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2-02-28 15:52      字数:4769
  黑衣人仰天大笑,瞧了一眼重伤在地的宋汝文,又瞧了一眼我,用只有夜枭才有的残忍声音对我说:“你居然为他求情?”
  我心里一咯噔,他的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就好像妒夫在怪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事后回想起来,只怪我当时反应太慢,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我点点头,倔强大声对他说:“是,你今天如果真要杀我们,好歹也叫我们知道缘由,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服!”
  黑衣人冷哼一声,刀锋转向宋汝文,冷冷道:“好,我就告诉你们,某今日心情甚是不爽,欲杀几个人过瘾。现如今别说不给你们机会,你们两个,只可以活一个,自己选吧。”
  什么?还真有这种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心情不好就杀杀人?还强迫我们做出选择,生死之间,再亲的人之间也会做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龌龊决定,况且我还与宋汝文之间这种并不怎么熟,仅仅是有过几次关系的情侣!
  现在该怎么办,正在我踌躇之际,忽然见宋汝文朝黑衣人呸了一声,喝骂道:“你有种就过来跟老爷动手,咱们手底下见真招,何必为难妇子!来,你就放手砍过来,少爷今日技不如人,就认了,只求你放过我娘子。”
  我只感觉脑子嗡地一声,当时就陷入了混乱。有一个男人,他愿意为了我死。我却一直猜忌他,在这生死关头,他竟对我!
  我只感觉热血上头,也顾不上害怕求生,只对黑衣人义无反顾地吼道:“别婆婆妈妈的,要杀就连我一起杀了,你这个强盗,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胆小鬼!”
  宋汝文与我对视一眼,对我投以赞许之笑。这个瞬间,我完全不害怕了,甚至觉得很美,很浪漫。幸福永远是短暂的,只听黑衣人愤怒喝断我们的对视:“好,我就成全你!”
  说话间,刀锋一转,劈向宋汝文,我瞧见宋汝文眼里满是不信,恐惧神色,与方才大相径庭,身子不住地往后蹭,嘴里还道:“你,你怎么……”
  “叮!”
  黑衣人手里的刀在即将触上宋汝文的脖子时,被从侧面疾速飞来的不知名东西给打偏。可是终究离得太近,刀尖在偏的时候划向了少年宋汝文的左脸。
  我只听见一声惨叫,便看见宋汝文捂着脸,愤怒地看着黑衣人。不过,黑衣人倒并不因为没有要了宋汝文的命而愤怒,反而看见鲜血沿着宋汝文的指缝流下来的样子,狂妄地哈哈大笑。
  我连忙奔过去,看见宋汝文痛苦的样子,颤声问道:“怎,怎么样了。”
  宋汝文瞧见我,还逞强,挑眉笑道:“只不过擦破了一层皮,喂,我说你的刀法未免也太不入流了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人怎么还敢讽刺强人?真是不想要命了!黑衣人忽然爆喝,我以为他又要杀宋汝文,忙挡在宋汝文身前。
  可是,我没有料到的是,他竟然一把抓起我,感觉天旋地转之间,早已经落入他的怀里。
  “落落!”
  宋汝文也是没有料到黑衣人竟然来这一手,挣扎着起身,慌忙奔去拾起早被扔掉的长剑,指着黑衣人怒喝道:“放下她,你这个孬种!”
  黑衣人嘲笑道:“倒是小看你了,中了我一脚,居然还能爬起来!”
  不知为何,被黑衣人挟持,我并没有感觉到他对我有敌意,反而贴近他,觉得他的身子很熟悉。我的挣扎完全没用,他强健的手臂将我拿的死死地,我甚至都有些呼吸急促。
  “放下她。”
  这时,在暗中传来一个冷漠,冰凉的声音。我想起来了,方才打偏黑衣人刀锋的,想必就是这躲在暗处的高人。
  黑衣人将我往进抱了些,重重地冷哼一声,冷冷说道:“银狐,这不关你的事!”
  就着月光,我看见从密林深处走出来一个耀眼的男人。为何说他耀眼,只因他身着白色华美锦缎长衫,外罩银狐披风,面上半边银色面具,饶是如此,仍能看得出来是个绝世的美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超级不顺,求祝福!
