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更新:2022-02-19 21:54      字数:4877
  大宝是女孩子,比同龄的男孩子成熟懂事些,心眼也多,她记得大姊曾对她说不能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走,当下起了一丝警觉。但小孩子哪懂隐藏心思,心里的警觉都显露在脸上了,周继暗里觉得好笑,又只能继续微笑着说:“无妨的,我不跟着你们,你们自己去找便是。”说着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
  “快些走吧。”
  小宝不放心,牵着牛牛的手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周继有没有跟上来,一连回头了四五回,见他是真的没有跟上来也就放下心来牵着牛牛小碎步快走。
  走了约莫有五分钟,小宝终于看见了前面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的陶莞,连忙扯着嗓子喊她。
  陶莞隐隐约约间似乎听见了是小宝在喊她,回头一看果真看见后面遥遥的两个小身影。
  “牛牛怎么哭了?”陶莞把牛牛揽到怀里帮他擦眼泪,小可怜都哭成大花猫了。
  小宝生气地说:“牛牛要吃糖葫芦,上回他吃糖葫芦就咽到了,我不给他买他就在地上打滚,可丢人了,旁边好多的婶子叔叔都在看笑话。”小宝年纪小小,骨气却高的很,平时也臭美晓得打扮自己,看其他小姑娘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上一等,刚刚牛牛在糖葫芦摊子前闹得她好没面子,她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陶莞好气又好笑,知道小宝这丫头鬼心思多,但她不给牛牛买糖葫芦陶莞还是赞成的,毕竟村里的糖葫芦都是要烂的山楂裹上一层糖浆制成的,吃起来不卫生又不健康。她抱起牛牛安慰道:“跟大姊回家吃桔子成不?”
  牛牛摇头,心里还惦记着糖葫芦。
  陶莞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故意说:“牛牛不吃大姊全让大宝、小宝吃了。”
  小宝在旁边煽风点火:“不成,桔子都是我的。”
  牛牛一下哇地哭了出来,抽噎着委屈嚅声道:“我要吃桔子。”陶莞一看这小家伙占有欲出来了,哭得惊天动地止也止不住连忙丢给小宝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适可而止。“桔子都给牛牛,牛牛乖,跟大姊回家。”
  一路诱哄一路安慰,到家时牛牛已经停了哭声,只是抽几个哭嗝。
  何花在屋里正准备和陶大友二人出来逛逛,见着陶莞四人回来且牛牛好像还哭过的样子就上前接过孩子,问:“咋了?”
  陶莞把事情大致给何花说了一下,何花佯作生气地拍了牛牛的屁股责备道:“这孩子又淘气了。”
  陶莞立马制止何花,劝道:“谁家孩子不淘气,我们家牛牛算懂事了。隔壁张婶子家的小柱小时候简直就是闹得无法无天,半夜被张叔揍得都是哇哇直叫。”小宝偷偷嗤笑,心想:原来小柱哥小时候这么惨,又暗地庆幸爹妈不怎么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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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陶莞起来先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烧上,又剁了些野菜掺着米糠拿去喂鸡,等忙活好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等再过些日子就又要忙活起来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新年新气象,陶莞在新的一年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赚点小钱供小宝上学、帮衬家里多弄些进项,顺便认认真真谋划一下自己的婚事。
  婚姻对于这个身体来说是迟早的事,今年她十六了,顶多拖到十七,一到了十八,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人家了。特别是在农村,十三四岁结婚都是常事,跟她平日要好的陈筱眉在去年八月都成亲了,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跟丈夫经营着一个绣坊,小日子瞅着也是甜甜蜜蜜,她偶尔去绣坊里转转也是颇为感慨。
  陶莞回到屋里换下做活时穿的衣服,描了眉擦了点口脂准备拿着自己年前做的头花拿去给筱眉绣上一朵紫色的蔷薇好拿去送给五姑姑陶小梅,再跟她商量商量向五姑父进鲜鱼来晒鱼干的事。
  五姑姑陶小梅家现在算是五个姑姑里最发达的,经营着一口大鱼塘,养了桑蚕又圈养着百十头母鸡,这种桑基塘的模式也是前年陶莞无意间想起来告诉陶小梅一家的。陶媛媛现在已经不大记得前世的事,只是偶尔遇到契机才会回忆起来,这么电光火石偶然间触发的念想真让她背后一阵惊凉,真是应了那句前生今世、前尘往事。
  陶莞收拾完自己,拎上布包就打算往陈筱眉家走,没走出几步居然碰上了前来拜访的李昀,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溜着竹筐的小厮。
  她迎上去,心想怎么这时候来,走近一看身后小厮竹筐里抱的是笔墨纸砚之类的,突然想起前几日去舅舅家拜年时李昀答应过要来家里看看小宝。可是几个小毛头还没起呢。
  陶莞笑着招呼:“昀表哥。”
  李昀回以微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戏谑道:“这出门是做什么去?”
