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节
作者:
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5 字数:4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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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工夫,浓烟散去,院墙角处露出了一片烧得黑漆漆的墙砖。
顾成卉紧盯着这块墙砖,松了口气:“好了,你们挖罢。”
不管是大丫鬟,还是小丫头,都全无形象地蹲在了角落里,各自用手上的东西一下下挖凿——从头到尾,没有人说过半句“还是等太太放我们出来罢”之类的傻话。大家都知道,在得知了孙氏对待老夫人的手段后,她是绝不会给众人什么好下场的——倒还不如依赖五小姐一把!
“姑娘,快好了……!”随着手下一块砖终于啪地一声被砸掉了,半夏的脸色亮了起来。这点希望一下叫众人心里都松快了,不由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过一会儿,熏得焦黑发脆了的墙角就被刨出了一个仅能容一人挤过去的洞。
太不容易了……
望着这个“狗洞”,顾成卉几乎感受到了一种幸福——她深呼吸了一口,终于感觉不再焦躁了,便先回了屋,由忍冬伺候着换上了一身丫鬟穿的青色衫裙,又梳了一个丫髻。都弄完了,这才跟在了细辛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由洞里爬了出去。
从洞里一露头,顾成卉赶紧四下看了看。幸好——毕竟已经是夜里了,外头走动的人少,似乎没什么人发现这儿的异常。
“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细辛悄声问道。
“先找个什么把这儿挡上。”顾成卉心里的烦躁感逐渐消退了,冷静一点点回笼。“然后咱们去寿安堂。”
换了人作主的寿安堂,在夜里散发出了一种与往日迥异的静谧感。
院门口两盏大灯笼在门前的空地上投下一片光芒——倒显得其余被黑夜吞噬了的部分,更加的冷清了。
“嚓”的一声轻响,说起来,顾成卉真的想好好感谢一下妹夫冯立。
火光在她的手指间跳跃起来——要不是冯立,她一时也想不到这种好用有效率的法子——一团燃烧着橘红色的火折子飞了出去,落在了寿安堂一处生了些杂草的墙角下。
顾成卉与细辛二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眼看着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吞吃掉了花草,又一节一节地吃掉了墙壁……漆黑的冬夜里,这样的火光看起来十分耀眼,很快寿安堂里就响起了女子的惊叫声、呼喊声——紧接着,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顾府众人立马乱作了一团。
几个仆妇抱着水盆慌慌张张地从院儿里冲了出来,顾成卉瞄准了一个空档,低着头快步跑到了门边,一闪身,进了寿安堂。细辛一颗几乎要扑出来的心,这才落回了肚里。
进了寿安堂里以后,才是真正的考验。
此时院子里灯火俱明,人来人往——毕竟是被烧过一次的地方,人人都还是心有余悸,此刻又见了火光,登时全都起来了。顾成卉一手捂着半张脸,埋着头,专挑角落里走,总算是逆着人流来到了主屋的回廊下。
还好——乐妈妈此时正在院子里高声指挥着小丫头灭火,主屋这儿反而是静静的,没有人在。顾成卉刚刚松了一口气,肩膀却忽然被人一下子捉住了——“五小姐?”
顾成卉僵硬地转过头去的时候,脸色发着惨白。
在院中火光的照映下,林妈妈的眼睛竟然都红了。“您……您怎么这样一身打扮……为什么这么些天了,也不来瞧瞧老太太?”
顾成卉一愣。“妈妈不知道?太太把我关在了院子里,根本不许我出来——我这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祖母怎么样了?”
这一下,林妈妈也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快进来说!”她一把将顾成卉拉进了西次间里,急急地道,“五小姐快想法子救救老太太罢!”
还不等顾成卉回话,她便抹了一下眼角,抽泣道:“太太根本就是存了要让老太太病死的心思……我怀疑,现在老太太每天喝下去的药里,根本就没放齐全药材!”
