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2-01-30 22:46      字数:4781
  我加上一句:“我可以带你们到那条巷子,而且只要我再看到这位公子,一定可以认出来的。”
  凶大姐瞪圆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对静非尘说:“你的弟弟真会讲故事,不过到底是乡下出来的,不知道紫玉金冠不是普通人可以戴的……”
  “说不定那个金冠是赝品呢,那个,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我的心一乱,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
  “够了。”静非尘忍耐的说。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你不能不信我。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你不相信我,还有谁能相信我呢?
  “其实那个公子还跟我说……”我试图继续辩解。
  “小棠,不要再说了。”静非尘打断了我。
  他转向凶大姐:“ 现在你想怎样?”
  看着凶大姐把银子喜滋滋的从面前拿走,还顺便一把抓住我大哥的手不放,血一下子全涌到我脑子来,我泪汪汪的大吼:“静非尘,你竟然不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静非尘看都不看我,只是把凶大姐爪子抓住的手抽了出来,淡淡说:“弟债兄偿,我想听听你的条件。”
  “好,爽快。”凶大姐挑着眉毛,笑得色色的:“小哥儿你长得这样俊,到我这里不愁没有前途……”
  啊啊,听不下去了,这只女妖精!还有静非尘那只该死的妖怪,什么温柔体贴全是假的,关键时刻竟然不肯相信最应该相信的人!
  这个世界原来跟所有的世界一样,都有着诬蔑陷害和怀疑。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毒药!
  泪水冲到我的眼里,一声尖叫,飞腿就往抓住我的保安猛踢,随即又狠狠一口咬住架着我的胳膊,死死不放。那腥腥的热流不绝的流进我嘴里,耳畔听到有人怒吼,眼角看见巨大的巴掌举起,狠狠的挥向我的脸,“疯狗,松口!”
  我闭上眼,不放。
  死了算了,反正重新活一场也没什么意思。
  一声清脆的巨响之后,我的脸竟没任何感觉。睁开眼才发现,静非尘挡在我面前,捂住半边脸,紧紧护住我,“别打,要打打我!”
  他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脸:“小棠,松口吧。”他就像在对一条狗说:“旺财,松口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松开了口,静非尘的半边脸惊人的红肿着。
  他对着空气说:“要动我弟弟,先杀了我!”他的眼睛黑幽幽的,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语气却掷地有声。
  “好了。”凶大姐忍无可忍的走过来:“两个都是疯子,两个都给我滚!”
  静非尘猛的转身,抓住我的手,不发一言,昂首挺胸的出了“掩月”楼。
  他拉着我,沿着大街笔直的往前走,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痛,但他脸上有股坚定的神色,使我不敢作声。直到我跟不上他的步伐,一脚踏空,脚脖子狠狠扭了一下时,他才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怎样?”他蹲下来巡视我的脚。
  扭伤的地方迅速的肿了起来,但我摇了摇头。这个比不上他的脸肿。
  他毫不迟疑的撕破了自己的袍子,手忙脚乱的把布条缠在我的脚脖子上,弄得好像一只奇怪的鹅头。然后在打结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抱住我的腿,把脸埋在我的膝盖里。
  “哥……非尘……”我叫他。他没有听见。
  过了很久,他忽然闷闷的说:“小棠,我是不是很没用?”
  就是这么一句话,刚才的愤怒和怨怼就像雪花一样,忽然融掉,只留下一阵辛酸。
  “才不是呢。”我故作骄傲的笑着:“我有着世上最好的大哥。”
  他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然后背转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伏在他单薄的肩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凑在他红肿的脸颊上吹气;“非尘,还疼吗?”
