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那群女人！还有，把这个女人也抓起来！”他指向图尔茹娜。
  第三十五节　罗马人的黎明（2）
  虽然不知道会被带往何方，但既然罗马人已经挨个查验过了，应该不会再查了吧？她们是俘虏，前途就像这朦胧的夜色。依照通常的情况，会有奴隶贩子带走她们。这样最好不过，她们可以借机顺利出城，即使会受些欺辱，只要出了城，什么也拦不住她们了。
  背后有人骑马追来。“不能走！带她们回去！”
  女人们起了恐慌，害怕地缩成一团，刚以为脱了险，怎么又得回去了？
  罗马人要她们回去，一定是起了变数，可能觉察到了异样。王玉婷想到的是图尔茹娜反悔，又把她们出卖了。“我们得马上走！这次回去可能出不来了！”她蹲着低声说。
  要走，该怎么走？只能杀出去，她们三个人。自己一个人还行，伊蜜雪或许也可以，但安娜特绝对不行的。
  安娜特也赞同这种看法，罗马人是有所发现才急着叫她们回去，现在也只有立刻逃走这条路了。逃走必然会引发与罗马人的冲突，三个人不可能脱困。她与王玉婷同时在各自心里盘算该怎么办。
  突然，安娜特站了起来。她比王玉婷先行动一步。
  “你干什么？”看到有人举动异常，罗马人问。
  安娜特走出人群，从容地说：“我就是伊蜜雪，你们用不着费力气找我了！”
  罗马人全看向她，将信将疑。
  “虽然你们依靠运气攻占了城市，但是我不会成为你们的俘虏！”说完，她出其不意，拔出罗马军官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自己的咽喉。
  无论她是否真的要自尽，她都不可能达成。罗马人很快拉住她的手腕，从手中夺下短剑，把她制住了。她这样一行动，不像真的，也像真的了。
  “带她去见西庇阿将军。另外找认识她的来认人！”罗马军官吩咐下去。
  王玉婷和伊蜜雪往人群的边缘移动，她们虽被罗马人围住，但现在注意力集中在安娜特身上。
  “你们……”守在人群背后的罗马士兵看见了靠过来的两名可疑女子。
  王玉婷抽出靴里的匕首，朝着士兵扑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倒在地上。周围的女人发出尖叫，其他士兵奔了过来，王玉婷将获得的短剑扔给伊蜜雪，两人直冲入小巷。
  身后脚步声紊乱，喊声四起，罗马人紧追过来。王玉婷敏捷地在巷道中穿行，这些新迦太基的背街小巷她十分熟悉。“快进来！”她翻窗窜入一家面包店，伊蜜雪紧跟她。追来的罗马人不知她们已经进屋，直追了过去。王玉婷穿过屋子，从后门出去了。
  她们暂甩开了追后。不过只要留在城里就会有被发现的危险。罗马人已经有了她们的行踪，恐怕会加紧搜查，她们迟早藏不住的。两人悄悄潜到城门边，已有许多急于出城的外籍平民、商人聚集在那里。西庇阿已经下令，只要她们不闹事，可以免于加害。但他们守在城门口也无济于世，城门不会开，到少这几天内不会开。她们到这儿来，只是因为人多，便于躲藏。
  很快有罗马人追到了这里。“仔细搜！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听见他们的话，王玉婷和伊蜜雪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想要离开这儿。
  “夫人，或许我们应该分开。”王玉婷突然说，“我是外国人，而且相貌上与你们不同，太引人注意了。夫人是伊比利亚人，与其他人差别不大，这里的平民又很少有人见过你。”
  伊蜜雪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你要当心。”
  王玉婷告别她，挤入人群。她身体娇小，在一群男性间很不起眼，很难年垤有位女子在其中走动。
  她没想过要逃走，现在根本逃不出去。与其四处躲藏，以她的性格来说，还不如去冒险。她要去找普布利乌斯——那个西庇阿将军。
  普布利乌斯站在巴尔卡家的那幅巨大地图前。地图上的标记还很新，不过有一半已被烧掉了，伊蜜雪临走时想毁了它，幸好被闯入的士兵抢救下来。这张地图上有许多信息，它标注着迦太基各路军队的最新位置，有部分标志是他们进攻城市前画上去的。
  挂着地图的墙突然起了颤动，普布利乌斯一惊，后退数步。地图被掀开，墙体开了个洞。一位少女钻出了密道，普布利乌斯惊讶不已。
