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2-02-09 10:45      字数:4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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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眉目间隐有冲天怒意,却冷冷一笑:“朕生的好儿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急着败朕的家当了!”
  简璟辰脑中‘轰’的一声,捡起地上折子快速看了一遍,面色青白,汗如雨下,叩头下去:“父皇,儿臣冤枉!”
  皇帝冷笑一声:“冤枉?!朕来问你,户部这上千万两的银子难道自己会飞不成?朕将户部交给你整治,怎么你越整治,这银子倒越来越少了。”
  简璟辰咬紧牙根,只是一个劲磕头,扬头间扫见允王立于一侧,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个素来懦弱的兄长也要与自己来争这太子之位不成?
  皇帝将他眼神看得清楚,气不打一处来,手中茶盏向他飞了过来,简璟辰不敢躲避,茶盏正中额头,鲜血直流,所幸皇帝并未使上内力,不曾震裂骨头。
  皇帝见他额头鲜血汩汩而下,心中一软,怒火便泄了几分,又见旁边允王一副惶恐神色,想起留守京城的成王,不由生出几分无力之感,废太子早已流放海州,成王身有残疾,允王又难当大任,只有宁王尚有几分才干,他在心中暗叹一声,平缓了语气道:“朕再给你一段时间,将户部亏空给朕理清了,该追的追,该缴的缴,你若再令朕失望,小心朕将你发到海州去陪你的兄长!”  蓝徽容得从宁王口中套出皇帝的真实想法,又见到了慕世琮,暗通了讯息,知他终原谅了孔瑄,也已开始依计划行事,满心欢畅,挑帘进来,正见这一幕,心思急转,也不说话,重新沏了一杯茶,端至皇帝案前。
  皇帝看了她一眼,心情顿时平和了许多,靠上椅背,道:“你们兄弟俩,都出去吧。”  简璟辰与允王应了一声,恭谨行了一礼,退出皇帐,皇帝看着帐帘放下,禁不住轻叹了一声,这一瞬间,他忽然想道,若是与清娘的那个儿子能存活于世,是否自己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烦恼?
  蓝徽容替皇帝整理着案头凌乱的奏折,轻声道:“皇上切莫烦忧,宁王殿下纵是做错了事情,也终是您的儿子,也还得由您来慢慢训导于他。”
  皇帝此刻满心无奈,也未想到与一女子谈论国事实为不妥,叹道:“朝廷财政本就紧张,他还给朕闹出上千万两银子的亏空,万一有个战事或者天灾,叫朕如何应对。”
  蓝徽容微微一笑:“容儿在民间只听说所谓败家子,定是吃喝嫖赌才败了家业,没想到连堂堂皇子,也可以败家,容儿还以为身为皇子,不管做什么事,想用就用,从不愁没银子花呢。”  皇帝眼中神光一闪,看了蓝徽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无波,毫无异色,又收回目光,靠于椅背,陷入沉思之中。
  四八、相争
  蓝徽容见皇帝面上隐有烦忧之色,轻声命宫女取过香饼,投到薰炉之中,不多时,帐内散发着带着药草清芳的淡淡薰香。她又取过五弦琴,弦起低音,渐转悠扬,琴音清澄明净,皇帝眯着眼靠于椅背上,渐觉心神如洗,眉宇也慢慢舒展。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去,皇帝睁开眼来,悠悠道:“容儿,你的琴艺,是你母亲教你的吧。”  “是,容儿一切技艺,皆是母亲所授。”蓝徽容接过宫女手中的木叩,坐于皇帝身边的小凳上,轻轻地替他捶腿。
  皇帝眼中闪过精光:“你的武功也是你母亲所授?!”
  蓝徽容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初识简璟辰时,曾对他说过莫爷爷授艺一事,但当此际,她也不能坦承,手上动作不停,点头道:“是。”
  皇帝猛地俯过身来,扣住蓝徽容手腕,蓝徽容觉他的内力浑厚凝重,瞬间已从自己脉间渗入,在体内探查一圈,又收了回去。
  她知皇帝在查探自己的内力武功,但知躲他不过,索性直视着皇帝威严的目光,坦然无惧。  皇帝本是猛然间想起一事,来查探蓝徽容内功的,却似发现了什么令他疑惑的事情,轻‘咦’了一声,再查一番,看了蓝徽容一阵,松开扣住她的手,肃然道:“容儿幼年曾遭大病吗?”  蓝徽容不知他是何用意,想了想,摇头道:“未曾听母亲提过。”
  皇帝站起身来,负手在帐内走了几圈,又回过头来盯着蓝徽容看了许久,眼神闪烁,蓝徽容渐感不安,帐内流动着沉滞的气息。
  这时,内侍进帐禀道晚膳已备好,皇帝方收回目光,蓝徽容相陪,用过晚膳,才归帐休息。
  次日蓝徽容依然在龙辇中陪着皇帝,皇帝与她对弈,言谈甚欢,似是对她极为关怀,屡屡问及她小时候的事情,蓝徽容小心回答,总感觉皇帝在套自己的话,难道,是为了莫爷爷不成?  一局棋罢,皇帝胜了三手,见蓝徽容将棋子拈回盒中,端起茶盅,悠悠道:“容儿昨日与世琮见面了?”