  陶莞举高自己手里的布包回说:“做了点小玩意拿去给人帮着绣花。”
  身后的小厮暗地里偷笑出声,小声嘀咕:“表小姐真是不明白少爷的意思。”
  陶莞抬了抬眉毛再看看李昀的神色,疑惑着小厮说这话的意思。李昀转身凉凉扫了眼身后嬉笑没形的小厮,小厮顿时止住了笑声。
  “没什么事,往日鲜少见你如此穿着打扮,一时新意罢了。”在李昀心中这个表妹似乎美的就好似出水芙蓉,是天然雕饰的,如今乍然见她涂脂抹粉,心里头有些惊异。但李昀转念一想自己的妹妹常欣今年都十五了,阿莞今年也该十六了,是到了该打扮自己的年纪,这才恍然间发觉自己的两个妹妹都长大了。
  “哦。”陶莞愣愣回神,原来是说这个,其实她平常也不怎么修饰自己的。一来自己老是呆在家中,不需要太多装饰,自自然然最好,还方便干活,二来古代的化妆品技术远远没有现代来得先进,含铅量过高,经常涂抹说不定会变成大烂脸。今天她也是福至心灵,看见梳妆台上何花去年在她生日时给她买的一套行头才忽然来了兴致打扮一下。
  “表哥你进屋坐,我先去叫小宝起来。”
  李昀问道:“你不是要出门?”
  陶莞摇摇头,难得他来,这绣花的事又不打紧,迟一天早一天没什么区别。家里又没一个识字的,她必须在身边看着小宝,记下李昀的吩咐,否则叫何花他们来听肯定听得一头雾水。
  陶莞进屋擦干净桌子上的油渍,又用干布抹干才让小厮把竹筐里的笔墨纸砚全都拿了出来。她转身去灶房泡上两杯茶又端来一盘零嘴让李昀和小厮先等着自己就去了东屋叫小宝起床。
  小宝平时的起床气重,整不好还会闹脾气,陶莞担心他今天闹脾气,于是手里揣着两个大桔子走了进去。一推开房门原来三个小家伙正在床上打仗,小宝还被扒得只剩下一件她给他做的小内裤。
  “陶慧、陶成宝!”陶莞放下脸色阴嗖嗖地喊他们。陶莞也没工夫跟他们辩,揪住小宝就给他套衣服,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今儿你大表哥来教你读书,你争气点乖乖坐到椅子上认真听大表哥的话,回头大姊给你蒸蛋吃,喏,早上先奖励你一个桔子。”
  陶慧听了陶莞的话,有点不满,但心里头也明白自己是个女娃,比不得小宝,更何况小宝是自己同胞的孪生弟弟,好处都该他的错不了。牛牛现在还小,不懂长幼之分,大姊说这话他心里头也不会不舒服,这样两个弟弟还是和和睦睦的,陶慧心里也开心。
  陶莞看见旁边呆呆的陶慧,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把另一个桔子塞给她:“这个你和牛牛分着吃,回头大姊也给你蒸蛋。”说着还冲她摆了个古怪的鬼脸。
  陶慧一笑,就知道大姊疼她。可是听旁人说大姊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在家里呆不了几年了,小陶慧又伤感了起来,她才不要大姊走,大姊最好了,还天天给她梳小辫。想到这,陶慧突然想起昨天那个似乎是认识自己大姊的哥哥,拉扯着陶莞的衣袖软声问:“大姊,昨儿个有个大哥哥好像认识你,他还给我说你在前面找我和牛牛。”
  “大哥哥?”陶莞疑惑了。“长啥样?”
  陶慧想了想回道:“高高的、黑黑的,牙可白了。”
  陶莞一听黑了半边脸,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磨蹭到现在才码完一章,今天还有一更。
  ☆、33第三十三章:授课
  陶慧想了想回道:“高高的、黑黑的;牙可白了。”
  陶莞一听黑了半边脸,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这说的不就是那个状似全能的陌生青年?在陶莞怔忡间,被衣服套住头的小宝气闷得都快憋倒了,在衣服里面挣扎着甩头大喊:“大姊;我快要被闷死啦!”
