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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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网 更新:2022-01-30 22:38 字数:4763
九,风筝
顾灏南一出现,自然成为全场的焦点,这出席宴会的,有九成儿是冲他顾书记来的,平日里,应酬归应酬,顾灏南大都维持着礼貌的疏离,叫人捉摸不透,底下的人卯足了劲儿地要讨好他,总也寻不到个使力处,这讨好也是一门学问,马屁决计不能拍到马腿上,如今,好不容易,人侄女儿的生日宴,这巴结起来也就名正言顺了。
顾灏南拽着她走进人群,“各位久等了,灏南惭愧,未尽地主之宜。”顾灏南放低姿态,很谦恭地赔罪。
“顾书记言重了,您忙着为市民谋福利,应该的。”为首的人很委婉地拍了一马屁,旁人都满脸堆笑跟着应和起来,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这一大摊子人都得仰仗您不是。
顾灏南也只是淡淡地笑笑,显然,人是被追捧惯了,面不改色,应对自如。
手上的力道传来,浑身一僵,顾小北死死地定住,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她还不想闪亮登场,成为众矢之的,无奈敌不过他,稍微一趔趄,顾灏南扶住她,顾小北也恁招摇了一回。
“这是我外甥女儿,顾小北。”名流云集的会场,顾灏南如此高调地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顾小北极不自在,在顾家,引得众人侧目,还是头一次。
感觉并不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供人恣意观赏,评头论足,虽说在夜未央也不是被少数人看了,可毕竟是顾家,异地而处,此一时,彼一时。
果然,不远处梓萌梓璇几道利光直射过来,恨不得贯穿了她,安慰地是,梓轩哥哥一如往昔般,朝她温柔地笑。
她的梓轩哥哥,今天很不一样,平素里散下的鬓发服帖到耳后,琥珀色的眼睛很生动,通明的灯火都不及他辉煌,他着了一套白色亚曼尼,白色真的很适合他,干净的指缠绕上精致的杯,她的梓轩哥哥愈发地耀眼了,什么时候起,他的周围,已经有众多出色的女子环绕。
眸中的光彩黯淡下来,她的梓轩哥哥离她越来越远,他再也不是顾小北一个人的了。
她还陷在思绪里,已经有年纪相仿的男女簇拥过来,礼貌地问好,慷慨自荐,侃侃而谈。
顾小北再三权衡,不敢造次,也不说话,只微微地颔首。
“小舅,我想回房了。”轻扯了扯男子的袖口,顾小北小声地要求,她很清楚,以她的身份,更多的关注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寿星怎么能走。”顾灏南俯下身子,贴近她,耳语,很亲密的样子,顾小北以为他是故意的,她的处境,以他难道不明白,故作亲密,他是成心不让她好过。
就这样,好好儿的两姐妹生日插进一个第三者,还是很不讨喜的那个,原本两人的蛋糕要分成三份儿,因为顾灏南的缘故,众人都以为顾家还有个三小姐正得宠,隐藏了许久方才凸显她的尊贵。
人都是世故地,很快就脱离了顾家姐妹团结到顾小北的周围,她也只是淡淡地回应,远远看见外围处的舅妈正朝她这边儿张望着,顾小北不敢怠慢,拨开众人,踱至她跟前儿,特意留了两小步的距离。
“舅妈。”顾小北很礼貌地招呼。
“怎么?过来示威么,顾小北,人前装得跟有多委屈似的,背地里尽出阴招,有娘生没爹养的,也不知道在哪学了些狐媚手段,把小叔都给——”
“住口,说话越来越不知分寸了。”李妍瑾很严厉的呵斥,顾梓萌恨恨地瞪了顾小北一眼,悻悻然住了声。
“小北啊,梓萌被宠坏了,什么话都敢乱说一通,舅妈替她道歉了。”李妍瑾笑吟吟地,一团和气,像个长辈的样子。
“妈,你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她配吗!”一旁的顾梓萌积了一肚子的火。
“你闭嘴!”李妍瑾厉声喝道。
顾梓萌负气走开了。
李妍瑾又朝她笑着,“小北啊,你跟小舅关系很好哈?”试探的语气。
顾小北琢磨着,她这个舅妈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不愧是演员,她无非是怕顾小北倚仗着顾灏南,威胁到她宝贝女儿的坚强地位。
