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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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网 更新:2022-01-30 22:38 字数:4741
她有些搞不懂,办个公有必要这么奢侈么,以她见过的小小世面来看,这里的消费不低,一晚上下来,抵她唱个三五天的。
神游间,指尖触到冷硬的大理石,蓦地冰冰凉,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某个温暖包容的胸怀中,纯男性的味道漾进鼻息,后脑以下的颈部皮肤微微发烫,适才发现,何祁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包厢,只剩二人独处。
男人半俯下身子,两手撑在桌橼,将女孩儿完全地罩入胸怀,女孩儿稍微偏头,只能勉强仰望他,她越是仰望,他越是居高临下,逼迫她退无可退。
“在画什么?”男子略有兴致地问,从进门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其间,他忍不住便偷看了她一眼,娇小如她,席地而坐,桌子竟能淹没她大半个身子,脑袋歪向一边枕在臂弯,手拽着笔一直勾画不停,好象很认真的样子,眼睛却与之悖道而驰,压根儿没放在本儿上,触及如此画面,心上的某个地方,不期然柔软起来,想要抱抱她,逗逗她,破天荒地,工作没做完,他就让何祁先走了,明天又有得熬了。
“教授留的作业,下星期得交一小段琴曲。”女孩儿照实回答,后颈的热蔓延至脊梁,脊梁又抵着冷硬的卓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男子似乎看出她的不妥,倾身落地将她捞进怀里,她就坐在他稍微屈起的膝以及胸腹围成的衣兜里,而他,背抵着沙发,坐在地上。
“哼给我听听。”男子轻声诱哄。
“恩?”女孩儿还在云里雾里,有些不在状态。
“你谱的曲子,哼给我听听。”男子极有耐心地重复,仿佛对待小孩子的宽容。
“噢,那个,还没写好。”她照实回答。
“你刚刚画了很久。”男子知道她根本是假把势,心思都不在上面儿,还是忍不住逗逗她。
“那个,我没灵感——”女孩儿微窘,辩辞拙劣。
男子掐住她的两腋往上提了提,轻吻她蹙起的眉心,“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
女孩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方寸大乱,局促间,和着烟草味的清香铺天盖地而来,唇上有微凉的触觉,他吻得很轻,一寸一寸,缱绻深入,似乎要吻进她的心。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的唇,女孩儿双颊红醉,透过迷蒙的视线,若有似无般,她似乎隐约听到,他温柔地说,等这段日子忙完,我带你出去走走。
三十三,青岩
“顾小北——”为首的女生唤了一声儿,足有一打半的女生都齐声起哄,“许帅锅找——”震耳欲聋,顾小北疏了疏耳朵,那厮人气旺得离谱,合上这回,就来了三趟,一次是香酥鸭事件,第二回是送伞,闲聊间顺带美了他几句,那厮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瞟了她一眼,酷酷地说,那是,本少爷的非凡魅力,十个有十个抵不住,当是时,顾小北望着他,一脸的啼笑皆非,至今仍未想通一个问题,怎么有人可以单纯得如此——可爱又好笑。
课间休息,顾小北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XX的,早上那会儿,那个大姨妈来,事先也不打声儿招呼,肠子肚子纠着疼,折腾了大半天儿,到了这会儿,仍是一阵儿一阵儿地绞痛,啥气儿都被它磨光了,火气倒是旺盛得很。
一出课室门,就望见那厮,离她十来步远,斜斜地靠在墙上,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顾小北懒懒地踱过去,“说,啥事儿?”口气很冲,一脸的不耐烦。
男孩儿没往心里去,直直地递了个煲给她,“红豆银耳羹,我妈顿的,说是对女孩子身体好。”
顾小北适才反应过来,早餐那会儿,她被折磨得有些反常,那厮就一个劲儿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蓦地痛上心头,朝他吼了句,“老娘痛经。”说完便抛下他,头也不回地走掉。
现如今怪不好意思的,人是典型儿地好心遭雷劈,顾小北咳嗽了两声儿,试图缓解尴尬,“那个,对不起,”顿了顿,又道,“谢谢。”
男孩儿的脸有些红,不自然地挠了挠头,闷哼一声儿,即转身,留给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虽然只是很淡的红晕,她终究是没错过,深秋的天,明显不是太阳给照的,她不傻,眸中闪过些细碎的光,稍纵即逝,顾小北么,只会带给他伤害吧。