  ☆、退敌计策
  我眼前的这个银狐,就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在凄冷的月光下,只感觉他的衣裳都泛着银光,风不经意间掠起裳的一角,简直谪仙人也!
  黑衣人冷哼一声,倨傲对银狐说道:“你不是查那件事了么,怎么在这儿多管闲事!”
  银狐看着我,左边嘴角往上一勾,脑袋微偏,笑道:“对,今天这闲事,我还管定了。”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看见他怎样抬手,就听见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我的头一晕,就感觉那黑衣人抱我不是那样的紧了。
  我听见黑衣人一闷哼,而我们现在的位置正背对着银狐。怎么回事,难不成在方才那瞬间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挟持着我复转身,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只听他冲银狐怒喝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就看见黑衣人脖子上多了个明晃晃的东西,再也不用多想,是宋汝文的长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竟绕到我们背后,在这关键的时候来了这一下。
  宋汝文的声音显然很虚弱:“放开她!”
  黑衣人冷笑一声,把我又往紧抱了几分,淡然说道:“你没有我快。”
  宋汝文道:“我知道,但是你却带着她,现在,谁快?”
  黑衣人并不因为宋汝文剑架在他脖子上而被吓住半点,甚至还带着点狂傲:“我只要瞬间拧断她的脖子,同时用内功震开你,那么谁快?”
  只听宋汝文哈哈大笑,冷冷回道:“你会杀她吗?哼!再说,我方才也瞧见了,银狐大侠的暗器,可是全打进你的要穴,此刻,恐怕你是不能使出什么内力了吧!”
  黑衣人嘿嘿一笑,带着我转身,对面的宋汝文狼狈不堪,原本英俊的脸此时被血污弄得凄惨,他虽然拼命按捺住急促的呼吸,可就连我都能看出来他在撑着。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黑衣人在我肩头一拍,我就疾驰几步,扑到宋汝文怀里。还好,他并没有被我扑倒。宋汝文一手拉着我,一手执剑警惕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傲然说道:“不愧是宋大少爷,果然聪明!告辞!”
  话音刚落,黑衣人就急速隐入黑夜之中。宋汝文见敌人已走,抱拳对静立的银狐说道:“银狐大侠大恩,宋某不知该如何报……”
  那个答字还未说出,这个白衣狐裘佳公子用不亚于黑衣人的极快身法亦消失在夜里。如果不是宋汝文的重伤以及现场的狼狈,我始终认为这是一场梦。
  忽然,宋汝文哎呦一声,滑倒在地。他极高,我都有些捞不住他。看着他紧蹙的眉毛,我哀声哭道:“你怎么样,别吓我呀。”
  宋汝文瘫坐在地上,语气很是疲惫,却还是腆着脸嬉笑道:“妹子亲我一口,怕是就好了。”
  这人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轻轻推了一下他,不想这人却哎呦一声,看他那样子,好像是很痛。我忙问他:“怎么了?”
  宋汝文皱着眉,声音简直就像娇羞的大姑娘见了意中人怯懦:“死泼溅正踢中爷的心窝了,只怕,哎……”
  只见宋汝文忽然双眼微眯,手捂着心口,呼吸急促,像是喘不过气来。我急忙环抱住他,用手在他心口摩挲着替他舒气,连声道:“别急,别急,慢慢呼吸。”
  宋汝文还是不住地喘气,声如蚊音:“往下,再往下点。”
  我顺着他的话,手往下滑,至于腹部,问他:“这里不舒服吗?”
  宋汝文嗯了一声,眼睛闭起来,声音倒比方才大了些许:“再往下点。”
  正要依着他的话行动,却不妨头看见这人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我一把推开他,冷冷道:“行了,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不方便在这里。念着咱们好了一场,我就发发慈悲,给你掘个坑,再立个碑,上书:姓名不可考男之墓,可好?”
  宋汝文半眯着眼睛,简直像被气死了般,手悬在半空,指着我,颤声道:“你,你,咳咳……”
  我瞥了一眼他,冷哼道:“好了,别装了,没意思了哈。”
  宋汝文忽然会恢复了往日该死的微笑,凑过来跟我咬耳朵:“哎呦,看在我为你挨了一脚,又破相的份上,就别生气了。”
  我甩开他巴在我胳膊上的手,瞅着他冷笑道:“呦,可是你为了我才受伤的,那刚才怎么让那个黑衣人随便拧断我的脖子呢?”