  “这里是召开高级军事会议的密室，里边肯定有密道，你太大意了。”王玉婷从洞口跳下，站稳了脚。“我只是猜想你会在这儿，没想到真的在！”
  “我当然想到有密道，只不过没找着而已，谢谢你帮了忙，改天我叫人把它做得更隐密。好久不见了。”普布利乌斯露出微笑。老熟人了，可见面的时间、地点都不对，分不出来意。“我惊奇的是你居然会在城里。偷偷来见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来杀你。”王玉婷平静地说。
  普布利乌斯一点也有惊讶，“你不会。要杀，你出现时就动手了。我的卫兵就在门外，他们听见动静会立刻进来。”
  “如果需要卫兵，你早就叫了。”王玉婷露出抹冷笑。普布利乌斯心领神会地点头。
  这个人已经不同于从前的普布利乌斯了。王玉婷看见他的胸甲以黑色为底，，贴着金色浮雕图形，披风暗红色，底部绣着紫色花边。“我想请你帮个忙。”她说。“我想出城。如果得到你的允许，这很容易。”
  “办不到。”普布利乌斯立刻拒绝，“放你出去，把迦太基人带来？我不是傻子。”他又想了想，“除非你向我投降，以后为罗马效力。”
  拒绝是意料中的事。王玉婷不示弱地说：“如果你放我出城，我可以说服其他将军，允许你和你的军队平安撤离。我们还可以搜集十万人的军队，你这点儿人能与我们斗吗？”
  “你了解我的个性。你们吓不倒我！打胜仗靠的不是人多，你也打过不少仗了，这点奥妙很清楚才对。”
  “你赢不了的！我是为你好！你能攻下这座城靠的是运气，你有多少运气可以用？”
  “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快离开迦太基人——这是我对你的衷告。”普布利乌斯扭头望向地图。王玉婷默默不语。
  对着地图呆了一阵子，他突然又说：“好，我可以放你走！就当你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
  第三十六节　罗马人的黎明（3）
  “你让我走？”王玉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普布利乌斯如果答应放她走，那就是真的放她走了，决不会在背后桶刀子、放暗箭。或许他这样做含有其它目的，但现在只要能出城就好。“不要反悔！给我个出城的凭证吧！”
  普布利乌斯看了四周，没有可给的东西，于是摘下枚指环扔给了她。
  金指环内侧刻着他的名字。“守城的士兵会承认这个？”她半信半疑。
  “这是我家族的东西。有人为难你，给他看就行了。军团里的将校士兵都是忠于我的人，只要你别暴露身份，偷偷将它交给他们，他们会放行的。这是私人交情，恕我不能用印章给你开通行证。”
  “果然‘公私分明’！欠你的以后会还你！以后一定有机会！”王玉婷握紧指环，爬上了墙，从密道入口钻了进去。
  地图滑下，遮挡住了入口。这时，有士兵闯了进来。“将军阁下，找到伊蜜雪夫人的踪迹了！加图阁下发现她在城门附近出现！”
  普布利乌斯一阵惊喜，但又猛然看向地图——王玉婷应该没有走远。
  王玉婷听见了士兵的报告，从另一头出了密道，飞奔向城门。天还没亮，不过已没那么黑了，城市的火焰仍燃烧着，照得街道通明。她听见了普布利乌斯出发的马蹄声，于是转向另一条路，走捷径，但愿能率先赶到。
  她已经能听见人群的惊嘘，那些聚集在城门处的平民四散逃开，躲藏在各个巷口。他们围观着罗马人，以及被罗马人围住的一个女人。伊蜜雪双手握剑，被逼到了城墙边。城墙下与城墙上都有罗马人，但他们希望能活捉这个女人，所以没有人擅自行动。
  “夫人，希望你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加图对她喊。
  伊蜜雪警惕着周围的敌人，她很坚定，死也不会投降。
  王玉婷突然冲出人群，擦过一名罗马士兵身边，顺势抽出他腰间的短剑。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让所有人惊讶起来。加图回头注视，握住剑柄，不过晚了，这个女人是冲着他来的。王玉婷一脚踢中他的小腹，凶狠的一脚令他惨叫，顿时蹲在地上。王玉婷不给他起身的机会，压住他，骑上他的背。短剑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