  陶莞听见小宝的呼喊忙不迭回过神,把衣服给他套了下来,慌忙地搂着他急问:“咋样了?憋坏了没有?”
  小宝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说:“才没有,大姊快点给我穿衣服,穿完了我吃桔子。”
  禁不住小宝的催促,陶莞赶紧帮他穿好一身的行头,又把桔子剥了喂到他的嘴里。真是搞不懂这小家伙怎么这么爱吃桔子;就像在桔子里做梦梦不醒似的,一大早凉飕飕的也不怕胃不舒坦。她想起前世自己学生时代一篇课文;《阿长与山海经》,里面写到阿长在新年早晨拉着童年的鲁迅给他嘴里强塞冷冰冰的桔子,惹得小鲁迅十分不痛快。
  见阿莞又在神游,小宝吃完最后一瓣桔子,乐呵呵地把沾满桔子香气的小手印到了陶莞的衣服上,撒娇道:“大姊香香。”
  陶莞没工夫与他这个小鬼头闲扯,拎着他的鞋子就把他夹到腋下扯到灶房去洗漱。和着滚烫的热水,往里边掺了点凉水,陶莞给小宝擦了一把脸,再一次提醒他:“待会见到昀表哥要问好,小孩子家家不能没礼貌,小屁股给我定在椅子上不准像抹了菜油一样老想往外跑。你昀表哥学问可大了,教你是你的福气懂不?旁的人想请都请不来。”陶莞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得重一些,好让小宝明白读书的不易与重要性。
  其实她倒是不求小宝真一定要学出些什么,顺其自然的同时尽力而为是再好不过。
  等陶莞牵着小宝到了前屋时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昀已经命小厮在一旁研墨,天寒地冻,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砚台,磨出来的墨居然没被冻上。
  李昀抬头见陶莞牵了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娃娃走了进来,料想必定就是自己的表弟陶成宝了,笑着冲他招呼:“是小宝罢,来表哥这坐。”
  小宝迷茫地仰起头向阿莞求助,陶莞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色,又在他背后拧了一把让他叫人,小宝才扭扭捏捏地上前乖巧道:“昀表哥好。”
  李昀眉眼含笑,将他从地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膝头,问他:“今年八岁了?”
  小宝摇摇头,掰着手指头说:“二娘说过年吃了汤圆就该九岁了。”
  其实九岁才送去上蒙学,年纪是有些大了,不过陶家的家境李昀心里有数,就略过这一茬继续问:“你平日都爱玩些什么?”
  小宝沉思了一会,回道:“打麻雀、扔沙包、爬树摘果子,现在天冷,我大姊说不准我到处跑,大冷天到处跑要被大雪怪捉走的。”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个怕怕的冷颤。
  陶莞在一旁听得很是心虚,这骗小孩子的勾当她常做,当初曾子杀猪教子,为的就是以身相授,教儿童做人要言而有信,如今陶莞时不时撒谎哄小孩子只怕在李昀这样的读书人心中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陶莞内心又是窘迫又是紧张。
  果然李昀抬眉,口中喃喃问道:“雪怪?”
  陶莞嘿嘿一笑,对李昀打哈哈,闪闪避避地答道:“就是那个雪怪嘛,吃小孩的那个。”
  李昀皱起眉,对她的言语不置可否,接着问道:“小宝平日可有读些什么浅显的书?”
  陶莞无奈地摇摇头,她家哪买得起书,更何况又是在偏远的农村,村里几个读书人读的都是又腐又臭的书,她才不乐意向他们借这样的书给小宝看,再说了,小宝大字不识一个,读那些书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李昀平日读的书全是书院的,不觉得书的精贵,一时也会意不过来自己刚刚的问话有什么不妥,待陶莞的脸上露出无奈又有几分落寞的神情他便明了自己刚刚的失言。
  他继续道:“无妨,我便列几本适合儿童蒙学的书回头让司君给送来,只怕到时候上夫子那里也要用,我那里有的也是我儿时读过来的,正好拿来用上。”
  原来跟着李昀的小厮叫司君,这名字不错,一听就觉得有文化有知识,哈哈。陶莞在心里想自己怎么这么粗俗,居然用有文化有知识来形容,但想想自己也是十几年都没碰过纸笔了,平日说的话也都是农家方言,一点也不文绉绉,现在与李昀这样的读书人打交道难免会显得有些吃力。
  “那便谢过表哥了。”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陶莞自认为这一句道谢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