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4      字数:4901
  顾成卉心神一震。她脚步微微地顿了一顿,便不再耽搁,匆匆地走了。
  那一日在姹红园里,她不经意间听见顾明柏和一名叫做静娘的人。提起过顾二小姐顾成华,要回府的一些话。可是过后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听说顾成华要归宁的风声,顾成卉也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回了屋,顾成卉就把许妈妈叫来了。身为府里的老人。许妈妈确实知道的不少——此刻听见姑娘突然问起了二小姐,愣了一下,就笑道:“要说二小姐,比您其实大了足足八岁。她是十五岁出的门子,那个时候您才七岁,还不大懂事儿呢,想来不记得二小姐也是常事……”
  这是许妈妈在有意替她开解了——顾成卉不禁微微一笑。要说七岁了还不懂事,那顾七可不是成精了?大宅门里头的孩子,哪能像前世一样天真……想着,她亲手给许妈妈倒了茶,缓声问道:“妈妈别急,一点儿一点儿跟我讲罢。二姐姐是嫡长女,我小时候对她多有畏惧,不敢亲近。如今还得请您多跟我说说呢,免得她归了宁,我们说起话来,一无所知,可就不好看了!”
  不出意料地,许妈妈的眼睛果然睁大了——“二小姐要归宁了?”她一时激动,竟然微微抬起了身子来,顾成卉注意到有一点茶洒在了许妈妈拇指上,可她浑然不觉。
  顾成卉一双湖水样的大眼,充满疑惑地看着她。
  许妈妈也知道自己稍稍有些失态了,忙掩饰似的吃了一口茶。这才道:“……二小姐没出阁子的时候,在京中是很有名的。那个时候您小,不记得了——从她十一二岁的时候起,容貌、才情、风度、举止,就已出挑得不得了了,在京里算得上顶有名的闺秀之一。咱们府上,唯一一个跟男子一般读过书的,就是二小姐了——那可是老爷亲口允许的!别说老爷、太太疼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就连老夫人……”
  说到这儿,许妈妈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外。只见两个刚进院子的杂役小丫头,正在庭院里的树荫下悄悄说着私话儿。她声音放得轻了一些:“就连老夫人,除了大少爷谁都不亲近的,也特别喜爱二小姐,常常叫来寿安堂陪着说话、念书。也怪不得,她当时模样又好、人又精灵……”
  夸了这么老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顾成卉“嗯嗯”了几声,刚要催促,就听许妈妈又道:“那时太太因为生七小姐,伤了元气,大夫嘱咐她休养。而老夫人年事也高了……有足两年的工夫,都是二小姐一手操持着家务,小小年纪,也把这么大个顾家给打理得井井有条。传出去,名声不就更好了……?当年可真应了那句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老话了!那些官媒一个接一个地来,甚至有一回两个媒婆还因为一言不合,竟在门口就骂起来了……”
  顾成卉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忍不住打断道:“既然这样,怎么太太最后却把她嫁去了江州?”
  许妈妈犹豫了一下,道:“据说,是二小姐当年身边闹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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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遇险
  顾成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东方一片青白,云被风吹成一缕一缕挂在天上。清晨的鸟儿总是特别有精力,窗外啾啾鸣个不停。见丫鬟们还没有来叫,顾成卉翻了一个身,正要在这鸟叫声中又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是去许家的日子。
  许家就好像是浮嚣尘世的一个开关似的,想到了许家,接着她就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来的种种杂事:孙氏的生意、顾二小姐归宁、大哥与许云樊的亲事、顾成燕的亲事……最后才想到了自己身上——这半个月里,就入账了一两二钱银子,她还要想法儿赚钱,买地买房呢。
  这么一想就睡不着了,顾成卉索性坐起了身来。她这儿悉悉索索一动,外间的橘白就听见了,走进来笑着道:“姑娘睡起了?”说着,就来为她挽上了床帐子。
