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大刀阔斧 更新:2021-02-17 13:05 字数:4850
大敌当前,村里的男生自然要一致对外,嵇苍咬牙切齿地起身走到一边。
众女孩都替墨卓担心起来,铁蛋可是村上打架最厉害的男孩,又高又大,能举起一头小牛犊。
但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只见铁蛋走到墨卓面前,刚伸手去抓墨卓的衣领就“哎呦”一声摔倒了。
他一个咕噜爬起来,还没站直,又被利落地放到。
再起来,再放倒,再起来,再放倒……
直到将铁蛋摔到爬不起来,墨卓才慢理丝条地拍着手,骄傲地说道:“我力气没你大,但我让你躺几次你就得躺几次。还有谁上?谁要是能放倒我一次,我佩服他。”
秦初弦竖起了耳朵,心花怒放。
墨卓说谁要是放倒他一次他就佩服谁?
被有点啥啥的男孩佩服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啊!
她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说真的吗?谁放倒你,你就佩服谁。”
听见这气若游丝,温柔婉转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快吐了。
尤其是嵇苍,脸色发绿。他何曾见过秦初弦这副春、心荡漾,脸蛋红红艳若桃花的模样?
“是啊。”墨卓一脸不解地打量着她,“这村里有高手?”
秦初弦大吸一口气,跑到他面前:“我试试,可以吗?”
墨卓像是没反应过来:“啊?”
秦初弦当他同意了,激动地自顾自比划了起来:“先这样,再那样,对,那招是那样的。”
回忆好招式,她抬头急切地点点头:“可以了,开始。”
没等墨卓回过神,秦初弦已看似笨拙地扭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扳。
“哎呦。”墨卓干脆地倒地。
“那个,我赢了。”秦初弦一边羞涩地去扶他,一边期待地等待墨卓说佩服她。
墨卓按住屁股,龇牙咧嘴地打开她的手,爬起身:“黄扫帚,再来!”
秦初弦顶着像极了扫帚的朝天髻呆住了,原本欢呼雀跃的胸膛犹如被什么堵住似的,又酸又涨。她没读过话本,不知道这就是文人骚客们所说的:伤情的感觉。
墨卓可没心情揣测女孩的想法,刚站定便迅疾如风地朝她袭去。
秦初弦急忙伸手架住,顺势一压。
“哎呦。”墨卓摔得比铁蛋还狠。
再次获胜,秦初弦却没了刚才那种愉悦的心思,第二次出手只是在自卫,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泄愤的感觉。
墨卓气哄哄,再度爬起:“黄扫帚!”
还敢喊她“黄扫帚”?秦初弦完全怒了,手劲重了许多。
墨卓摔得结结实实:“哎呀!”“黄扫帚!”
“哦!”
“黄,哎呦喂。”
……
“住手!”
直到几个墨卓的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过来,这场挨打表演才告一段落。
看见小主人满身灰尘,泥滚猪似的模样,一个大胡子侍卫按捺不住怒火,揪起了秦初弦的衣领:“臭丫头,好大胆!”
秦初弦挣扎了两下,害怕了。对方是大人,对方还是高手,腰上还别着佩刀,她根本打不过。
见状,嵇苍像小豹子一样发狂地扑过来,用力扳大胡子侍卫的手:“放开她!”
扳了一下扳不动,他干脆“咔嚓”一口咬住了大胡子手腕。
气得大胡子嗷嗷大叫:“小狼崽子,松口。”
正闹得不可开交,书生模样的男子在远处笑道:“王忠,和孩子叫劲,有没有出息?”
大胡子侍卫愣了一下,气哼哼地放开秦初弦的衣领,又甩开嵇苍的小尖牙,转身想去扶墨卓。
书生又道:“别扶他,被黄毛小丫头打成这样,别跟别人说是我徒弟。”
墨卓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恨恨地瞥了秦初弦一眼,捂住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大概是被大胡子侍卫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着了,等墨卓他们的身影一消失,孩子们一哄而散。
秦初弦和嵇苍也筋疲力尽地回了家。不过刚进门没一会儿,嵇氏就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大声骂道:“两个闯祸精,他们是官,差点惹出大祸知道吗?去,门口石头上,一个时辰,跪!”
