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小秋 更新:2022-02-28 15:52 字数:4731
宋汝文敲了一下那个小厮的头,将镜子收进怀里,笑骂道:“行了,这话就在少爷这里胡吣,她醒了千万不要瞎说半个字,千万千万,千千万万。”
那个小厮点头哈腰,忙说道:“是是是,小人理会的。郑姑娘那样的天仙般的人物,小人怎敢冒犯。”
宋汝文白了他一眼,并不答话,手放在火边烤。这时,六儿朝车子这边瞧了一眼。我蓦地心惊,这个人,犟劲儿上来的时候,六亲不认糊涂万分,可是放在平常,就如此刻却透着精明老练之色。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又失笑,这个冪离纱最好处就是在里面可以看见外面,而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是何光景。
这种纱,在唐朝比较流行。妇女出行之时,在头上盖上此物,便可放心大胆地行在街上。由此可见这宋家确实是有钱人家,如此珍贵之物却用来糊车窗?富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六儿对宋汝文说道:“少爷,我看方才那个黑衣人来的奇怪。不为财,不杀人,仿佛只为……”
六儿的话再不往下说下去,这连傻子都明白他什么意思,不为财不杀人,那就是劫色了。我将手攥地紧紧地,其实我模糊间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事透着古怪,我这智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倒不如听他们怎么说。
宋汝文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目光冰冷,只听他冷冷说道:“不错,我早都瞧出来了,这人是冲着落落的。”
六儿紧接着道:“少爷,不是奴才多嘴,这位姑娘怕是个有背景的主儿,那个黑衣人武功极为怪异,招式像早年江湖传说中的人物。”
宋汝文道:“你来自江湖,我倒没瞧出什么,只是与他拆招时感觉所发的招与内力皆石沉大海,心里十分的害怕,我知道那个人他并没有使出真正实力,他是在故意玩我。”
六儿点点头,沉吟了半日,严肃道:“正是了,瞧这神秘劲儿,很是像江湖人称‘千面公子’的前辈,传说他杀普通练武之人只用一招,高手不下十招。”
围着的几个小厮皆面面相觑,想是这‘千面公子’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宋汝文皱着眉头,摇摇头,兀自说道:“不会,‘千面公子’早在三十年前就在江湖销声匿迹,如果他还活到现在,就是个半截身子进黄土的糟老头子,而那个黑衣人的声音分明中气十足,是个年轻人。”
六儿道:“正是这点奇了,否则江湖再没有那个人可以配做‘玉面银狐’的师父。”
跟前的小厮问道:“这‘玉面银狐’又是谁?”
六儿白了那个小厮一眼,不屑道:“呸,你家六爷刚睡了一觉都能猜出给咱们解围的是‘玉面银狐’,你这狗眼狗耳朵去哪儿了?那‘玉面银狐’就是这两年新出来的一个人物,所使的招数皆出自‘千面公子’,输在他手里的成名高数不计其数。他本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擅长暗器,名狐毛。”
宋汝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使得暗器确实像狐狸毛一样,根本看不见,只能听见破风之声,真是好厉害,这样快,亏得这黑衣人能快速反应过来。要不是他替落落挡了一下,这要打在她身上,可怎么了得。咱们真是幸运的紧哪,没想到今晚能见到这样的奇人!”
那小厮不屑道:“不过两个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小角色罢了,也值得少爷这样赞他们。”
六儿哼道:“这么一说,就更是他了。黑衣人是不是‘千面公子’这不好说,可是银狐肯定是那个江湖上的银狐。传说中这个‘玉面银狐’极爱穿白衣,长得胜似天人,美貌不亚于女子。还有个故事,说是青阳门的秦大公子自负英俊不凡,常常招摇过市来炫耀,还真有那些个大胆的女子给他争相赠信物,可真是人比潘安了。后来他听说‘玉面银狐’是天下第一美男后气愤不已,定要比个高下,结果……”
六儿说到这儿故意停下来,我不禁往前凑了一点,这种八卦是女人天生爱听的,可偏生这个六儿好不恼人,说到关键就停下来,偏偏吊人胃口。
那个方才不屑‘玉面银狐’的家伙忙追问道:“结果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六儿得意地嘿嘿一笑,淡淡说道:“秦大公子追了三天三夜,终于堵住了停下来解手的银狐。我们的秦大公子一上去就喝骂人家丑八怪,不敢以真面目示众,完全是愚弄世人的小人。”
六儿说到这儿,不怀好意地看了那小厮一眼,接着笑道:“银狐一声不吭,只是将面具拿下,然后不屑地看了一眼秦大公子就走了。”
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其中有个粗壮的家伙问道:“然后呢?”