之后,她有意无意地疏远他,日子也照着她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过,夜未央那边儿,看周承凯春风满面的样子,反响自是不在话下,她的提成也水涨船高,翻了一倍多,摇头轻笑,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年头儿,还真是好哪口的都有。
秋去冬来,百花凋残的时候,枫叶正红。
顾灏南特意空出个周末,兑现他的诺言,那样醉人的情境下,她也只是模糊听到,他说,要带她出去走走,她记得,说话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眸子,如流水般泻出潺潺温柔,她便醉了,以为自己幻听,以至于临行的前一天,他再度提起时,她一度心神恍惚,就是到了此时此刻,何祁坐在前面的副驾,他和她,他们落座于后车厢,他们正驶向他说的某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她仍是感到不塌实地飘飘然。
他们坐的丰田越野,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困来如山倒,顾小北实在有些熬不住,再加上前一晚也没睡好。
顾灏南很体贴地揽过她,“靠着我睡会儿,到了叫你。”醇厚的嗓音,温暖的怀抱,她几乎没来得及应他,便安然入睡。
她睡得很踏实,无梦,等他再度将她唤醒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她还惺忪着睡眼,意识尚未全然苏醒,他轻拍了拍她的颊,仿佛是极自然的宠溺,“到了。”他说,嘴角有淡薄的笑意。
顾小北下了车,怔立在原地,始料不及,眼前是这样一幅清远的水墨画卷,摒弃了浓墨重彩,别有一番轻描淡写的深远意境。
顾小北实在想不到,离S城仅三小时车程,竟藏了如此一方安宁沉静的小小天地,他们的车停在小镇的牌坊前,顾小北微微仰起头,望向二层楼高的牌坊,“青岩古镇”不觉喃喃出声,念出牌坊上凹陷的大字。
顾灏南上前,长臂环住她的背,轻轻地往前带,“进去吧。”他轻松地说,她偏头看他,目光清冽,平视前方。
青岩,地如其名,大门衔接了一条精致的小街,不长,一眼便可望穿,小街的地面儿铺垫起清一色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是参差林立的木房,临街的小径上,有稀落的几家几户落坐于自家的门前,或罗织竹筐,或捣摏芝麻,也有巧手的妇女,娴熟地纳着鞋底儿,时不时也放下手中的活儿,隔着对街高喊,“你家二娃子啥时娶媳妇儿呐。”
对方也是热络地回喊,“开春就结,到时办酒席,还得请你帮忙张罗哈。”
小镇的居民就用他们熟稔的方言,述说着淳朴的生活,丝毫不因他们的突然造访,而有任何异样的矫柔。
顾小北昂起脑袋,望向右上方,高她一头的男子,“芝麻好香。”说话间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小小的动作,看到男子眼里,撒娇意味甚浓,严厉的眼角也温和起来,大掌揉了揉女孩儿的发,“一会儿有更香的。”
出了小街,再穿过一座古旧的石桥,便置身于一派巍峨青山的脚下,到了这个季节,漫山的苍松愈显青翠,踏着石级蜿蜒而上,突然想起一句诗词,十分契合这样的情境。
“远上寒山石径斜。”正想着,何祁便极有默契地念出她心中所想。
不约而同地,三人都相视而笑,看来,这是三人之间的默契。
约莫半小时脚程,终于抵达山顶的凉亭,放眼望去,有几户炊烟袅袅,顾小北抢先道:“白云深处有人家。”
某二位男子都定定地望住他,何祁的笑自然表露,而另一张清俊的脸,也流露些淡渺的玩味,顾小北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自此,低眉敛目,再无多话。
其间,有自称是镇长的男人送来一套茶具,无更多花哨,简而朴,何祁的动作很熟稔,轻拢慢捻,斟了三杯,顾灏南端起茶杯,稍微凑近鼻息,细细地品,不急着入喉,良久,朝顾小北递了个眼色,“尝尝,洞庭的碧螺春,清冽爽口,过喉留香。”
顾小北不懂茶,只觉着这样的氛围很惬意,白云深处,峰顶凉亭,茶香袅袅,极目远眺,远山的枫叶红透了半壁江山,处身于此情此境,宁静而致远,无争以安然。
“小丫头,你好福气,这仙山宝地,书记就带你一人儿来过。”何祁略有兴致地打趣,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是金钻豪庭,她作王延年的陪,眸子很清亮,看得出她有些交际的手腕,身在那个复杂的圈子,却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那之后,她便跟在顾灏南身边儿,至今也有半年了吧,他着实吃了不小的一惊,那样清冷的顾灏南,对着她说话的时候,眉目是舒展的,眼底盛着淡淡的温润。
“不也带上你了么。”顾小北好心情地开起玩笑,她懂他的意思,他指的是亲密的异性女伴,不过听他如是说,心中有小小的得意,以至于稍微忘行。
何祁轻笑出声,“小丫头,你是在吃醋么?”