  “嗯,昨晚上是你值的夜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是卯时了。姑娘今儿要随老夫人去许家,正是应该早点儿起来梳洗呢。”橘白一面说,一面服侍顾成卉起了床,给她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门外去叫水。
  叫水的这一声,好像一下子就把顾成卉的小院给唤得活转了过来——一会儿工夫,小丫头开始匆忙地来来往往,大丫鬟进了屋给自家姑娘换衣服、服侍洗漱,一派忙中有序。等忍冬和许妈妈进了屋的时候,顾成卉正好刚被其余丫鬟们领着坐在了镜台前。
  许妈妈用无名指,从一只雕花小盒里挑出了一点檀色的胭脂,在她的唇上轻轻抹匀,顿时她的嘴唇像两瓣花骨朵儿一样的柔润开了;又拿黛青给她扫了扫眉尾——许妈妈还说了句“这黛青怎么忽然秃了这许多?”惹得几个丫鬟忍笑偷偷对视一眼——妆就算是化完了。
  虽然化得简单,可顾成卉这张脸本钱实在太好,稍稍打扮一点就显得光艳动人。因此她化妆上一向是最省工夫的。
  忍冬这时候也给她梳顺了头发,手上不停翻飞,没用上一刻钟一个俏丽的飞燕髻就扎好了。再别上一支白玉孔雀簪。和两只翡翠月牙儿耳坠,配上云白色锁珠灰绣边的比甲、绾色马面裙。手腕上笼了一串红麝香珠提亮。
  此时的顾成卉,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天外倾洒下来的一注月光,凝成了一个清艳艳的小姑娘一般。
  几个丫鬟俱都赞叹不已,只有忍冬还稍嫌不足地道:“姑娘生得这么好,年纪又小,怎么偏偏净穿些这么素淡的颜色……”
  有时候忍冬总能让顾成卉想起前世的老妈来,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亲昵地拉上她的手便往寿安堂的正屋去了。
  没成想,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开始拿她衣裳挑刺儿了。
  “平日里倒也罢了。今天咱们上许家去做客,五姐姐也穿得这么惨白素淡地,不知道地还以为你奔了丧刚回来呢。”顾七坐在马车里,语带讥讽。此时马车里头,就只有她们二人。因此顾七说话也是毫无避讳。
  顾成卉低头看了看绾色长裙和宝石红的手串,不知道自己怎么惨白了。她懒得理会顾七又泛酸又恶毒的口气,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顾七皱着眉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今天早上才知道,孙氏竟说服了老夫人。把顾七也一块儿带上了……顾成燕、顾成宛两个,却被孙氏以身子仍旧不好,需要有人侍疾的理由,给硬是留在了府里。要说侍疾,现成摆着四个姨娘呢!可她毕竟是做嫡母的,既然已经把话放得这么明白了,就连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也因为这样,顾成卉才又和顾七挤进了一架马车里。
  两个主子都不说话,丫鬟就更安静了,此刻马车之中的气氛,是沉得搅也搅不动。
  顾七这一次倒没有掀帘子去看外头。横竖上一次她已看过了,不必冒险再给顾五一个把柄捏着。
  二人对坐无言,只有车子喀哒咯哒、不紧不慢地在市区里前行着——走着走着,突然车身猛地剧烈摇摆了一下,晃得车内几人摔下了座位。而车子似乎受到了大力撞击一般,不得不刹住了。
  接着就听外面的车夫一声长吁拉住了马,提声骂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没看见这是光禄寺卿顾大人府上的车子吗!”接着忙隔着门帘对车内回道:“小姐们别惊,是另一架马车撞着咱们的车轮了……”
  车子似乎停在了热闹的街市中间,迅速被周围一阵纷杂的议论之声包裹住了。车夫走下去,刚拉住了那边的车夫要说话,就只听外头忽地响起一声男子大笑,盖过了看热闹的人声:“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原来是区区一个光禄寺卿就敢这样嚣张!好,今儿个就拿你们开刀罢!”
  “刷”地一声金属破空之声,随之而起的是一群汉子的高声叫嚷:“是他们小姐的马车!”“兄弟们,上罢!”,金属之声呛啷不绝,似乎是抽出了兵器,随即响起一阵喊杀声。
  忽然在紧贴着马车的地方,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喊:“莫要伤我,我是镇北候世子——”
  只听那群汉子哈哈大笑一阵,头先那人笑着叫骂道:“老天帮忙,这儿还有个大的!全都给我抓了,抓不到就杀!”
