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01-30 22:39      字数:4719
  个荣姑娘,到底哪里好,叫他连英少的命都顾不得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兄弟了。换过来说,要是二爷现在出了事,英少不见得会为了荣姑娘,把他撂在那里不管。”
  “嘘。”有人小声道,“英少跟荣姑娘的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就少说两句,叫人听了去,咱们大伙儿以后还怎么见二爷。”
  锦绣不禁愣在门口。他们说的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什么意思?左震——他几时为了她,搁着英少的命不管?她明明记得,上次她在宁园病倒,他从外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英少已经没事了。
  又听里面麻子六道:“我也不是说二爷跟荣姑娘的不是,话又说回来,什么都能跟兄弟分享,这女人可万万不能。要是我麻子六的女人,看上别的男人,我一早就把那小子的腿打断了,看他还怎么拈花惹草。咱们二爷,虽然平常看着温和斯文,可是一旦惹恼了他,他手段比谁都狠——幸亏英少是他多年兄弟,不然现在连骨头都成了灰了。”
  “那六哥是说,荣姑娘跟英少还真的有一手?看着不像啊,荣姑娘对二爷可是真心实意的,冬至那天还煮和合粥,做狮子果,今天又忙着在园子里种花……人家荣锦绣可是百乐门的红牌,要是她不喜欢二爷,犯得着放弃百乐门的风光气派,跑到这里来干这种粗活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心海底针,荣姑娘心里到底喜欢二爷还是英少,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说得清楚。这件事二爷表面上不说,闷在心里其实很久了。”
  门外的锦绣越听越心寒,一颗心仿佛一直沉到了底。
  难道——当初,左震是在骗她的?不会的,不可能,他一向待英少是自己的亲兄弟。这一定又是一个谣言,就好像当初外面传的那些一样,不过是有人在编造……但当初外面那些流言,虽然听上去不堪,可是无风不起浪,左震的确曾经为她动过手。
  心里一时乱成一团。忽然想起,英少出事的那个晚上,她冒雨赶到七重天,见了左震,说的第一句就是:“二爷,你要救英少。”她记得当时左震脸上的神情,他一把把她拖下了楼梯,厉声道:“有我在,英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又想起初七那天从码头回来,坐在窗前给英少写信,可是一回头,无意间看见左震脸上掠过的那抹奇异的神色……就好像,他心里多了一根刺。记得当时他明明看见信纸上她写着“英少”两个字,可是他连一句都没有问,只是说:不用急,有得是时间。
  以前她总以为,她心里想的一切,他都会明白,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失去了把握。左震真的明白吗?他明白她的心意吗?又或者,其实他们之间,一直有着重重的误会没有解开?
  麻子六说得不错,左震绝对不是那种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以他跟英少的交情,自从英少出了事一直到现在,他在她面前,甚至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英少一次,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来,好像阳光也被阴云遮住了,锦绣忽然觉得冷。要是这世界上,就连左震都会骗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不知道过了多久,麻子六几个从休息室里伸着懒腰走出来,看见锦绣怔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咦,荣姑娘,你几时回来的?”麻子六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
  锦绣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只有一双黝黑的眸子盯在他脸上,“六哥,我想见二爷。你能不能现在就送我去码头?”
  “可是二爷今天不在码头,他忙着安排对付华南帮的事情去了。”麻子六不禁一怔,“你这么急找二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等不及了?”
  锦绣失望地低下头。左震不在码头上,他居然不在。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心急如焚,事情到底是怎样?英少到底在哪里?他们两个,难道真的因为她荣锦绣而反目成仇?
  “荣姑娘想办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要交代的,我麻子六也一样可以啊。”麻子六看她神色,不禁笑了起来,“好端端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也好。”锦绣沉吟了一下,真的不能再等了,她已经心都乱了。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还关系到英少的安危,“六哥,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件要紧的事,想跟你问清楚。”
  “什么事?”麻子六走了过来,锦绣拉他进了书房。
  麻子六吓得笑了,“何必这么紧张,客厅里也是自己兄弟……”
  锦绣却一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直接就开门见山道:“六哥,就像你说的,你是二爷最好的兄弟,我知道这件事,你心里一定很清楚——二爷跟英少,到底怎么了?”
