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5      字数:4945
  大雁仍旧保持着笑容,耳朵却立得高高的。
  不想顾成卉的话轻飘飘地转了个弯。“……以后若是哪个院子里有了空缺,我便把你安排过去罢!”
  大雁的笑一下子有点保持不住了,嘴角只想往下垂。
  她好不容易没动神色,只换上了一脸诚恳之色,嗫嚅地叫了一声:“五小姐……”
  “……其实我不在乎能去哪儿做事,只要我能给五小姐效一点点犬马之劳。我也知足了……”大雁一边偷眼打量顾成卉的神色,一边在心中不断地斟酌着。
  从那天五小姐回给二小姐的信来看,她非但不是一个善茬儿,恐怕还与太太一系有很深的嫌隙。更何况,府里都在传——在与国公府定亲之前。五小姐是吃过太太和乐妈妈很大的亏的……这样一来,她倒是想冒一回险,替五小姐做些不好放在台面上的事。
  越是这样的人,主子越是离不开。
  顾成卉的脚步果然顿住了。她回头打量了一下大雁,笑道:“你这话可是真心的?什么事都会去替我做不成?”
  大雁没答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顾成卉与细辛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顾成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把大雁的心立刻掉起来了。“过几日,我要换掉正明居院子里一批小丫头,正好还缺一个人……你大概也知道,我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不多,没法儿给太太匀一个过去。不如就你去罢?”
  大雁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磕头道:“我愿意替五小姐效劳!”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分明是去正明居伺候太太的,可她却只提顾成卉。无非就是告诉她,不论要做什么,她大雁都是忠于顾成卉的罢了……
  这一回顾成卉没叫她起来,径自转身走了。
  待五小姐走得瞧不见了,大雁这才爬了起来——腿上沾的都是雪,浸湿了裙裤,凉意一直渗到了皮肤和骨头里。头上也尽是湿漉漉的——可是她脸上,却带着满满的笑。
  将大雁和另外三个小丫头统一调去正明居的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乐妈妈对这个举动自然是充满了抗议——不过如今可不再是孙氏当家,她说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好使了。再加上稍微查一查背景,发现四个小丫头自从进府以后,与关月山居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乐妈妈也就偃旗息鼓,将她们收进了正明居。
  进了正明居后足足过了半个月的工夫,大雁也没有等到来自顾成卉的指示。
  不过既然立下决心要做五小姐的鹰犬,她自然是十分知趣儿的——一旦找到了空隙,大雁就会悄悄地往关月山居传话。虽然说传的也尽是些不重要的事儿,可这到底还是表明了她的一个态度……
  传了有五六次以后,她似乎这才终于打动了顾成卉。
  来找她的,是一个叫做长莺的丫头。大雁听过她的名头,似乎是托了原先老夫人的福,这才被五小姐看上了收进了院子里,还十分倚赖信重。打量了一圈儿,却也不见有什么出奇之处……
  倒是长莺被她的目光给弄得皱了皱眉头。
  “姑娘有事儿要交代你去做。”长莺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来。“知道正明居后头左边的那两间库房罢?里头装的,都是老夫人留给姑娘的东西……这把钥匙,开的是左手第一间库房的门。”
  大雁的目光在钥匙上一掠而过,又紧紧地盯住了长莺。
  “打开门,拿一只银质龟背莲花烛台、一只鎏金八角银碗,放在乐妈妈的屋子里。这儿还有一只锁头,你取了东西以后,便将这只锁头换上,就让它挂在门上……”长莺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只铜锁——与库房门上的模样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只却被人狠狠地砸过,已经变形了,扁得不成样子。
  大雁点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身后长莺的声音猛地拔高一些,带了几分严厉地道:“……库房里的东西,都在单子上登记过的。你到时可别起什么其他的心思!”
