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2-02-15 22:37      字数:4772
  他的手冰凉,直激得她一个哆嗦。
  陆妍笙懵了,被这个举动吓得几乎要尖叫,又望见他朝她莞尔一笑,和风霁月般流丽惑人,竖起一根指头在薄薄的唇间,低低道,“别出声,惊动了外头的丫鬟撞见这情景,您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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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逼之道
  严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能勾魂儿似的,直教她心口都紧起来。妍笙的双手在锦被下动了动,死死握成了拳头,心头又羞又怒,眼也不眨瞪着他道,“督主,有话大可好好说,您是在御前侍奉的人,规矩礼数应当最明白的,这么个样子不成体统。”
  她压下心头掴他一记耳光的冲动,千遍万遍地说服自己冷静冷静,不能对他动手。这人是东厂的督主,手里握着生杀大权,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自己绝不能冒然触怒他。妍笙眸子动了动,既然不能顶撞,那就只能斡旋。他要给她难堪,她也没有任人鱼肉的道理,大家手里都攥着东西,若是逼急了,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
  上辈子是教他害死的,这辈子还能再来一次不成?她自认没那么傻。
  严烨睨着她那张怒火中烧的小脸,细细地端详着。和严烨有过来往的人都知道,他耍得一副好手段,无论是在皇帝面前还是臣工面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会识人,往往能一眼看出这人的心性,也懂得怎么利用人的弱点。而现在,他从那双明艳的眸子里头看到了浓烈的恨意,这令他感到意外与好奇。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才是他们二人的第二回见面,这个丫头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呢?只是因为上一回那句轻描淡写的威胁么?恐怕不是。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唇角却带着笑容,朝她缓缓道,“姑娘也知道,我是个内监,贯是侍奉龙躬凤体的,按摩的手上功夫不差。”边说,那只微凉的掌隔着单薄的中衣,在她的腿部游走起来,竟带着几分拨撩的味道,慢悠悠道,“姑娘腿不舒坦,兴许我能帮你。”
  呸!鬼话连篇就知道唬人!
  妍笙深吸一口气,按住他游移的大手,那只手掌的肌理冰冷彻骨,仿佛没有温度一般,掌心起着一层薄茧。严烨会剑术,却从来不露声色,就连上一世同她亲密至斯,也只让她看见过一次他的佩剑。
  她眼也不眨地瞪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他,“督主这双手是伺候皇上皇后的,臣女怎么消受得起?还望督主自重,也不要折煞了臣女。”
  严烨莞尔,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力道大得让妍笙觉得疼痛,她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眼中滑过一线流光,忽地朝她靠得更近,陆妍笙的头抵着墙壁已经退无可退,她双眸隐隐泛起了一丝赤红。
  他的气息是熟悉的,一靠近就勾动起太多过往。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紫禁城中八年,整整八年,她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糟践给了一个如此卑劣无耻的宦官!最终的结局,竟然还是死在了他手上……
  两人的唇间相隔仅两指。
  她眼中盈上了泪水,严烨看见了。那些水珠子在她的眼眶里头打着圈儿,他顿觉几分无趣,低低叹出一口气,伸手拂过了她的唇角。妍笙只感到一阵微凉的触感滑过嘴边,不禁一滞——他朝她笑了笑,“下回用了绿豆酥,姑娘记得掖嘴。”
  “……”
  绿豆酥……
  妍笙脑子一嗡,顿觉一阵窘迫,偏过头胡乱地在嘴边舞了舞。
  恰是此时,他的右手又在她的锦被下游移起来,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腿部,她慌了神,再度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单手牢牢捉住,禁锢得死死的。严烨摸到了她膝盖上的伤处,那里微微凸起来,是绑扎的结带。他避开那处伤疾,隔着里衣抚过她纤细修长的小腿。
  “督主……”她喉间哽咽了一声,狠声开口,“……您要什么?”
  费了好一会儿神,总算是沉不住了。
  严烨满意地杨起唇,手却没有拿开,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三日之后,我会在神武门前恭候小姐大驾。”
  指尖下的肌肤分明在剧烈地颤抖,她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怯懦,陆妍笙冷笑了一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督主的记性不好,臣女方才已经说过了,腿遭了重伤,不能入宫。”
  闻言,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恼意,手却顺着小腿的曲线往上滑过去,就是料定了她会顾及自己陆府千金的名节,料定了她不敢喊人张扬——不免又觉得挫败,竟被这人吃得死死的么!
