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乐乐陶陶 更新:2022-02-09 10:45 字数:4746
狄,能来金州,也好让我稍尽地主之谊,也能再见小姐芳容。”
蓝徽容稍稍欠了欠身,含笑道:“那公子太客气了,如果两国战事平息,我自会有机会到金州探望叶叔叔的。”
那元礼轻叹一声:“这曲叹离别,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离愁,只愿蓝小姐此去,善自珍重,也愿你我终有再见之日。”
室内一角,香炉中微微吐着极淡的青烟,香气缠绕入鼻,蓝徽容竟有一刻的恍惚,‘铮’的一声,琴音悠然而起,洋洋流畅,婉转轻扬,清丽澄明,蓝徽容觉这那元礼琴技可臻大家境界,正自暗赞之时,忽觉琴音倏然一变,弦转低音,靡靡然,幽幽然,似真似幻,琴音淙淙中竟隐有金魔之音。
蓝徽容心中微惊,却又渐感疲倦,体内似有一股力量在压制住自己的真气,四肢慢慢倦怠无力,觉这室内暗香流动,琴音飘摇,说不出的朦胧恍惚。
她心呼不妙,急提体内残留的一缕真气,撑着站起身,欲往室外奔去,却眼前一阵眩晕,又跌坐回软榻之上。
那元礼轻笑着站起身来,缓缓行到蓝徽容身前,碧玉似的眼睛如魔如幻,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牢牢锁住蓝徽容的视线,蓝徽容眼神渐转痴呆,愣愣地望着那元礼。
朦朦胧胧中,蓝徽容觉得自己仿似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之前,母亲温柔的笑容洒在碧蓝的湖面之上,随着水波轻漾起伏,静静地望着自己。
她心神一阵激动,缓缓伸出手来,唤道:“母亲,是您吗?是您回来看容儿了吗?”
母亲的笑容越发真切,声音却似在九天云外一般飘缈:“容儿,是,是母亲回来看你了,容儿,你还记得母亲吗?”
“母亲,容儿日夜思念着您,您为什么要丢下容儿?为什么要让容儿做这些事情?”
“容儿,母亲也时刻挂念着你,你有没有保管好我的遗物?有没有到我坟前上香致祭?”
“母亲放心,您和父亲的遗物我都妥善安置好了,清明我还和莫爷爷去了您的墓前致祭。”
“嗯,容儿做得很好,那母亲留下的那幅《寒山图》,你有没有收好啊?”
“《寒山图》?母亲,您的画我都收好了,只是未曾见过什么《寒山图》啊。母亲,容儿正想问您,您为什么要容儿听从师太的吩咐?”
“师太?师太现在在哪里啊?”母亲的声音幽幽渺渺,细不可闻。
“母亲不记得了,师太是在”室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蓝徽容心中一震,有一瞬间的清醒,眼前母亲慈爱的面容刹那间变成了那元礼邪笑着的双瞳,她心中大惊,知中了这人的魅瞳之术,无奈身中迷香,又被琴音催眠,真气无法提聚,怎么都无法摆脱那双碧玉似的眼睛的控制。
视线越来越迷蒙,心神越来越恍惚,蓝徽容用仅存的一丝清明,提聚全身气力,猛然咬向自己的舌尖,血腥之气激涌,她奋力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元礼面色一变,眼中神光收敛,轻哼一声:“这丫头,倒是心志坚强,害我功亏一篑。”
他慢慢俯下身,凝望着蓝徽容双眸紧闭的娇弱之态,垂落于榻上的如云秀发,脑中浮现那日清晨她飘下城墙的慑人风姿,眼中闪过痴迷之色,喃喃道:“我虽是奉义父之命接近你,却也不枉,哪怕你来日怨恨于我,我也。”说着他缓缓伸出手来,颤抖着探向蓝徽容的衣襟。
二八、债主
蓝徽容悠悠醒转,感觉月色下,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自己似是伏在某人身上,被他负着在山间疾走。
她脑中迅速清醒,忆起先前在禅房内的一幕,心中惊恐,强自挣扎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只能微微地颤抖。
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你醒了?”
听到这熟悉而温和的声音,透着无限关怀和怜惜,蓝徽容心头一松,仿佛找到了世上最温暖的地方,软软地伏在孔瑄肩头,无力道:“谢谢你了。”话一出口,她才觉舌尖疼痛无比,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
孔瑄的身形在山间如暗夜幽灵般疾奔,劲风中,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也含着几分心疼:“你为什么要这样伤着自己?日后若是变成大舌头了,怎么嫁得出去。”
蓝徽容伏在他的背上,感觉这身躯坚毅厚实,如此温暖,如此安逸,夜风拂过,还隐有一丝令人心颤的温热气息,她的心渐渐宁静,闭上双眼,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对我不利?你什么时候赶到的?”
