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
竹水冷 更新:2022-02-15 22:37 字数:5119
邓星皱了皱眉,但还是连忙安慰薛父:“薛爸爸你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您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这样会……”
薛父再一次粗暴地打断邓星的话,跨出门栏,把手中的拐杖对着摄影机使劲一挥,还好摄影大哥反应快,往后避开了。
宋小枫和邓星也急了:“哎您别冲动啊,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想听听您对孩子教育的看法。”
薛父惘若未闻,怒吼道:“不准拍我,滚滚滚,都给我滚,你们嘞些城头的人晓得个屁,再拍老子斗去告你们。薛来树是我的娃儿,我想朗格管斗朗格管,你们快点走。”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顽固不化的父亲,暗自咋舌,觉得此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旁边的刘峒也不满地小声说:“和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根本无法沟通。”他说完又看看我:“你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吧,够倒霉的。”
我没说话,看着宋小枫那边也犹豫了,薛父的态度实在不利于节目的进行,她只好沉了口气,越过薛父,朝屋子里面喊道:“小薛,小薛你出来和你爸爸好好说,你别怕,阿姨保证你一定能上学,好吗?”
薛父急忙拨开宋小枫,对着里面吼:“你今天敢出来!”
我们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忿忿不平,可节目正在直播,说什么也不能冲上去对着薛父一顿狠骂,只有在一旁想办法解决现在的情况。
忍无可忍的邓星气急了,语气加速,颇有不满地对薛父说:“您这教育孩子的方法根本不对,他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听听他的想法和他交流沟通啊!你这么一意孤行,只会让孩子更恨你。”
话音刚落,薛父满脸怒气地朝邓星“呸”了一声,而且还真的吐了一些唾沫星子出来。
邓星气得脸都变了。
摄影大哥也看不下去:“老人家您文明点啊。”
那边经过宋小枫的不断努力,小薛终于垂着头从屋子里走出来了。薛父一见他出来,当下就要拿拐杖去打他,嘴里骂骂咧咧飙出一连串脏字,制作人一看不对,赶紧叫刘峒过去和宋小枫一块儿拉住他,又看了看我: “你过去把那孩子带到一边儿。”
我??
没敢多想,我赶紧点头,冲过去跑到小薛旁边,才发现这孩子真是瘦的可怜。邓星也随即跑过来,和我一起带着小薛走到院子的一个角落。
我看他不哭不闹,心里有点发毛,安慰他说:“小薛你放心吧,咱们一定帮你完成愿望让你上高中,对了,我听说你功课很好,你最擅长哪科?”
邓星对我点了个头,另一台摄像机也跟着拍了过来。
小薛在我们中间叹了口气:“我英语最好。”
邓星摸了摸他的头:“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小薛怔怔地看着远方,认真地对她说:“我想当外交官。”
我对他竖了个把拇指:“你英语学得棒,一定能行的。”
他听后非但没高兴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不得行,我要去深圳打工了,我读不到书。”
邓星和我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继续问他:“小薛,那你妈妈呢?在外面打工吗?”
薛来树轻轻颤了下,含糊不清地说:“我妈,我妈早跟人跑了,不晓得在哪。”
邓星尴尬地拨了拨头发,犹豫着该怎么说,还好这时摄影大哥比了个手势,原来是宋小枫那边已经稳住了薛父,叫我们把小薛带过去。
“小薛,那姐姐带你去跟爸爸说你想读书,告诉他你的原因,好不好?”我牵着他的手起身。
邓星也跟着过来,看到薛父,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后怕,不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对他说:“薛爸爸,您看你儿子小小年纪这么懂事,成绩又好,以后肯定大有前途,刚才小薛还告诉他以后想当外交官,你作为他的父亲,难道不支持他吗?”
薛父冷笑了一声:“外交官?斗我们这种出生?我看还是自己出去打工,每个月给老子寄钱回来稳当点,你想当外交官?你还想不想当国家主席嘛!”
