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笑傲网络      更新:2021-02-17 13:06      字数:4714
  我住在那儿的两个月中,只和女人、商人、拍手和宫仆们交谈,这样一来,我就更叫人瞧不起了。可是只有从这些人那里,我才能得到合乎情理的回答。
  我下了一番工夫获得了不少关于他们的语言的知识。我厌倦困守在孤岛上得不到别人敬重。我决定一有机会就离开这里。
  朝廷里有一位大贵族①,是国王的近亲,就因为这个,大家才尊敬他。他被公认为是国中最无知、最蠢笨的人。他为国王立过许多功劳,出过大力,天分、学力都很高,忠诚、荣耀集于一身;但是他对音乐却是一窍不通,于是诽谤他的人就到处宣扬:说他常常会打错拍子;教师们费尽力气也教他不会怎样证明数学上最容易的定理。
  【① 指威尔斯亲王。】
  他对我十分优遇,时常来拜访我,要我告诉他关于欧洲的情况,以及我到过的几个国家的法律和风俗、礼仪和学术。他很注意听我讲话,常常就我所讲的提出明智的意见。他跟前也有两位拍手摆摆排场,但是除了在朝廷里,或正式拜访的时候,他从来不用他们帮忙;当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要他们暂时退席。
  我请求这位贵族代我向国王请求,准我离开这里。
  他照办了,不过他恳切地告诉我,他感到遗憾:的确,他曾多次请我从事几种十分有利的职业,我呢,却只有婉词谢绝,十分感激他的好意。
  二月十六日我辞别了国王和朝廷里的人。国王送了我一份价值相当于两百英镑的礼物;我的恩主、国王的亲戚也送了我同样价值的礼物,另外还给了我一封介绍信捎给拉格多首都他的一位朋友。
  这时岛正停在离拉格多还有两英里的一座山的上空。我从底层走廊被送了下去,用的还是像以前上来时的那种办法。
  这一座大陆,只就飞岛国王的领土而言,一般叫做巴尔尼巴比,首都叫作拉格多,我在前面已经提到过了。
  脚踏实地以后,我感到够快活的。我毫无墨虑地走进了京城,因为穿的衣服和本地人一样,学会的话也足以和他们交谈。
  不久以后我就找到了我被介绍去的那人的住宅,呈上了岛上贵人给我的那封信,我极受款待。这位大贵人名叫孟诺第,他在家里给我预备了一间房子,在首都停留期间我就住在那里,受到了殷勤的招待。
  我到达以后第二天早上,他带我坐马车去参观这座城市。它大概有伦敦的一半大小,不过房屋盖得很奇怪,大多是年久失修。街上的人很快地走着,样子粗野,两眼凝视,大半衣衫褴褛。我们穿过一座城门,出城大约走了三英里路,到了乡下,我看到许多工人,拿着好几种工具,正在地里工作,但我却猜不透他们是在干什么;虽然看来土壤肥美,但出乎意料,却看不到什么庄稼和草木。我不禁对城中和乡下的这些奇异景象感到惊奇,我就冒昧地请我的向导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无论在街上还是在田里,每一颗脑袋、每一张脸、每一双手都显得这样忙,可是又看不出有什么良好的效果;正相反,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荒芜的土地,这样粗陋、颓败的房屋,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民脸上、衣着上显示出这样多的艰苦和穷困。
  这位盂诺第老爷是位上层人士,作过几年拉格多城行政长官,但是阁员们阴谋排挤他,说他能力太差而被解职。不过国王对他还是十分宽大,认为他为人善良,不过见识低劣可鄙罢了。
  当我对这个国家和它的国民不客气地提出指责时,他没有回答,只对我说:我来到他们这里的日子还浅,是没有资格下判断的;世界上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风俗。他又说了许多话,也无非是这个意思。但是当我们回到他的住宅时,他就问我:我喜欢他的房子么,我有没有发现一些不顺眼的事,对于他的仆人面貌和衣着我有什么反对的地方。他是可以这样问的,因为他的一切都很庄严、齐整而高雅。
  我回答说:因为阁下精明谨慎,出身名门,当然不会有这些缺点,本来别人的缺点也是愚蠢和贫困的结果。
