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4      字数:4949
  顾七身下的血。终于止住了。
  尽管女儿的脸色已同纸一样惨白,可是能不出血了就是好事——欄姐儿年纪小,多用些好药,总能慢慢补养回来的。孙氏一边轻轻抚着顾七的顶发。一边想道。伺候的人都叫她打发走了,室内只剩下了母女二人,一片静谧。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乐妈妈压低了的声音:“太太……我有一事禀告您。”
  孙氏头也不抬,道:“明日再说。”
  乐妈妈的声音带着迫切,不依不饶地响起来:“太太,这件事很重要,您还是开开门……”
  “我说了,明日再说!”孙氏心头一股焦躁感涌起。低喝了一句。
  门外静了静,过了一会儿,乐妈妈又道:“太太……”听到这儿,早就有些忍不住的孙氏一把拉开了门,低声怒骂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七小姐在休息?”
  乐妈妈见她终于露了面。忙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道:“老奴方才听见府里一句闲话,是关于七小姐的……”接着,就把自己听来的全都告诉了孙氏。
  才听到一半,孙氏已经勃然变色,一双手气得不住发抖:“好、好……我养的一帮好奴才……”乐妈妈把头埋得低低的,只听孙氏的声音越发像是掺了毒似的阴冷:“你去把府里下人都聚起来,将碧桃那贱蹄子绑了,当众打一百板子,叫他们看看乱嚼舌头的下场!”
  一百板子……这是活活要人命的意思!乐妈妈不敢说话,躬身行了一礼便去了。
  孙氏胸口一起一伏,半天才冷静下来。走进里屋,顾七仍然像死人似的躺着。孙氏颓然地倚在床边,望着女儿发起了怔。很快地,远处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叫声、沉重的拍击声——孙氏冷笑一下,低低道:“……不得超生。”便走到窗前,将窗子紧紧地关上了。
  一声声惨呼,随着风飘进关月山居的时候,已经被吹散了,只剩下几不可闻的一点点。可就是这模糊的一点点,却将顾成卉折磨得坐立不安。——她一向自诩爱怨分明,可如今在与孙氏一派的争斗中,却扯进来了一条无辜人命——
  一旁的细辛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开解的话已经说过了,现在只看姑娘能不能自己想通而已。
  过了半响,顾成卉忽然轻声道:“我去走走——你们不必跟来。”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只好目送她走了。
  顾府祠堂旁边,有一座不大的佛堂。佛堂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个人看守,顾成卉径直进去了。她想给那尊菩萨像燃两柱香,可又没带火石,因此只好静静地在菩萨像前跪坐了一会儿。
  台子上的菩萨长眉善目,有种静谧的慈悲感。以往她并不是任何宗教的教徒,可今天顾成卉静静坐了一会儿,却觉得自己乱糟糟的心绪逐渐安宁了下来。她轻轻地将头碰在地板上,顿了顿,接着缓缓站起身来。
  幽静的佛堂里,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五丫头……也是来祈福的?”
  顾成卉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正是老夫人。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由丫鬟扶着站在门口,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
  自从顾成华回来以后,顾成卉与祖母间似乎就远了些;如今忽然独自见到老夫人,她忙躬身行了个一丝不苟的礼:“见过祖母,小五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神态疲惫,她也察觉到了与顾成卉的疏远,缓步走上来拉住了孙女儿的手。叹口气笑道:“想不到只有你,还真心惦记这个家……”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欣慰。
  顾成卉笑笑,低下头。她陪着老夫人又上了一次香,祖孙两人相携出了佛堂,顾成卉这才不经意地道:“祖母,太太下令责打丫鬟,打得狠了……我恐怕终究会损了七妹的福。也不知道二姐姐在哪儿,若是让她劝一劝太太……想必是管用的。”
  老夫人一愣。对啊——亲妹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母亲又早已失了方寸,这个时候不在长辈身边守着。顾成华去了哪里?若是有她劝着。孙氏何至于当院将人活活打杀了?想到顾二。不免又想到了顾三——自从众人回府以后,连正是紧要关头的顾明松都来见过了礼,却始终不见顾明柏。
  老夫人眉心处渐渐拢起了几条细纹,她哼了一声道:“谁知道都干什么去了!从上到下。行事都这么颠三倒四,不分轻重……我是管不了了!”