  蓝徽容面色平静道:“是,我的马儿青云一直留在潭州,侯爷将它带至京城,本想还给我,我又入了宫,索性便将青云赠给侯爷了。”
  “青云?!”皇帝低声念道:“是你母亲给那马取的名字吧。”
  “皇上怎么知道?”蓝徽容微笑道。
  “你母亲以前在苍山的座骑,就叫青云。”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茶盅便停在了半空。
  半晌,皇帝回过神来,缓缓道:“容儿,朕有一事问你。”
  蓝徽容见他正容问话,忙跪落于地毡之上,听得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听蓝家人说,你母亲是去年冬天过世的,之后你便是个孤女,是谁,让你去慕王军中的?”
  蓝徽容早知皇帝一定要弄清此事,而自己为什么会去慕王军中,牵扯到无尘师太,是断不能让皇帝查出来的。
  她早已想好说辞,垂头轻声道:“没有人派容儿去慕王军,只是母亲临终前,说起慕王妃是她的金兰姐妹,情义极深,可惜命运捉弄,不得相见,是平生一大憾事,又说起,说起曾与慕王妃有过约定,愿结为儿女亲家。容儿在赛舟节上得见侯爷,便,便动了好奇之念,跟到潭州,恰逢侯爷往前线作战,容儿便女扮男装入了军营。”说着面上飞起两团红云。
  “我?!”皇帝饮了口茶,悠悠道:“看来,容儿的意中人是世琮了?”  蓝徽容垂下头去,并不作答,皇帝呵呵一笑:“世琮年轻才俊,容儿眼光倒是不差,难怪要拒绝朕的赐婚,只是,辰儿也不会比世琮差吧,他是堂堂皇子,又是朕心目中的太子人选,你为何看他不上?”
  蓝徽容迟疑片刻,抬起头来,满面彤红,眼中却焕发着坚定的神彩:“皇上,情之一字,并不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或地位来决定的,宁王殿下胸怀大志,他的心中装的是江山和万民。而容儿此生,只想求一知心人,白首不离,容儿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当皇后,主理后宫。”
  皇帝眼神闪烁,似是被蓝徽容话语触动,想起了什么,也未再提这个话题,过得一阵,依旧与她对弈欢谈。
  这一日御驾行得较快,申时初便到了宝鼎山行宫,随驾而来的几千禁军,早已将行宫附近细细搜了一遍,休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正式开始。
  淄河两岸沃野千里,河边的宝鼎山群山连绵,丘峦层叠,密林众多,森森莽莽。  皇帝于辰时在淄河边主持了开猎祭典,祭典过后,皇帝亲披银甲,带着蓝徽容及诸皇子和宗室亲贵,号角齐鸣。早有侍卫从四处将兽禽逐步赶入围场,众人纵马追逐,弯弓搭箭,顿时万箭齐飞,喝声震天。
  皇帝内力深厚,直到两个多时辰后才罢猎,清点收获,自是他猎得最多,宁王居次,蓝徽容只是伴在皇帝身侧,未曾出手,其余宗室亲贵也都有斩获,倒是允王,空手而归。  皇帝看着允王一副怯懦样子,不禁有些气恼,斥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一点象简氏子孙!”
  众臣见皇帝着恼,皆屏气敛神,不敢出声,允王瑟缩了两下,话都不敢答。蓝徽容眼光扫见慕世琮立于诸臣之中,微微点了点头,上前温柔笑道:“皇上,允王殿下也是一片仁心,不忍杀生,容儿看宁王殿下善武,允王殿下又善文,皇上文武双全,岂不美满?”
