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
卖吻 更新:2022-02-28 15:46 字数:4720
“每日?”无悔坐直了问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主子,皇上心里想得全是您,您也要体谅皇上的苦心。不就是每日请个脉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高娃在一旁劝道,她是皇太极忠心耿耿的拥护者。
哪有这么简单!无悔猜得皇太极的用意,每日请脉自然是希望太医完全掌握她的身体情况,对症调理,好早点怀孕。可是自己正是不想让太医掌握生理状况,不然她的计划很难实现。
好容易见娘娘点了头,金太医才爬起来小心翼翼为无悔请了脉,之后高娃便领着他退下去,无悔奇怪他怎么不问自己一些问题,想问问高娃,高娃却是半晌才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
“太医一条条问得详细,我也要细细想了才敢回答,所以慢了。”高娃高兴得笑道:“皇上这是等不及了。前两年您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事情多,也不能想孩子的事,如今咱们立国了,大清国皇帝的爱妃自然应该为皇上诞下皇子才对。主子这般年纪生育本已是晚了。”
原来如此。无悔恍然,太医怎么可能直接问她那些问题呢?自然是问整日守在身边的贴身嬷嬷了,这下倒好,搞得她想说点谎也不行了。高娃极其敬重皇太极,也一心企盼无悔早日得子,她
以为这样就是为无悔好,是绝不可能帮她骗皇太极的。
晚上入睡前药便端了上来,说是调理身体的药,无悔心里明白这药是帮助她怀孕的,有心偷偷倒掉,皇太极却在一旁满眼企盼得看着,甚至亲手接过高娃端来的玫瑰糖,在一旁等着。“我问过太医了,这药不是很苦。”皇太极已立国称帝,在无悔面前却一直自称“我”,而不是“朕”。这在后宫乃至大清是绝无仅有的。
无悔实在无法,硬着头皮将药灌下去。皇太极说这药不苦,可喝在无悔嘴里,却觉分外苦涩,一直苦到心里。
皇太极拈起一块糖递到无悔嘴边,无悔只得张口吃下。“太医开方子是极小心的,我嘱咐他只得温补,不可着急。”
无悔横他一眼,道:“太医自然是不急的,只是有人急罢了。”
皇太极了然一笑,道:“是了,是我急。我大清国关睢宫的宸妃娘娘宠冠后宫,却一直无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皇帝不用心,我是皇帝,却也是男人,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无悔看看皇太极,明白皇太极这样开玩笑的说话是要给她减轻压力,故意把责任担在他自己身上。其实外边人再怎么说也说不到他身上,只会笑她空占着位置却生不出一儿半女。
无悔尽量让自己温柔得说道:“其实,皇上正当壮年,后宫年轻妃子众多,将来儿女成群是必然的。就算是只看眼前,也有三位阿哥了,皇上何必为我着急?不知皇上可曾想过,我身体一直不好,大夫常说‘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惊伤胆’,在草原时这些我几乎都感受过了,大惊大恐,忧思成疾,身体本就损伤了,还曾受过重伤几乎丧命,后来虽活过来了,却落下那治不好的病。去年又坠下山崖去,好歹拣回命来,身体却又不如前了。这样的身子,三天两头吃药,即便是生下孩子,又……”
“罢了,莫要再说了。”皇太极忽然站起来,脸有怒色,在屋中走了两圈,背对着无悔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想不到?思前想后,犹豫良久,都是在顾虑你的身子。只是——”皇太极仰头叹息一声,平静了语气道:“想我皇太极,乃先帝第八子,额娘嫁来时只是位侧福晋,我未满十二岁时,额娘便去世了。先帝子女甚多,我夹在中间,既不是最器重的长子,也不是最疼爱的么子。额娘在世时还不甚觉得,额娘走了,我才觉得孤独无助。就这样一个人面对一切,慢慢长大,后来娶妻生子,虽有了家,膝下也有