顾成卉一下睁大了眼,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阵高喊的音潮,从远方呼啸而起,竟连深宅大院里都清晰可闻:“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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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我给你做保山
在攻下了东城门之后,皇旗军势如破竹,一路直杀向了皇宫所在的方向。
尽管早知大势已去,然而禁卫军中的顽固分子依旧撤兵回防,与皇旗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喊杀声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时分,才终于渐渐地止歇了。几条主要的街道上,一地零散死尸所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浸透了冬日清冷的早晨。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在剿灭干净了城中所有不肯弃械投降的禁卫军后,皇旗军军分两路,一路护着太子爷直奔皇宫而去,另一路则扑向了皇后派几个首要大臣的宅邸——小股小股的士兵将敌军将领的首级挂在了木棍上,一边游城,一边大声宣告罪状——
也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沈晏安才抽出了一点空来见那两个昨夜被送进来的“可疑之人”。
“你们就是顾五小姐的家人?”
沈晏安一边问,一边看了一眼收缴上来的腰牌。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哪怕在马车急速行进的隆隆声中,也依然清晰得好像静夜里拨动的琴弦。被捆住双手、像粽子似的丢在马车车厢里的两个人,一时险些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愣愣地抬头望去。
沈晏安的眉梢眼角,露出了一股疲惫的柔和之意。“五小姐还好吗?”说罢,他抬眼示意身边的长随沈方替两人松了绑。
尽管此时的沈晏安已尽量放得温和了,可被他视线扫到的长莺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副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的样子。
这种情况。沈方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自家爷身上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在平时就已经够让人战战兢兢的了——更何况是眼下这样?
沈晏安伸直了两条长腿。黑色的戎袍上好像被液体洇湿了一般,颜色时深时浅。他靠在椅背上,姿态虽然很放松,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铁器似的味道——车厢里的另三个人心里却都心知肚明,那是不知手刃了多少人之后所浸染的血腥气。
在这种彷如利剑悬顶一般的肃杀之气下。好半响,生怕沈晏安不高兴的长青,才费尽了力气似的将为什么顾成卉派出长莺来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被关起来了?”沈晏安目光微微一厉。
一瞬间从对面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叫长青二人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去。“是……是……因此姑娘才想着,若是安平侯府来了人,或许能有转机……”长莺声如蚊呐地道。
车厢内静默了片刻,忽然只听沈晏安吩咐长随道:“你从后面叫一匹马来。然后用这辆车把他们两个先送去安平侯府。”
长青有点疑惑、有点不安地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沈晏安,心中纳闷——难道这位看起来与自家姑娘关系匪浅的公子,听见姑娘被关起来了,也什么都不打算做么?
不过此刻就是给他千百个胆子,他也没法当面把话问出来。
那叫沈方的长随马上掀起车帘,呼哨一声,没一会儿只听哒哒的蹄响,一匹空着马背的枣红色高头大马就赶了上来。与马车跑了一个平行。还不等长青二人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沈晏安已经一步踏出车厢,纵身一跃。伴随着二人一声惊呼,他已稳稳地落在了正在发力奔跑的马背上。
“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让她安心等我一会儿。”沈晏安一句话话音才落,他一夹马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前远去了。车队的正前方,是太子明黄色的车驾。长青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满肚子的疑惑不解。
“我们爷的骑术了得罢?”看着稳稳重重的沈方,面上也浮起了骄傲的神色来。他转头对二人带着几分亲近地笑道:“别着急,我这就带你们去安平侯府!”
