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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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 更新:2022-01-30 22:46 字数:4775
走了不远,转到连排的厢房来,看样子似乎是姑娘们住的地方。我一间间看过去,就像参观故宫,里面的布置或富丽或精致,看得我津津有味。
忽地看到一间房门大开的,骤然看来,比方才看过的数间都要华丽精致。墙壁上蒙了淡粉色的锦缎,缎上织着浅红色的大朵芙蓉花。里面的家具是红木,嵌着贝壳的花鸟。一扇绣着凤凰的屏风挡住了床。
我伸进脑袋瞧了瞧,发现没有人,心里打鼓,这么华丽的卧室,当然是最红的姑娘所住。竟然能看到古代红妓女的香闺,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求。我犹豫再三,还是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抬腿迈进房内。
内进和外观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看这手感一流的蒙墙粉缎,比我身上穿着的强一百倍去了。脚下青色石头铺的地板,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大理石一样的花纹。
梳妆台上有面菱花镜,我心念一动,拿起了镜子,头一回仔仔细细的研究起镜里这个“我”来。
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颌,脸颊虽瘦却能无骨,脸型削小线条却显圆润,肤色是粉彩一般的白,一双眼睛亮晶晶乌溜溜的,宝光四射,一张小嘴水一般的唇色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原来这就是我吗?长得跟我那傻哥哥一点儿也不像哇。瓷娃娃一般的人儿。
我怯怯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镜中人同时也抬手做着同样的动作。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清叱:“谁,谁在那里!”
我回过神来,四周一瞥,看见旁边有个画架,连忙冲过去就弄了一手墨往自己脸上抹。纯属是条件反射的保护性反应,直觉这张脸会给自己惹祸。
正把脸抹得唱戏一般,蹬蹬蹬,有人冲了过来,“刷拉”一声把屏风推到一边,气势凌人的叱喝:“小贼,也不看看是谁的房间,竟敢到我牡丹房里乱来,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
定神一看,原来是个身材火辣的红衣美女,年纪也不过大我两三岁,但就是发育得那个好啊,让人直喷鼻血。还没顾得上欣赏,她两步冲过来,抓住我就打。
我大叫:“停手!打坏了我,杏姑铁定把你扫地出门!”
“小贼,好大的口气!你知道姑奶奶是谁?”红衣美女冷笑。“别说打你,今天我就在这里把你阉了也行。在我面前,杏姑可敢放半个屁!”
我的姑奶奶啊,如果知道你是开肉店的,跪在地上三拜九叩求我进来参观我还懒得抬腿呢。
没办法,遇上这么个不讲理又能打的狠角色,姑娘我想不认栽也不成了。看来今天真是霉得不成的灾日啊。
惹不起还躲得起啊,我低头就跑。
牡丹叫道:“想逃!”一把抓来。
我一低头躲过去,她的手从我脸侧擦过,火辣辣的疼。
牡丹一怔,忽地觉得手掌粘腻,低头一看,怒道:“小子你还糟蹋我的兰花墨水!”
冲过来便要拉扯我,我忙让了一步避开,眼见她双眉倒竖,目露凶光,哪里敢让她靠近。她往前凑近一点,我后退一步,只恨牡丹一把把门拍上,堵绝了去路。当下她抓我躲,几步下来,两人已围着桌子转了个半圈。
牡丹见我左躲右闪心中更怒:“小子你敢再退一步我就宰了你!”伸手一扯隔帘,竟是将帘子扯脱半幅,连人带帘好似扑杀蝴蝶般往我压来。
房内空间本就狭窄,我退无可退,腿弯挨到床沿,登时被仰脸倒了下去。牡丹也没料到我身后是床,我这一倒,她收脚不住,一下子扑在我身上,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我心中大惊,只恐她发现我的秘密,连忙伸手去推她。
牡丹盛怒:“臭小子,竟敢轻薄我!”猛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直打得我金星乱舞,泪花四溅。
牡丹爬起身来,脸上通红,骂了一声,上前就拽我想要继续打,忽然低咦一声,张开袖子往我脸上乱抹。
“不要,痛!”我终于叫出声来。
牡丹住了手,怔怔看着我:“原来你长得……”扑扇两下大眼睛,忽然问:“你为什么到我房里来?”
