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2-01-30 22:39      字数:4954
  「啊!」她尖叫着挣脱噩梦的纠缠,整个人从床上弹起。
  长发披散在她的脑后,冷汗沿着惊魂未定的脸庞滑下,她呆看着前方,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负责看顾她的婢女推门而入,急忙跑向床边。
  「噩梦。」她温顺地任由那人用手巾擦着自己汗湿的脸。
  不安的余悸堆积在她的眼内,她皱起眉,不懂自己怎么会作这样的梦,可怖却又真实。
  帮她擦干了汗,淑姊儿将她的乌发拨到耳后,露出了一张白净无瑕的脸庞,大病了三天下来,此刻虽还是苍白,但已较来时多了些血色。
  「渴不渴?我倒杯水给妳。」淑姊儿扶正她的身子,在她背后多加了一个枕头,让她坐得舒服些。
  她舔了舔唇,才发现真有些渴意。「这是哪儿?」接过了淑姊儿的水,明灿的眼好奇地在宽敞富丽的厅堂上移动。
  「这是十四王爷的府邸,还要水吗?」淑姊儿接过已干涸的杯子。
  她摇摇头,打量四周的目光,落到这张舒适异常的榻上,可她却无法安睡,甚至噩梦频频……她的视线忽然被自己左手上那一圈圈缠得紧紧的布条给吸附住。「我怎么了?」
  「妳受伤了,是十四王爷救妳回来的。」
  「这不是我家。」难怪她觉得满眼陌生。
  「当然不是,是王爷将妳安置在府邸里的,而且还听说王爷有意收妳为义妹,这可是普通人怎么求也求不来的殊荣呢!」
  她紧咬着唇瓣,没有感受到淑姊儿的喜悦,空荡荡的心中,似乎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怎么了?别咬自己的唇,会疼。」淑姊儿发现了她的异状,关心地问道。
  「我……」她清澈的瞳眸抬起。
  「嗯?」淑姊儿等着。
  「我是谁?」
  幽凉似水的秋夜。
  唧唧唧……树藤里的间歇蟋蟀声点缀着幽夜的寂静,将人推入更深的梦里。
  睡了,都睡了,芬芳的花、幽香的草、远山的云,此刻都静静地睡了。
  月光斜射入绮窗,将一张细致白净的脸蛋染上一层淡薄银光,合上的眼睫像两把莹莹小扇轻遮住了眼,沈睡的姿态,彷佛连灵魂也深深入睡一般。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逸了出来,连天上的月都张开睡眼惺忪的眼,茫然地瞥向人间。是谁?这静谧的夜谁人未睡?
  言曦缓缓地睁开眼,目光投向窗外酣睡的花草,眼中毫无睡意。
  数不清几个夜了,睡意不曾主动来拜访过她,都得等到她极度疲倦乏力时,才累得迷迷糊糊地合上眼,但在这半睡半醒之间,轻浅的睡意总被突来的噩梦给吓走,逃得无踪无影。
  她的脸上出现了困惑,不懂自己为何老是作着同样的噩梦,老梦到自己身上沾满了血,而鼻间甚至还闻得到那阵阵的血腥味。
  还有那名男子……她忘记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名字,但脑海里却牢牢记得那张脸庞,他到底是谁?
  她从床上坐起,悬在颈间的玉佩在月下晶莹剔透,她细看着刻在上头的字样。「言曦。」这该是她的名字吧!她也不甚确定,但淑姊儿和府邸内的人都用这名字唤她,她也就习惯了。
  府内的人待她极好,不知是不是如淑姊儿所说,因为这府邸的主人──十四王爷要认她为义妹的关系,所以不敢怠慢她,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隔着远远的距离般,怎么也拉不近。
  再低叹了口气,看来今夜她又甭睡了,她下了床,双脚穿上了绣花鞋,不再挣扎于那薄弱的睡意之间。
  言曦套了件外衣,推开了房门,她脱臼的手臂已可活动自如,所以常缠着淑姊儿想分担做些杂事,但淑姊儿老不准,说什么她伤才刚痊愈,不能使力,否则手臂就等着再次脱臼。
  她漫步在造景奇殊的幽雅庭园,悠游的目光淡扫过曲曲折折的弯水,一阵阵的清风顽皮地撩起了她的发丝,她舒服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呵。
  这府邸真是大得吓人,她每天走走游游,甚至还未整个走透、绕上一圈呢!
