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卡车 更新:2022-02-15 22:36 字数:4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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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摸着火辣的小脸,只能吐出"娘----娘----娘----"。时间久了,我不再疑惑的看她,每次抚摩,我都等待疼痛的降临。因为娘时刻带着我,除了爹,大娘,大哥,她不让任何人接触我,也很少和我说话,所以六岁时,我虽然心如明镜,却依旧只能吐出简单的字。直至娘死后,大娘,也就是大哥的亲娘,待我如子,手把手的教导,才让我逐渐成了个正常的孩子。她虽不是娘那般的女人,却是个温暖合格的母亲。
那一夜我永生难忘,爹出门好久了。娘最近一直自言自语聊起爹,那个我名义上的父亲。她说她是他最爱之人。岚家祖训:以至爱之人下至尊之术,一旦对他人下至尊术,至爱之人便会消失于流光之中,下术之岚家子孙便会长生不死,无形无体,尝永世之苦。娘说,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我一定不要恨爹,她欠爹太多,就此偿还。那时我很小,并不懂娘的意思。
不幸言中,话音刚落,娘最后一次轻抚我的脸颊,等不到预期炙热的痛,而是娘甜美的望着我笑,仿佛解脱,笑容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却在日后的十几年午夜梦回时,越加清晰。
多年后,漫步儿时那片枫叶林,落叶随风摇曳,摇摇而坠,轻拂脸颊,我终于明白,爹的至爱并非他的发妻,而是痴傻的娘,一个未给过他爱的女子。
纵使他爱我如子,我依旧恨他,狠他的至爱竟是我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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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出事,我一直怀疑身边人已不是他,这些年,我几乎成了山庄的依靠,所有人关注的都是我。即使面前的大哥伤至如此,大娘也未厚此薄彼,停止过对我的关爱。
我隐瞒了所有人,甚至想遗忘现在的大哥是假冒的事实。我怨,当我发现自己没有继承岚家遗传的岚玄术,我没有了爹。我恨,当娘火生生的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我没有了娘。为什么,自我从生,就不曾完整过,岚家似乎给了我一切,却又夺去了我的一切。
我承认我很卑鄙,当名义上的爹娘对我视如己出,当假大哥毁容失明真的不知所踪。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贪婪的想要霸占大哥的一切,可是,在这几年良心的争斗中,我终于明白,我妄图取代的并不是我多年前失去的。这些年,我在失去和隐瞒霸占中苟且做了华丽的虚壳,枫叶山庄的二公子的名号不是我的,我,岚枫,什么都不是。
我决心找回大哥,他总是那么包容无私,和我分享一切,而我自私到把他的一切吞并。
终于明白,我失去的是永远霸占不来的,霸占的永远是空壳,充实它的是永恒的自责和孤寂。
出庄追寻大哥的消息,提前几日就回庄暗查了,"他"一直装的很象,但是"他"不了解真正的大哥,岚夜是那么与世淡漠的人,仅仅是身体发肤的伤害,他是不会暴跳如雷的。他似乎关心所有,却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他是那种,命运待他不公,他依旧会谈笑天涯的随缘性子,所以那个开始暴躁后来绝望落寞的"岚夜"绝不是"他"。
世人皆以聪明视我,据说我娘也是以聪慧过人闻于江湖。但是她却因爱变笨了,独独被一个人骗了一生。所以,我不相信任何人,自小偏学会了多疑猜忌,除了大哥,没有朋友。
若不是我提前归庄,若不是那个明媚的午后,我想我的一辈子都会如六岁那夜漆黑一片。她,新来的丫头,总爱披着头发,好象弄不好那些烦琐的发式,每天早上总是和头绳争斗半天,然后可怜西西的捧着绳子,让别的丫头帮忙。她是唯一一个除了我和娘,不怕那个毁了容且坏脾气的"岚夜"。我总听见她在房里一个人滔滔不绝,即使"他"根本无视她的存在。直至那夜的暴雨过后,她竟然奇迹的改变了"他"。
雨水顺着屋檐飞落,如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盖住半边俏颜,容貌模糊,却灵气浮动。
门咯吱一声,"他推门而出,声寂人语,"他"让她进去。
她担心"他"被雨水淋到,站起身来,扑了过去,却险些摔倒,不知为何,那一刻,隐在亭后的我竟然冲动的想要过去。
"他"先了我一步,她倒在了他的怀里,我失落的退了回去,好在没人发现,我引以为豪的定力竟然为她而破。
难忘她被他拥入怀时,她尴尬害羞的笑,单纯而清澈,没有腐质,融着暖暖的味道,随着红日初生的清晨,微微照亮了夜的黑和我的孤寂。
如果可以,我希望毁容失明的是我,而她的降临,是我的救赎。
几日后,我正式宣称回到山庄,想正面与她相处,决定把"他"解决,逼"他"现形。
而我们意外的"初次见面",竟是一日的清晨,她推门而入,清冷的脸庞,对我宛然一笑,"你想救你大哥吗?"