  麻子六的脸色忽然变得尴尬起来,“这个……荣姑娘,其实这种事,我们只是偶尔看见一点,事情都未必清楚……”
  “六哥!”锦绣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现在这件事不是我跟二爷怎么样,而是关系到他们兄弟两个的情分啊。我担心二爷一直对我跟英少有误会……其实也不能算是误会,唉,说来话长,我一时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现在,我跟英少真的是一点非分的关系都没有。”
  “那不就没事了?”麻子六被她说糊涂了。
  “可是,二爷未必相信我的话。”锦绣道,“不然他不会一直隐瞒英少的消息。我一直以为,英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他现在很安全,可是……下午我无意间听见你们几个说的话,才知道他一直没有告诉我真相。六哥,现在英少到底是怎么了?这又关我什么事?”
  麻子六一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这,真是……算了,反正也是事实,我就告诉你也没什么。可是你千万不能叫二爷知道,这些话都是从我这里传出来的,二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锦绣点点头。
  麻子六道:“这话得从英少出事那个晚上说起来。那天石浩带人去接英少,二爷担心邵晖所以先去了码头,等他处理完码头上的事,石浩已经把英少送回来了。当时英少中了三枪,浑身都是血,一直昏迷不醒。二爷说,不能叫向先生担心,所以先送了他去医院。”
  锦绣一声不吭地听着,没错,那天晚上,的确是这样的情形,她在七重天,也亲耳听见左震是这么安排的。
  麻子六接着道:“问题就在英少清醒过来以后,他中途醒了一阵子,还见过二爷跟向先生,然后第二天伤势就突然恶化了。二爷说,现在外面太危险,向先生恐怕也是对方攻击的目标人物,所以先暂时安排向先生去了郊外别墅暂避;直到现在向先生一直没有回来,所以英少的情形他也不知道。”
  “命倒是还在,不过也快了。”麻子六叹了一口气,“二爷派了大批人手封锁了英少所在的那间医院,切断了那里跟外头的一切联系。英少一直昏迷,本来可以送到别的医院想办法抢救,但二爷一直没有开口,也不见他。荣姑娘,请别怪我多嘴,本来二爷跟英少交情是极好的,倘若不是因为你,绝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锦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掌心里渐渐渗出一片冷汗来。麻子六说的没有错,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倘若当初她不曾来上海,英少跟左震,一定还是好兄弟。她一早就应该跟左震说清楚,其实她跟英少之间,根本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不,就算她说了,左震也未必会相信,误会那么多,怎么解释得清楚?
  可是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英少这样送死。就算她爱的不是他,可是当初,承他相救她才有今天,这份恩义,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报答。更何况,左震虽然行事有时候手段狠辣,但那也是这么多年铁血生涯逼出来的,她不信他会对英少的死无动于衷。就算他误会,就算他恼恨,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总有一天,他会后悔。可是到了那一天,就算后悔也晚了,这个遗憾这辈子都不能再弥补。
  “六哥,我要见英少。你帮我想个办法,我一定要见他。”
  麻子六吓了一跳,“荣姑娘,我说说就算了,因为你问我才说的,可不关我的事啊。二爷有严令,外人绝对不能接近英少,更别提是你!要是他知道你要去见英少,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
  “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锦绣不再犹豫,“六哥,你跟了二爷十年了,他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就算他有什么对不起英少的地方,也不过是一时的意气;你总不能看着他们兄弟为了一桩误会,就从此变成仇人吧?”