  他怎么能这样,竟用这样卑劣不堪的手段胁迫她一个女子,真是可恶!
  陆妍笙的双手被他箍得疼痛难耐,而那只右手已经到了她的大腿,并且还在往上游走,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心口一滞,深吸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他听见她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四个字。
  就在刹那间,严烨便收回了双手站直了身子,陆妍笙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净了一般,垂着头伏在牙床上,心头的愤恨升华到极致。几滴水珠子落了下来,没入锦被之中化为深色的一点,严烨毫无所动,只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他理了理方才被弄乱的袖遥В焓指Я烁笊系奈诔聊痉鹬椋粢怖淞思阜郑肮媚锸歉龃厦魅耍彩乱驳笨吹猛ㄍ浮=窈笕肓斯倩还笙碛貌痪。馐亲嫔媳佑拥男沂隆M笞辖抢铮业米鹉簧锬铮谀岸驳米猿埔簧肌嗷フ辗鞑攀钦恚桓貌幻靼住!彼蛋仗а劭戳艘环馔返奶焐沤睹娑欢嗍钡奶粲仲绕煜⒐牡赝说搅宋谠坪竺妫坪跤窒缕鹧┝恕?br />
  他做出个无奈的神情,再侧过头看妍笙时,脸上已经又是平素的和善模样,笑道,“陆姑娘这几日就在府上好生养病,我还得回宫复皇后娘娘的差,就先告辞了。三日后我会派东厂的人来接姑娘入神武门,我会在那儿等着您来应选殿试秀女。”
  陆妍笙眼也不抬,冷声道,“劳烦督主这样费心,臣女着实过意不去。督主请回吧,没的耽误了跟皇后娘娘复命,倒是臣女的罪过。”
  严烨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捋着佛珠风轻云淡地续道,“那日瑞王府里头您听到的事,只要我有心,大可同沛国公扯上干系。姑娘若生出了傻心思,可得好好思量思量。”说罢微微一顿,伸手拿起一个小案上的绿豆酥放到唇边小咬一口,朝她微微一笑,“甚舔。”言毕拉开房门阔步离去。
  “……”
  那个人方才的话意思很明显,若是东厂沉了船,沛国府便要跟着一起落水。妍笙丝毫不怀疑严烨方才的话,他绝对做得出那种事,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她将头深深埋进臂弯,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才刚还有的阳光已经完全没了影儿,反倒是雪愈来愈大,玢儿走近房门见她埋着头微微发抖,不禁骇人大惊,坐上床沿去拉她,急道,“小姐您怎么了?严厂公跟您说了什么啊您哭成这样……”
  “……”妍笙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我在哭?”
  这时候又听见一阵脚步声朝这方过来,她连忙擦了擦脸躺会了牙床上,玢儿替她盖上了锦被便立在了一旁。抬眼望一眼屋外,见是沛国公来了,便福身恭敬地唤道,“老爷。”
  陆元庆随意地嗯了声,大步跨进里间坐上了半月牙床的床沿,见妍笙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便道,“笙姐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父亲。”妍笙神色如常,微微点头。
  听她这么一说,沛国公心里总算能舒坦几分,他神色有些迟疑,试探地又问,“方才严督主代为传话,皇后娘娘都有些什么事交代你?”
  “……”她垂下眼帘,低低应,“也没什么。皇后娘娘听闻女儿腿疾严重,说大选之日会请厂公派人来迎女儿入神武门。”
  陆元庆闻言一喜,神色里有某种热切,“皇后娘娘真这么说?”