  他说:如果我肯陪他到大约二十英里以外,他的乡下住宅里去(他的产业就坐落在那里),那就更有时间去谈谈这个了。
  我告诉这位贵人,完全听他的便;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出发了。
  在旅途中,他要我注意农民们经营田地的各种方法,我看了却十分莫名其妙。因为除了很少地方以外,我看不到一穗麦子,或者一株小草。但是再走上三个钟头,景色却完全变了。我们走进了最美丽的田野:农舍彼此相隔不远,修筑得非常整齐,圈在围墙里面的田地,有葡萄园,也有麦田和草地。我记不起在哪儿还有更令人感到喜悦的地方。
  那位贵族看到我脸上在放光,就叹了口气告诉我:从这里起就是他的产业了,一直等我们走到他的庄宅,情形总是这样的。可是他的同胞却嘲笑他、轻视他,说他不会管理产业,给王国树立了一个坏榜样。只有很少人跟他走,可是那些人都像他自己一样老迈、任性而虚弱。
  我们终于到了他的家。那的确是一座高贵的建筑,合乎最优秀的古代建筑规范。喷泉、花园、小径、大路和丛林都布置得极有见识和风趣。
  每看到一件东西,我都给予适当的赞扬,可是这位老爷毫不注意;一直等到晚饭后,没有第三个人在旁的时候,他才愁容满面地告诉我:他正在考虑要把城里和乡下的房子拆掉,重新按照现行式样来加以重建;把他的种植园全部毁掉,也把它改成现代流行的样子,教导佃户们用流行的方法耕作;不然他就会受人责难,会被人说成是傲慢自大、标新立异、矫揉造作、不学无术、反复无常,而且也许会更叫国王讨厌他。
  他还说,等他告诉我某些细节之后,我也许就不会那么赞扬他了,这些细节我在朝廷里也许从未听人讲起过,因为飞岛上的人太想入非非了,是不会注意到下方的事情的。
  他的谈话内容是这样的:大约四十年前,有人因为有事,也许是为了散散心,到勒皮他上面去了。他们在上面住了五个月,虽然尽带回来一点一知半解的数学常识,却从那高空地区沾染上了十足的轻浮之风。这些人回来以后就对下方一切事物不喜欢起来,他们开始计划为艺术、科学、技术另创新的规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取得了国王的特许,在拉格多建立了一所设计家科学院。这种风尚在人民中间流行起来,王国以内的重要城市都建立了这种科学院。在这些科学院里,教授们规划新的建筑规范和方法,创造发明工商业的新工具。应用这些方法和工具,他们认为一个人能担任十个人的工作,一周内可以建成一座宫殿,因为材料坚固耐久,所以永远不用修理。地上的一切果实都可以在任何季节或者在我们随意选定的时候成熟,而且比现在的收获多一百倍;他们还提出了无数其他巧妙的建议。糟糕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一项计划,因此全国遍地荒凉,房舍倾圮,人民无衣无食。他们对这些计划不但不灰心,热情反而比从前增高了五十倍,继续钻研这些计划,希望和失望同样地导使他们继续努力。至于他自己,因为不是勇于进取的人,就安于在旧方式下过活,住在祖上所建造的房子里,在生活的各部门中,都按照祖上的规矩行事,没有什么革新。还有少数的贵族和绅士也是这样作的,但是人们却冷眼相看,加以敌视,认为他们是学术的敌人,国家的无知败类,只图自在逍遥,对国家的发展前途置之不理。
  这位贵人又劝我到科学院去参观,说我准会感到兴趣,他不愿再详细说下去以免败兴。他认为我应该去参观参观。
  他叫我看大约三英里以外山坡上的一座破房子,并且作了以下的说明:从前在离他的房子不到半英里的地方他有一座水磨,那是用大河的一个支流推动的,足够他自己家里和大多数佃户应用。大约七年前,一群设计家向他提出建议把磨坊毁掉,在山坡上重建一座,在这座山的山岗上开一条长运河,修建一座贮水库,再用水管和机器把水运去推动水磨;因为从高处来的风激动着水,水力更大,又因为水从斜坡上流下来,用支流一半的水就可以推动水磨,这股流水比在平面上的流水力量大。
  他说:那时他和朝廷的关系不大好,许多朋友又来相劝,他才接受了这个建议。可是雇了一百个工人花了两年工夫,结果工程失败了。设计家也走了,而把错误全推在他身上,从此以后大家都嘲笑他。他们又要别人也做这种试验,起先也是保证成功,后来也还是令人失望。
