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2-01-30 22:46      字数:4799
  那人果然停了手,停了一会儿才说:“你认出了我,我就不得不下手杀了你。”刀光一闪,他忽然挑开束缚我手的布带:“你既然认出了我,我也要杀了你了,也就不必太多顾忌……我还是喜欢有反抗能力的女子。”
  双手一自由,立刻就全力反抗,但是周围都是垃圾,连样可以拎起来砸人的硬物都没有。觉得自己像是被拔了爪牙的小猫一般,全力的反抗在颜小仇眼中看来不过是一只在蛛网里挣扎的可怜虫。
  他只一侧身,就避过了我毫无章法的拳和腿,身子贴过去,紧紧把我逼到墙边,压落。
  我想用脚踢,两条腿却被颜小仇的腿缠住了,双手被颜小仇一只手反剪在身下,颜小仇的另一只手正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他喘着气说:“你用不着叫,这里没有人能救你……你的保镖着我用一件女子衣服引开了,他不见了你,一定以为你回了钱庄……”
  他不但在行动上还想在语言上完全击碎我的希望。
  他话声未落,我骤然尖叫起来。此刻就算被刘雄的打手们找到,也胜于被这畜生凌辱。
  如此静的夜,我痛愤无比的尖叫就像利刃一样划破长空。颜小仇脸色变了,伸手就捂住我的嘴,我一口就咬在他手掌上,死死不放。
  颜小仇痛极,另一只手一拳就擂在我肚子上,仍然不能甩脱,拳打脚踢。
  我终于被打倒在墙角,嘴角沁出血来。
  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头要裂成两个,紧紧咬着牙,不让鲜血从自己嘴里涌出来。如此屈辱,倒不如死了好。
  但那禽兽却又住了手,直压了上来,他的气息是邪恶的,闻得欲呕。
  我没有再反抗,再反抗肯定是会死的,而现在的我还不能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报仇才有希望。
  正在脱衣服的颜小仇突然松开压制,他没有回头就拔出了他的刀。接着就见着了剑光,那原来忧伤怅惘的剑光此刻却是愤怒疯狂的。剑应是在他身后出手,但他没有回头就看到了剑光。剑光在邀他去赴一场死约会。
  颜小仇倒在我脚下,身后现出一人,黑衣,苍寒,愤怒,正是那双在暗处窥视着我的眼睛。
  这个人竟是那个骗了我害了我还差点杀了我的人。
  竟是小三!
  竟然是他。
  我望着他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淌落,觉得几乎要晕倒了,勉力向他一笑:“你是来杀我的?”
  却见此人目露异光,失声问道:“你……还记得我?”
  沉香(下)
  这句话把我跟他都震得呆了。
  他居然用那样的眼神和语气来问我是否记得他。
  有刹那错觉,假如我承认是记得的话,他或许会在下一刻把我拥入怀中,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一定是我想得太多。
  于是,我很认真的回答:“不。”
  “我从来不认识你啊。”我一脸无辜的说:“难道你不是被刘雄收买了来杀我的杀手么?”
  他身子一震,忽然将蒙面的黑巾摘了下来。
  一别三年,他的脸英俊如昔,轮廓却多了风霜之意。他直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其实变化最大的还是他那双眼睛,鲜血浸染之后,已不复初遇时的清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彼此都在眼神内掩盖着自己的内心。
  我微微一笑:“原来你长的很好看呢,不过……你如果不是给人收买了,就赶快上来扶我一把吧,我这个样子难看死了。”
  他的眼睛再度泛上复杂的神色,忽然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脱下外衣,没头没脑的把我一裹,拦腰抱起就走。
  “喂喂,我不想去。”我挣扎:“你可不可以搞清楚一件事,我不认识你哎!”
  他用一只手托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拿块破布按住我额头上的破洞,痛得我嘶嘶的倒抽凉气。
  他就用这种古怪的姿态好像托着什么不能打碎的东西似的抱着我向一个方向奔去。
  好,很好。我放弃了挣扎,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就是这里!”小三把我放下地来。
  我觉得头晕眼花,晃了一下,下意识的搭着他的手臂才算站住了。
  置身于一座小小四方院落里面,院子打扫得甚是干净,夜风徐来,隐隐花草芳香。耳边似乎听到江潮的声音。
  “要那种方方正正有个大院子的那种,院子里面有棵大榕树。推开院子门可以望见岸堤江水,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到阳光。”
  我觉得头疼:“你要我见什么人?”
