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02-15 22:34      字数:4792
  “请不要向我表示感谢。原谅你们也是汉尼拔将军的意思,我只是做人情。我想与你的女儿单独谈谈,王先生你能准许吗?”
  “没问题。我这个任性的女儿也需要与你多沟通。”王重阳立刻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王玉婷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凝视,没有丝毫转移。越是深陷,她越是感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不是使阴谋的卑鄙家伙,眼前这个女人也一样,不知道她提议密谈,又会向自己提出什么秘密要求。
  “你一定充满疑惑,我为什么愿意爽快地原谅你?”安娜特一语说中了王玉婷此时心中的疑虑,“而且我还知道你目前最大的苦恼是什么。如果我猜测没错,你一定为要怎么选择阵营烦恼吧?汉尼拔,还是吉斯科?”
  “你认为我应该选哪一方?”王玉婷突然想听听这位议长女儿的意见。不管她的看法偏向哪一边,都可以作为参考。
  安娜特几乎没有思考,像回答一道简单不过的问题般迅速给出答案。“我认为你在选择阵营前,应首先找到盟友。没有可靠的盟友,无论加入哪一方,最终只会得到被抛弃,没有依靠的可悲命运。特别是当实力弱小的时候,被出卖也就意味死亡。”
  “可是谁才是我的盟友?”王玉婷迷惑地问。混乱的局势中谁才是与她乘坐同一条船的人呢?
  美丽的议长女儿严肃地看着王玉婷,露不出一点儿笑容。“看来你不仅需要盟友,还需要一位能为你指明局势动向的向导。”安娜特顿了顿话语,然后接着说,“如果你需要,我会做这个向导。如果你有前途,我将成为你的盟友。”
  “你?”王玉婷长长地发问,这声长音绝没有鄙视之意,而是充满了如天方夜谭般的惊奇。“你会做我的盟友?为什么呢?”
  “有共同利益就是盟友。”
  “我与你有共同利益?”王玉婷活像听见了本世纪最幽默的笑话,笑了起来。一位议长的女儿居然与她这个盗窃犯有共同利益!
  “当然。”安娜特肯定了之前的话,“我们是同样的女人——为了抓住权力的女人。”
  “你说我想要得到权力?”王玉婷笑得更加灿烂,“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这个国家的权力,你猜错了。”
  “是的,你没想过,但也不用想了,因为你已经没有选择。如果不能抓住权力,等着你的只有死亡,汉尼拔不能救你,吉斯科也一样,只有权力才能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王玉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安娜特说得没错,谁也不能指望。其实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才会痛苦地犹豫,元老议会与巴尔西德党都不值得依靠。“你可靠吗?”她很快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你有多少前途,我就有多可靠。我需要的是能促进事业的同盟,不是拖后腿的累赘。如果你没有前途了,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踢开,你必须明白这点。”安娜特直白地说。
  “我当然明白!”王玉婷考虑了一会儿,直白的回答至少让她感到不那么虚假,她伸出右手,“那么,我们合作愉快了。”
  安娜特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迟疑了会儿,最终学着王玉婷的模样,同样把右手伸了出去。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有个问题。”王玉婷向盟友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我们应该站在哪边才对?”这个困扰她许久的疑问终于可以得到解答了。
  “哪一边都不对。”安娜特挂上耳旁的几缕发丝,意味深长地微笑起来,“男人们的权力斗争我们暂时还是别插手比较好。现在力量弱小的我们应该等待时机,等到其中一方实力被削弱后,失败方会为我们让出空间的。”
  “坐收渔人之利吗?确实好。不过如果吉斯科要我作伪证怎么办?我会被卷进去的!”王玉婷担心地发问。以她现在的力量实在找不出阻挡吉斯科的方法。
  “请放心。只要汉尼拔没有拿出那封密信逼迫吉斯科和议员们,他们也不会抖出你假特使的身份来证明那封信是假的。即使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也会为你抵挡,我父亲的威信在迦太基不容质疑。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能闲着,还有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去完成。”安娜特从木盒里再次抽出一张记满黑色文字的文书。
  “什么事?”王玉婷看着那份文件,猜测着它的用途。
  安娜特白净的手指抚上那些墨迹,然后在上面弹了一下,轻声说:“我来教你写字。”
  第五十九节 巴尔西德党
  “什么是巴尔西德党?”