于是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去罚跪。
天色渐渐变暗,秦初弦无聊地伸了伸腰。她膝盖下偷偷垫着草鞋,一点都不疼。
只是刚才墨卓骂她“黄扫帚”,让她颜面尽失。现在目击证人之一就跪在她身边,此等情况让她难过得很。
“姐,”嵇苍先挑起事端,“刚才打那小子的招数,你教我呗。”
秦初弦断然决绝:“不。”
目的没有达到,嵇苍很不满意,阴阳怪气地捏细了声音模仿她的口气低声道:“谁放倒你,你就佩服谁。”
秦初弦啐了他一口:“呸。”
嵇苍又阴阳怪气地打趣道:“呸什么呀,黄扫帚。”
她北岭村最乖巧童养媳的名声啊,从此不复存在了,秦初弦恨恨地将草鞋往边上挪了挪。都怪墨卓,她决定找个机会好好教训墨卓一顿。
可惜墨卓一干人只在村里歇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在向导的带领下离开了。秦初弦教训墨卓的愿望扑了个空,北岭村又恢复了平静。
第5章 第5章
仗越打越激烈,墨将军虽然英勇,却节节败退。
有人说前线缺粮,有的士兵开始吃人,北幽城小孩和女人都快被吃光了。这些故事听得北岭村人心里毛毛的,大家终于有点慌神,在村长的带领下加大了巡村力度。还派二十来个壮丁轮流守粮库,兵荒马乱的时候,守住粮食就是守住全村人的命。
开春,承天又接连丢两城,路过的难民越来越多,刚播下的种子粮,第二天便被人刨出吃个精光。没办法,大伙将巡村的范围阔大到了田间。人不够用,连嵇苍这群半大小子也动员上了。
逃掉念书的苦差事,嵇苍倒很高兴,每天干得兴致勃勃,回家倒头就睡。秦初弦忙着跟嵇氏播种,也累得够呛。两人竟然接连好多天没拌嘴。
这天夜里,秦初弦睡得正香,突然被晃醒。
她晕头晕脑地睁开眼睛,含糊地问:“娘,干嘛?”
“小声点,快起来。”嵇氏压低了声音,又去摇睡在床里边的嵇苍。
秦初弦使劲揉揉眼,这才发现四周烟雾缭绕,窗外火光灼灼,急促的铜锣声不断从村东传来。
那是危险的信号。
秦初弦赶紧套好衣服,拉着嵇氏的手冲出了屋子。
打开门,铜锣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此起彼伏的凄厉哭喊声,撕碎了凝固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黑烟,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嵇秀才早已套好板车,见妻儿出来,赶紧喊:“快上车,别出声。”
一家人轻手轻脚地爬上板车,嵇秀才轻甩鞭子,那匹病怏怏的老马小跑起来。
村里的火越烧越旺,火星不断舔上天空,将原本明净的月牙映得如血般惨红。嘤嘤嗡嗡的哭喊声里面,忽地冒出了一道怒吼:“奶奶的,老娘跟你们拼了!”
那是铁蛋娘亲的声音,秦初弦和嵇苍缩在嵇氏的怀抱里,吓得不敢往外面看一眼,身体因极度恐惧一片冰凉,哆嗦个不停。
突然,有人大叫:“那边一辆马车跑了!”
闻言,嵇家四口几乎魂飞魄散。
嵇秀才慌慌张张地扬起马鞭,狠命地抽下去,老马嘶鸣一声,飞快地跑了起来。柴车吱呀吱呀的呻吟着,不断将车上四人抛起抛落,几乎散架。
秦初弦壮起胆子向后看去,柴车后紧紧跟着一个魔般的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跨下的黑马油光滑亮,驰骋如飞。
眼见追兵渐渐靠近,嵇氏大喊:“他爹,快追上了,快!”
嵇秀才不搭话,咬着牙,用劲全力抽着鞭子,鞭鞭带血。
忽然,“嗖”的一声,一支箭飞来,将嵇氏的右臂瞬间射穿,搂着秦初弦的右手顿时脱力。
秦初弦只觉身体一歪,一头朝车下栽了下去。着地后,又咕咕噜噜转了好多圈,再抬起头,马车已与她拉开了一丈多距离。顾不得身体疼痛,她惊慌失措地爬起身就追:“娘,等等我。”
可没跑两步,头皮一紧,身体被人直直地提起,对上了一张满脸横肉的脸。
她吓得要死,失控地尖叫着,拍打揪住她发髻的那只大手。
“嘿嘿,”那人狰狞地一笑,露出了满满一口黑黄的大牙,“我最喜欢水灵灵的小丫头,别怕,叔叔会好好疼你的。”
秦初弦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发疯地尖叫,像绝望的鱼一样胡乱蹬脚,眼泪鼻涕疯狂飚下。
挣扎中,她头上一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扭头一看,只见嵇秀才正和那个大汉扭打成一团。
“闺女快跑啊!”嵇秀才一边抵挡着对方雨点般的拳头一边喊。
“爹——”秦初弦痛哭出声。
应答间,嵇氏跑过来,拎起她的胳膊就跑。
不远处,柴车上的嵇苍拿着马鞭,疯狂地朝他们挥动着胳膊:“爹娘,姐,快跑!”