六儿往火堆里丢了一把折的整齐地树枝,笑道:“没然后了,就这样没了。”
众人一齐做了个不屑的表情,嘲笑六儿吹牛。这时六儿笑道:“银狐的故事到此为止,可是秦大公子还没结束,据说这位青阳门的传人回去后越想越觉得惭愧,先是把房内所有的镜子都砸了,然后刺瞎自己的双眼,说世间竟然有这样绝色之人,此生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了。这件事一直被江湖传为笑话,其人其事不可考,但是这秦大公子确实是瞎子,而那银狐出道时就叫银狐,经过此事后,硬生生地被人加上‘玉面’二字来夸他的好样貌。”
六儿的话一说完,就看到在座的几个人若有所思,像是在神往,像是在回味,本来就是,今夜银狐的到来,虽然只是片刻间的事,而且还有半张脸看不到,但仅是如此,就够人来咂舌回味。
宋汝文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不知道今夜这两个神秘的江湖人齐出现,究竟有什么目的。”
六儿眼神一变,丝毫不见寻死时的纠结傻样,只听他冷冷道:“少爷,郑姑娘来历不浅呀,当初咱们在水边捡回她的时候,瞧她所穿所戴,皆与我辈女子迥异,怕是……”
宋汝文挥手打断六儿的话,头低了几分,淡淡说道:“别说了,我自有分寸。我不管她长得像谁,还是有多大的江湖背景,我只知道她将来会做我宋汝文的娘子,什么朝堂江湖,都与我们无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写的是女主的前世今生,所以当第三人称出现的时候,诸位看官可以看作是女主的前世…孟玉楼的视角,以后不再提醒了O(∩_∩)O
☆、惹红尘
外面还在进行他们男人之间的侃大山,无非是女人,钱,琐事。我听着无聊的很,便靠在软靠上想事情。想我妈,外婆和外公。
外公是知识分子,教了一辈子的书。他脾气很倔,人却是最正直不过的。他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每天早晨早早起来读书,然后等得外婆饭快做熟了,就出去溜达。
外婆常常跟我抱怨,边抱怨边白一眼外公。他们是我最爱最爱的人,生活虽然平淡清贫,但是却不离不弃。外婆从没跟外公吵过架,即使经常碰上外公无理取闹,乱发犟筋脾气,她也只是一声不吭,有时还会给我做个鬼脸来取笑外公。
我害怕死亡,最怕亲爱的亲人们离我而去。有一天我问外婆,你想不想我老外公(外婆的爸爸)?她叹了口气,说当然想呀,常常想,想的时候就往他埋得方向远远地望几眼,哭几声也就罢了。
外婆呀,我现在非常的想你,你可知道吗?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几个字当真有千金重!饶是你有‘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远大抱负;还是生活在理想,打拼在社会的残酷现实;大多数人都不可避免地面对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当你的实力支持不起的你的梦想和野心的时候,你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而拼了命的往上爬。当爬到你所认为的顶峰,别人眼里的成功时,那个时候,最可悲的是你想将最好的全部奉献给亲,那些人都不在了。百善孝为先,不要等到让自己后悔的那一刻。
我侧躺着,眼泪从一边眼睛流进另一边,人们常说被眼泪打湿。现如今,我的眼眶就被自己的眼泪打湿,很凉,很难受,很心酸。我很想很想回家去,对我的家人说一千次一万次我爱你们,我想你们。可是,我还在囹圄,回不去了。
我恨孟玉楼,恨高夫人,恨宋汝文,恨所有所有把我困在这里的一切人和事。我想要挣扎想要呐喊,可终究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自己意识模糊,半醒半睡。野外,真的很冷,我不由得往紧缩了一下身子,忽然被子被人掀开一角,我蓦地心惊,猛然坐起身来,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在车里。
“谁?”