儿女环绕,那种孤独的感觉却从未消失过。我不知为何会如此,直至遇见了你。自从心里有了你,我才感觉自己的心是暖的,看着你在身边,才有家的感觉。我只想我们两人能生一个属于‘我们俩’孩子,这个孩子是我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是我最爱的孩子,我幼时没得到的父爱会全给他,再不让他体会我受到的苦。我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为他把这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为他扫平天下清除一切障碍,然后,把一个清平世界交给他。我与你,白头到老,看着我们的儿子君临天下,成就万世伟业。”
皇太极一口气说到这儿,又停了片刻,转身走到无悔面前,拉起她的手温柔放在嘴边,轻轻一吻,说道:“人总是有贪心,当初与你天涯相隔,我只盼此生与你再次相逢。后来你嫁给我,我便盼着夫妻举案齐眉、恩爱到老。如今我称孤道寡,封你为宸妃的意义你也明白,只盼我的宸妃能诞下大清皇嗣,我此生便再无遗憾。你说我有很多女人、儿女成群,我知道于此处,是最对不住你的。此生不能许你一个唯一的名分,是我欠你的,你心里其实十分介意此事,当初你拒绝我时也曾说过这个缘故,可是我心中实在爱你至深无法放手,所以明知你不愿意,还是执意娶了你,让你受委屈了。这也是我执意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的原因,我欠你的,可以还在孩子身上,许他一个‘江山独掌’,便是我能为你做的。其实,我不觉得此乃贪心之念,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同拥有一个孩子,这算贪心吗?我想神明和祖宗会保佑我们的。”
这一番话说下来,无悔无言以对,皇太极一心一意认为自己贵为皇帝,真龙天子自有神明保佑,要个孩子怎么算过分。自己虽预知将来,却无法启齿。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悔至少在当面无法再拒绝。
☆、七十四 交锋
没过多久,无悔在宫里忽然听说,有人状告豪格与岳讬结党,因为之前莽古济家族的事,对皇上心存怨恨,有不敬之言行,诸王为此召开会议,竟然有一半人主张处死他们两人,另一半人主张□。无悔听到此事惊骇得半响说不出话来。朝堂上排除异己,互相咬来咬去本是寻常,但豪格身份特殊,且不论他为大清立下多少功劳,单只是皇帝长子这一项,便不该有人敢明目张胆得要置他于死地。现在竟然有一半人主张处死他,如此冷酷、血淋淋的争斗令人胆战心惊。这背后倒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又是否得到皇帝的默许,无悔无从得知。如今关键是皇太极的态度,岳讬和豪格的生死只听皇太极一句话。
无悔想,去年因为自己出宫探望豪格之事,与皇太极冷战数月,此时本该避嫌,绝不能为豪格直接求情,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可君心难测,最是无情帝王家,权利面前,一切都可以舍弃。若是皇太极真狠了心,发雷霆之怒,处死他们那是轻而易举。自然,若按历史,豪格这次应该是有惊无险的,但是万事也有个万一啊。真让她如此旁观着,她也做不到。
不能直接去求,又托谁呢?自己可以求得着的人能有谁?那个人又必须是在皇上面前极其有分量的人。
无悔忧心忡忡得在屋里来回踱步,高娃本是看着几个小奴才整理冬天的皮袍子,要拿出去晒太阳,看到无悔只是闷在屋里,也不出去散心,便走过来道:“主子,屋里闷热,这样好的天气不如出去走走。您是不是有不高兴的事啊?”
