她又不是吃了豹子胆，刚想开口解释，聂初阳却对她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那个，总经理，事情是这样的……”
  聂初阳害怕她再说出让他吐血的话，不自觉加大了音量。“你先出去，我还有事要忙。”
  老板不是因为饭菜不好吃才心情郁闷吧，笙曼心里虚虚的，想了想还是闭嘴溜了出去，聂初阳视线重新盯到那盒饭上，刚才还觉得美味无比的饭菜，不知怎么就变了个味道，舀了一勺又放下，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转个头又听见开门的声音，聂初阳头也不抬的问道：“不是叫你出去吗，还有什么事。”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笙曼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嘲笑意味颇浓的笑声，聂初阳抬起头。“是你，很闲啊，你不是才抱怨售后多么难搞吗，这么快就有时间啦。”
  “怎么，不是某人很失望。”程世眉眼神好不暧昧，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饭盒嗅了嗅，又拿勺子拨弄了一下。“是不是很香，我想也是香的，美女亲手做的饭菜，真是让人羡慕呀。”
  聂初阳沉默不语，自然是不能说这是一场乌龙的，要是让程世眉知道了真相，还不知得被笑成什么样子呢，朋友之间的圈子，就属程世眉嘴最大，被他给知道了实情，那他不用混了。
  “你的狗鼻子还是这么灵。”聂初阳靠在椅背上，接过程世眉递过来文件。趁着聂初阳签字的空档，程世眉拿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
  “嗯，味道真不错，麻辣鲜胸，符合你的口味，初阳，看来你有福了，笙曼那只小兔子，虽然身材干瘦了一点，可是长得还好，厨艺还不错，吃惯了大鱼大肉，偶而尝尝清粥小菜也不错。”
  聂初阳抬起眼。“只有你才这么猥琐，我对她没兴趣。”
  轻笑出声，程世眉拿回文件，道：“你敢发誓真的没兴趣，没兴趣会为某人买早餐，没兴趣会吃某人做的饭菜，你的性格，不是最怕惹麻烦上身么。”
  聂初阳懒得理她，摆出送客的姿势。
  程世眉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回头道：“提醒你一下，距离我们的约定只有四天了，可是目前你好像还只是处于单相思的阶段嘛。”
  “多谢操心，我自有分寸。”
  第五章　5…1
  时间如此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风平浪静，碧海无波，一切平顺得不可思议，笙曼告诉自己运气最差的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的一切都会平平顺顺的，出门之前，她冲着镜子举了个极傻的V字手势，嘴角弯弯的说：“加油！”
  要是苏紫看见她这副模样，一定会摇头叹气说：“这孩子，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更不经用了。”
  中午仍旧给聂初阳带了饭去，说起来，这也算是最后一餐，笙曼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这几天，她一直小心伺候着老板大人的喜好，就怕一不小心，小气的老板大人会拿她开涮。
  转个弯回来，就看见桌上已经洗好的饭盒，笙曼微微有些诧异，这三天，聂初阳无一不是吃完了就把餐盒扔给她，简直是标准的上帝嘴脸，看来果然是最后的午餐了，她如此想。
  但也不敢妄作判断，聂初阳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一脸挣扎的笙曼，她迎上去，有些讨好的说：“谢谢你。”
  聂初阳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一片沉默，笙曼没话找话。“想不到你还会洗碗。”说完又觉得有些尴尬，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什么语气，聂初阳怨念的瞪着她，看她不在，才把餐盒洗了，早知道就不去多事了，这就叫好心没好报。
  笙曼被他看得毛毛的，讷讷的开口解释。“我是说，你是一个男人。”
  不说还好，一说更让他郁闷，言下之意，男人就不会洗碗？这什么逻辑，果然人笨，聂初阳一脸黑线。他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衣食住行什么都是自己来，只是回国后反而做的少了而已。
  心念一动，想着想着却微微笑开，笙曼觉得她的大老板真是莫名其妙，刚刚还一脸阴沉的模样，现在却云开天清，笑得好不灿烂。
  聂初阳无比轻缓的开口说道：“别说洗碗了，我还会炒菜。”
  笙曼有些不敢置信，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成绩好，头脑好，又有这么大一家公司，财貌俱备，现在居然还告诉她会炒菜。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上帝啊，不带这样偏心的啊。
  他不会是骗她的吧，笙曼心底微微疑惑，不死心的追问。“你最会炒什么菜。”
  聂初阳神色一凛，薄唇轻启：“炒人。”
  笙曼石化，大老板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聂初阳被气回办公室才想起出去找笙曼的事都忘了说，刚想转身电话又响了起来，挂上手中的电话，再唤醒休眠的电脑，邮箱提示的新邮件，发件人的姓名让他微微笑开，这三天里他又让对方修改了几次，这次应该让人满意了吧。
  邮件的正文并没有太多的内容，附件里有两张图片，聂初阳另存到电脑上，然后打开。
  可是说是一幅很美的照片，月色如银辉般铺满了整个视野，微微的风吹着照片中的女主角头发微微扬起，身后粉色的木槿花像云朵一样绽放。女主角穿着浅米色的雪纺中袖，下身的裙子像流苏一样散开，袖子上面绣着一只振翅的蓝色蝴蝶，她如水的双目默默注视着面前的男士，纤细莹白的手指揪着男士的衣袖，表情似乎有点紧张。
  而另一张则简单多了，背影是在车子里，晕暗矇眬的灯光，女主角似乎睡着了，身体微微靠向车门，脑袋搭拉在肩膀上，双眼闭着，跟离眼睛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同样有一双眼睛，视线向下就可以看到两人唇对着唇，男子眼神含笑，神情舒缓得像只偷着了肉的狐狸。
  聂初阳视线在第一张图片上停留了很久，如此惟美浪漫的情景，真实得如此真切，当初只是一时兴起才让对方把这张图片合成，如今一看，倒让人对此种情形有了几分期待。
  美则美矣，却只适合独自观赏，真正对程世眉有杀伤力的，是第二张图片。微微一笑，缩小界面，他回了一封邮件，对第二幅图上做了指示。
  他非常高兴的幻想程世眉输了之后那哀怨的表情，那会让他由衷的觉得兴奋。
  聂初阳大概意识到笙曼的性格不适合做沟通性极强的工作，因此商务宴会和人事协调方面的工作都没让她参与，平时交给她的工作无外乎是一些会议筹备、文书处理之类的。但就算如此，还是不能让人省心。
  下班之前接到好友兼合作伙伴的电话。
  “初阳，你传真的什么东西给我。”
  聂初阳皱起眉头，下午让笙曼传了一份东西过去，难道出错了。
  “不好意思，秘书犯的错误，我马上把对的传给你。”
  对方语有笑意，这个圈子里的人，谁有动静都一清二楚，这些日子早就听程世眉提过聂初阳的小秘书是如何如何的傻气，如今聂初阳语气并没有平时下属做错事的气恼，由此可见，程世眉的话，还有几分可信的。
  “初阳，这事不急，明天给我也不要紧，做错事的不是李姐吧，她一向仔细又耐心，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不会犯的。”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兴味。“听说你找了个小秘书。”
  聂初阳皱眉。
  “晚上有聚会，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吧，老五他们几个可是好奇得紧。”
  “还不是女人一个，有什么好见的。”
  “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