  锦绣咬了咬嘴唇,“最要紧的是先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带去给英少。只要英少的伤势不再恶化,迟早有一天他跟二爷的误会可以解释清楚。”
  “但现在别说是什么医生,就连你跟我,也未必能接近英少身边。”麻子六沉吟道,“除非——就只有一个办法,拿了二爷的手令进去。”
  锦绣不禁泄气,“说了半天,根本还是没有办法。他若是肯救英少,还写什么手令,只要开口说句话就够了。我现在不能去劝他,我越是提起英少,他只有更加误会,结果只会是火上浇油。”
  麻子六道:“也不见得啊,二爷的印章随身带着,我们提前写好了手令,到时候你偷偷拿他的印章出来盖上,不就好了?”
  锦绣犹豫了片刻。她知道左震随身的那条牛皮腰带,上面有短刀、枪套和暗袋,大概印章和重要的钥匙也在那小小的暗袋里。但……趁他睡着了,偷偷拿他的东西出来,就算她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为了救英少,可是心里到底不踏实,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似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法子,就算行得通,回头叫二爷知道了,只怕我麻子六的脑袋也要搬家。”麻子里也摇摇头,“二爷跟英少的事,别人帮不上忙,荣姑娘,你也省点力气吧。”
  锦绣见他要走,不禁心里一急,一把拉住了他,“六哥,等一等!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知道,就算二爷发现了,一切也自然有我担待,绝不会叫你为难。”
  麻子六沉吟良久,终于下了决心:“荣姑娘,既然这么说,我麻子六也是重情义的人,我也不想看着二爷跟英少走到那一步……也好,我就帮你一次。晚上我准备手令,写好了在门口等你,你出来,把二爷的东西给我,要是顺利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见英少,他也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锦绣点点头,心里乱成一团,忽然又叫住麻子六:“六哥,你得提前找好了医生,准备要用的东西和药,临走时再准备,恐怕就来不及了……还有什么没准备的?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麻子六拍拍她肩膀,“荣姑娘,你太紧张了,其实这阵混乱很快就会过去的,你放心,有二爷在,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等事情过去了,你跟二爷也成了亲,那时他自然就不会再把你跟英少的事情放在心上。”
  锦绣怔了怔,或许是吧,六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她就是觉得心里慌慌的,是因为左震一直瞒着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一时之间,再也想不出来,只是千头万绪乱成一片。一会儿想起初见英少的时候,他笑着问:叫什么名字?一会儿又想起他在百乐门跟左震举杯畅饮,说:只要我赢了跑马场,我就是上海滩最大的赢家!那时的英少,多么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上海都在他的手心里。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一次跟左震出去吃饭的那一天,她就曾经信誓旦旦地对他说过,如果有一天,英少需要我为了他做什么,我一定会去做。那么现在呢?她兑现承诺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到了?
  次日,长三码头。
  “郭梓这小子,还真不是一条好汉,没打两下他就什么都说了。”唐海对左震道,“二爷,看来你一上来就拿他开刀,是找对了人啦。”
  左震点了点头,“都问出来什么?”
  “韩金亮的确是参加了那天晚上的行动,而且右手小指也断了,过后本来躲在堂口里,但有人送消息过去,说二爷已经开始追查那只戒指的下落,他慌了,想连夜离开上海躲出去,结果路上被人杀了灭口。虽然没有了韩金亮,可是我们抓到郭梓,也足以证明这件事跟华南帮脱不了关系,听郭梓的口风,这件事果然还跟沈金荣有关,只是他在韦三绍身边还算不上亲信,知道的只怕也不多。”唐海道,“关于每次出事之前,谁跟他们联络,谁暗中送消息过去,他都不知道——我估计他没敢撒谎,那人的确很小心,一直以来,只跟他们的大龙头韦三绍亲自联系。”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他们也不是傻子。”左震吩咐,“现在就准备人手,这几年华南帮一直在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招揽了一批专门的杀手,一旦硬碰硬地对上,我们一时片刻也未必就能占足上风。你立刻通知各个堂口的兄弟,严防他们突袭咱们的场子,保护码头和货仓。”
  “我马上就去。”唐海刚说着,就听见门外石浩呼哧带喘的大喊:“二爷,二爷——连川供出来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