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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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报恩 更新:2022-02-23 20:29 字数:4871
她们将水盆子搁在盆架儿上,端木涵上前洗漱,却没见着面巾,侧身,见一个小丫鬟手中捧着面巾,正要取了过来,秋菊却快速上前抢过面巾,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只见她将面巾在盆子里绞了一把,恭敬向端木涵递了过去,让端木涵一怔……
洗漱后,端木涵接过冬梅承上的茶水,漱了口,便打发她们一边立着,自已坐到软榻的一侧,倒了茶水,看着杜婉婷梳妆。
而这一切,被坐在妆台前,任由如兰梳头的杜婉婷,从镜中看的一清二楚,暗想这几个小丫鬟不象是大户人家伺侯主子的吧,勤不勤快且不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她却不知这几个小丫鬟不过是新入府不久,浇水擦地板的粗使丫头,因着四奶奶入门,大夫人要装门面,前日才调到映月轩来充人数的,根本不知道怎么服伺主子,一切只能凭秋菊、冬梅指挥。刚刚明明秋菊暗示她们将盆子搁盆架儿上,就没了下文,才出了这档子错。
画儿被秋菊瞪了一眼,怕自己若再做得不好,会被赶出府卖别地儿去,急忙机警得上前换过水,绞了条面巾,低头恭敬的递到杜婉婷手边。
杜婉婷瞧她一眼,见她恭敬中透着丝惧意,紧张得很,还算是安份老实的,便轻笑着接过面巾轻拭面颊,心想过一两日让文嬷嬷调整几日便好。
不施粉黛,只用朱丹纸呡过唇后,看着如莲为她挑了只嵌红玉金彩蝶簪子,杜婉婷微微点头,如兰便接过,为杜婉婷簪上,再点上几支小珠簪,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祖母翠玉镯,衣襟前挂上‘麒麟’项圈,起身,展开双手,对着镶玉铜镜,由两丫鬟为她仔细整着衣袂,由端木涵观赏……
秋菊在一旁立了半宿,只见这四奶奶细条慢理的妆了个半日,这时辰都快到了,还不起身,不耐烦的开口:“四奶奶,您快着些吧,老太太,太太们都等着呢,万一等着急了,责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如兰听着心里没好气:怎么跟去接亲时的那些个丫鬟差这么远?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谁的丫鬟?主子还要你一个丫鬟担待?自然,在新地盘上还没战稳呢,她不会笨的回嘴。
端木涵瞥了秋菊一眼,并没有开口,立在秋菊身边的冬梅,拉了拉秋菊的衣袖,轻轻对她摇摇头,秋菊一声轻哼。
杜婉婷没理会,等都穿戴整齐,毫无瑕疵,才如凌波仙子身轻盈转身,薄如蝉翼般的广袖衬着她如惊鸿般欲飞,声音温婉动听:“四爷,让您久等,我准备好了。”
端木涵心底忽而一颤,嘴角欲泛起笑意,连忙微微握拳,举到唇边轻咳一声,瞥开眼,将心中的一丝悸动掩了过去,率先踏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11敬茶
为表示慎重,新妇敬茶认亲时,不能由锦英堂后小门进入,而要走东边的花园,绕过正屋,由前方的穿堂进入锦英堂。
杜婉婷一行人在端木涵的带领下,穿过厢房轩廊,假山石桥,往花园墙边游廊上的一道小门走去。
眼及处假山怪石树立,芭叶菖蒲众生,清塘碧池中泛着银波,花房柳坞更是争奇斗艳,此刻朝露还未散去,在花枝叶蔓结凝了珠,芳草依依,蔓枝楚楚,花香中漫着冷露,沁人肺腑……
穿堂外已有几个丫鬟婆子在门口翘首张望,见着他们由堂前檐廊的东小门过来了,一个绿衣丫鬟迎上前去:“可来了,老太太他们都已经到了正堂了,才刚还念叨着呢,让我出来瞧瞧。”
杜婉婷见这绿衣丫鬟的架式,在这院中的身份应是不低。文嬷嬷早已向如莲使了个眼色,若莲快步走到绿衣丫鬟面前,悄悄将手中握成团的帕子塞到那丫鬟手中,脆声道:“有劳这位姐姐、嫂子们侯前,四爷与奶奶赏的糖儿。”
“谢四爷和奶奶赏,爷与奶奶进去吧。”绿衣丫鬟是太夫人馨鹤院的大丫鬟喜鹊,是个体面的肥差,平日各房给的赏银就不少,这帕子一接过手,便知它里头不会是糖,而分量不算多不算少。和气的谢了赏,给他们前住领路,浩浩荡荡穿过穿堂。
