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02-15 22:34      字数:4778
  王玉婷怒视希普塞尔的背影,没有话语,也没有怒吼,只是长久地看着。直到他消失在门外。
  “阁下,外面有个女人自称安娜特的侍女,有急事想见您。”军需部里的工作人员趁着王玉婷出来的机会,赶紧向她通报。
  王玉婷的愤怒还没有消除,听说是安娜特的侍女要求见面,一定是发生了紧急的事。王玉婷立即赶到了门外。军需部大门外的女孩有一张她时常见到的面孔,的确是安娜特的侍女。
  女孩见到王玉婷立刻凑到她的耳边。侍女几句耳语后,王玉婷脸上剩余的少许怒气甚至出现了变化,“你说我爸爸被汉尼拔请去作客了!”王玉婷惊讶地急呼。接着,她竟然感到了恐惧。汉尼拔这么快就要追究她的所作所为了吗?
  巴尔卡家的花园里摆放着桌椅,仆人将淡黄的饮料倒入银杯,另一名仆人用白银铸成的夹子从碟子里夹出冰块放入客人与主人的杯中。侍女端来点心,五颜六色的糕点把铺着素白毯子的桌面装点出了色彩。
  王重阳握住银杯,里边的冰块冒出寒气,凝结杯壁的小水珠浸湿了他的手心。王重阳注视着眼前的金发男子,他的心思使人捉摸不定,唯一可以确认的,不会是好事,而且必定与他的女儿有关联。
  “为什么这样拘束呢?我们可以如同以前那样平等地畅谈。”金发男子平静地说。
  王重阳立刻握紧了杯子,他必须小心应付,不能让对方抓住王玉婷的把柄。“能得到汉尼拔将军的单独见面,我万分荣幸。您是为了我女儿的事而召见吗?她是个莽撞的傻丫头,如果惹您生气,我代她向您道歉了。”
  “你猜得很对,我正要与你谈谈你女儿的事。不过她没有给我带来烦恼,相反,她在军需官的职位上干得非常出色,商人们对她的评价相当高。”汉尼拔微笑着说,“当初我任命她接替军需官时,就是为了让她多与人接触,得到锻炼和启发,现在效果非常好,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将会对她重新委派职务了。”
  “很难得听见有人得到您的称赞。或许她干得真的不错。”王重阳勉强笑了笑。自己女儿表现怎么样,他这个做父亲的会不了解?汉尼拔也不是傻瓜,事实怎样他是清楚的。
  “她是你的女儿,父亲应该信任女儿的能力,不是吗?”汉尼拔品尝着饮料,阳光透过树叶空隙,照上他的金发,头发立刻反射出炫目的光彩,“我听说她最近交上了好友,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重阳故意愣了愣,他借机分析汉尼拔的提问。如果提到王玉婷的好友,可能是指安娜特,但汉尼拔却强调了“最近”,安娜特与王玉婷的关系许久以来就已被人熟知,最近认识的只有那位名叫汉诺的孩子。“您是说汉诺吗?我女儿时常提起他,他们的感情很好。”汉尼拔显然已知道了实情,王重阳只能承认。据说那孩子与汉尼拔有血亲关系,使得王重阳更加警觉了。
  汉尼拔没有如王重阳预想中地评论孩子间的友情,以及怀疑王玉婷的动机。他似乎非常高兴,觉得这是件好事,“汉诺平时没有朋友,因为身世原因,许多人不会轻易靠近。我很担心孤独会改变孩子的个性,幸好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愿意听他的故事吗?”
  “虽然不太礼貌,不过我愿意了解。”王重阳知道愿不愿意的决定权已不在于他的意愿了。
  鼻中轻叹出气息,汉尼拔显得有几分无奈,“他的母亲是我的姐姐,哈米尔卡骄傲的大女儿。当我还很年幼的时候,迦太基在与罗马的战争中战败了,为使神继续保护迦太基,议会决定按照古老的习俗,以男孩祭祀摩洛神。父亲的政敌们把我的名字写上的祭品名单,祭司们来到我家,要带我走,父亲冒着被控渎神罪的危险阻拦祭司,四周全是敌人,奴隶们不被信任,是姐姐抱着我,冒险从后门逃走,逃出了迦太基城。”
  “真是伟大的父亲和伟大的姐姐。危难时刻,只有至亲是可靠的。”王重阳感叹说。
  汉尼拔继续他的述说,“姐姐是位集善良、温柔与勇敢于一身的优秀女性,但她很年轻就去逝了。她留下了一个孩子,就是汉诺。”
  “后来呢?”