  “他就在里面。”
  木门紧闭,我走到门前,欲伸手去推,突地升起一阵特异的感觉,这扇门竟像是联系着我封闭的过去,只要我推开它,过去的一切将会无所遁形。
  他将我的一切犹豫惧怕都看在眼里,冷冷道:“你怕?是不是想了些什么?”
  我怕?
  既然连他也能面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咬咬牙,伸手向木门推去。
  门没有锁,缓缓应手而开,室内一灯如豆,淡黄色的光华随着门敞开的角度增大洒在我身上。
  室内,什么人都没有!
  竟然是空城计?
  我抬腿跨过门槛,走进厅中。
  “小三,这是你的家?你要我见谁?我……”
  突然之间。
  “雪……棠!雪……棠!”
  突如其来的喊声在整间砖屋内回荡!
  我应声回首。
  这个名字刻我一生。
  无数人曾这样叫唤过我,怀着善意的那些人们,总是这样唤我。这个名字,曾伴我跨越最温馨也是最跌宕的日子,乍一听见,心内便会有一道热流闪过。
  我“嗯”了一声应声侧头。
  从房间里冲出来的红衣女子一脸痴笑,流波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我,口中一叠声的叫着我的名字:“雪棠……雪棠……雪棠……”
  这声声呼唤如同滚雷一般轰着我的心。
  这个大声唤着我名字的人竟是牡丹!竟是牡丹啊!
  浑身的血一下子都涌上脑门,瞪着面前这个女子,泪水猝不及防已经涌出眼眶。
  牡丹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的力度极猛,指甲一下子把我的手掐出血来。却除了抓住我的手猛摇,直着眼一叠声的叫我名字外再无别话。
  剧痛刺激得我晕晕然的头脑一醒,牡丹这个样子分明是痴呆未醒啊。我自知失仪,连忙朝小三处一瞧,小三也正看着我。
  他的眼珠黑漆漆的,像猫一般微微收缩的瞳孔正在静静审视着我。
  他站在门侧处的阴影中,似乎刻意要将自己隐没在阴暗处。沉凝静立,不言不动,眼眸内却灵灵跃跃的跳着一簇火焰。
  我看着心惊,一切都已被他看破了罢。
  两个人怔怔对望,都将对方一点一滴都收入眼内。牡丹难辨悲喜的呼声宛如地狱的呼唤,生生要将人的灵魂扯下。
  良久,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眶内的泪珠一连串的掉下来,不管它!我只涩声道:“她……是你的亲人?好生可怜!”
  不知他看到多少,知道多少,但即便是洞若观火,我也是要死撑到底的了。
  小三眉宇间升起一股怒火,但却按倷下来,冷冷道:“这个人患了疯病,见到陌生人便会叫他雪棠。听说,这个雪棠是她以前最心爱之人。”
  我的心跳了跳,然后一股怒火腾的升起。
  忘忧散!我也曾尝过这等滋味,便是拜你所赐。现在我为何还得如此畏畏缩缩的被你试探,还要继续踩入局中!
  我缓缓擦去脸上泪水:“你的亲人我已见过,你的话也已听过了。不管你还有什么吩咐,先送我回去,我是累得很了,没有闲工夫处理你的家务事。”
  “既然如此,我就先送你回去。”他几步走近,握住我的手臂:“可还要我背你?”
  我脸色一白,抬头怒目瞪他。
  只见他淡淡一笑,俊朗五官顿时泛现一丝媚态,语气却是冷峻:“雪棠……”
  我心中恼怒交加,浑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握紧拳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很好啊!反正我也已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这般尽心尽力,我自会另有赏赐。只是……”
  我瞪着他,脸上挂着讥讽笑意:“你为什么跟那个疯女子一样乱叫乱喊,搞得我几乎以为你也像她那样疯了!”