  只见宋汝文正色道:“落落,你是真不明白?那个人,明显是冲你来的,我看的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的。”
  “你瞎说什么,怎么就冲我来了,哦,难不成我是香饽饽,走到哪里都有人惦记着?”
  我就是要嘲讽宋汝文,明明是他不敌人家,可就偏也把我拉下水。
  宋汝文叹了口气,对我慢慢说道:“你还记得方才他让咱俩选择谁死吗?”
  我嗯了一声,并不说话,大姑娘般低下了头兀自娇羞。当然记得,原来直到今夜才发现,这个宋汝文也可以当良人的,他,可以为了我死。
  宋汝文望向天上的孤月,莫测地一笑,冷冷道:“你听他逼问你‘你居然为他求情?’,那个语调,简直就像个妒夫。”
  原来不光我听出蹊跷了,宋汝文这个聪明人也早都明白过来了。他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对我说道:“还有,银狐出来解围,那把暗器是朝你打去的,要不是黑衣人替你抵挡,只怕你现在已经躺下了。”
  怪不得,我只听见破空之声,原来是暗器袭过来,当时他抱我急速转身,想必是为了躲避飞来横祸。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宋汝文,黑衣人说的没错,你果真聪明。怕是你早都料到他不会伤我,甚至要让我看到你为了活命的嘴脸。你就索性拼了,才说出让我活的话,这反倒让他暂时没了主意,真是好计谋!
  我笑了,笑的很灿烂,越是难过我就越笑的好看,我轻声问宋汝文:“那后来你把剑搭到他脖子上,也是仗着他不会杀我,才威胁他放了我吗?”
  宋汝文笑着点头,满眼神采,对我说道:“落落真聪明,正是呢,我瞧出了,那个银狐和黑衣人之间不单纯是师徒关系,更像有某种利益维系……”
  我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听宋汝文炫耀他的聪明,冷冷地打断他:“行了,行了,这话等咱们安全了再说,先让他们起来吧,地上怪凉的,装死人挺辛苦的。”
  宋汝文嘿嘿一笑,凑到我耳边悄悄问道:“你什么时候又瞧出了,他们都是些小鸡贼,最是能揣摩少爷的想法。”
  我不耐烦地推开宋汝文,径直走向六儿,其实在宋汝文骗我帮他顺气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谁见过被人狠揍至死的人脸上还带着看好戏,心领神会的笑。
  这群人精果然不愧是跟在宋汝文身边的,真够鸡贼。不过,这个六儿倒是真晕了,我也不知该怎样弄醒他,当我蹲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居然醒了。
  六儿半眯着眼睛,使劲儿地看着我,嘟囔道:“咦?这是阴曹地府吗?怎么地府里还有如此漂亮的仙女啊!不过这位美人好眼熟。”
  要不是还气着宋汝文,我早就笑出来了。可身后的这些奴才们倒是笑的很大声,有一个还笑骂道:“六爷,休要胡说,你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呢!”
  这是,宋汝文也过来了,他凑到我跟前,笑骂六儿:“你小子可看清了,这是你家少夫人,不是什么仙女,不过长得确实像仙女。”
  六儿这下确实是清醒过来了,呲着牙抱着头起来,这胖脸倒是可爱的很,只见他一脸愧色,低着头不敢瞧宋汝文。
  我实在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便对六儿说道:“六儿,不怪你。你有你坚守的道义,并且不违背它,你是个君子。千万别在愧疚,一则我们都没事,二则你权当再世为人吧。”
  撂下这句话,我就往车里走,留下一脸震惊的六儿和若有所思的宋汝文在原地。好累,原来伤心,竟是这个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昔日司马迁评平原君赵胜:平原君,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撇开历史,单说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也只有他写得出来!
  谓之浊世,难道太史公认为那大争之世是浊世吗?记得当初看电影《笑傲江湖》,感触很是多。不光叹于东方不败与令狐冲那惊世骇俗的爱情,单是最后东方不败边绣花边吟诗;吟的正是李太白的《人生江湖》: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途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是一种会当凌绝顶而又高处不胜寒转而独钓寒江雪的超脱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