  “我父亲征战伊比利亚,却在战斗中牺牲,那时我与弟弟们还是不懂事的少年。突然失去领袖的巴尔西德党被政敌打压,陷入了混乱,这时候姐姐的丈夫哈斯德鲁巴成为了新领袖,他控制住局面,不仅稳定了派系的地位,更让巴尔西德党不断壮大。他教会我许多东西,让我在军队中锻炼,指导我怎么样与阴险的政敌周旋,他代替了我们的父亲,教育我们成人。”
  “他真是一个好人。我听说,他是遇刺的……”王重阳低头轻语。那位将军的不幸,他早已听说过,但却从没有把他与王玉婷新结交的少年联系起来。
  “汉诺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已决定培养他成为优秀的人,所以……”汉尼拔突然直视王重阳,“如果让我知道,有人胆敢伤害他,无论那人拥有怎样的身份,我绝不会饶恕。”
  “那是当然!换作是我,同样绝不饶恕!”王重阳激动地怒喊,认为伤害这样的孩子是件伤天害理的事。可他的心里明白,汉尼拔在通过他警告他的女儿。他忽然感到,王玉婷正在挖坑,然后填上土,将自己埋葬了。
  第六节 告密(1)
  “毫无疑问,玉婷的行为已经惹怒了汉尼拔。即使汉尼拔希望能将她培养为优秀的部下,但在保护汉诺的决心前,我相信他会舍弃玉婷。如果没有这位将军的照顾,玉婷根本无法在军队里呆上一天。”安娜特静静地分析王重阳对她复述的与汉尼拔会面时的话,“虽然没有人明说,也没有人有胆量明着说出来,聪明的人很容易可以看出汉尼拔将军长久以来暗中关照着你的女儿,从对她与马戈间的纠纷处理上看,这点已经很明显了。因为有这样的庇护,许多人容忍着她的不合理行为,不过一旦有人发现庇护已经不再存在,她将非常危险。”
  “你的话没错,现在我们该怎样应对?是否应该低调一些?”王重阳对汉尼拔的警告仍心有余悸,那决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他是这里的实权者,要怎样弄死他们父女俩都可以。
  议长的女儿没做多少思考,或许她早已想好对策了,“低调地行动是必然的,暂时收敛聚财的行为比较好,即使得罪几名商人也无所谓,长期利益会很快修补与他们的关系。与小汉诺的关系可以继续利用,他能拉近你们与巴尔卡家的距离。而最重要的步骤比较难做——你的女儿必须向汉尼拔认错,为了她还没有实现的阴谋。她必须向汉尼拔坦白,请求原谅。”
  “算了吧!她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刀架住脖子,她也不可能为了还没来得及犯的错误认错!”王重阳差点大笑起来,安娜特认为这一步骤“比较难做”,实在是太委婉的形容了。“还有其它方法吗?”
  安娜特对他的笑声没的反应,平淡地回答:“还有两种可能。什么也不做,赌运气,说不定她是位特别受神宠爱的人,没有人会想到对付她。或者等到灾难降临,启用最坏的方案。”
  “最坏的方案?”王重阳睁了睁眼睛。安娜特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连我也不能告诉吗?”王重阳失望地抬起双手。
  这时,门外传来喧哗,侍女们骚动了,向一个方向集中。王重阳与安娜特走向她们聚集的地方,发现原来是王玉婷回来了。她站在院子里大喊,命令侍女们干这儿干那儿。她的身上带着残留的晚宴的靡烂酒气,打出呵欠,累了。
  “过来!我们来商量些事。”王重阳以父亲严厉的口吻说。
  王玉婷微眯的眼中透出倦意,“什么事?我现在很累了。明天还有一个盛大的宴会等着我去呢!”