孔瑄轻笑一声:“不早也不晚,那小子想对你无礼时,我正好赶到。”
蓝徽容面上通红,心中涌上感激,勉力抬起右手轻轻捶向孔瑄右肩:“你既知我有难,为何不早些赶到,害我变大舌头。”
孔瑄‘啊’了一声,身躯微微抖了一下,蓝徽容忙道:“怎么了?”
“没什么。”孔瑄笑道:“我是想着,你真变了大舌头,别人不敢娶你,倒是幸事一桩。”
“又来风言风语。”蓝徽容喘气道:“我们现在离西狄军营多远了?”
孔瑄咳了几声:“转过两个山头了,怕他们追过来,没有往安州方向走,我们得在山里躲上一夜。”
蓝徽容听他说话似是真气虚浮,奔走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想起先前自己捶上他右肩时的那声轻呼,急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快放我下来。”
孔瑄再咳了几声,轻喘道:“没事,一点轻伤,和仇天行对了几招,他也不会比我好过。”
蓝徽容愈发焦急,她知那仇天行身手高强,自己还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又是在万千敌军之中,孔瑄这话说得轻巧,只怕是千辛万苦才将自己救出来的,她挣扎道:“你快放我下来!”
孔瑄口中还在强笑,脚步却越来越踉跄,再奔得一段,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蓝徽容从他肩头滑落,奋起爬到他的身边,竭力将他扶起,入手处湿漉一片,借着月色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她惊骇下眼泪迸了出来,俯身细看,只见孔瑄右肋下一道长长的剑伤,鲜血仍在不停向外渗涌。
山下隐隐传来战马嘶鸣之声,蓝徽容最初的慌乱过后,知徒惊无益,眼见孔瑄已昏迷过去,她定下心神,盘膝而坐,慢慢凝聚起丝丝真气,驱散迷香之力,渐渐感到体力有所恢复,而人声也越来越近,隐见火光闪烁,她忙站起身来,奋力将孔瑄拖至一处树丛之中,坐于地上,将他搂在怀中,屏住呼吸,眯眼望向树丛之外。
脚步声踏破山间宁静,火光接踵而来,人声喧腾。
“放仔细些搜了,不要放走了他们!”
“敢伤仇大人,这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揪出来可得千刀万剐!”
“说得倒是,不过他们会不会往这边逃啊,他们应该会逃往安州才是。”
“虽说不一定往这边逃,也得搜仔细了,妈的,明天还想着可以直攻到安州,仇大人这一受伤,又得往后拖了。”
“哈哈,海老六,你是一心想着多立些军功,多抢些东朝女人吧。”
“海老六是身手高强,我可只想留着这条小命,打不打安州,与我无关。”
“你这个胆小鬼!”
蓝徽容屏气敛神,默默看着一众西狄士兵沿山路过来,挥舞着刀剑细细搜寻,眼见他们越来越近,知这藏身处并不太隐蔽,只怕很难躲过他们细密的搜寻,而自己真气只恢复了一二成,无法胜过这么多如狼似虎的西狄兵。
她脑中急转,灵光一闪,悄悄捡起地上一颗石头,奋力向前方掷去,‘啪’声劲响,西狄军齐齐呼喝:“谁?!快去那边看看!”