  小三笑容一敛,神情变得刻骨冰寒。他背向我缓缓蹲下身子。
  我什么都没再说,伏在他宽厚的背上。
  手伸过他的肩,环过他的脖子,像是要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他双手托在我的双膝,缓缓举步向黑暗走去。
  两人的身躯一如当日般有点暧昧的贴合着,亲昵着,心中是什么滋味都已无从知晓。
  小三找上门来时,我正在跟春熙说话。
  他瞪我一眼,怒气满脸,转头闪出门去。
  郁南王眯眼瞧着他的背影,露出敌意的神色。
  “你倒不怕死。”春熙闲闲道:“崖云知道你请嫁的消息,却没有动身过来,看来他是不屑跟你谈了。既然他人不来,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派杀手来。”
  这事确实也令我烦恼,但我不能让春熙看到我的烦恼。我只说:“他如果派杀手来,对象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杀了谁都一样。”
  郁南王春熙笑着看我:“说得不错,我会记住。”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挥手让我离开。
  不知是否错觉,我觉得他这次凝视我分外长久,并且表情古怪。
  我穿过庭院,走回自己的房。
  小三从屋梁上跳下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用力抵到墙上。
  他双目怒火腾腾,向我挥舞着拳头:“你竟然,你竟然!”
  我静静的瞧着他,小三的眉眼形状跟非尘的很像,但是瞳孔却没有非尘的黑,非尘眼眸里的黑色似乎融化了整个夜晚,瞧着人的时候总觉得无限情深。
  小三大概觉得我又走神了,气得什么似的,忽然向我挥拳擂来。
  我一偏头,他的拳头擦过我的脸,陷入了墙壁。我听到了“喇喇”声,不知道是他的指骨裂了还是墙壁发出的呻吟。
  “你竟然杀了她!”也许因为痛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野兽的悲鸣。
  我很淡很淡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怎可以杀了她?你怎可以下得了手!”他一再重复着这话。
  他的拳头陷入墙壁,殷红的鲜血沿着雪白的墙壁一直拖下来,给我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那时我求他去救落在官府手里的牡丹,他的态度是那样冷漠,他一向是独善其身的一个人。这次把牡丹救出,收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作昨夜那般的用途吧。为什么现在会有这样一副痛苦的表情?
  这副样子,还是一个杀手吗?
  我试着扯扯他抓住我衣领的手,结果掰开了。我脱出他的钳握,闪过一旁:“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再不走,我就要喊我的保镖来了。”
  他只是把头抵在墙上,拳头还是没有拔出来,把我的墙都弄脏了。
  他一直维持着那种姿态。
  我叹了口气:“你不肯走,那我走吧。”
  我拉开门,自己走出去。
  “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他在我身后沉沉的问,语气是彻骨的冰凉,一丝热度都没有。
  我停住脚:“我从来没有变过,你认错人了。”
  大步跨出,不再回头。
  他终于没有向郁南王说出我的身份,我的过去。
  自适才他目中无人的从郁南王房中转身退走,我便已知道,这件事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在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小三。
  这日是个大晴天。我让小五跟着我到城里逛逛。
  一路上招惹了不少注目,也有人悄悄跟着,我只作不知。东看看,西逛逛,买了一堆东西让小五抱着。直逛到黄昏,见了一家衣饰店便一头扎了进去。过了半晌,钻出个蒙上面纱的女子来,引走了一众追随者。
  见到跟着的人都跑光了,我才闲闲从衣饰店走出来,小五依旧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我与他登上等在店外的马车,直接往渡口而去。
  渡口之上泊了几条船,我让小五在渡头上等我,自己挑了一条乌蓬的,舱前挑了盏红色船灯的走了下去。
  在舱门前轻轻唤了几声,舱门打开,露出一张满是盼望的芙蓉秀脸来。
  不知为何,见到这张脸,我总是禁不住想哭。
  牡丹“哎”了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牵进船舱:“傻丫头,哭什么呢!”她美丽的脸上颇见憔悴,目光却是清澈坚定,全不见那日的骇人眼神。
  她用手帕替我拭泪,柔声道:“你现在可当了钱庄钱主,怎地还这么容易便哭,让人看着难受。”
  我强装欢容:“还不是想起你那时追着我打的往事么。一想到你当年的凶悍,我就怕得心中打颤,这眼泪珠儿忍都忍不住。”
  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