  “如果你不过来,恐怕一辈子也别想参加宴会了。”王重阳眉头深锁。
  王玉婷迫于父亲的威严,只好跟着进到屋中,王重阳与安娜特告诉了她目前的形势与困境。王玉婷搭着眼皮打了个呵欠,她并不着急,“意料之中,我教坏他的外甥,是人一定会生气。不过我不认为他能拿我怎么样。假如他揭发我,那么小汉诺同样会受牵连,他舍得吗?我敢说,他舍不得。而且现在听了他对爸爸说的话,既然他把小汉诺当作宝贝,我更加肯定,他不会主动对付我了。”
  “你太小看汉尼拔的能力了。”安娜特摇了摇头,“幼稚的想法!别忘了你的身份仍是迦太基的军官,汉尼拔完全可以宣布这件事为军队内部事务,由将军全权处理。就像你与马戈之间的纠纷,他就是用了这样的手腕避免议会插手,目的是为了保护马戈。如果由议会插手调查,一定会查出马戈动手扇长官巴掌的事,那小子现在也不会这么快乐了。”
  “难怪整件事中全是调查我怎样‘教训’马戈,没有任何人提到事实上是马戈先对我动手。”王玉婷回想上次的事件,愤恨地说。
  安娜特接着问,“我听说希普塞尔已经抵达新迦太基。他是否与你见过面了?”
  “希普塞尔?”王玉婷想了想,“你是说那个傲慢的商人吗?是的,我见过他。没想到你也认识。”
  “你必须当心他。希普塞尔是个气量狭小的家伙,而且与上层关系密切。”
  “可是,我已经把他得罪了。”王玉婷无奈地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我知道,迟早会犯事的。想击倒我的人太多了,这是个人人都想坐的位置,从上任第一天我已经预感到了。我们按原计划吧!”
  “依照你的计划或许可以减轻对你的惩罚,不过我与汉尼拔的关系会彻底完蛋,非常冒风险的行动。”安娜特没有完全同意王玉婷的作法,这是个值得商讨的计划,是最坏的打算。
  王重阳知道她们说的是“最坏方案”,是连他这个父亲也不能知道的秘密。他突然插话说:“或许那个叫希普塞尔的可以利用。他不是与议会关系密切吗?利用他,把玉婷受贿的事扩大出去,让议会参与,安娜特小姐的影响力就增大了。”
  “利用希普塞尔?”安娜特思量了一番,“如果小汉诺被牵扯事件中,议会一定会想方设法插手,因为能握住巴尔卡家的把柄,但是同时事件也将超出我的控制范围,我父亲有自己的主见,他不会轻易接受我的意见。到时能不能保住玉婷,我也不能定论了。不过有件事我可能肯定,希普塞尔已经对玉婷有所行动,这个家伙对于得罪他的人,通常会立及报复。”
  “叫他来吧!小小的商人还能把我吃了?”王玉婷提起这个人就会冒出无明火。她对安娜特说,“明天我把我的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行吗?”
  “当然可以,至少在伊比利亚没有人胆敢调查我的帐目。”
  “那就这样吧!现在讨论什么都是白费劲,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呢!有句话说得好,‘计划不如变化’,计算再周详,也会有意外。”她又一次打出呵欠,“我去休息了,明天继续应酬,这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安娜特注视着王玉婷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屋外。议长的女儿回味刚才的话,“‘计划不如变化’?真是名言啊!”
  王重阳浅笑着,“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两人相互对视,轻松地笑起来。
  王玉婷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混身酸痛,昨晚的宴会举行到半夜,回来后又得听王重阳与安娜特的叨唠,直到很晚才睡觉,就连做梦也是在盛大的宴会中,父亲与安娜特不停地讲话。
  进入军需部,王玉婷坐上平日里常坐的椅子,助手达巴尔照常为她搬来今日必须完成处理的文件。王玉婷看见纸草上密密麻麻的外国文字,除了叹气就是头痛。虽然这个职务为她带来滚滚财源,但整日坐于小房间里签字,与人谈话,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忽然有人闯入了首席军需官的房间。王玉婷惊讶地抬头,居然有人没有通报就闯入,气势仍这么理直气壮。她看到的仅是一名发胖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跟着几名比较年轻的,似乎是他的助手。
  没等到王玉婷开口询问,那名男子从怀里掏出份文书交给了她,“我是直属于元老议会的财务监察官,奉命检查新迦太基军需部的帐薄。请你协助我们。”
  王玉婷看了看这个男人,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书,把它递给了达巴尔。军需官助手点了点头,确认那是真的,这个男人的确是财务监察官。王玉婷给他一个眼神,达巴尔立刻抱来所有帐薄,把它们摆放在监察官及他的助手们面前。
  财务监察官白胖的手指快速而用力地翻阅羊皮纸,几乎快把这本以脆弱的线连接而成的册子翻成了碎片。
  “我的帐目是没有问题的。”王玉婷向他解释。她怀疑监察官有没有认真核对。她也不担心会查出问题,所有商人们给她的贿金均是以回扣的方式赠予,帐薄上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