  隔着向上升腾的水蒸气,王玉婷问向浴池中泡澡的安娜特。她坐在池边,双脚浸于热水中,手指沾上水,写下了“巴尔西德”的迦太基文写法。
  这几天除了跟着安娜特学习文字,也透过她了解到了目前迦太基存在的各种政治势力,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其中巴尔西德党最能引起她的兴趣。不仅因为巴尔西德党是仅次于元老贵族派的第二大政治集团,更因为它的大名时常进入王玉婷的耳朵,而且与她的前途、命运,甚至生命息息相关。
  水蒸气湿润了安娜特的脸庞,使这位妙龄女郎细致的皮肤里泛出红晕。“你认为巴尔西德党是什么?”她反问王玉婷,就像老师解释问题前总要了解学生的想法。
  王玉婷想了想,脑中闪过几名她所认识的巴尔西德党人的形象。第一个是傲慢的马戈,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还有在卡彼坦尼亚遇见的哈斯德鲁巴,以及他身边的军官们;最重要的人物是汉尼拔,他是巴尔西德党的核心人物。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特征,他们都是军人。于是,王玉婷大胆猜测,“巴尔西德党是军队的政治组织吗?因为掌握了军队,所以才这么嚣张地敢与议会对抗?”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安娜特隔着水雾说,模糊的脸庞似乎露出笑容。
  “不是这样吗?”
  “当然没这样简单。你一定没见过非军人的巴尔西德党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议会里也有巴尔西德党人,就像议会在军队中有吉斯科一样的道理,双方相互渗透,因此才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王玉婷滑下浴池,向安娜特靠近,她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我应该怎样向你描述呢?”安娜特深吸口气,“可以这样说,对于元老议会,他们是妄想夺取政权的疯子;对于新兴富豪们,他们是开拓新市场的劈斩荆棘的利剑;对于普通人民,他们就是能寄托所剩无几的爱国热情的代言人。”
  “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与议会对抗?”王玉婷的迷惑又加深了。
  安娜特皱了皱眉头,似乎遇上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无法以三言两语说清。她尽可能简洁地向提问者表述,“巴尔西德党的成员多为不满国家现状,平民出身,靠自己实力登上高位,或是出身世家,但却具有有别传统的新思想的人。他们提出改革政府,打击腐败,恢复中断以久的民主传统。他们大胆接受外国文化,批评迦太基人性格中的丑恶面,重视军队的建设,鼓励年轻人放下钱袋,到军队中历练。”
  “这些全是好事,议会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王玉婷的疑问更加复杂化了。
  安娜特深锁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纠结得更紧,“如果议会接受他们,那么议员一定全疯了。”她的回答更加使人困惑。“迦太基是个奇怪的国家。她的法律是民主的,统治却是专制的,一朝选为议员,终生可以做议员。巴尔西德党想要恢复民主,议员的席位就不能长坐了,谁愿意放下本可以享用终生的权力呢?打击腐败更是一件遭到议员们痛恨的事,这简直是断了他们暴富的财路。而巴尔西德党人重视与军队的联系,已成了议会对他们提防和恐惧的首要理由。两条不同路上的人相互猜忌,已经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浴室到的雾气越来越浓,它们似乎进入王玉婷的脑子,使她在迷糊中快辩不清方向了。仅是巴尔西德党与议会的关系就足以令她研究上很长段时间。“不过有件事我仍然不太明白。”她靠在安娜特身边,趴着光滑的池沿发问,“既然巴尔西德党掌握着军队,为什么不以武力推翻议会呢?”
  悦耳的笑声突然充满了整个浴室,安娜特笑了起来,“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或许在战争中与明处的敌人战斗,我比不上你;但与暗处的敌人较量,你的水平跟你的外貌与年龄很相称。议会在军队中的代表不仅仅只有吉斯科,只要有这些人在,巴尔西德党想利用军队获取政权就不可能。同理,议会如果想要废黜某位巴尔西德党的将军,支持巴尔西德党的议员就会投反对票。不过这些只是和平时期的微妙平衡,假如一旦发生重大事件,这种平衡将会立刻被破坏,恐怕迦太基会陷入动荡。”
  “哎!政治真是复杂。”王玉婷叹出口气,想把自己没入水中,却又突然因想起自己并不擅长潜水而立及打消了念头。“但是,你不认为太平静了吗?从卡彼坦尼亚回到新迦太基已经好几天了,汉尼拔与吉斯科却没有任何行动,他们不是要大斗一场吗?”