  顾成卉眼珠儿转了转,没有答话。不见人影的可不止两姐弟——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该提一句:“祖母……太太那边正忙着,我也没敢跟她说。我这次回来,一直没有看见何姨娘……”
  这个时候,老夫人也没有心思理会一个姨娘——因此只“唔”了一声,又对顾成卉道:“如今府里正乱着,你轻易别出院子。有什么事。便遣人来和祖母说——可知道了?”
  顾成卉笑着点点头,陪着老夫人又上了一炷香。待祈福事毕,祖孙俩走出佛堂,老夫人猛然想起正明居门口飞溅的一地血点子——她用手捂了捂心口,对顾成卉道:“祖母不必你送。你自己回院儿里去罢。你年纪小,别到了那儿再惊着你。”
  顾成卉心好像被揪了一下,恭声应了,又关切了祖母几句,便自回去了。
  ——没想到,她前脚才回关月山居,林妈妈后脚竟也跟到了。
  或许是顾成卉在菩萨前叩的一个头真的触动了老夫人,刚回到正明居,她就派林妈妈给顾成卉送来了一盘上等的白脑香。白脑香气味悠远清雅,用于清心宁神最好不过了——顾成卉谢过了祖母的一片心意,嘱咐丫鬟把香收起来,一回头见林妈妈还在,她心念一动。
  林妈妈刚刚回来的时候,对于自己摆出的架势可算不上友好。可随着时间推移,顾成卉却发现,除了时常摆摆脸子、干点不讨好的多余事儿以外,林妈妈这人还真没下过什么坏手。上一回她遣细辛去找她打听消息,林妈妈最终也还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
  或许……能在她身上问问顾二小姐的事儿呢。
  想到这儿,顾成卉便吩咐细辛去取了一块碎银子,又拿出一些点心包好了,都赏给林妈妈,又笑道:“林妈妈是什么身份,让你做这样跑腿活儿,我倒不安了。我叫细辛送送你罢。”
  细辛早得了顾成卉示意,当下也不容林妈妈出声反对,挽起了她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妈妈,咱们走罢。”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林妈妈依然一副不大高兴的臭脸,也只好叫细辛给拉着出了门。顾成卉笑了笑,凝神思考起下一步来。
  ps:
  又要保证质量又要赶进度的日子,真忧伤啊
  这种感觉就像又掌厨又跑堂又要在街上挥手绢招呼客人——分身乏术
  所以客官们吃得好一定常来哟~什么都不干,跟小二聊聊天也好嘛
  你们的鼓励,对厨子来说十分重要
  第159章 狭路相逢
  其实乐妈妈还真冤枉了顾成华——她的确是出去找三少爷顾明柏的。跟顾七不同,顾明柏与她年纪相差不多,从小就是一块长大的,姐弟两个感情一直不错。哪怕到她嫁了人以后,二人通信来往都很密切,因此顾明柏常常去耍的一些地方,顾成华也都有所耳闻。
  没想到,在往常顾明柏往日光顾的地方走了一圈下来,竟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顾成华脸色有些不太好了——妹妹才闹过一回失踪,怎么接着又轮到了弟弟?她找了半日,实在是有些倦了,便坐在丽水楼临街的二楼,紧蹙着眉,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忽然间顾成华目光一亮,一个一身淡黄衣衫、身后带着两个小厮的年轻公子,混在人流里,正晃晃悠悠地朝丽水楼而来。她忙指着那人,吩咐身边丫鬟:“念奴,你去把那位公子请到我桌上来。”
  叫念奴的丫鬟匆匆去了。
  没过一会儿,黄衣公子满脸疑惑地上了楼,见着桌边坐了一个女子,调笑道:“谁特特把我叫过来……这位姑娘,你认识爷?”
  顾成华沉着脸,掀开了帷帽。“朱小手,你倒是越发纨绔了。”
  那姓朱的公子一见居然是顾成华,眼睛差点瞪出来。“华二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一点儿都不知道……也就是你,还有一个顾老三,总叫我这个名字。”说着,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果然那手特别娇小,好像女子一般。
  顾成华懒得同他多说,直入主题问道:“我就是出来找我三弟的。你们往日常混作一处,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想这话刚问出口,朱小手忽地把茶杯一撂,道:“我也正找顾老三呢!不止是我,现在京里只怕能有九、十来个,到处都是找他的主儿!”