  他摇头,就像挥落发上的尘埃。
  我把脸埋在他后肩,不语不动,任泪水沾湿那件曾经是我们唯一,现在却已被撕破了的袍子。
  兰溪(上)
  “哥,你能告诉我这个国家的状况吗?”话一出口,就发现火堆旁边的静非尘吃了一惊。连忙谦卑的补充:“可能烧的太久了,脑袋有点糊涂了,以前的事情怎么都记不起来。”
  想了想,又说:“我从小跟着娘住在深院大宅里,从来没有出过门,娘也不跟我说这些事,所以我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静非尘倒是不起疑,也许在他跟小妹的相处字典里面,根本就没有“怀疑”这个词吧。
  这个国家叫离国,旁边挨着的是焕国,离国跟焕国再过去的地方属于鹤都,鹤都是数个小国的联盟,离国和焕国跟鹤都之间隔着一片辽阔无际的沙原,因为这沙原在离国北面,被称为北原。又因为离、焕两国跟鹤都曾有过多次大战,沙原成了无数将士的埋骨之所,所以沙原又被称为悲原。
  听到这里我直发呆,果然不是我历史知识范畴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世界史上也决无一个时代有着“悲欢离合”都齐全的三国志。
  看不出来静非尘对历史还颇有兴趣,当他说到当日焕国怎样被鹤都紧迫,向离国求助,借来三万精兵跟鹤都大兵在悲原大战时,我忍不住打断,请他说说我们现在所在的离国的状况。
  他跟着说到三国已多年未曾交战,离国现在民心安稳,国力日强,已成为三国当中最为富庶的国家。但富庶却逐渐磨蚀了军民的意志,耽于玩乐将会令国家日益孱弱,如有外患将会不堪一击。
  呵,我托着下巴瞅着静非尘,看不出来我的大哥这般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见地,虽然书生意气浓了点,但是却挺有见识和想法的呢。不禁开心起来。
  静非尘看我盯着他只看,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我一看本朝史籍就放不下来,大概小棠也听得厌了。”
  “不会不会,我以前最喜欢就是历史。”忍不住伸伸舌头,嘴一快就说溜了。
  “小棠也喜欢历史?以前怎么不说与我知道?”静非尘惊喜的瞧着我。
  “哪里哪里,只是认得几个字而已。以前我娘老是说我不学好,净喜欢看闲书。”连忙三两句糊弄过去。
  想起这次谈话的目的乃是想了解民生国情,好找个赚钱的法子,连忙切入正题。
  “哥,你刚才说离国的人耽于玩乐,那么时下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消遣呢?”
  静非尘道:“声色犬马,不过如是。”
  “那么皇亲国戚们呢,他们总有点奢侈一点的爱好吧?”想要掌握潮流,先得了解国家领导人的日常生活。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就像某只蝴蝶一样,有时无心一个举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来一场风暴。
  静非尘认真的想了很久:“听说现在的皇上很喜欢锦缎做成的精美新衣,所以静家绸缎庄一直很受重视。”他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脸红了一下,又白了一下。
  大概是想家了吧,我也没多想。再问静非尘知不知道现在最流行的活动是什么。静非尘开始时红着脸说不知,追问到底倒是憋出来一句:“小棠是女儿家,不宜得知。”
  呵呵,这么一来我就明白了,看来最流行的还是逛窑子啊。
  不过也对,以往历代不都说笑贫不笑娼吗?
  只是这样可让我犯难了,不是想找个赚钱的渠道吗,总不能倚门卖笑啊。
  我在火堆旁边想啊想,静非尘都忍不住睡着了,我还在想。
  静非尘的想法很简单,有他一天,绝不会让我受人欺负。但是,没钱没势的人,在这个阶级社会,能不受人欺负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清楚,穷人在这个世界就会受人践踏,猪狗不如。
  要想受到尊重,就得成为有钱人。
  想到这里心如明镜儿似的,好歹在现实社会我还是个自食其力并且受人尊重的职业妇女,没有理由到了别处就忽然退化,要受人庇荫,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大男孩。
  想到这里不禁看看静非尘的睡颜,心里泛起一丝温柔。这个时空的男子虽然早熟,静非尘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人,但他的单纯却在说明他毕竟还是个未及长成的孩子。难道我竟要托庇在一个孩子单薄的羽翼下吗?
  嗯,很沉重的负担呢。
  一个人要负担自己的人生已经不易,何况还要负担别人的呢。
  非尘能带我逃出来已经是竭尽所能了,绝不能再度拖累他了。
  不过以我这样一个以写作维生的人,平时只晓得在电脑前面打字的宅女,来到这个奇怪的时空,能有些什么作为呢?想到这里,真是有点泄气。
  慢着,刚才静非尘说到皇帝喜欢美新衣,那么……
  “哥,醒一下。”残忍的推醒静非尘:“皇上长得是胖是瘦,他喜欢的人是胖是瘦?”