  来不及去想光天化日之下、繁华久安之处,怎么竟就遇到了劫匪——此言一出,只听周围人群发了几声喊,更加慌不择路、四散奔逃——顾七面色苍白,吓得一动不能动。
  顾成卉当机立断,一手拽上了忍冬,一手提着裙角,急忙从车里跳出,匆匆环顾一下周围——前方不见老夫人的车,只见一辆黄木马车撞在自家马车的轮子上,那黄木车的轮子已有些歪了,两辆车挤着。堵住了半条街。一些穿着青黑布衫的高壮男子,手执兵器,正汹汹扑过来。他们先上了黄木马车抓那世子,一个护卫跳出来格挡。匪徒便被阻了一阻——这是这一阻,使顾成卉犹豫了一瞬间,到底还是回了头,冲顾七一声厉喊:“还不走,你等死吗!”
  说着用力一把将她拽下了马车,自己再不回头,拉着忍冬。朝着人群的方向,拔步就跑。
  顾七被她一拽,险些跌倒,但也回过了神。提起裙子忙忙地跟上了顾成卉的方向。她身后的鱼雁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见小姐们都逃了,自己也慌慌张张地也要跑,不想跳下马车的时候却被裙角拌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顾七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瞧见鱼雁倒在地上,张着嘴雪雪呼痛,她忽然心生一计。只是到底年纪还小,不禁有些犹豫,额前缓缓渗出了一点冷汗。只是再一瞧。一个持刀凶人已朝这边来了——她狠狠心,脚下不停,只回头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快起来啊,快跑啊!”
  鱼雁的茫然只维持了一息,就被一个身着青黑布衫男子的呼喝给打散了:“兄弟们,我抓到了一个小姐!好像跑了个丫头!”
  接着她头顶袭来一片阴影,衣领被人大力揪住了往上提起,鱼雁顿感呼吸困难。只是她此刻面色一片狠戾不甘,扑腾着,手攥着领子,强嘶着声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丫头!顾家小姐往那边跑了!”
  虽然脚下步子飞快,可是顾成卉越到危急时刻,心里就越清楚冷静。她眼睛梭巡着人潮的方向,耳朵却把身后事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顾七干了什么,她心里明明白白——她忽然觉得,自己提醒顾七那一句,当真是无趣之极。
  只是此时兵荒马乱的,也顾不了了,身旁忍冬跟她跑了一阵,气喘吁吁地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往哪儿跑啊!”
  “顺着人流跑!这些凶徒好像只是冲着官宦人家来的!”顾成卉不敢稍停,手指捏紧了裙角。
  这时顾七也惊惶不已地追上了二人,带着哭腔喊道:“五姐、五姐!你等等我!”
  顾成卉压根就没有回头,只沉声又说了一遍:“顺着人流跑!”便不再理会她。
  人群哭叫、挤挨、踩踏着往前挪动,没过多久只听前方有人高喊一声:“贼人堵了路啦!”这一声就好像扔了个炸药在人群里似的,哄地一声激起了无数纷杂声音,一时竟什么也听不清楚。
  眼看身后的人潮在持刀凶匪的追赶下,还在不断涌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顾成卉一眼瞥见旁边一家馄饨铺子门还开着,这时桌椅翻倒,人去屋空——她赶紧一拉忍冬,挤出了一条道来,冲进了铺子里。
  这铺子十分简陋,没有后厨,只有一口大锅和一张灶台。顾成卉二人刚刚跑进屋子来,顾七就紧随其后也进来了,不住尖声叫道:“你进来做什么!想法儿往外跑啊!”
  顾成卉懒得理会她,拉了忍冬直奔灶台后,蹲下来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顾七好像这才明白一点,也忙忙地赶上来,拽住正要躲起来的忍冬袖子,往旁边一拉,嘴里道:“你让开一点!”自己便躲在了灶台后头。只是这一来,这小小灶台就再也藏不下第三个人了。
  顾成卉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她正要说话,忍冬忙拉了她一把,挤出一个笑道:“姑娘不必忧心我,我躲在那桌后也是一样的。”接着匆匆藏身在了一张翻倒的桌子后面。顾成卉不放心地瞧了一眼,见她确实躲得好好的,这才又缩回了头去。
  这时,只听顾七忽然“恶”了一声,带着哭腔骂了一句:“这灶台脏污油腻,味道恶心死了!”
  ……顾成卉只想给她一巴掌。她手动了动,忍下来了。
  几人屏住呼吸,立起耳朵——只听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几匹高头大马上载着四五个青黑衣衫的男子,从顾成卉等人的来处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