薛来树被他爸爸的冷嘲热讽羞得脸都红了,眼睛红红的,很是可怜。
我捏了捏他的手,给他鼓起:“别怕小薛,挺直腰板大声地告诉他你想读书,你想学知识,不做井底之蛙。”
也许是被我鼓舞了内心,也许是最终的爆发,薛来树紧紧地捏着拳头,憋着气,大声地对他爸爸说:“我就是想上课想读书!我还要考大学,找好工作,我才不要像你,没得文化没得头脑什么都不晓得,还以为自己不得行完了,妈妈跟到别人跑了,那是你活该!”
小薛一口气吼完这些话,所有人都楞了。
他涨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像是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通通发泄了出来。
我转头看薛父,他的表情有些怪异,木讷地盯着小薛良久,才神魂不定地念着:“你确实厉害啊,娃儿。”
宋小枫一听有转机,连忙对薛父说:“这就对了,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薛爸爸你过去把小薛牵着,咱们进屋聊吧。”
“牵他?”
“是啊,孩子其实也是爱你的啊。”
薛父胡乱点了个头,拄着拐杖,右脚一瘸一跛地朝薛来树慢慢走过去。
所有人都自觉地退到了一边,我也想放开薛来树的手退开。没想到,他一把紧紧地攥住我:“姐姐你牵着我嘛,我怕。”
“怕什么啊,那是你爸爸呀。”我看到制作人的动作,赶紧放开他,退到后面。
薛父走得极慢,脸色阴晴不定,眼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薛来树则是怕得快要哭出来,又不敢动。
薛父走到屋外的阶梯上,一手撑着门框,一手倚着拐杖,懒懒地说:“薛来树,你确实要比我厉害点。”
小薛抖了下,没说话。
随即是一阵沉默,父子俩都不说话。
我们在旁边也不敢兀自上前。
半晌,薛父才沉着脸开口,利索地吐出两个字:“杂种!”说完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就二话不说地一把举起手上的拐杖,凶恶至极地朝薛来树身上掷去:“我打死你这个没得良心的畜生!”
小薛睁大双眼,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无助地大喊了一声:“妈妈!”
手腕粗的木棍子简直是要了这么瘦的孩子的命。眼看就要打下去,我几乎是下一秒就立刻扑到小薛身上,抱住他。
手臂被重物狠狠一击,一阵剧痛,随后力气全失,跌到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下把全都人都吓坏了,刘峒离我最近,他赶紧跑了过来,把我扶起来。
宋小枫和其他人都一脸怒气地瞪着薛父:“您怎么能打人啊,那可是你亲生儿子,要不是我们工作人员护着,你这棒子下去他受得住吗?”
“就是,你把我们工作人员打伤了,我们是可以起诉你的!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蛮力啊!我们本来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这教育方式太不正确了!”
甚至有人在一旁小声地议论:“没有文化就算了,连脑子也没有!”
我身下的薛来树虽然躲过了这一棒,可整个人跌坐到地上,右手撑地的时候竟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玻璃渣,扎在手心里,触目惊心。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薛父恐怕也是被宋小枫一行人色厉内荏的语气给镇住了,沉默地回到屋里不再出来。
我和小薛都受了伤,节目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宋小枫经验丰富,一脸抱歉地在镜头前给观众解释目前遇到的困难,并且要及时把薛来树手里的玻璃渣给挑出来,所以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今后会有陆续的跟踪报道。
附近的小诊所已经关门了,栏目组只好把宋小枫带上了车。我胳膊又麻又痛,刘峒主动扶着我上车,一路上很是照顾。
到了医院,我和小薛就被分开到不同楼层,刘峒坚持陪着我挂号。
我左手臂关节处出现乌青和浮肿,回来的路上没有条件冷敷,导致皮下大量出血,不过看那医生云淡风轻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伤。
至少比骨折什么的好。
刘峒从护士那里接了一袋硬邦邦的冰块,用纸巾包住敷在关节处。
我不好意思地自己接过来:“麻烦你了啊,你到薛来树那边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他摇头:“他们都在那边,我去也是占地方。”他顿了下,“不过你也太冲动了,这么扑过去,地上都是玻璃渣,要是你们两人被一起打了怎么办。”
我扑哧一笑,“怎么可能嘛,而且当时哪里会想这么多,本能地就冲过去了,我看那个薛父也被吓着了,哪里还敢再打。”
刘峒微微一笑: “人一担丧失理智后谁也说不定。”
突然放在膝上的包里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我刚才故意把电话设成了震动,忘了调回来。
我右手伸出来找了找,然后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键。
“喂~”
“你在哪里?!”那边的声音低沉却很急躁。
“周逸……?”他急什么?