  静非尘睡眼惺松,张嘴说道:“中等身材,但喜欢瘦人。”又要睡着。
  我连忙又推:“那么皇后长得是胖是瘦?”
  静非尘:“皇后已经不在了。”
  “那么皇帝喜欢的瘦人是谁?”
  “是菱妃。”静非尘忍耐的说:“小棠,别闹了,早点睡,明天一早还有事情。”
  什么事情,不过是讨饭而已,哪里比得上本姑娘的头等大事呢。
  听了静非尘的回答,一个计划在我脑海中渐渐完善。
  第二天一早,满眼红丝的我开始向静非尘宣扬我的计划。
  在听到我说要到“掩月”开班授徒时,他的直接反应就是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在发高烧。
  在我费尽唇舌解释,我将会教授的课程不是他所想像的供人娱乐,而是锻炼身体塑造体形令女子身材变得苗条时,他的反应是大摇其头:“绝不能让小棠你抛头露面。”
  说来说去,这顽固分子就是不肯答应。
  到了后来,我发了脾气:“天天这样委委屈屈的活着,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磨灭了志气,做人还有什么意思!静非尘,我告诉你,骄傲不能当饭吃,活下去,活得好,才是硬道理。别人越是将你踩成脚底泥,你越要争气活得好好的给他看。人先得活着,才能发展,才能活得更好。什么仁义道德,在生存面前,全是臭狗屁!”
  静非尘愣愣的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我硬了心肠,不肯松口。
  静非尘终于一低头:“我明白了。”
  “明白了?真的想通了?”我追问一句,虽然看到他神伤的样子我也很不舒服,但是让他形成正确的世界观才是最重要的。我在意的人,希望他能好好保护自己。
  有人打了你左脸,笑着把右脸也迎上去。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容许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
  静非尘的神色却很惨然:“我想通了。”
  “那么就跟我一起去。”我生怕他改变主意。静非尘啊静非尘,老是像一只小羊羔的你,真怕你被狼吃掉。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静非尘抬起头来,嘴角竟是淡然的笑:“还是小棠不信任我吗?”
  “不会。”我口是心非,但是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总不能再苦苦相逼。“那么你就早去早回吧。”
  生怕他给人欺负了去,巴巴的添上一句:“如果谈不拢,就不要拖延,回来找我,我来跟他们谈。”想起自己当日逐条逐字抠着合同追讨自己应有权益的事情,在谈判和争取权益这方面还是有点儿自信的。
  静非尘答应着去了。
  我瞧着他一步步离开,觉得纳闷。明明是开拓新生活的好事儿哪,这个人的肢体语言怎么显得去送死似的。
  等到黄昏,静非尘才回来,怀里揣着个纸包,里面是几个包子还有半只鸡。看样子是谈判成功的战利品。
  我欢呼一声,扯了鸡腿就吃,咬了一口才想起静非尘来。
  “嗯,哥,你不吃?”
  “我吃过了。”静非尘淡淡说,自从回来他就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谈判怎样了?我什么时候去讲课?”隐隐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老板娘答应了。讲课的事情……老板娘说要腾出厢房来准备一下。”
  “嗯,那就好。”我很满意,忍不住拍了静非尘的肩膀,“哥,你真能干!”
  静非尘飞快的往后缩了缩,躲开了我的手:“小棠,哥累了,想先去歇歇。”
  奇怪,是道德观遭到我的扭曲,连带对我这个人也鄙视起来了吗?算了,虽然要改变你脑壳里的封建道德观念是项大工程,但我别的没有,坐在电脑前面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所培养出来的耐性还是有几分,慢火炖着,不怕你不软去。
  第二天一大早,静非尘就爬了起来。
  我睁眼看他:“哥,你这么早?”
  “我,我今天要去‘掩月’帮忙准备。”
  “哦,那你快去吧。”我闭上眼睛。
  等了半天还没有动静,睁开眼睛,赫然发现静非尘还站在门口发呆,很不想动身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