  几天以后,我们回到城里。
  贵人老爷考虑到自己在科学院里名声很坏,不肯陪我一起去,就介绍他的一位朋友陪我一同去。
  我的贵人向朋友称道我是一位崇拜发明,好奇而轻信的人。
  他这话的确不无道理,因为在青年时代,我自己也是一个设计家之流的人物。
  第五章
  作者得到许可去参观伟大的拉格多科学院。科学院概况。教授们所研究的学术。
  这一所科学院并不是一座独立大厦,只是一条大街两旁的两排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才买了下来作这种用处。
  科学院院长十分和蔼地接待了我,我就在科学院里住了许多天。每间房子里住着一位,或者两位以上的设计家,我相信我参观了至少五百个房间。
  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形容枯槁,双手和脸都像烟一样的黑,头发、胡子很长,衣衫褴褛,而且有几处被火烧糊了。他的外衣、衬衫和皮肤全是一种颜色。八年以来他都在埋头设计从黄瓜里提出阳光来,密封在小玻璃瓶里,在阴雨湿冷的夏天,就可以放出来使空气温暖。
  他告诉我,再过八年他毫无疑问可以以合理的价格供给长官的花园足量的阳光;可是他抱怨原料不足,请求我捐助点什么来鼓励发明构才能,特别是因为在这个季节黄瓜价钱特别贵。
  我送了一份薄礼,好在我的贵族朋友特意为我准备了足够的钱,因为他知道他们惯于向参观的人要钱。
  我走进了另一间屋子,但是马上就要退出来,差点儿被一种可怕的臭气熏倒。
  我的向导催促我走进去,悄悄地告诉我:不要得罪他们,他们会恨你入骨,因此吓得我连鼻子都不敢堵。
  这个房间里的设计家是学院里资格最老的学者,他的面孔和下胡都是淡黄色的,手上、衣服上都涂满了污秽。
  我被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紧紧地拥抱了我,当时我多么想找一个借口谢绝他这种亲热的礼仪啊。
  他自从到科学院工作以来,就是研究怎样把人的粪便还原为食物。他把粪便分成几部分,去掉从胆汁里得来的颜色,让臭气蒸发,再把浮着的唾液除去。每星期人们供给他一桶粪便,那桶大约有一个布利斯脱酒桶那么大。
  我又看到另外一个人在做把冰烧成火药的工作。同时他还给我看了他写的一篇关于火的可煅性的论文,他打算发表这篇论文。
  还有一位最巧妙的建筑师,他发明了建筑房屋的新方法,就是先从屋顶开始建筑,自上而下一直盖到地基。他的根据是他的办法和两种最精明的昆虫——蜜蜂和蜘蛛——的方法相同。
  还有一个生来就瞎了眼睛的人,他的几位徒弟也跟他一样,他们的工作是为画家们调色。先生教导学生用触觉和嗅觉来辨别颜色。不幸的是我发现他们的功课进行得并不很好,就是教授自己也往往弄错。可是这位艺术家很受全体研究人员的敬重和鼓励。
  在另一个房间里,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一位设计家想出了一个用猪来耕地的方法。这个方法不用耕具、牲口和人力,只在一英亩的田地里,每隔六英寸,在深八英寸的地方埋上许多橡实、枣子、栗子和这种动物爱吃的其他榛子和蔬菜,然后把六百头或者更多的猪赶到田里去。几天以后为了找寻食物,它们就会把土全部掘起,不但适于下种,而且拉了满地的屎也上好了肥料。虽然经过实验,他们发现费用太大,也太费事,而且几乎得不到什么收成,但是大家都认为这种发明毫无疑问是大有改进的可能的。
  我走进了另一间房子,那里面墙上和天花板上都挂满了蛛网,只有一条狭小的通道留给学者出入。我进去以后,他高声向我叫喊不要碰乱他的网。他惋惜世界上利用蚕来抽丝相沿已久,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其实我们有许多昆虫,本领远远超过了蚕,因为它们既懂得纺又懂得织。他又进一步建议,利用蜘蛛,织网的消耗可以全部省下来。后来他把许多颜色美丽的飞虫给我看,我这才完全弄明白。原来他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