“没什么,没精神不想出门。”无悔道。
“哎,主子您别瞒我,我知道您是为什么不高兴。”
“你知道?你,你知道什么?”无悔不相信高娃能猜中她心事。
“您是为庶妃纳喇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先后怀孕而不开心吧?我前些天听见外面人说,这两位庶妃的宫里人都乐坏了,到处招摇,就差敲锣打鼓了,真是惹人讨厌。”高娃也忍不住忿忿得说道。
“哦——”无悔没想到高娃是指这件事。自己心思全不在此,这个喜讯她也曾听见过,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全不在意,宫里女人太多,怀孕这种事是迟早的也是正常的,没有才是怪事。她的心一向不在皇太极身上,几乎没有吃醋的心思。皇太极虽爱她,却也不耽误到处播种,孩子越多,越显得他这个大男人有本事,家事国事都雄风不减,这个时代的男人会因为十分有成就感。
》 “您出去散散心吧,打发几个奴婢跟着,我在宫里看着他们清洁整理屋子。哎,不管有多少不如意,日子还得照过下去。后宫本来就是如此,就算是再得君王宠爱,也总有人跟你分享丈夫,有时总觉得,这倒不如小家小户两口子过得舒心。”高娃道。
“哟,你不是一向对皇上忠心、敬若神明么?怎么这回不帮他说话了?既然你也觉得后宫不如平常百姓,那为何还成天盯着我喝药,一心想我也怀上孩子,跟她们争宠?倒不如静悄悄的退居角落,安安静静过日子。”无悔笑她。
“我对皇上自然永远是敬畏的,只是替主子您有些担心和难过。道理是道理,感情是感情,咱们虽明理,心里还是免不了难受啊。”高娃叹息。
“好了,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我出去走走。”无悔笑着走出门,几个奴婢赶紧跟了上去。
分花拂柳,沿着树荫一路迤逦而行,夏风袭袭,一阵阵送过花香来,好不惬意。到处郁郁葱葱,满目红墙琉璃瓦,映在阳光下分外鲜艳。无悔边走边想,高娃天天守在身边,熟知自己的生理细节,太医只要问她便全掌握了。前几天是自己的危险期,刚巧那日是初一,本以为皇太极去了皇后哲哲处,可以放心睡觉了,没想到临睡前皇太极竟然没打招呼就来了,显然是太医计算好了日子禀告他,他才来的。好在无悔灵机一动,装作胃疼,只说是吃了东西没消化,拧着眉躺在炕上,皇太极见状,急着给她揉胃,欢爱之事自然也顾不上了。只是这次躲过了还有下次,一次两次装病倒也罢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但是眼下此事不是最当紧的,豪格是事才最重要,皇太极倒底是怎么想的呢?
“主子,前面的亭子里,皇后和庄妃在呢,睿亲王也在,似乎是来给皇后请安的,咱们过去吗?” 站在白玉石桥上,小奴婢上前回禀。
无悔抬头,看到建在高处的亭子里果然有人,小奴婢机灵,早望见了。只是那边应该还没注意到她。
别人倒也罢了,无悔现在总是怕见多尔衮,遥想起少年时候的他,与如今的睿亲王早已是判若两人,无悔怕看他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总觉得他眼中的光可以把自己穿透。
正想趁没被发现转身走了,小奴婢上前道:“主子,那边的主子们似乎是看到您了,正往这边瞧呢!”
无悔看到多尔衮正朝这望,哲哲和布木布泰也看着,既然如此,无悔只好走过去
。
拾阶而上,走进亭子相互见了礼,落座后奴婢献上茶来,哲哲端详无悔道:“这几日你气色好一些了,记着一定按时喝药。皇上为了你的身子天天操心,我也惦记着呢!”
“是,会按时喝的,您放心。”
“看看庶妃纳喇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倒底是年轻身体好,怕是连老天爷也眷顾她们,也没见皇上怎么过去,只不过是一两个月去一次罢了,竟就怀上了,明年春天就生了。”哲哲笑着叹息,她已经自认是老了,无争宠吃醋之心,只是替自己科尔沁的两个侄女着急,来自科尔沁的三个女人都没生阿哥,心里真是着急。
“宫里的太医可不是只吃白饭的,每个嫔妃什么日子最宜怀子,太医都是算好了再禀告皇上的。剩下的便要看天意了。”布木布泰又说道:“姑姑,俗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两位庶妃如今欢天喜地的,可是那边的娜仁却可怜,皇上命她改适叶赫部贝勒金台石长子德勒格尔之子南褚,她只能扔下两个小格格,悄悄出宫去了。”
“快别说这些了,皇上也不愿人谈论。”哲哲看了一眼在一旁微笑的多尔衮,劝阻道。
布木布泰心有怨气,一时失口忘了控制,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笑着看了多尔衮一眼,不再说话。
一直没开口的多尔衮悠然笑道:“咱们大清马上打出的这片天地,皇上文武双全,习惯御驾亲征,每年都要率军四处征讨,在宫里悠闲自在的时间少之又少,子嗣少也正常。如今大清国初立,对外虽还有很多仗要打,但皇上身份与之前不同,不必每战躬亲,在宫里的时间自然也多了,将来子嗣会越来越多,各位宫里的主子必是喜讯连连了。”
“是啊,你说的对极了,我以后也不知要多操多少心呢!”哲哲笑道。
布木布泰若有所思得看看无悔,转头对多尔衮道:“豪格与岳讬的事,皇上可有定论?”
“正是呢,我也正要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