"想。"我想什么,我并不知道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注定纠结。
十二。千寻画舫
蓝说我从现在开始,要做所有人眼里的坏宋词,我总是学不好(我本善良),好在知道宋词名号的不少,见过她的人却不多,不怕被人识出。几天的画舫生活,我象螃蟹一样横行霸道,撞着别人都是别人向我道歉,因为我怕见水,现在是蒙面女〃侠〃,准确的说,是蒙眼女〃瞎〃。
〃蓝,这船好多人哦,不知道有没有和你一样帅的。〃坐在船舱里,我不用弄那块抹布蒙眼了(男人的手帕就是丑),我一再嚷着要烙儿给我找块漂亮些的丝帕,可是没有找到。
〃岚夜让我们顺便搭这船把你送去扬州,我上船才知道,这竟是〃千寻画舫"。雪千寻,多年前和岚夜是江湖公认的一对,关系颇深,所以这次我们才可以和他上船同行。〃蓝解释道。
〃哇,那女人好象提过小夜夜喜欢什么雪千寻的,那不是情敌,原来〃
〃小…夜…夜。〃某人一下冲过来,把我压倒在床上,瞪着我。〃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好了?〃我的抹布呢?可不可以立刻让我立地成瞎,看不见他眼里的火啊!
〃没…没有…啊,我刚才脸抽筋,所以说话有点结巴,你别误会,我是叫岚夜。对了,你闻一下,这里空气好少啊,我出去收集一下,等下回来。〃求生之道,看准逃跑路线,立马摸出抹布自己蒙上,用力推开他,嗖的一声,奔至门边,准备消失。
我推,不行。
我踢,还不行。
我拍,咦?门怎么推不开啊!
〃小蓝啊,我错了,你干吗锁我啊,我为了你浪迹江湖,我容易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反正他看不见我的眼睛,不用浪费水资源,我还是干嚎吧。
〃笨蛋!谁有空锁你,船上的门都是用拉的。〃看不见表情,听语气一定是快被我气死了,还偏偏要装的很不屑。
〃哦,不好意思。〃想到出去后我又是一盲侠(瞎),我想起温柔的烙儿,于是再次大叫,〃烙啊,快来,我带你去玩。〃
结果叫了半天也没听到烙儿应我,没办法,我又不敢再回去,算了摸着走吧,再晃荡一会,小蓝一定会气消来找我,诶,知道我说错话(其实就是想看他吃醋)。
我摸啊摸,比乌龟快不了多少,还常不小心撞着人,听那倒霉的声音还多半是大叔大伯级别的,算了,认命了,乖乖回去挨批算了。
刚刚加快脚步,却又突然慢了下来,清朗的乐声渐渐弥散开来,增添了些许凄凉。铿然如水,踏云霄,玉声脆,丝竹悠扬。
用心感受,一番愁,一番苦,一番凉。
优美的旋律永远是快乐与伤感的催化剂,脚步越来越沉重,重的将心负累,拖的我心疲力竭,看不见,摸不到,我停下脚步,时空的悲欢重叠,回忆交织,想起远影,他爱我,如恋人,还是兄妹,死亡已经让我哑然失笑,无从问,也无言以对。
身边的蓝,一直是我的慰藉,他爱之深,我怎会不知,但我们会否长相思守,还是未知。
生命短暂,还不如游戏人生,笑看朝花,淡观云起。
突然很想唱些什么去发泄,倾泻掉一些难言的重量。江风扑面,吹拂发丝,脑海里只浮现一首歌<零>,歌由心生,随性哼唱。
(从来不相信我的世界可以有多完美
痛苦寂寞还有一些疲惫
不允许他人随意进入我的零度空间
宁愿孤独懒的再去想谁
俩个人一起是否只是得到一种安慰
挣脱过去然后忘记一切
没想过有天我的结局忽然全部改变
谁会抓住我的无力双臂
怎么会哭
不会再哭
走入零度空间等到一切分裂
就算爱的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来不及的防备没听过的誓言
要我怎么学会多了爱的明天
走出零度空间终于一切分裂
就算爱的很累我却不会后悔
放下所有防备一切都无所谓
逃出黑暗世界开始新的明天
新的明天)
歌声默,人语渐渐。
我尚沉浸在歌词"挣脱过去然后忘记一切,没想过有天我的结局忽然全部改变。"和"放下所有防备一切都无所谓,逃出黑暗世界开始新的明天。"这两句话上,心里感慨万千。
孰不知,走错方向的我,此时所立之处正是画舫最开阔的地方,歌尽人现,我成了画舫最注目的女子。
"你是谁?"