  皇帝被她说得一笑,也就丢开了这事,允王看向蓝徽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感激之色。诸臣子见蓝徽容竟能将一贯威严肃穆的圣上说动,这两日又见她一直陪伴圣驾,不由纷纷打听她的来历。有知道的,便说她就是安州城一剑退敌的蓝霞仙子,是圣上为宁王亲选的正妃,但又有人传出内幕消息,说她是圣上欲收为公主的义女,已按公主礼制赐住嘉福宫,一时纷纷扰扰,遍起疑云。
  三日的山猎过后,需休整几日,再进行田猎。这几日,蓝徽容伴着皇帝居于行宫之中,每日与他说话解闷,弹琴下棋,相处越来越是融洽,皇帝除去宿寝时间,竟是片刻都离不得她。  只是这几日,皇帝似是为着什么事情,情绪极为不佳,与众臣议事时更是面色冷竣,动辄喝斥,吓得众人惶恐不安,唯独在见到蓝徽容时,他才能稍稍露出一丝和颜悦色来。  这日黄昏时分,蓝徽容沐浴过后,换过一袭青裙,身姿婀娜,往皇帝所居正阁行来,刚一迈入门槛,听得内间哗啦一阵巨响。蓝徽容奔了进去,只见跪落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屋中桌椅被掀翻在地,皇帝正气得面色发青,负着手在屋内快速来回走着,手上还攥着一本似是密报之类的折子。  众宫女内侍见蓝徽容进来,都松了一口气,蓝徽容挥手叫她们退出去,盈盈行了过来,扶住皇帝的右手,劝道:“皇上,再大的事,都比不上您龙体安康重要,切莫气坏了身子。”  皇帝怒极反笑:“朕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蓝徽容心下明白,知慕世琮与孔瑄已有所行动,将以前飞鸽组秘查出来的一些关于宁王隐密行为的线索,通过允王之手揭了出来,而这些线索涉及到宁王挪用户部库银,与突厥秘密往来,更有迹象显示其私自豢养军队。皇帝这一知晓,只怕立宁王为太子的念头得放一放了。  她一脸淡静,将被掀翻的桌椅扶起,柔声道:“皇上的家事即是国事,容儿不便插嘴,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这天下万民,可还都仰仗着皇上。”
  皇帝最初的怒气过后,也迅速恢复了冷静,他本是靠夺权逼宫才登基为帝,对谋逆之事极为在行,也自是最为忌讳,当初除掉赵氏一族和废太子,就是忌惮赵氏挟太子逼宫。自户部库银亏空一案曝露后,他便上了心思,命人密查宁王,竟查出宁王在海岛上豢养军队,与突厥古汗王一直密信往来等事,虽说尚不成气候,可若不及早设防,只怕自己老迈之后,会落个凄凉的下场。  他再沉思片刻,知此事不宜宣扬,也不宜操之过急,只是宣了几位重臣进来,不着痕迹地布置了一番,晚膳后,宁王和允王进来请安,他还和颜悦色,夸赞了几句宁王办事得力、深得朕心之类的话。
  待众人退去,已是夜色深沉,蓝徽容接过宫女奉上的热巾,侍候完皇帝洗漱,正待行礼退去,忽闻皇帝唤道:“容儿!”
  “是,皇上。”
  皇帝挥手令宫女退出,走至蓝徽容面前,长久地凝望着她秀丽的面容,和声道:“容儿,你真的不愿嫁给辰儿吗?”
  蓝徽容心思急转,知时机已到,装作皇帝逼得太近,微微后退两步,身形摇动间,裙边掉下一样东西来。
  皇帝看得清楚,面容一变,俯身将从蓝徽容身上掉下来的半边玉佩捡起,缓缓从怀中取出另半边玉佩,合在一起,往事一一涌上心头,眼中渐露哀伤之意。
  皇帝望向蓝徽容,颤声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给你的时候,她说了些什么?”  蓝徽容面上露出惆怅悲伤的神情:“回皇上,这是母亲临终前给我的,说是她珍爱之物,叫我好生带在身边,见佩便如见她,切莫遗失。”
  皇帝听了这话,再也抑制不住,闭上双眼,将玉佩紧紧地攥在手中,无力地后退两步,身躯隐见颤栗。
  蓝徽容看在眼内,知机不可失,跪落于地:“容儿斗胆,想求皇上一事。”  “说吧。”皇帝沉默片刻,睁开眼来,柔声道。
  “容儿知道皇上是一片好意,容儿也不是一定不愿嫁给宁王殿下,但实不愿意在被逼的情况下无奈而嫁,容儿只求皇上,给侯爷一次机会,给容儿一段时间,若是宁王殿下和侯爷能公平竞争,容儿愿意重新作出选择,求皇上成全。”蓝徽容言中充满恳切之意,说到最后一句,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泪花,望向皇帝。
  皇帝看着蓝徽容,不发一言,手中的玉佩如同一把匕首,戳向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良久,他方闭上双眼,低声道:“朕知道了,看看再说吧。”
  经过几日的休息,这一日便是田猎,田猎需在野外扎营,并不以猎兽为主,而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