那个男人轻轻一笑,再也不用多想,是宋汝文。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笑得那样暧昧,他压低了声音说:“吵醒你了呀。”
我松了口气,透过冪离纱往外瞧去,只有六儿一个人在守夜,剩下那几个人就这残火的余温各自睡去,甚至有人还在打鼾。后来他们说话说了多久,我竟不知。
宋汝文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欺身过来,钻进被子,把我拉到他的怀里,轻声说道:“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
他的身上带着和我不一样的温度,我是个冷心冷面的人,所以冷到连被子都捂不暖,他就不一样了,我很贪恋这种温度,可也是这种温度让我感到陌生。
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好就是了,了就是狠。这是个恶性循环,足够让脆弱如我的人痛苦。宋汝文从我身后环抱住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声笑道:“温香软玉,如是哉。”
我咬着下唇,亦低声说道:“明天,准备去哪儿?”
宋汝文揉着我的头发,感觉就像对待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我不由自主地拂开他的手。他也没在意,轻声说道:“明儿还是走官道,因为母亲必然会在小道上截咱们,要是快的话,赶晚上就能到熙州。我在南边有一处私宅,谁都不知道。”
“宋公子,”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汝文微凉的手指堵住,只听他轻声说道:“以后别再这样叫了,多生分啊,叫我梅臣罢。”
我心里冷哼一声,梅者,最是高洁雅致,傲骨嶙峋之物,你宋汝文何德何能,竟敢以梅作表字!当然这话我也没说出,顺着他道:“好,那就叫你梅臣。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是个不祥之人,你今夜也看到了,呆在哪里就会给哪里招来祸患。”
宋汝文身子明显一颤,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起身沉默。我接着说道:“对不起,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再说换算下来,我也拿了足够的价值报答你,就当扯平了,你让我自生自灭,从哪儿来就去哪儿吧。”
他还是不说话,黑暗中他的身影萧索而冷漠,让我不由得有些害怕。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宁愿就在开头就早早说清楚,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也不会把错越铸越深。
我转身拿过事先在宋府包好的衣裳首饰,对宋汝文说道:“当了你家这么长时间的大小姐,虽然不敢说有什么苦劳,但也着实受了不少委屈,这就当给我发的工资吧。”
话一说完,我就起身往车外走,宋汝文只是在那里坐着不动,不说话。心里有点失落,他竟然没有拦我。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罢了,春梦了无痕,再见,宋汝文,梅臣。
下了车,六儿看见我,放下手里的酒葫芦忙站起身来,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六儿嘿嘿一笑,从火堆里给我抽出个火把,淋了点不知是什么的燃料,然后走过来递到我手里。
我吃惊地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又看见他若无其事地回到火堆前,煞有介事地背转过我开始吹口哨,也不知吹的是哪里的童谣小调,丝毫没有违和感,还怪好听的。我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火把,又看了一眼六儿,这难道是他在友好地为我欢送吗?真是个有趣的人,可是马上我又发现,这,貌似六儿以为我起来解手吧。从他故意吹口哨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脸有些发烧,忽然举着的火把被人给夺了去,我一看,正是面无表情的宋汝文。这下我能看清了,他的侧脸已经被清洗上药过,伤口不是很深。宋汝文人生的白,若养伤时仔细保养些,这条细长的疤痕日后应该不会被看见。
宋汝文拉着我往林子深处走,显然,六儿是听见我这边的声响了,他十分暧昧地一笑,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轻声歌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宋汝文走的很快,而且抓我又抓的紧,我挣脱不开来,只能恨恨道:“放开,疼死了。”
果然,这个男人并没有放开我,只是将火把插到地上,然后手上一用力,我顺势落入他的怀里。
他细细地吮吸着我的头发,用十分沉稳的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