  前两天,为庆祝卡彼坦尼亚战争的胜利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小型宴会,王玉婷受到了邀请。宴会中,她见到汉尼拔与吉斯科站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像是感情深厚的好友,没人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和,那怕是头发丝般细小的间隙也察觉不到。
  安娜特对她的看法不以为然,“我从没有平静的感觉。汉尼拔是个很能沉住气的家伙,可一旦出手,没有人比他更迅速。他一定会对付吉斯科,等待是为了掌握更好的时机。不过,他要的是怎样的时机呢?我试图看穿他的计划,却总遇上想不透的疑问。”
  “什么疑问?”王玉婷睁大了眼睛。
  “我在想,如果汉尼拔以叛国罪指挥吉斯科及议员们,迦太基的政局必定引发剧烈震荡,巴尔西德党与议会的平衡必将被破坏,权力的分配也会重组。他不可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他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可是以目前的形势分析,即使权力重新划分,汉尼拔和他的巴尔西德党也得不到优势,相反会冒上极大的风险,他没理由冒险的。”
  “政治真是复杂啊!”王玉婷第二遍发出感叹。斜视已经再次陷入自己设下的疑问中的安娜特。
  浴室的门被打开了,走进几名侍女,她们捧着浴巾、香油和色泽鲜艳的衣裙在浴池旁站成一排。
  “小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领头的年长女人恭敬地对浴池中泡澡的安娜特说话。
  “好。我们该出去了。”安娜特向王玉婷提意。王玉婷点点头,两个女人踏着水中的阶梯,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走出了浴池。侍女们立刻围住她们,为她们擦干身体,抹上香油。
  趁着为小姐们穿衣的时机,那位年长的侍女向安娜特禀报,“安娜特小姐,刚才卡兰巴尔议员的夫人派信使转告,请您过去吃点心,与她聊聊,您要去吗?”
  安娜特明白与夫人闲聊意味着什么,这不过是个掩饰的借口,真实的目的其实是与议员们讨论“大事”。现在议员请她过去一定是为了那封密信的事。“你这样告诉信使,就说我被一位不友好的邻居缠住了,现在不方便拜访,不过改天一定造访。”
  侍女应声,立刻出去按主人的意思回信了。
  “不友好的邻居?”王玉婷不明白安娜特这段话的含意,不过她知道里边有拒绝的意思。
  “议员们会明白的。他们会认为我被汉尼拔的密探盯上了,现在不方便与他们联络,他们会谅解的。”安娜特解释说,并露出了笑意。
  王玉婷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与安娜特相互了解的这几天,她知道了虽然安娜特是汉诺议长的女儿,却不属于议会这边,她早把她父亲的同僚们出卖了,安娜特已经向她承认,密信的消息最初是她走漏给了汉尼拔,可她也不是巴尔西德党的人。她没有阵营,她属于自己这边,只是一个想从两大派系的争斗中谋利的人。
  而王玉婷自己不也曾想双方讨好,努力生存下去吗?她发觉自己与这个女人之间起来越有共通之处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盟友。
  第六十节 等待
  当安娜特婉拒议员们的邀请时,吉斯科已经来到老议员卡兰巴尔位于市集背后的朴素宅院里,他是最后一位到达的宾客。当他踏进议员家狭窄的会客厅时,所有的客人,连同主人卡兰巴尔议员全站立起来,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欢迎回来,睿智的吉斯科之子。”卡兰巴尔议员扯着衰老的沙哑嗓音,代表全体集会参与者向刚进屋的年轻人问好。
  哈斯德鲁巴·;吉斯科礼节性地对老者行礼。卡兰巴尔议员与他去逝的父亲曾是亲密同盟者,而在座的每位老议员与他的父亲都有着不可离间的友谊。虽然他们手中的权力已不如从前,被议会的新生代排挤到伊比利亚做巡视员,但他们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