好问不问,打完了才问。我气鼓鼓的别过头不睬她。
她有点尴尬:“你是新来的?我没有见过你。”
我继续来个不理不睬。
她恼了:“你哑巴了不是?”
“是,我天生就是哑的。”我苦笑。“我还是瞎的呢,不长眼撞进你房里来,无端遭你一顿打。请你看在我眼睛瞎了的份上,高抬贵手把我给放了吧。”
“我不知道你是新来的那个……”牡丹的脸居然红了红,低声问道:“很疼吗?”
我正想回两句嘴,忽地一人走进房来,唤道:“牡丹姑娘。”
牡丹一挑眉毛:“叫什么叫,没见我正忙着吗?”
“那个……杏姑姑有请姑娘,请姑娘马上去看她。”进来的小丫头看见跌坐在地上的我,惊得眼睛瞪得圆圆的,口吃的说:“小……小公子,你,原来你在这里。”
刚才一听她声音就认出来了,就是澡堂里那个絮儿,现在才算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一张瓜子脸儿,弯弯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小模样儿很惹人疼。
我无力的抬了抬手:“你好,絮儿,咱们又见面了。不知你忙不忙。如果不忙请过来扶我一下好吗?”
牡丹转脸看着絮儿,眼睛里露出危险的信息:“絮儿,你认识他?”
絮儿低下头去,“刚才小公子到澡堂洗澡,絮儿给姑娘拿水,才撞着的。”
“你的主子是我,为什么口口声声称他小公子!”牡丹毫无道理的爆发了。
我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是叫我萧公子。因为我姓萧,大名就叫公子。”
牡丹瞧了瞧我,眼睛里怒气更浓了,忽然走到絮儿面前,一巴掌就甩她脸上。
我大叫:“喂喂,你有话好好说,怎么打人哪!”
牡丹冷笑说:“我教训自己的丫头也要你这外人管吗?”
这人真是……好生野蛮啊!看见絮儿那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我心头火起,冲口而出:“你别碰她,絮儿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
牡丹脸色大变:“什么你的人!”
这时我眼睛瞟到出现在房门口的人影,心情大定,大声说道:“因为杏姑今天跟我说要给我两个助手,这么多下人随便挑,絮儿就是我选中的人,所以她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人了。”
牡丹气得发抖:“谁说你可以挑我手下的人了,我就算废了絮儿也不给你!”
我没说话,只是直瞅着她身后那个人。
那个人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来:“牡丹,何必呢。”正是杏姑。
牡丹一见她,眼圈就红了:“杏姑姑,你要替我做主哇,这小子欺负我!”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仰起脸:“谁欺负谁,这不是很清楚吗?”
杏姑这才正眼瞧我,第一眼看过,呆了,第二眼看过,怒了。
“是谁把你脸打肿了?没长眼的狗东西,这样的脸也能下得手去!”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牡丹的红脸唰的变成了绿叶。
我用眼角瞄着牡丹。
杏姑一怔,转向牡丹:“牡丹啊,你看你把人打成这样,多可怜啊。不如就把絮儿借给他,侍候他伤势,你看怎样?”
牡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杏姑姑你……”
我插口:“要给我就算是我的人了,借的我不要。”要是采柔还要回到牡丹手上,那不是救人反成害人了吗!
牡丹正想说话,杏姑一把拉住她的手:“好好好,我知道这样很委屈牡丹你,但是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絮儿吗。这样好了,絮儿就给雪棠帮忙去,你喜欢哪个丫头,到我房里挑。要俩个也依你,可好?”
牡丹脸色难看至极,半晌迸不出个字来。
我瞧也不瞧她,自己跟絮儿说话:“絮儿快来扶我,我屁股给只母老虎揍肿啦!”
借着絮儿的手慢慢往房外走,嘴里又说:“絮儿,你以前就叫絮儿吗?”