算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高看了她顾小北,今儿这一出,完全是巧合,她刚好从墙上跳下,他又刚好看到,再顺便将她带回顾家,仅此而已。
“还好。”顾小北答得含糊。
“聊什么了,大嫂这是?”闲谈间,顾灏南渐渐靠了过来。
“李妍瑾极自然地揽过女孩儿的肩,状似亲昵的样子,“正说着你们舅甥感情好呢!满十九了,我们家小北出落得愈发标致,藏都藏不住。”
顾小北任她揽着,稍显生硬地,配合着她的亲昵,心里倒了然得很,她是做给那个叫小舅的男人看的。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笑得越温柔,背地里,往往手段越狠毒,顾小北倒宁愿她对自己不理不睬,好过现在,笑得人头皮发麻。
“小舅,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房了。”激流勇退,顾小北有意做给李妍瑾看,表示她无意争宠,还是做那个安分守己的顾小北。
顾灏南淡淡地点头,表示应允。
顾小北小心翼翼地上楼,终于,在踏过最后一级台阶之时,深深地舒了口气,浑身的力气骤然抽离,身子不由自主地下滑,顺着转角的梯柱,滑坐到地上。
身心俱疲,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眼角的余光任女孩儿的背影牵动着,直至消失在转角的尽头。
他是残忍的吧,将她置于此情此境,不过为了自己的一点欲念,想要撕开那张漠然的面具,看看真实的顾小北,是否如他所期许的,又或者远远超出他想要的。
女孩儿的背影微微颤抖,不是示弱,相反,坚定而倔强。
直觉,心上某处冷硬,被重重地击了一下,那样的倔强,是顾灏南到此为止的人生中,未经历过的。
顾小北的房门虚掩着,隐隐透出些光亮。
“小北,睡了么?”顾梓轩轻扣门扉。
“梓轩哥哥,你进来吧,门没锁。”疲累的语气透着欣喜。
像小时候,两人肩并肩,席地而坐,背抵着床橼。
顾小北轻抚着透明的相框,拇指温柔地游走,那是梓轩哥哥送她的生日礼物,湛蓝的底,是天空的颜色,上面儿嵌着一只小小的,染白的风筝。
“梓轩哥哥,天空很蓝,只是,风筝飞不出相框禁锢的世界。”声音很轻,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傻丫头,相框是三哥做的,不是为了束缚小北,只是希望,小北能在三哥的庇护下飞得更高也飞得更远。”
顾小北将头放在梓轩哥哥的肩上,稍微单薄的肩,却一直承载着顾小北的信仰。
“梓轩哥哥,你有女朋友么?”顾小北生生地问。
“没有,三哥有你就够了。”顾梓轩任她倚靠着,温柔地承诺。
“那怎么行,梓轩哥哥那么优秀,很多女孩儿都抢着做你女朋友的,将来,梓轩哥哥还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到了那个时候,梓轩哥哥要保护他爱的家人,小北会长大的,梓轩哥哥可以放开小北了。”晚风清凉,女孩儿柔柔的嗓音低低地诉说。
顾梓轩将女孩儿收进怀里,轻轻地拥着,他的小北从来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那样的静默,那样的撒娇,内心深处,是怎样的敏感而脆弱。
“无论如何,梓轩哥哥都不会放开小北的。”好听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温暖的怀抱有梓轩哥哥好闻的味道,像宁神的熏香,顾小北渐渐沉入梦乡。
梦,有蓝天,有风筝,有梓轩哥哥,有顾小北,很美。
十,冲突
晚饭的时候小舅不在,自那次宴会之后,顾小北比以前更沉默了,倒是舅妈,愈发地殷勤起来,一顿饭下来,笑眯眯地,已经往她碗里添了好几道菜,她也不好推辞,勉强牵动嘴角,淡淡地回应,眼角的余光扫到梓萌姐妹,凌厉的光,来势汹汹,活像要在她身上凿出几个窟窿来。
和往常无异,吃完饭,顾小北默默地上了二楼,准备回房,不疑有它,谁料想,猝不及防地,叫人从后拽住头发直往角落里拖,发丝拉扯着头皮,生生地,疼进心子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梓萌抬手就甩了她狠狠一巴掌,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女孩儿只冷眼睨着打她的人,默默地伸手抹净了嘴角的血渍。