  妍笙颔首。
  这可真是再好没有了!沛国公心下大喜,只以为是严烨在皇后跟前儿为这个女儿说了话,心头不免几分感激,因又朝她道,“今后入了宫,你可得好好感激严厂公。”说这番话,显然已经是认为妍笙必会被留牌子赐位分了。
  也难怪陆元庆有这份儿信心,陆府大姑娘一副花容月貌誉满临安,任同哪个名门的千金比都是佼佼。他心里暗暗自喜,自家闺女往景仁宫外头一站,在没有比她更活色生香的了。旁的且都不提,单是东厂这棵大树都足以为陆家女乘凉。
  陆妍笙心头冷哼,她的这个父亲还不晓得沛国府一家都被那个奸宦给算计进去了,竟还让自己感激他?别恶心了,她只巴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面上却只笑了笑,回道,“父亲说的是,女儿晋了位分,一定会好好谢谢厂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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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宫前夕
  于临安而言,这个夜晚是一个异常少见的多云之日。北方的冬天干冷,浓重的铅云在天际缓缓漂浮,皓月的光芒从层层云缝间透射出来。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星,偶然兴起一阵寒冽的冬风,将云层吹得东飘西荡,飘飘摇摇。
  不得不说,人的潜力真是一种怪诞的存在,分明早上还疼得厉害的伤处,到了晚间却奇迹般地好转不少,膝盖虽仍旧不能弯,但是比起前些时日的动弹不得好过多了。
  三日的时光过得极快,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明儿个大早便是世家女入宫殿试的日子,陆妍笙愁得叹了一晚上的气,一声复一声地嗟,直焦得玢儿都跟着烦躁起来。她搬了个杌子在抱月床边儿,坐下来,又垮着小脸扯扯妍笙的衣角,“小姐,快别叹了,您这唉啊唉的,听得奴婢心口闷得慌。”
  陆妍笙在软软的榻上翻了个身子,面朝着玢儿趴在绣花枕上瞧着她,将受伤的左腿翘起来搁在小案上,姿势四仰八叉很是不耐看,幽幽又嗟了一声,“明儿就要进宫殿试了,你是不知道,我都快愁死了。”
  闻言,玢儿咂咂嘴,啧啧道,“殿试就殿试呗,您怕什么?”她以为妍笙是在紧张,便格外仗义地拍拍她的肩膀,宽慰着道,“小姐,若要拼个旁的奴婢不敢说,比脸咱是不怕的,您这脸盘子往哪儿放都落不得下,放心吧。”
  什么叫拼旁的不敢说?陆妍笙脸黑一半,搡了搡玢儿的肩膀啐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拼旁的怎么了?拼个诗书礼仪庭训家规我也……什么跟什么啊,一边儿去,我这儿琢磨正事儿呢,净给我添乱!”
  玢儿悻悻地吐吐舌头,又腆着脸凑上去,观摩着陆妍笙面上的忧愁,蹙着眉头问,“主子啊,您究竟在愁什么呢?您忘了啊?明儿大清早东厂的轿子就要来迎您入神武门,依奴婢看,不就是个抱恙的皇上么,还能吃了您不成?”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朝妍笙靠得更拢,神神秘秘道,“主子别怕,皇上如今病怏怏的,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人道,动不了您的。就算今后大好了也不打紧,女人嘛,都得过那一关,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
  陆妍笙上辈子死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二十五的年纪,因着严烨的关系,她对于男女之事也大致懂个一二,然而一二毕竟只是一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上一世,她到死都是个雏儿。他们二人相处了八年最亲密的触碰也只是在腰杆儿上头,男人的身子她也只见过一半儿,也是那督主的。
  那厂公瞧着面皮好,跟个小白脸儿似的,然而毕竟习武,上半身很是精壮有力,只是伤痕多了些,尤其背部,左一道鞭痕右一道刀伤,每每瞧着都令她脸红得要滴血……
  这番话勾起妍笙脸的一些回忆,登觉臊得发慌,又夹杂无尽痛苦恨意,狠狠剜了玢儿一眼,嗔怒道,“你个丫头片子,要是我没记错,你过了年才满十五吧,这些话说出来也不嫌臊!这样的脏事儿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发怒,玢儿却也不怕。这个主子打小和她闹腾惯了,关上松风园的门儿就跟亲姐妹似的,她一点儿不怕妍笙发怒。闻言只是嘿嘿一笑,嬉皮笑脸的样子,“小姐您别忘了,我娘从前可是在延禧宫当差的姑姑,这些事儿都是她跟府里嬷嬷们唠嗑时被我听来的。”说罢,玢儿抿嘴笑,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们以为我年纪小听不明白,其实啊,我什么都知道。”
  这么一说,妍笙倒是了然几分。
  玢儿的母亲方妈妈过去是宫娥,后来满了二十五出了宫便到她们沛国府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