说罢,他招呼了车夫一声,马车慢下了行驶的速度,掉转了一个方向。
虽然经历了如此漫长的一个晚上——可是一宿没有合过眼的长莺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车子才在安平侯府门口刚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往下跳。
现在看来,拯救老夫人的希望全在安平侯府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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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不可及。”
望着梁上悬吊着的女尸,皇太子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除了身边的沈晏安之外,没有别人听见。
女尸无力垂软下来的头上,还戴着皇后独有的龙凤珠翠冠。往日看起来无比端庄肃穆的金龙凤纹礼服,在空中一摆一荡的时候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笑——看着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放下了皇后的尸身,皇太子转头低声问道:“……信武候那里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控制住了。”沈晏安淡淡地应道,一边眉毛轻挑,好像微微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信武候是皇后的娘家,这一回事变中的军方将领多数都是老信武候的部下和嫡系。虽然现在只是将一府老小都羁押起来了而已,但等待他们的明天,无疑是灭九族的下场。
“我知道你不爱干这些事,到时候不会让你去的。”皇太子微微一笑,随即敛了笑容。
十几天下来,君臣二人之间仿佛已经是相交默契了。
沈晏安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脚下跟上了皇太子前往御书房的步子。
在那里,已经聚集起了朝中多位大臣。不过皇太子却并不着急似的,背着双手,与沈晏安一块儿缓缓地走着。他的帝位已经是注定的囊中之物了——在通向皇座的这短短途中,皇太子显得极有耐心。
“你知道么,那一天晚上本来喻山佑是为杀我而来的。”突然皇太子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要不是你那天刚好去找我商议军情,只怕我根本活不下来。”
他柔和的圆脸上,浮起了一种不像是后怕,却更像是好奇的表情。
沈晏安淡淡地“唔”了一声,道:“殿下身为真龙之命,自然吉人天相。”
皇太子笑道:“你怎么会这么巧,偏偏那一晚去找了我?”
沈晏安闻言,看了太子一眼。多日行军打仗,没有来得及好好梳洗,沈晏安的下巴上已经生了短短的胡茬,眼下也泛起了淡青色。身上铁器似的味道混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形成了叫皇太子一见之下,也不由暗暗心悸的雄性气势。
“说起来,倒是都要感谢京里一位姑娘。”他微微地一笑,几不可见。
“噢?怎么说?”皇太子果然来了兴趣。
“她是我无意间相识的。这位姑娘生性聪慧通透,早在我随军出发前,便已同我谈过她对西北战事的见解……”沈晏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更加悦耳了似的,含着极淡的笑意。“殿下或许不信,但她对我军在西北所遇之事,还真料中了十之*。”
皇太子一愣,脚下不由停住了步子。一会儿工夫,他才想起来御书房中还有朝臣在等,这才一边走一边道:“竟有这等奇女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是顾家行五的姑娘,”沈晏安顿了一顿——叫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细听下去,“也是我打算迎娶之人。”
如同大提琴低沉优雅的音质,因为愉悦,而带上了少有的轻快感。
皇太子货真价实地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好哇!原来是在给自己未婚妻说好话来着!你刚才说,那一日夜里去找我商议军情,这怎么又要感谢她了?”
“她有一个初见之下,十分异想天开的提议,我觉得可以解当时的困境。”沈晏安轻轻地道,“若是同军中老将讨论,是绝没有可能实施的。因此我才特地挑了一个殿下身边无人的时候前去……”
“恰好喻山佑也是。”皇太子想起当晚,不由叹了一声。随即他便笑开了:“这么说,还真得感谢你这位未婚妻才是!待登基大典过后,你不妨再来同我说一说这个主意……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向从容不迫、渊沉峙岳的男人,面上忽然微微浮起一点不自然的神色来:“……我尚未提亲。”
皇太子一愣,接着只听他又道:“她身份上并不算高。殿下也知道,家父家母十分注重门庭……”
魏国公虽然还不太清楚,不过魏国公夫人选儿媳的标准那真京里是出了名的苛刻——实际上,除了魏国公世子已经娶亲之外,余下的几个儿子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还都没有说亲。
皇太子望向远方的目光一亮——他心头本来是有一个大难题的。
沈晏安这一次功劳之大,就算是说皇太子能登基全靠他一人之力也不为过。——这样的从龙之功,实在让他发愁怎么奖赏才好:魏国公沈家已经是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