  淑姊儿说十四王爷这些天就会回府邸,就不知十四王爷为何要救她,她对他没有任何的记忆,唯一的记忆,就是那名男子,唉!又来了,她轻敲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怎么又想起他了?
  夜混合着些许的冷意,她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觉得自己的精神更加清醒了,真糟呵!又得整夜无眠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理所当然地没半个人,这么凉沁的夜适合躲入梦乡,安安稳稳地睡至天亮。
  她走到王府后头,一座湖泊豁然出现在眼前,潋潋的水光映着天上的月,银亮而美丽,然而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被钉住般,汗一颗颗的掉。
  波动的湖水上,像有千百只手不断地挥舞挣扎,忽上忽下。她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无数的人被投入河水里,断手残臂将河水染得血腥而红艳,他们对她伸出手,她怕极了,身子紧紧躲入桥墩的缝口内──
  「啊!」她摀住耳朵,不断地向前跑,想逃离那座湖、那些幽魅的影子。
  不要抓我!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像闯入最凶恶的梦境内,里头的恶鬼正追着她,要将她带向最阴暗的世界。
  忽然,她的脚踉跄了下,整个人扑倒在地。痛!她的手肘和脚踝传来阵阵痛意,但这份痛却让她整个人清醒过来,成功地驱退了追逐着她的恶鬼。
  她慢慢地坐起身,用衣袖抹去小脸蛋上头的汗水,惊魂未定的胸口还起伏着些许的惧意。
  一座湖泊将王府划作两个不同的世界,她好像踩入一个未知的境界,惶恐而不安。
  刚才还觉得凉沁的风吹了过来,此刻却令她觉得格外阴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平静的骚动,是她引起的吗?也许是她不该闯入这里,惊扰这儿的平静。
  言曦站了起来,黑黝黝的夜色让她的思绪变得沉重,她转身想寻回来时路,目光却被隐在树丛后的黑暗幽处给吸附住。
  来……来……来……来这里妳就可以安稳地入眠……一只无形的手在召唤着她,她像被下了咒,脚步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一声声的呼唤而去。
  轻手拨开了横亘在前的绿藤枝叶,一栋宅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走向前,步上石阶,试着从门扉的空隙间窥探,屋子里头暗暗的,只除了被月光射进的地上反映出银白的光,其余的她都看不清。
  「有人在吗?」她轻敲着门。
  叩叩叩……响应她的只有木门被敲的清脆声音。
  没有人在,于礼她该掉头就走,但她就像被挑起兴致的猫儿,固执地推开了门,执意要一窥究竟。
  「啊!」她轻呼一声,手反射性地去扶住差点被她撞倒的木椅。
  稳住心神,她站在原地,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她这才看清了里头的摆设,不再瞎碰。
  简单的桌椅让空间变得更宽敞,她的指尖滑过桌面,上头布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这是谁的屋子?怎会选在僻静的王府后头?她穿过厅堂,走进了内室。
  这里依然是简单的桌椅,但多了一张过大的床,太过空洞的空间让她蹙起了弯弯的眉,她彷佛可以看见这屋子主人孤单的身影,却只有这几样东西陪伴他的寂寞。
  她坐到床上,一抹熟悉的味道淡上她的鼻间,手轻抚着柔软的被褥,白天和夜晚都寻不着的睡意突然来袭,前所未有的困意让她揉了揉眼。
  这张床有一股令她安心的感觉,彷佛用着一种召唤入眠的模样在等着她。
  言曦脱了鞋,躺入宽大的床铺上,被弄乱的发丝和枕木纠缠不清,她的身子也和被子紧紧纠在一块,如缠绵悱恻的恋人般。
  好想睡……她像个劳累一天的人,脑中无任何意识,唯一的念头,就是睡、睡、睡。
  拥紧了身上的被子,她的唇绽出一朵笑花,迫不及待的魂魄早已沈入了最深的眠梦中。
  静谧的屋子一如往常的幽暗。
  官剎推开了门,才踏进,一股不寻常的氛围顿时让他警觉地玻鹆搜郏裰槐蝗饲址噶煊虻谋樱硎鹆私浔浮!?br />
  脚踩着无声的跫音经过了花厅,微步间,来到了最里头的卧榻。
  又是她!他凶戾的眼在看到占据他床榻上的人时,变得难测,浑身涨满的杀气化为更暗沈的愠意。
  那人躺得肆意舒缓,完全不知道有双眼正盯着她,酣睡的脸庞反而更埋进了被子内,不想醒来。
  官剎冷下了眼,疾步向前,手往被子一抽,狠狠地将她扯下床。
  被摔醒的言曦痛呼一声,睁开了眼,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一双长腿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滚!」他冷睨了她一眼,像一只高傲的豹子蔑看着一只误入他领域的羔羊,想驱逐她,却又不想污了自己的手。
  她抬起了头,看到长腿的主人。「是你!」她惊喜地唤道。那张面孔和她梦中的男子一模一样,残留在她眼底的睡意此时一扫而空,她睁着明灿灿的黑眼儿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点起烛火、看他坐下、看他喝茶,活生生的!她偷拧了自己一把,好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梦中。
  「你住这儿?」她站起身,直瞧着「真实无比」的他,他浓密的黑发束在脑后,但仍有几丝不羁地划过剑眉,落在额上,身上的衣袍是沈稳的深蓝色,但他深刻的五官却散发出一股猛烈的气息,严重破坏了这沈稳的假象,就像一只伪装的豹子,怎么也无法掩藏身上那股野性。
  「你怎么了?」言曦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他的眉毛拧得好紧,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再不滚,我一刀杀了妳。」官剎的脸一侧,避开了她的视线,却又不悦地拧起眉,他在闪躲什么?有什么好闪躲的?
