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节
作者:
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5 字数:4963
”
顾成华眯眼看去,那红缎面上没有绣着新嫁娘惯常用的并蒂莲或鸳鸯戏水图样,反倒是一排有些古怪的三角形花纹,在缎面下头整齐地列作了一行。她有些迷茫地看了孙氏一眼,又凝神看去。这才“啊”了一声。
怪不得方才便觉得有些眼熟,原来孙氏把平安符上的图纹绣在了被子上了——桌上还放着一只小小的、被拆开了的平安符。顾成华心里不知怎么,闪过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却当即笑道:“很不错!母亲这份心思当真算得上独特了。”
孙氏顿时十分满意地抚摸了一下那一排平安符的图纹。“华姐儿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儿?”
顾成华望了望左右。坐在孙氏身边的一张小杌子上,轻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我实在是无法可想了。方才祖母与我说,姑爷走官这件事,她只肯给我出五千两银子……”
孙氏的眉间微微蹙了起来,缓缓将针线放下了。“还差多少?”半响,她才问道。
顾成华原本就很轻的声音,被她压得更低了。“我同祖母说,他们家只能拿出来不到一万七八千两银子……而哪怕只是捐京里的一个六品小官儿,也要三万。”
听见这样的话风,孙氏顿时有些隐隐的恍然了。“实际上……他们家给你拿了多少?”
顾成华伸手比了一个五。孙氏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这不是已经够了么!你还愁什么?”
“母亲有所不知!”顾成华坐得近了些,“那一日我们去侍郎府的时候,我……我使了一个小手段,叫祖母以为三万两银子能买到的是个五品——唉,我还不是怕祖母说我贪心吗!您可不知道,去之前,祖母就一个劲儿地说什么不需要一口吃个胖子,仕途还是要一步步走下来才叫稳当……还不是怕花钱!我千辛万苦,费劲心力回到京城里来,却只是个六品小官儿的太太,还不够丢人的呢!这叫我如何去见旧日的姐妹?”
往下按了按自己心里的怨愤,顾成华才又道:“可是实际上,五品官儿要的价钱,却是比六品翻了一番儿有余——快要七万两了!那侍郎夫人只说,品级越高,越不敢随便乱来……本来倒也没什么,祖母都露出口风,要替我把剩下的填上了——”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孙氏也明白了。她面上浮起了为难之色,又问了一遍:“那……究竟还差多少?”
顾成华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道:“算上祖母添的五千,也还差八千……”
孙氏望着女儿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丹凤眼,了然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没遭人骗,我倒还有余钱给你。可被骗走了这么些,又补上了府里的亏空……如今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顾成华顿时急了,忙笑道:“您的嫁妆那么丰厚,这一点子钱总还有的罢!”
有几分怕在余氏面前丢人的意思,孙家父母当年给孙氏的嫁妆确实不薄。可即使是自己的亲女儿,说出来这样的话了,孙氏仍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华姐儿,你也想想——你妹妹眼看着要出嫁了!她情况特殊,你也是知道的,不多备些压箱钱,到了那边怎么活!更何况,你弟弟还没有说亲,到时候娶媳妇也是一大笔开销……”
顾成华微微地低了头,没有说话。孙氏瞧不见她的神色,又道:“若不是你身上还有这么一件事,我倒还想叫你给你妹妹添些嫁妆呢!你是她亲姐姐,一双镯子可不够的……”
顾成华双手紧紧地交握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感觉上,好像自己嫁出去了不过几年工夫,父母、祖母心尖上的小辈,就已经不是她了……无论是谁,都一口一个“你妹妹”!
“母亲也不必说了。”顾成华有些冷淡地抬起头来,强笑了笑道:“没办法,我只好写信回去要钱罢了……”
这话由她自己说出来,孙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不禁对大女儿又起了愧疚之意,忙笑道:“好长时间没来瞧你妹妹了,晚饭在这儿用罢?我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蛋盒儿。”
对着顾七那生着两个黑窟窿似的脸吃饭?顾成华心底嗤了一声,温和地道:“谢谢母亲……不过祖母早叫了我去呢,我不敢推脱了。”说罢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门。
顾成华脚下缓缓地,慢步走出了院门。在院子口候着的念奴远远地瞧见她的神色,不由得后脊梁一颤,忙几步小跑过去,一声儿也不敢出,只随侍在她的身旁。
顾成华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仍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写信回去要钱,不过是在孙氏面前的逞强话罢了。她的夫君不是独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这一回光是为了手上的五万两,她已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使了多少手段,才终于哄得公婆背着妯娌们拿出了钱来。再张口要,不要说底下那群瞪着两眼的妯娌们了,只怕公婆也不会高兴!