娘俩使出吃奶劲,使劲跑到车前。但还没等上车,就听嵇秀才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大汉冷笑着拔出插在嵇秀才身上的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不远处,又多了几骑人影。
嵇氏流泪满面,慌忙将秦初弦推上车,夺过嵇苍手中马鞭塞到她手中,嘱咐道:“快带小苍往盐崖子跑,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嵇氏像发狂的母狮子一样怒吼着朝大汉冲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秦初弦竟然冷静下来,心里如明镜般通通透透。她举起马鞭狠命一抽,老马痛苦地嘶叫了一声,飞一般地朝前面跑去。
“等爹娘,等爹娘。”嵇苍哭喊着,发疯地想拉住马笼头。
“爹娘让我们跑!”秦初弦什么都不想了,只知道用尽全力抽马。不停地抽,着魔似的抽。将嵇氏嘶哑地喊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初弦小苍,快跑啊!”
渐渐的,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小,前面出现了一道陡峭的山崖。
只要拐过山崖就到盐崖子,穿过盐崖子,对面就是连绵不绝的森林,她和嵇苍就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阴影中缓缓走出了几骑人马,挡住了他们去路。打头的人白马银甲,眼眸沉得像一汪深潭,身上散发着一缕缕让人窒息的寒气。
在这种气息的压迫下,秦初弦和嵇苍不知所措,本能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叔叔,”秦初弦小声求道,“饶了我们吧。”
没等那人说话,另一个人骑着马从后面飞奔而来,边跑边喊:“老三,我们来找粮食不是来杀人的,叫他们住手!”
听到这道声音,秦初弦像看到根救命草似的,拼命地喊起来:“大胡子叔叔,你在我们村吃过饭的,救命啊!”
来人正是那天在村里见过的墨卓家的大胡子侍卫。
大胡子侍卫拉住马,扭头看了看她和嵇苍,愣了愣,旋即大怒,破口大骂:“连孩子也不放过,你们还算墨家军吗?”
打头人冷哼一声:“搞不到粮食,我墨家军得冤死多少好汉?不杀他们灭口,让他们把事情传出去,我墨家军颜面何存?要怪就怪克扣粮草,妖言惑君的奸臣。”
大胡子语噎,他看看秦初弦两人,又看看周围的同伴。好半天,扭过头去,猛喝一声:“给这两个孩子一个痛快的!”
秦初弦和嵇苍心中的希望破灭了,两人绝望地抱着对方,身体抖得像筛糠。
一个士兵抽出刀,打马慢慢地走过来。
看着刀刃上的寒光,秦初弦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我害怕,求求你们——”
就在这时,那匹早已累得口吐白沫的老马忽然仰头长鸣,猛地冲下了悬崖。
第6章 第6章
秦初弦慢慢地睁开眼睛,便见清冷的太阳透过密密麻麻的青藤,晃着她的眼睛。
周围氲氤着一层寒冷的雾气,冰冷彻骨。
她咬紧牙关,坐起身,身下的青藤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这里是悬崖中间,青藤密布如织,以前她经常跟伙伴们来这掏鸟蛋。没想到这丛青藤救了她和嵇苍的命。
回了会神后,她环顾周围,轻声喊:“小苍。”
话一出口,化成一股白雾,混在了寒气中间。
没人回答,但她看到了一抹瘦弱的身影,于是她忍住身体里闷钝的疼痛,抓住周围的青藤,小心翼翼地攀过去。
嵇苍躺在几块板车碎片中间,睁着眼睛看天,眼神空洞洞的,右脸颊一片浮肿。
秦初弦扶起他,吐一口吐沫在手上,替他揉脸颊:“我们得赶紧上去,不然天黑了就糟了。”
嵇苍一动不动,也没反应,扇子般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一个木偶人。
看着他这副样子,秦初弦鼻子发酸。她急忙咬咬牙,将眼泪憋了回去:“你是不是摔坏了?”
嵇苍总算有了反应,他摇了摇头。
秦初弦松了一口气:“咱们爬上去,你跟在我后面。”
说完试着往上爬,爬了几步,回头一看,嵇苍还坐在青藤中间,一动不动。
一瞬间,秦初弦心里也冒出了一个想法,她也想和嵇苍一起永远坐在悬崖底。那样,再也不会有恐惧,伤痛。但爹娘牺牲了自己,只为让她和嵇苍活下去,她不想辜负爹娘的苦心。
秦初弦鼓励嵇苍道:“我走前面,上那个台阶再拉你。”
嵇苍仍然没动。
秦初弦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先往台阶爬。可爬了几下,全身没劲,手根本够不着岩石上方的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