  大雁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连头都没有回,径直走了。
  若是为了一点子财物,手脚不干净而被五小姐给嫌弃了,那才是短视呢!大雁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几十两银子而已……
  抱着这个念头,她对眼前一尊正在暗夜中闪着微光的巴掌大玉佛视而不见,越过去,弯下了腰,抱起了一只小小的银质龟背莲花烛台,又找到了那只八角碗,统统抱进了怀里。
  闪身出了库房,大雁按照长莺嘱咐的那样,换上了那只破破烂烂的锁,将它挂在了门上。目光转了一圈,又小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大雁这才悄悄地跑到了林妈妈的屋门口。——林妈妈今晚在孙氏的屋子里值夜,此刻并不在房里。
  把窗户勉强拉开了一道空隙,大雁把胳膊伸了进去,手上一使劲儿,两件东西便被她瞄准了扔到了一张桌子下头。金银器滚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声音吓得她心里扑腾扑腾直跳,慌忙抽出了手,关上了窗子,迅速地跑了。
  这一夜,她都没有怎么睡好。
  到了天亮的工夫,大雁才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遭贼了!”
  一下子,将她惊得跳了起来,浑身的血液兴奋地哗哗流淌着。
  ps:
  困……
  第248章 治家(3)暴露了
  这一边儿正明居里才发出了一声喊,没过多久,顾成卉便匆匆地带着人赶来了。
  算一算,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呢,这也太快了些……就活像她是站在门外等着似的!这样太太还能不起疑吗?大雁心里有几分着急、也有几分轻蔑地想道。
  不过或许是一大清早的,众人都还没有从梦乡里彻底回过神来——正明居的仆妇们一个个儿睡眼惺忪地站在了院子里,任顾成卉张罗着查看库房,清点东西,忙个不停。反正丢的也是老夫人留给五小姐的东西,正明居众人自然不会上去白操心,都只袖手看着。
  屋里的孙氏被外面吵醒了,匆匆忙忙地梳洗了一下,此时也赶了出来。一看顾成卉带着关月山居的人把两间库房围了个严严实实,自己的下人们又都被拎了出来在院子里站着——她一大早被闹醒了的怒气立刻冲上了头顶。
  “五丫头这是在干什么呢?你是掌了家,就忘了头上还有嫡母了?”孙氏冷冷地嘲讽道。
  顾成卉朝她行了个礼,才道:“太太这话可是折杀小五了。只不过太太院子里出了贼,我既然还掌着家,就不得不严查一番,否则以后太太身边若是都不安全起来,到时小五可要无地自容了……更何况这一次,丢的可是祖母的东西呢!”
  不待孙氏发话,她便又道:“方才我来的时候,还是太太院子里的人给我开的门,下的锁。我刚才问过了一遍了。都说上锁之前库房还好好儿的。看来东西是昨天晚上丢的,错不了了。既然这样,那个小贼肯定跑不出去,此刻定还在院子里……”
  即使再不高兴。这个逻辑还是没有问题的。孙氏脸拉得长长的,不吭声了——本来预备好的一句“怎么,你觉得我院子里有贼?”被堵得说不出口。
  顾成卉笑眯眯地嘱咐自己带来的一群仆妇:“除了太太和杨姨娘的屋子不许动,把其他下人的屋子都搜一遍!”众仆妇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了。此时一听吩咐,立即押着正明居的人领路,各自搜屋去了。
  孙氏脸色难看得极了,冷笑道:“一大清早就来这样冒犯我,这就是你的孝道?”
  这样的口舌仗来多少顾成卉就能打回去多少,因此她连一半的注意力都没用到孙氏身上,只漫不经心地道:“祖母的东西在太太院子里被窃了,我如今张罗着抓贼找东西,正是替太太向已去的老祖宗尽孝呢。”
  孙氏哪肯被这样轻巧地打发?登时又是不依不饶地一顿训斥。结果唇枪舌剑下来。倒把她自己的脸都气白了。顾成卉还悠悠哉哉地吩咐小丫头去给她倒茶来呢。
  茶还没送来,只听乐妈妈的房里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尖叫。这声音蕴含着浓浓惶急和愤怒,因此一时间二人都听不清是谁、喊了什么。紧接着。乐妈妈“哐”地一声撞开门,连滚带爬地挣脱了身后仆妇的手。直直地冲到了孙氏的身前跪下了,哭号道:“太太,我冤啊——!”