  顾成华心一提,忙问道:“怎么回事?”
  朱小手歪着靠在椅子上。斜睨着顾成华,叹口气道:“华二姐知不知道,顾老三前阵子跟人合伙做了一门生意,挣了不少钱?”
  这件事,顾成华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是她叫顾明柏一开始先别投那么多钱,看看再说的呢……后来这门生意果然做得好,挣了不少红利,这些事儿顾明柏在信里头都说了。
  “那又怎么了?”顾成华紧盯着他。
  “唉——就是那笔生意出了岔子。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外头鼓动大家伙儿往里头投钱,说红利高——我们兄弟几个一向好。既然顾老三这么说了。也都拿了钱给他。可是该给的红利拖了一个多月。说是与他做生意的连二爷有事儿回了老家,这笔钱要等他回来才能给付。哥几个一商量,好,那就等罢。”朱小手叹了口气。晃着一只脚,“一直拖到了昨儿个,那几个投钱多的实在等不了了,上门去找了顾老三。”
  朱小手顿了顿,道:“光喝茶呀?也没口酒吗……好了好了,我继续说……哎,我投的钱少,为了这点子钱抹不开面子,我可没去啊。只听说顾老三当场给大家伙儿拍了胸脯。去找连二爷手底下那帮人去了……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那几个都说老三怕是跑了,我可不同意,哪能呢……”
  他后头絮絮叨叨向顾成华剖白的话,顾成华一句都没听进去。起身急急地就要走。朱小手一把拉住她的袖子道:“哎哎……二姐,你去哪啊?你要是去找老三的话,我跟你一块去……”
  顾成华抽出自己的袖子,忍耐道:“朱小手你糊涂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和你同进同出。你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一份钱就是……”
  朱小手被说破心思,哈哈干笑了几声,顾成华懒怠理他,急匆匆出了丽水楼。
  连二爷平时办事,都在一家铺子里头,而铺子在哪儿,顾成华是知道的。在回京之前,她将一半的希望都放在了这笔生意上,因此旁敲侧击,打探得特别清楚——铺子一楼是个布庄,二楼是汇总各门买卖账款、计算分发红利的地方,以往顾明柏都是直接把人领到二楼见连二爷的。
  坐上马车,一路心急火燎地来到那地址——可是找遍了半条街,也没瞧见“永泰布庄”四个字。顾成华遣丫鬟去问,却说永泰布庄老早就关门歇业了——那栋小二楼门窗紧锁,灰尘满布——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亲眼看见那幢据说“每一日,都有三五万银子进出”的小楼,如今人去楼空——顾成华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可比发现顾七失踪时带给她的打击要大得多,她几乎站不稳了,手脚发软地回到车上。
  念奴扶她坐好了,低声问道:“少奶奶,您接下来还要去哪儿找舅爷啊?”不想话音才落,忽然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她脸上,紧接着顾成华喘着粗气骂道:“找、找,找你个腿儿!人家都卷钱跑了,找到老三有什么用!回府!”
  她手上戴了几只金玉戒指,一个巴掌刮过去,念奴脸上顿时多了一道口子,血迹隐隐渗了出来。念奴噙着眼泪不敢应,忙叫车夫驾车回了府。
  就在顾成华的马车方才刚刚从丽水楼出来的时候,两匹高头大马正好在街上遇见了。
  一身月白衣裳的许世岚拱拱手,朝对方笑道:“沈骑都尉今天怎么有空儿出来?”
  他对面马上坐着的,正是一裘墨青色长袍,如黑豹般充满了力量的沈晏安。
  沈晏安点点头,只道:“公事在身。”
  他一向惜言如金,因此许世岚倒也不以为意。二人并马行了一段,一个穿白衣的少年丰神俊秀,如朝日春华;另一个一身墨青的年轻男子俊美硬朗,周身如有风雷隐动一般气势迫人,叫人不由自主就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如此气度模样的年轻人聚在了一块,街上顿时骚动起来,不少年轻民女都抛了手上的事儿过来瞧,甚至有大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