锦英堂外的两个小丫头,远远见着他们由庭院过来,其中一个便走上前迎接,另一个则向锦英堂内喊了声:“四爷,四奶奶到了。”
锦英堂是端木家的正堂,也正是端木涵与杜婉婷昨日拜堂的地方,此时大红双喜字依旧挂在墙上未撤。堂上在坐的都是端木涵的长辈,已是坐着满满的,兄长嫂子们只能立在客座的后排。
端木太夫人则坐在正首方桌侧边的一张楠木灵芝纹太师椅上,她是端木炎的长房长孙媳,辈份在她之的上的长辈已经去世,端木家现任家主,正是她的长子端木政,她可算是孤雌独尊的福厚之命了。
端木赫的兄弟共八人,端木政的兄弟,活到成年的就有三十六人。换句话说,端木涵仅叔伯、伯母婶娘,就有六十人之多,还不算各位姑而各房中比端木涵年长的兄长嫂子们,此时他们只能站着。弟弟妹妹们,侄子侄女们,还都只能在庭院里立着。
他们中除了端木政兄弟五人外,都已经分府单过,有些常与荣庆府走动,而有些则只有逢年过节或府中有大事时,才去应应景。
此时难得的聚在一块儿,自是拉家常的拉家常,求办事的求办事,聊八卦的聊八卦,虽然个个小声,但锦英堂内却已经是象闹市一样的声音吵杂。
锦英堂内的都是本家,只有负责接待外客的丫鬟们立在一旁伺候着,文嬷嬷与丫鬟们都不便进入,被小丫鬟请去西边厢房内吃茶。
杜婉婷进入后,望着正堂上,环珮铿锵,珠耀翠动,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一屋子人,傻了眼,事先怎么没人告诉她端木家有这么多亲戚,这茶要敬到什么时候?杜婉婷开始可怜起她的小腿了,这要都跪过去,这两条腿不废了才怪。早知道,就该备个护膝才是。
众人见他们进入,便不再说笑,都或明或暗的打量杜婉婷,而后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端木涵领着杜婉婷,目视前方,径直向前走,在端木太夫人跟前站定,地上早已准备好了跪垫。
太夫人面色平静的看了杜婉婷许久,声音富有岁月沉韵的威仪对众人道:“如今老四成了家,我很算完成了太爷的嘱托,让端木家与杜家结了亲家,对他有个交待……”
在场的人纷纷笑着点头附和。
太夫人本来很后悔因流言而为端木涵说了这门亲,但想想与杜家结亲,是端木赫生前的意思,看杜婉婷还算有模有样,举止也得体,再则皇商的嫡女,虽然身份上比不得官家贵女,却还算得上是一方贵女,还有资格参加御前选秀,悔意也渐渐消逝。
片晌后,老夫人沉声道:“老四家的,开始认亲吧。”
两人跪下,杜婉婷捧过喜鹊承上的香茗,恭敬的承到太夫人眼前:“祖母,孙媳妇给您敬茶。”
眉眼含着恭顺的微笑,看向太夫人,见她虽然已是年过六旬。瞧着那精神头,还算康健,皮肤保养的极好,既红润又有光泽,若不是已一头白发,还真看不出年龄。
太夫人接过碧玉茶盏,轻呡一口,便放置一旁,依习俗告诫了她两句:“端木家至今已传了四代侯爵,这是历代先皇及圣上对我们水家的恩宠,做子孙的万不可行差步错,辱没门风,有负陛下皇恩、列祖期望。如今你已是端木家长房孙媳,今后要多学多看,谨言慎行,断不可让人看了笑话才是。”
“孙媳记下了。”杜婉婷恭敬低头应下。
太夫人满意的点头,而后转向钱氏:“你这做婆婆也需多费些心思,该提点的地方,需要多多提点她才是。”
“儿媳明白。”钱氏恭恭敬敬的应答。
太夫人示意钟嬷嬷拿来一个小匣子,亲自打开,里边是一块翡翠玉镯,杜婉婷接下谢过。
遂后,杜婉婷依次敬过几位堂伯父伯母们,这才轮到向荣庆侯敬茶,杜婉婷额上已渐渐渗出香汗。
荣庆侯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长相与端木涵倒有六七分相似,他接过茶,品上一口,搁在一边,声音哄亮而威仪的道:“老太太对你的告诫,你要谨记,我便不多重复,你如今已是涵儿妻室,定要与他夫妻相携才是。”听不出喜怒的短短一句话,让杜婉婷精神一振,竟与出门前,父亲说的一般,心里极是舒服,提了提精神,脆声的回了个:“是”。
荣庆侯面色不敢,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串着一根红线的镶金边羊脂玉佛,看了一眼,小心得放在杜婉婷的托盘上,近乎命令的道:“好生收着。”
这块玉佛在众人眼中可能极普通,但钱氏看似平静,眼中却蹿着一团火,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刺痛掌心,都浑然不觉。