声如天籁,我忍不住扯开抹布,不去看有水的地方,只是定睛看着问话的女子。
“宋词。”上船后,宋词这名字特动听,听者皆浑身颤抖,口齿不清,这不,我刚说完,身边因仰慕我的歌声准备聚集过来的看客,皆如触电般立刻闪身退出三尺开外。
“是你!滚!”美人一名,白衣胜雪,气质脱俗,眉黛处一抹男人般的刚毅,妖而不娆。原本微笑,见我真面目的那一刻,先是惊鄂,朱唇微颤,转而满脸的厌恶和仇恨。
“诗!”紧张时刻,身后人语,知道是蓝。
“雪姑娘,我家主人数日前失忆,过去的种种都已忘记,这点岚夜可以证明。就请不要记恨了。”
没有忘了主仆关系,短暂的肌肤接触,他便把扑到他怀里,八爪鱼似的我摆正,在外人眼里他变的很有礼数,和独处时的蓝比,现在的他真象个谦谦君子,帅呆了。
“哦,你是雪千寻!”美女如她,却在我欣赏小蓝时,老用冰封的目光射杀我。
“哼!”一声冷笑,她转身离去。
“咦!是你啊,好久没看见你了,也不来看我。”顺着她离开的角度,我惊喜的看见了夜,他站在不远的人群中,看着我笑,温暖依旧。
“烙不见了,快和我回去。”某人蛮横的横抱起我。
"烙儿失踪了?"心里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十三 奇烙无踪
那天以后,烙儿便消失了,坐了十几天船,我逐渐习惯了看水不慌,扯下抹布,我拽着蓝陪我跑遍了船上所有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嗓子都哑了,却依旧没有烙的消息,我让蓝问了岚家两个兄弟,还有那个美丽又讨厌的雪,都没有结果。
烙只是个漂亮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心无城府,阅历商浅,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平日的“爱哭鬼”和“跟屁虫”忽然不见了,我第一次发现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习惯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象空气一样,我现在缺氧了。
“遗忘”却象一个魔咒,依附于每一个人,生活如流水落花,逐日逐月的将记忆流痕的淤泥掩盖。
没有了烙,再没人为我梳美美的头型,看着我披头散发却到处问人烙下落的样子,蓝不顾我的张牙舞爪,把我抱回了房。很生气,闭上眼不看他,身边人长叹一声,抚起我杂乱的发。
手指温柔的缠绕,怜惜的呼吸搅得我脸颊绯红,青丝逐渐展顺,挣开眼,透过铜镜,他为我梳了男子的发式,我知道他不会女子的梳法,又不愿陌生人碰我,所以…
暧昧的气息浮动,我依旧在他怀里,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愁眉,忽然觉得其实我最该珍惜的,应是身边的爱吧,过去的,离开的,都不及眼前的痛,情不自禁吻他眉边的愁,抚平惆怅。
〃如果我失踪了,我会否为我这般?〃声音哀伤的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