这条路不行。顾成华掏出帕子,在额头上按了按。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主意,要将五妹妹高嫁出去……而祖母为了给她添嫁妆,所以才不肯把剩下的缺额都补上。那么——
只要让顾成卉用不着那么些嫁妆就行了。
两个路过的小丫头见了她,停下来行了一个礼。顾成华眼风从她们头顶扫过,步子没有停顿半分,直直地朝前走着。
不知怎么,在她的脑海里,突然浮出了司马夫人的脸来。——连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人,都懂得使美人计……顾成华眼睛一亮。
她突然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上一次冯立之事,她不过是受自己弟弟缠磨不过,这才带了几分玩心似的参了一脚。因为没有用什么心思,因此事情突变、顾七被掳,顾成华除了有些惊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这一次,她若是好好用心,定然十拿九稳——可是——顾成华心里仍有几分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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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爱吃肉馅和咸蛋黄的了,你们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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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临走的托付
自源山寺一别之后,郁阳王府到底有没有采用忠渊伯家的粮、或者又征用了何方的粮食作为军粮,顾成卉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虽然不大情愿地与反贼乱党们有过几次接触,可顾成卉依然觉得,距离京城几千里的西北镇压战事,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一件事——以顾家的地位,自然参与不到征战统筹之事中去,而又不需要服役纳税——若说真的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话,就是府里本来时不时都有的羊*点心,近来稀少得多了。
然而直到面对上沈晏安的时候,她才一下子有了一种迫在眉睫的现实感。
“你说……”哪怕话从自己口中出来,也依然好像不大真实。“你三日以后,就要随军出征?”顾成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猛地抬起头来。
沈晏安黑夜一般的眼眸,闪着宝石一般的光泽,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嗯,是我向皇上请命的。”他低沉醉人的音质,好像不管说起什么来,都是这样从容不迫。
不知道为什么,顾府待客的花厅里明明有椅子,可是二人都没有坐下说的意思。
顾成卉偏了偏头——沈晏安高高的个子,几乎将他身后的长随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有几分顾虑地看了那个长随一眼,顾成卉这才有几分嗫嚅地道:“那……那你征战在外,可要多保重啊。我、我听说有什么护心镜啊,盔甲啊的,你都要时时穿好,人多的地方就不要去了,要多喝水……”
顾成卉从来没有送人上过战场的经历,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嘱咐听起来乱七八糟——沈晏安又不是要去和流感打仗!——她声音越来越小地闭了嘴。
她现在心里真的非常、非常地慌。往常的冷静模样早褪了个一干二净,顾成卉此时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眼巴巴地看着沈晏安。若不是考虑到仪态,她恐怕早急得原地团团乱转了——至于为什么听见沈晏安要出征就这么心慌,顾成卉不打算去考虑。
看着面前的少女跟个小媳妇似的。连红唇都不自觉地嘟起来了,沈晏安就不觉有些好笑——他微微眯起了眼。周身的气势忽然柔软了许多——一时没忍住,他伸手揉了揉顾成卉的发顶,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了——我身边自有人照顾我,你不必担心。”
说着,他朝身后示意了一下。
自然而然地,顾成卉又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却见那个生了一副精干面容的长随,此时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教科书上标准的惊讶模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晏安放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
顾成卉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羞窘,转过了头,躲开了与她咫尺之间那阵龙涎香的气息。
“呃。总之,你要小心……”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其实我这一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交代给你知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沈晏安如刀刻雕塑一般的硬朗面容,逐渐严肃了起来。那股隐隐的风雷之势又重新占据了二人之间的空间。
顾成卉也不由得集中了精神,静静地等着他说。
“我上一次追查庞氏局一事时,抓捕了一些人,追回了一部分被骗的银两。”沈晏安淡淡的声音,一下就叫顾成卉睁大了眼。“其中。就有写明是来自于你顾家的一箱现银。”
顾成卉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这一部分钱,经过公文手续以后,按理来说是应该返还给苦主的。”沈晏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顾成卉。
胸腔里的心跳忽然一下子加快了——顾成卉望着他,没有开口。
“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轻轻的男音响了起来,令顾成卉联想到前世大提琴一般优雅低沉的音质。“所以我决定,把这一笔银两交给你。”
哎?
顾成卉彻底地惊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她与沈晏安相处不多,可感觉上他是一个十分秉公严正的人——“为、为什么?”她有点结结巴巴地问。“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担着风险……”
沈晏安微微偏过了头,好像有点儿窘迫似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咳了一声道:“我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对你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这一笔银两,算是我以权谋私,留给你防身的罢。”说到这儿,他望着顾成卉,唇边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纹。
沈晏安高高的个子,使顾成卉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他——这样的姿势,叫她不由想起那一夜当他救下自己时,他身后悬挂着巨大银河的闪耀星空。
以权谋私……顾成卉的面颊蒸腾了起来一般,红得彷如天边的晚霞。
她装作没有听见这四个字似的,把头埋得低低的,以叫人听不见的声音微微地说了一句:“那……那我承你的情了……”
花厅里静了静,对面的人有了动作——一只手指修长干净、条理匀实的手掌,将握着的一只荷包递到了顾成卉面前。她望着这只荷包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地伸手接了过来。
“里面是五千六百两银子,已经兑换成大通银号的银票了。东阳门大通分号的掌柜是我的人,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找他就行。”沈晏安顿了顿,又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这一次见面,他使的仍然是与上次相同的办法,所以尽管顾老爷满腹疑虑,仍然让他与顾成卉独处了片刻——不过借口到底有些不自然,不能耽搁的时间长了。
听到他要走,顾成卉猛地抬起头来,撞进了沈晏安的目光里。“那你……自己在外的时候,千万小心。”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含着一丝乞求之意似的——沈晏安微点了点头,与长随大步出了花厅。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厅门外,顾成华突然有些郁郁地,提不起劲儿来。顾老爷随后进来。果然又是一番打探询问,目光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顾成卉懒得与父亲多说,只随便应付过了几句。便告辞回了后院。
穿过垂花门的时候,当值的正好是黄婆子。近来顾成卉用她用得越来越少了。反而叫这婆子见了她有些惶恐似的,一见五小姐来,立刻从马扎上腾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她行了一礼——顾成卉兴致不高,只懒懒地应了,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