顾梓萌被她盯得心寒,“臭丫头,瞪什么瞪,这还算轻的,便宜你了,做好你的本分,要是再让我撞见,你招惹小叔,就不是一巴掌能了结的了。”美丽的脸扭曲得很丑陋,说完踩着三寸高跟儿,趾高气扬地走了。
顾小北回到房内,对着镜子,狠狠地擦拭,从小到大,她厌恶顾梓萌,包括她留下的气息。
被她打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年纪渐长,近两年来,今天这样激烈的正面冲突,还是头一回,顾小北啐了口唾沫,还带着新鲜的血色,XX的,叔侄几个都不是啥好人,折腾起人来一套一套地。
她跟高中那帮子人还有约,都爽了人好几次,早就乔好的,今天她做东,还是皇朝,S市上得了台面儿的KTV,也算是他们的老巢了,高中那会儿,他们纯洁的青春就消磨在这地儿了。
嘴角缀了粒半指节大小的血淤,不算小的一点暗红,嵌在白皙的面上,尤显突兀,顾小北用隔离霜,遮瑕膏,粉底液,盖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是遮不住,伸出指尖,稍微碰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心里又将顾梓萌彻头彻尾地鄙视了一遍,XX的顾梓萌,她还要靠这张脸吃饭,不管了,这闷气总得寻个发泄处。
皇朝,阿森纳包房——
“哟,顾大美女今儿这是?非主流?”房门口,男子挑高一边眉毛,掉二锒铛地调侃。
说话那斯叫刘华,高中那会子也算是个人物,长得人模人样地,家里也有几个钱,就是那张嘴,一个字,贱。
“得,华子,你也别招我,本姑娘今儿心情不好,流年不利,叫疯狗咬了。”说着,顾小北绕开他直往包房去了。
包房内,洋酒瓶子,烟蒂子,歪歪斜斜散了一地,男男女女,一群时尚妖魔混迹于满室的乌烟瘴气,很有几分颓废的味道。
小北姐——
房内,划拳的,唱歌的,两口子抱在一起接吻的,都抽出身来跟她招呼。
“恩,临时出了点事儿,晚了些,赔不是了,大家继续,该干嘛干嘛。”顾小北淡淡地应着,没什么兴致,心头憋闷得紧。
照例,人人轮流,先敬她一轮。
“这酒还水啊,越喝越没味儿。”顾小北蹙着眉,一脸的不舒坦。
“我说顾小北,这酒兑了绿茶,不都这么喝来着。”许鸣微眯着眼,睇着女孩儿,打从她一进门儿,就不对劲,这丫头今儿冲得很。
“那就换换,喝纯的。”说着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一屋子人都瞅着她,半天没动静儿。
顾小北自顾自地斟着,“那我喝纯的,你们随意,总成吧。”
“笑话,你一弱女子干纯的,我们一帮大老爷门儿也不是窝囊废,成,难得小北姐今儿有兴致,哥儿几个奉陪到底。”
顾小北千杯不醉是出了名儿的,平日里也不爱张扬,由着那帮臭小子显摆,今儿借着火气一并都发作起来,几轮下来,七七八八,放倒了大片人马,顾小北自个儿,也半醉半醒,小嘴儿还直嚷嚷:“鸣子,你丫的今儿贼帅,”说着手就不安分起来,爬上男孩儿的脸肆意捏弄,“还是你行,来,我们再喝。”
男孩儿大为光火,跟她一个喝醉的,也计较不来,幸好他备了点儿酒量,认识这丫头四年,玩儿得再疯再野,她必定要回家的,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他也没过问,这丫头好象不喜提她家里的事儿。
撂下那一大摊子人,许鸣背着顾小北出门儿准备送她回家,余下那帮兔崽子,酒醒了自然各归各位,他们不一样,都是些没人管的野孩子。
“顾小北。”许鸣抬头,瞥见一西装革履的男子,三十出头岁,昏黄的灯光下,棱角分明,有一种稳重内敛的气质。
十一;温度
“你是?”在他背上闹腾了好一阵儿,那丫头总算是安静下来,好象睡着了。
“我是他小舅。”男子微蹙着眉,稍稍黯沉的脸色,掩在一片昏黄中,叫人捉摸不透。
“噢,那个,我正准备送她回家,正好,您来了,人就平安交还给您了。”许鸣有些尴尬,这情形,活像是拐了人外甥叫人抓个正着,他尽量很礼貌地措辞,希望误会不至于太大。
顾灏南从男孩儿背上接过女孩儿转置于自己背上,女孩儿稍微梦呓了一声儿,并未醒来。
晚凉的风和着淡淡的烟草香,确有一种奇异地能解酒醒脑的功效。
女孩儿悠悠转醒,头疼,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头疼,她这是在哪,模糊里依稀记得,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