她素来傲气,好胜,有城府,背地里的手段,谁也玩不过她,明面上的理字,谁也论不过她,以前无论在娘家还是婆家,她还都没有真正怕过谁。但她却怕极了侯爷,其原由,就是因这尊玉佛而起。
她并不知道这尊玉佛的来历,到如今也还是不知道,却因无意在捡到这尊玉佛,收入自己的妆盒之内,让端木政狠狠的寻找了三日而莫名的挨了他一个巴掌。说她见着东西就想归为已有,小人行径,利欲熏心……任她如何辨解,都没有效果。当时若不是太夫人死命拦着,她已经被休回娘家去了,端木政一气之下,整整一个月未回府,后因太夫人得了风寒,才勉强回来。从此,她再见着这尊玉佛,会如同见了妖怪似的,既恨又怕,离它远远的,更别说再敢碰它了。
可是,这些无法阻止她对这块玉佛的好奇,她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人,却无一人知道来历,她甚至曾怀疑会不会是莫氏留下的,但却没人见过莫氏戴过这尊玉佛,而且的嫁妆,甭管多贵重的,都已经被收了去,无论卖了还是用了,侯爷从没哼上一声,想来也不会是。
今日,他却大大方方的将这尊玉佛当众给了儿媳……
就在钱氏恍惚时,杜婉婷已走到钱氏面前跪下敬茶:“婆婆,请喝茶。”
钱氏疑目看着她,象似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笑着伸手接过香茗,同样浅品了一口,便宜从手上脱下一只祖母绿玉镯,拉过杜婉婷的白皙的手腕,看了片晌后,套在了她的玉腕上:“别的我就不多说,只希望日后,我们婆媳之间有商有量,一家子和和美美才好,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来问我。”
太夫人赞赏的点点头,开口插话道:“嗯,你婆婆这话说的好,这么多年来,她凡事都与我这老太婆有商有量,对上对下一团和气,这点,你可要多与你婆婆学。”
“家合才万事兴不是?这可是老太太您常告诫我们当晚辈的。”钱氏笑着道。
堂上又是一阵附和与拍马,太夫人听着很受用。
二夫人周氏憋了钱氏一眼,用帕子轻轻试着嘴角,掩掉一丝冷笑。
“媳妇谨记婆婆教诲。”杜婉婷温顺而恭敬的浅笑行礼。心里想着后面还要跪、起那么多次,死的心都有了……
整整花了近两个时辰,又跪又起又左转右转的,才认完所有的长辈,还有无数的堂兄嫂们,在等着她。
好在太夫人突然开口道:“已过巳正,先摆饭吧,老四媳妇下午再向叔叔婶婶们敬茶。”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即便坐着的,近两个时辰而不起身,也是件痛苦的事,都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12逛府
众人纷纷离开锦华堂,去膳厅的去膳厅,奔茅房的奔茅房……
二老爷走到端木涵面前,用手肘轻轻撞了撞端木涵,戏笑着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啧啧,子诚你可真好福气呀,这侄媳妇长的够标致,比那柳烟还……”话才说一半,走在他身后的周氏变了颜色,轻咳一声。
二老爷被打断,自然不太乐意,见长辈都已经走在前头,转身朝后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是周氏皱着眉头瞪着他,再看看身边都是亲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出言不当,一脸无趣的转身走开了去。
他并不怕周氏,但却怕周家,周家家主长平伯周海不如端木政的爵位高,但周海却官任京兆尹,得罪周家,自然是讨不得好去。而且,他生性风流,但手上只有每月微薄的零花月银,想寻花问柳,还要周氏慷慨解囊。
周氏没有亲儿子,但她凭着娘家的实权,即便没有生出儿子来,过继个庶子在名下,给他娶个自己的内侄女,这二房的当家主母,她坐的是稳稳当当。
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度,二老爷就算纳上十个八个小妾,她也不会吭上一声,反正小妾的月银用度是公出,又不是她出。即便二老爷在外寻花问柳,她也非旦不过问,反而出银子,将人纳了进来,放眼皮子底下任自己折腾总比让小妖精在外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