顾小北一时语塞,白皙的脸泛起可疑的红,只偷瞄了眼邻座的男子,还是一贯清俊的容颜,似有些淡淡的愉悦,不语,只偶尔啜一口新茶。
暮晚十分,他们已经下至山脚,沿路返回,出了青岩的大门,上车的时候,顾小北有些迟疑。
“不想走?”顾灏南试探地问。
顺着心意,女孩儿老实地点头。
顿了顿,顾濠南转向何祁,“你先回去,明天的这个时候再来接我们。”
何祁一边应承着仍是不忘提醒,“书记,三月就要换届了,有很多事儿您得上心。”
顾灏南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三十四,纠缠
怔忡了半响,等她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走了,天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这段日子他是极忙的,平素里,虽是大大小小的酒席充斥了他的生活,但他总还抽得出时间同她吃些清简的便餐,今天是他们两个多星期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其间,每一个无眠的凌晨,他总会打来,也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早点睡吧。”讽刺地是,接电话的时候,她大多是在夜未央后台某个僻静的角落。
轻恩一声,之后,归泯于沉默,直到他说,“我挂了。”她才在蹉跎了大片空白之后,矫情地补上一句,“你喝酒了,”她猜的,循着他疲惫的语气,有七分笃定。
对方低哼了一声,她轻声道,更像在叹气,“少喝点儿,你胃不好。”没再回应,对方收了线。
走廊上,冬日的晚风,仿佛带着融融的暖意,缓缓吹进心底,掐灭了烟,顾灏南转身进门,“顾书记,我敬您。”他接过酒杯,淡然地笑笑,即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顾小北有些内疚,她无意占用他一天拆成两天仍嫌不够的时间,登时脱口而出,也许是青岩的安宁太蛊惑,暂时忘却了世俗纷扰,她以为他不会在意,造成如此局面,她后悔了,拽了拽男子的袖口,心虚地说,“那个,小舅,还有其他的车可以回去么?”
男子没应,牵着她一前一后地走。
女孩儿稍微用力,赖住不走,男子回头,略微皱眉。
“我突然又想回去了。”声若蚊呐,目光平视男子的下巴,不敢挪移。
顾灏南却道:“可是我想留下。”眉峰耸动,七分玩味中有三分认真。
自此,她坦然接受,他是个不喜反复的人,多数时候,他会尊重她的意见,只是一旦决定,便不会改变。
夜微阑,浅淡的暮色笼罩着小镇,小镇沉浸于一派和谐的安然,寒风乍起,身子禁不住瑟缩,连带也波及到被他握住的手。
男子顿下脚步,只稍一用力,将她带进怀里,宽松的风衣勉强能裹住两人,女孩儿枕着他的胸膛,鼻腔里满是他和着烟草的清香,他的体温刚刚好,煨得人暖暖地。
吃完饭,镇长将他们安置在一套小居室,一厅一室,顾小北惊喜地发现,方寸大小的卫生间竟然配备有简便的热水器,满足了,原本没奢求还能在这里洗上热水澡,目光再转向卧室,是那种很惹人遐想的双人床,又是孤男寡女,不往歪了想那是柳下惠,这样想着脸有些发烫,顾小北赶紧朝门边踱向客厅。
客厅的沙发是镇民自制的榕木沙发,顾灏南略微靠着软和的垫背,轻蹙起眉吸烟,顾小北还是第一次看他褪下了西装革履,此时的他,着了件阿玛尼的黑色V领毛衣,简约风格的裁剪,舒适而不失高雅,指间的猩红窜动,烟雾缭绕,稍微模糊了男子清明的轮廓。
顾小北拾了张木凳坐在远处,两人隔了一个身长的样子,凳子很矮,顾小北只能微抬下颚,仰望他,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