  孙氏原本细长的双眼,忽然瞪得从未有过的圆。
  “是有人害我!有人害我!”乐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还没把话说清楚,后头细辛已经抱着两件赃物走出了屋,冷声道:“妈妈好诡辩,东西在你屋里找着了,倒成了别人害你!”
  乐妈妈猛地扭头过去喝骂道:“太太能替我作主!我昨晚儿上一直都在太太屋里值夜,何时起来去偷过什么东西了!定是不知道哪个活该剥皮的贼浪蹄子,把东西放在我这儿栽赃我!”
  正在她嘶吼的时候,方才那个去倒茶的小丫头回来了,身后竟还跟着另一个丫头,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张圈椅。顾成卉舒舒服服地在圈椅上坐下,接过了茶杯,闻了闻香气,这才啧啧连声地对孙氏道:“哎唷,太太,这可不行啊。原来是您身边的贴身妈妈手脚不干净……小五可不好说什么了。现在人赃并获,您看怎么处置才好?”
  她故意在“人赃并获”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诚如乐妈妈所说,她昨晚是在我房里值夜。若是有什么别的人,偷了东西栽赃乐妈妈,也不是就不可能了!”孙氏硬板板地道。
  顾成卉夸张地点了点头。“太太所言极是。您的贴身妈妈有可能偷了祖母的遗物,但是只要太太出来说一句话,为她作证,便是什么事也没有的了。嗯,我就这样去告诉父亲罢。”
  顾成卉面上那个令人讨厌的促狭笑容,每一个弧度都仿佛在说——她只要一踏出正明居的院门,立刻就要把孙氏纵容下人窃取已故婆母遗物之事传得满城皆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成卉根本就是串通好了正明居内部的人,来找乐妈妈秋后算账来了。乐妈妈此时大概也回过了味儿,阴狠的目光在正明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去——孙氏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过,乐妈妈也不能完全就此置身事外,这件事终究还是与她有些关系……我看,不如就罚她两个月月钱罢!”
  顾成卉几乎笑出声来。“太太,咱们顾府家训里,对待手脚不干净的奴仆,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不过乐妈妈服侍您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好罚得重了。乐妈妈,”她转头淡淡地道,“你就回家养老去罢!不管过去这些年里你拿没拿什么,我既往不咎,留给你做个棺材本儿!”
  身后关月山居的众人,不知是谁接二连三地发出了嗤笑声。
  乐妈妈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看神情都不对了——孙氏生怕她被顾成卉气出一个好歹来,忙一把拉住她,低声劝道:“你先进屋避一避。等我与她周旋……”
  乐妈妈勉强胡乱点点头,硬撑起了身子,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朝主屋走去。
  “说到底,乐妈妈是我身边的人。犯了什么错自有我来处置,还轮不到你!”孙氏扬声道。
  顾成卉没言语。一会儿她才道:“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小五自然听着。不过正明居里出了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总是不好的——我看,不如将祖母两间库房的东西都挪一挪罢……”说罢还不等孙氏应声。她便转头吩咐关月山居的人道:“回去叫林妈妈拿着单子来,再叫几个粗壮婆子搬东西!”丫头们响亮地应了一声,纷纷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由林妈妈领头儿的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便大步地开进了正明居。带了人把正明居的仆妇都拦在了外头,由林妈妈亲自查点、装箱,一脸慎重地将每一只箱笼都上了锁。
  看见林妈妈那副防贼的架势,脸上莫名地一阵一阵地发热,孙氏强忍着没有说话。——那是老夫人咽气以前,说得明明白白地要留给顾成卉的东西。她能怎么地?本来还可以说是代为保管。如今可真没脸说这个话了……诬陷乐妈妈。倒是好一计一箭双雕!
  大雁躲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只有一双眼珠来回在众人身上转。忽然她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接下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大声道:“——大雁,昨儿个半夜里我就瞧见你进了院子。当时你干嘛去了?”
  脆脆响响的声音简直像是有意让人听见似的,顿时半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孙氏和已走远的乐妈妈,猛地将目光聚焦在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