  「杀了我?」没有被吓得逃开,言曦反而睁着大大的眼儿,微讶地直望着他,然后,缓缓笑开。「为什么?」她充满好奇地问道,一点也没有感受到生命正遭受着威胁。
  官剎的耐性告罄,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笼罩住她,下一秒,他已经抓起她的衣襟,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将她丢到屋外。
  大门当着她惊愕的眼眸,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脾气真差。」言曦嘟嚷着站起身,嗔怨地望着关得紧紧的大门。「这么对待一个姑娘家,真是失礼。」她拂着身上的灰尘,娇俏的鹅蛋脸皱成一团,她压根忘了自己也不像个有礼的姑娘家,竟擅自闯入男子的房间,还直盯着人家看呢!
  一阵凉风吹来,像要惩罚她似的,让她打了个冷颤,她环起身子,瑟缩了下。「好冷。」尤其是她的脚,那股寒意就是从脚底窜起的。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光裸的脚。「鞋呢?」脑中一闪,迷糊的脸蛋忽地发亮。「还在里头!」她的鞋还留在床底下,她的人就被扔出来了。
  言曦轻步跳上了石阶,举起手开心地敲着门,忽重忽轻,就跟她的心跳一样,忽上忽下,有着莫名的期待;一想到他,她就情不自禁地绽开笑,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紧紧地攫住她。
  里头的人,眼不耐地玻穑馔仿曳追椎那妹派窀鼍啦磺宓男」恚讨吹匾鹚淖⒁狻!?br />
  「开门啊,你睡了吗?」言曦愈敲愈起劲,她玻鹧郏Φ叵氪用欧旒淇吹嚼锿返那榭觥!?br />
  门霍地被推开,幸亏言曦闪得快,否则额头定要被门给打出个包。
  「妳敲够了没有?」
  官剎横着眉,瞪着她讨好的笑脸,俊美的脸庞上除了冷意还夹带着一丝的躁意,这女人真的不怕他,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收回笑,言曦尴尬地轻咳一声,小手指了指门内。「我的鞋还留在里头。」她板起脸,极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这男人脾气可不太好呢,可不幸地,她就是偏偏想招惹他。
  月的银光洒在她的脸上,五官细致而柔和,甚至那眼星儿还藏着闪烁的笑意,官剎的心底无端地挑起一丝复杂,这女人真的连一丝该有的惧意都没有,为什么?
  见他不发一语,言曦咬了咬唇,忽然想到──「我没有骗你,你看!」她拉起裙襬,露出了两只光裸洁白的小脚。
  他眼底的温度热了起来,愠色的眼转为深浓,锁住那双白皙小巧的脚踝,像两只纯白的鸽子,轻轻地落在月光下,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包裹住它们……
  他眼底的温热让言曦的脸颊涌上一层红辣辣的热意,她的心跳乱了拍,忙将裙子放下,遮住不该让男人看到的小脚。
  官剎抬起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脸色僵硬地转过身。「在哪里?」像要否认心底曾有的骚动,他的声音比平日还来得冷硬低沈。
  言曦愣了下,才意会到他的话。「鞋在床下。」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走向屋内,心底浮上一层月光般温柔的甜意。
  「外头好冷喔!」她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