絮儿:“絮儿这名是姑娘起的,我原来的名字叫做采柔。”
我大声喝起采来:“采柔这名字妙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虽然此‘柔’不是彼‘悠’,但是女孩儿家用这个柔字更显得柔情似水,我见犹怜。”
想起那蛮横的牡丹,只想给采柔出一口气,嘴皮子越加勤快起来:“比那风中柳絮的‘絮儿’强上百千倍。那么烂的名字也不知是谁取的,一副薄命相,一听就知道没水平。”
劈里啪啦胡扯了一堆,又对絮儿说:“那我以后就唤你采柔了,你要好好跟着我啊。”
絮儿脸一红,埋下头去,声如蚊呐的应道:“是,公子。”
只听房里“啪”的一声巨响,有人砸了东西。
我一肚闷气才算迸发出来,扶着采柔去了。
盐梅
采柔带我到她房里上药,跟她同住的还有个更小的丫头,见到我一脸好奇,看我瞧着她,却又红着脸跑掉。
采柔拿了瓶药水出来,替我涂在脸上,很冰凉的感觉,火辣的疼痛消失了不少。我指指后面:“我的屁股让牡丹打肿了。”采柔的脸一下子红得柿子一样,手抖得药瓶都快摔了。
我苦笑:“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采柔低声说:“还是让我来。”又急忙加一句:“你自己来不方便。”
好容易上完药了,转过头来,哇,采柔好像煮熟了一样,整个变得红通通的。看我盯着她直瞧,采柔羞得转头就走。
我忍不住叫:“采柔,别跑,我让你瞧光了,你得负责任。”
采柔一听,跑得更快了。
我趴在床上哈哈大笑,想不到上天还是待我不薄,虽然没有让我投身一户好人家,却给我一张祸害人间的脸。能够恃着这张脸调戏美女,也算是很大的补偿了。
一个人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下去了。能够这样得意,不过是依仗着杏姑的撑腰而已。不是她看中我,就算是一个牡丹,我也搞不惦。而杏姑看中我的,也不过是我能带给她的利益而已。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杏姑以前看中的是我的头脑,但是今天她的表情说明,很有可能还看中了我的脸。想起静非尘把我打扮成男生,还在脸上抹灰,实在不是没有理由的。现在我的处境比以前要危险多了。
我正在乱想,采柔在门外怯生生的问:“小公子,你要不要吃东西?”
连忙大声答应:“要,我肚皮饿的贴背脊了。”
门一开,采柔低着头拿着个托盘进来,盘上放了碗粥,一碟佐粥的小菜,还有两个馒头。
采柔把托盘放下,坐在一旁偷偷看我吃,见我目光扫向她,立即就转移目光。
我有点奇怪:“采柔,我的脸上有东西吗?还是我的吃相太狼狈?”
“不是。”采柔脸红了。
“那一定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子是长得很好看,如果把刘海留起来,打扮一下,一定比掩月楼所有姑娘都漂亮呢。”采柔说道。
我一愣,这不是说我长得就是个女生吗。不敢说笑,连忙埋头,吃粥吃粥。
“不过我看公子不是因为公子长得好看。”采柔继续说下去,“而是我老觉得公子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我给粥呛了一口,岔了气,即时狂咳起来。
采柔急忙上来给我拍背,被我一把抓住了手,直视着她的双眼:“采柔,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跟这里的人不一样吗?”难道我的身份竟给这小丫头看穿了吗?嗯,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采柔挣不开我的手,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只埋下头,颤着声音道:“公子,你,你先放开我。”
这个样子倒不像是看出我的身份,更像是被我强迫调戏呢。只得放开她:“你得好好解释一下,可不许骗我。”
采柔红着脸,倒退着离开床至少两米才开始说话。我晕,用得着躲那么远吗?难道我很有色狼相吗?
只听采柔说道:“我是觉得公子的出身一定很不平凡。观公子的见识和谈吐,一定是出身于诗书人家,幼承庭训,才有可能出口成章。而且以公子的年龄来说,刚才能吟出那样的诗句,真可说是一个天才。我们陵州城里也有个神童,十岁作出的诗就传诵全城,但采柔觉得,神童的诗还没有小公子刚才顺口吟出的两句好呢。公子的年纪也跟神童差不多,但诗作得比他还好,岂不是比神童更厉害的天才吗。所以采柔觉得,公子一定来历不凡,只是为什么突然来到掩月楼里,采柔实在弄不明白。”
原来竟是对陶渊明的那两句诗起了疑心。我问道:“采柔,你也懂诗?”
采柔道:“以前我娘亲曾教我识字,也教我念了两句诗。”
我瞧着她:“采柔,刚才说的话,你没有骗我吧?”
采柔脸色一白:“小公子,采柔怎么敢骗你呢。我说的句句都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