  他们的指挥者就这么被一个女人制服了，罗马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王玉婷伊蜜雪使去眼色，伊蜜雪靠了过来。
  “听着！我们要出城！”王玉婷对加图凶恶地说。
  加图被一个女人骑在背上，还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埋下了头。但他的声音没有因这个尴尬处境而软弱。“绝对办不到！想出城？除非变为尸体！”
  “那我就先把你变成死尸！”王玉婷将剑刃陷入了他的皮肉，颈间流出了股殷红的血，但现在不能杀了他。王玉婷掏出普布利乌斯的指环，展示在他眼前。“看清楚，这是你们将军的东西。他已经允许我们出城了，这就是信物！”
  “不可能！”加图认出了指环，“他不可能允许！一定是你用了卑鄙的方法！”
  “你们那个将军，性子比你烈多了。只要他不愿意，还有什么能威胁他？开城门！这是他的命令！”她看向守城的士兵。“开城门！”她向他们大喊。
  “谁也不许动！”加图紧接她的声音大吼。“就算死在一个女人手里，今天谁也开不了这道门！你们都过来！抓住她们！”
  这个家伙真的不怕死了？他惹怒了王玉婷。“好！我成全你！”王玉婷高举短剑，刺向加图。
  一支箭擦过她的眼前，射入墙下的泥土，阻止了王玉婷的行动。她先是一惊，然后本能地望向箭射来的方向——普布利乌斯站在人群中，手城握着弓。
  她十分惊讶。普布利乌斯却冷静地又搭上了箭支，目标仍对准了她。
  “快走！”伊蜜雪拉住她，迟来的箭从她背后擦过。
  罗马人从四面八方向她们围来。王玉婷砍伤了最初靠近她们的几人，但更多的罗马人过来了，她们被逼至墙下。只有身旁的阶梯还算条路，王玉婷跳上用来登上城墙的石阶，冲上顶层。有罗马人正要在上边拦截她们，王玉婷与他们同时赶到，对方虽然人多，但狭窄的阶梯只能容一人通过，有几人被王玉婷或用推或用踢，摔下了没有护栏的石阶，后边的人慑于她的勇猛也被逼得退让。
  她与伊蜜雪上了城墙，可这并不是出城的路，但她们已无路可走，后面追来的罗马人也上了石阶，堵住了来时的路。
  “不要伤害夫人！”普布利乌斯在城墙下喊，卫兵为他开道，他也要上来了。
  “夫人，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普布利乌斯登上城墙，众人为他让出条路。“我绝不会伤害到夫人一根头发，也绝不会为难夫人！我以朱庇特的名义发誓！只请求夫人放下武器！”
  “小人！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王玉婷大叫着，手里捏着普布利乌斯的指环。
  伊蜜雪在站城垛旁，高耸的城墙使得视野十分辽阔。天空还是青黑色，闪耀着星光，远处漆黑的地平线上已经泛白。
  “投降？我的丈夫没有投降，我也不会。”伊蜜雪平静地说。
  “听见没有？不投降！”王玉婷挥舞着剑，叫喊。
  普布利乌斯注视着伊蜜雪，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的容貌平凡无奇，与他想象中相差甚远。但背对着薄薄天光的她，此时如同披了件淡金色的薄纱，雍容华贵。晨风吹起她的发，就算发型已经零乱，可在风中却另有一番姿态。
  “请夫人再考虑……”普布利乌斯已不再激烈劝说了，他冷静下来，因为他从这张平静的脸中读到了一种决心。
  伊蜜雪的笑容里流露出轻蔑。
  “还考虑什么？”王玉婷嘀咕，“已经说了多少次，她不会……”
  “啊呀！”王玉婷突然跌倒在地，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谁在推她？她的身后还有谁？只有伊蜜雪。王玉婷顾不得起身，回头望去，只看见伊蜜雪翻上城垛。
  “夫人！”她大喊着站起来，飞身想要抱住她。可伊蜜雪没有任何迟疑，她纵身一跃，迎向了曙光，王玉婷扑到的只是粗糙冰冷的石墙。“夫人！”她对着城墙下大喊。
  此刻，第一缕阳光从东方投射过来，正好照上城头，光芒金灿灿，把城墙和城墙上的一切染成了金色。这是罗马人进入新迦太基后的第一个早晨。
  “你答应了我什么？”王玉婷冲着面向阳光的罗马人大叫，把指环扔还给他。普布利乌斯没有接，指环在他的胸甲上反弹，掉到了地上。金色的指环映着金色的阳光，格外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