他深呼了一口气,说:“我看到电视了,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他,他看到了!??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已经把现场直播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被他一提醒,我顿时想死,祈祷千万别被我老爸看见了!
“那什么,我是小伤,而且有同事陪着我呢,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不用来了,那么麻烦。”
周逸似乎彻底不耐烦了,冷凝着语气说:“周淡淡你少跟我废话,哪个医院,快说!”
“呃……四院。”
“骨外科?”
“五栋三楼……”我老实地向他报告。
“不要乱动。”周逸说完,直接挂断。
我无奈地把手机塞回包里,刘峒看了我一眼:“男朋友吗?”
“啊?”我慌忙地看他,“呃,不,不是。”
怕他再问起别的问题,我拨弄了下头发,装作感兴趣地问他:“你们《真情人间》遇到过今天这样的事吗?”
他想了会,摇头:“没有,不过我们节目有时候也挺匪夷所思的。”
“是么。”
他认真地点头:“比如上一期吧,嘉宾是一对师生,要节目做主在全国观众面前承认他们的恋情。简直是……”他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形容。
我微微一愣:“师生?”
“嗯,十七岁的男孩子和二十六岁的历史老师,你说荒不荒唐!”刘峒不屑地笑了声。“孩子没长成熟一时犯傻就算了,那个老师也跟着傻,二十六岁的人了,简直像个孩子。”
我皱起眉头:“那……说不准他们是真的爱对方。”
刘峒无畏地耸耸肩:“那又怎样,学生才十七岁,还没成年,连他人生的四分之一也没走到,懂什么?这种家境富裕的孩子内心寂寞,看到年轻漂亮又对他倍加关心的老师,自然会产生依赖。而这个老师,简直就是违背了师德,丢他们学校的脸,还口口声声地说爱他。”
我听着刘峒厌恶的口气,一下不知说什么,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大腿。
刘峒见我没反应,略带歉意地说:“怪恶心的,我还是不说了。”
“……”
我刚想闭上眼休息会,就看见对面的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周逸穿着一身漆黑的西装朝我直直走过来,一双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哈,音速小子来得真快……” 我试图表现得欢快一点。
不过这人完全不解风情,盯着我浮肿的关节,眉头深锁。又把视线移到我笑嘻嘻的脸上,这才没好气地说:“还会傻笑,看来没我想象的严重。”
他眼光又是一射,淡淡地瞥了眼旁边正打量着他的刘峒。
我赶紧介绍:“这是今天和我一起出外景的同事,刘峒。”
周逸彬彬有礼地向他点了个头:“麻烦你了。”
刘峒看着他,摇了摇头:“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事。”
我看到周逸这态度,这神情,这语气,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坐到我旁边,自然地拨开我的右手,接过手上的冰袋,轻柔地敷在我的左臂上,然后问我:“医生怎么说?”
我还是没忍住,使劲瞪了他一眼。
他皱了皱眉,“眼睛挤什么,问你话呢。”
我…………%¥&*#@
只好懒洋洋地回答他:“没什么大碍,没骨折,没错位,不用打石膏,冷敷十五分钟就可以走了,前三天都要冷敷,后面热敷,适当地活动左手。”
刘峒在一旁安静听完,细心地补充道:“还要记得吃消炎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