蓝徽容见他们自树丛前方掠过,知时间紧迫,力运双臂,将孔瑄负上肩头,直往那些西狄士兵方才沿路过来时已搜过的一处树丛窜去,堪堪在树丛中掩定身形,那群士兵急奔回她先前藏身之处。
“从这处扔出来的,妈的,差点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快往这边追。”数十人纷纷扰扰向蓝徽容先前藏身之处的后方追去。
听得人声渐远,火光消失,蓝徽容心头略松,但也知身处险地,不宜久留,她负起孔瑄,借着月色,咬了咬牙,将裙裾挽起,向右首一处荆棘丛中走去。
荆棘丛并不高,仅及她的膝盖,却尖刺横生,她背着孔瑄,不便俯身拨开荆棘,不多时,双腿便被尖刺挂出道道血痕,疼痛难当,蓝徽容知这是唯一能逃生的道路,强自忍住,待得双腿血迹斑斑,方通过那一片荆刺丛。
她感觉到身后孔瑄越来越沉重,而他的呼吸声微不可闻,心中焦虑万分,仿似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一滴的流失,仿似又有了母亲去世的那一日,看着亲人在眼前离去的那种心痛,她双眸渐渐迷蒙,强自将泪水收住,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着。
夜空中黑云卷过,遮住了清清朗月,山风渐大,卷起蓝徽容的裙袂,她提尽全身气力,负着孔瑄,也不知在山间走了多久,终寻到一处峭壁,壁前隐有山溪潺潺,才停了下来。
她将孔瑄放于峭壁下的石缝里,见他仍是昏迷,而自己也已筋疲力尽,无力再负他前行,想了一阵,咬紧牙关,拖过数块石头,塞住石缝入口,掩住孔瑄身形,转身往溪边走去。
她知大山的溪涧旁,必生长着可以止血的草药,只是没有火把,月色昏暗,无法视物,她只得俯下身来,用手逐一触摸,用鼻轻嗅,寻找良久,方找到数株‘红花草’。
蓝徽容捧着红花草奔回石缝,将草药嚼碎敷于孔瑄腰间,指尖触及,那道剑伤长达数寸,深入腹中,可以想见当时搏杀的激烈,她眼泪再也止不住,珍珠般地往下滴落,低声饮泣着撕下裙边,替孔瑄包扎起来。
孔瑄慢慢醒转,迷蒙中听到蓝徽容的吞泣之声,轻咳几下,喘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蓝徽容正自伤心难过,听得他出声,喜道:“你醒了?”心中又是一惊,摸上他的额头:“可别是说胡话。”
孔瑄轻轻握住她覆上自己额头的手,喘气笑道:“虎翼营勇猛无敌的方校尉哭得这么伤心,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
蓝徽容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中更是难过,却也不再流泪,让孔瑄依在自己身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柔声道:“我们得在这里躲一躲,你得熬过今夜,记住,我还欠着你一件事情没做,还欠着你数顿东道,你可不许就这样走了。”
孔瑄腰间剧痛一阵疼过一阵,唯有依住的蓝徽容体内传来丝丝温柔的力量,撑住他沉重的眼皮,他声音越来越低:“你放心,我这人最小气了,定要收回这些欠债,才会去见阎王爷的。”
这一夜,孔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蓝徽容静静的揽着他,真气逐渐恢复,又逐一输入孔瑄体内,直至破晓时分,她感觉到孔瑄体内有了些许真气流转,呼吸也渐转平稳,才稍稍合了合眼。
寂静而又喧闹的夜终于过去,霞光悄然透入石缝,蓝徽容感觉到孔瑄似动弹了一下,睁开眼来,却见他明亮的双眸正静静地望着自己,忙问道:“好些了吗?”
孔瑄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我这人太过贫嘴,阎王爷也受不了,又把我踢回来了。”
蓝徽容心头一松,轻笑出声:“原来贫嘴还有这般好处,看来我也得向郎将大人学一学了。”
两人相视一笑,均觉满天乌云渐渐散去,终熬过了最艰苦的一夜,孔瑄虽仍伤势严重,无法行走,但也不再昏迷,而蓝徽容功力也恢复了一半,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一动不如一静,西狄军只怕已在山下设下了重重关卡,防止二人逃往安州,现在一人重伤,一人功力未复,还不如在山间躲上几日,避过风头再说。
蓝徽容细心探过峭壁附近无人,钻到林间摘来一些野果,又寻来一些草药,二人靠于石缝之中,任阳光一寸寸自崖前滑过。
看着孔瑄闭目运气疗伤,蓝徽容靠于石壁前,心绪略略有些纷乱:看来仇天行图谋的竟是那自己也未曾见过的《寒山图》和师太的下落,所以才会战场上带走自己,才会刻意示好,才会在没有套出自己的话之后设下这等奸计,现在看来,只怕那日他所讲的往事也是真真假假,并不可信。
可那《寒山图》究竟在哪里?母亲的遗物自己曾一一整理,并未见过这幅画,还有,师太究竟是何来历?这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让仇天行不惜费这么大力气也要得到呢?当年之真相,又究竟是怎样的呢?
孔瑄渐觉能提起一二分真气,慢慢睁开双眼,望向身边的蓝徽容,石缝内光线略显昏暗,却也可看到她长长的睫羽在轻轻的颤动,眼中流转着淡淡的忧伤,他心头一痛,轻声道:“在想什么呢?”
蓝徽容回过神来,又想起一事,凝目望向孔瑄:“我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