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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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2-01-23 20:30 字数:5080
“唉!瞧我迷糊的,有刀无物怎么下手,雕空气吗?”为之失笑的何向晚晃晃脑,表情是傻气。
一座佛在她心中,翻翻乱中有序的木、石原品,淡淡的失望浮在脸上。
一件作品的形成并非凭空而来,那是一种冲动,无可言喻的澎湃情感像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冲毁了一道道堤防,淹没了她的心。
是心在呼唤。
来刻我吧!来刻我吧!来刻我……急切的形体便在她心里烙了印,直到化为生命。
梦里的情景让她激奋不已,她从来没有那么真实地面对死后世界的一切,近得叫她几乎,不,是真切地闻到令人作呕的死尸味。
启蒙的含意十分浓厚,她相信在天地间存着她所不知道的力量和神抵,所以她必须去探索。
涌现的血流奔动浩浩荡荡,冲击着贫乏穷困的知识,哪里能找到她心目中的刻材?她不能等待,一定要立刻实现。
梦呀!救赎她的众鬼之王,悲狞共存的法相,这是燃烧生命的伟大,她的地狱菩萨呵!
一等活灵活现的地狱菩萨就是她此刻追寻的目标,也是她赋予的使命,什么样的颜色才能成就威风凛凛的法身呢?
想了又想,莫名的黑跃进思绪中,闭眼冥想当时的幽暗,间黑包围的冷暗和寂寥,无生命的幽魂四下飘荡,为生前受罚的罪人,修罗地狱……
蓦地,眼一睁,清明坚决,她知道菩萨的本色了,是全然的黑,不掺杂质。
对了,去请教十一楼茶花居的和风,写小说的应该有很多现成的资料.不难查出她所要的资讯,上回她曾瞧见一大本剪辑,有关于宝石及矿石的图维。
将雕刻视同生命的何向晚不假思考地听从心的声音,满腔的热血驱使她离开了家门。
命运的转盘在最阴暗的角落不停转动,人与人的际通便串了起来。
在未来。
“天呐!你有没有用脑,要我帮你找雕刻的材料,你是不是想太多把脑子弄坏了?”
顶着疯女头,两眼肿得像熊猫的菲律宾女佣……呢,说槽了,是睡眠明显不足的大作家,一脚着鞋,一脚光裸地瞪着不速之客,十分嫉妒她的神清气爽。
早八百年不相往来的“臭”客人驾光临,她该跳起来燃炮宰羊不成。
其实也不到八百年,但是真的蛮久了,她们都是懒得和邻居交流的人,上一回是为了写有关雕刻的小说才去她的兰花居坐坐,喝了壶花茶待了三个小时,然后就不再有交集。
想想是多久以前的事,其间她又完成了三本稿子,大概三四个月有吧。
自个睡得头好壮壮也不考虑别人是夜猫族,一大清早来扰人清梦,她才刚躺下耶!满脑子还存着男主角被女主角踹了一脚的惨况,催魂似的电铃声便像急惊风般响个不停。
好歹体谅笔耕者的辛苦,一字一字地刻很伤神,稿费没想象中好赚,夜以继日焚膏继尽,结果弄出一堆肥油挂在肚子上,脂肪照样囤积。
但这不是重点,是她写稿时生理时钟被打断,一旦未照她的“正常”作息去吃喝拉撒睡,往后的“奇幻子”会很不爽,写不出她要的味道。
就是虚火上升人烦躁,明明爱睡得很却睡不着,想写稿却写不出一个字,文思枯竭只想困围困……
而姓向的笨女人居然为了她所不了解的领域来叫魂,她要是有好脸色才怪,不掐死人已算她修养好,至少在她稿子没完成前不能因为谋杀罪而中断人狱。
虽然她非常渴望宰了她。
“向大姐,你脑子不好情有可原,谁叫你整天和一堆木头石头为伍,人都已经木石化了,但请考虑我是人,我还活着。”木石无情,完全麻木不仁。
抓抓三天没洗的稻草发,人家说写小说的人应该长发飘飘,不食人间烟火,而她的确发过腰际,只不过进逼得连亲生父母都不敢上前相认,皆当是陌生人擦身而过。
写稿期的她是失去人性的夜叉,六亲不认,任由脏乱的环境将她熏陶成落魄八婆。
因为她写小说时哭时笑,一下子喃喃自语,一下子又因写不出大喊不写了要封笔,十足的疯癫。
“和风,你刚起来呀!”一开口她就后悔了,她怎么忘了对方的怪解。
她抓狂地大叫,“你先回去把药吃一吃,十年后再来找我,出门别忘替我关上门。”
“你别发火,我不是故意、故意来打扰,你在写稿呀?”她瞄了一眼垃圾堆似的书籍和纸张。
“干么,你唱盘跳针呀!一连说两句故意。”负负得正,她是故意的。
“有吗?”她偏头想了一下。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去泡杯花茶烤两片土司,我饿了。”她不客气地指使人。
大家都太熟悉了,像千百年前曾是知交好友,即使平时不相往来,那一点点感觉还在,自然流露在日常生活的互动上。
“你待会不是要继续睡,现在吃东西容易胖。”嘴上说着,身体自有意识地为看她张罗。
习惯性吧!和风太懒了,除了她的小说外,其他的事都不重要,包括吃猪食和睡猪圈。
“何向晚,你在嘲笑我胖吗?”这个竹竿女太可恨了,她不过丰腴了点。
她回头一笑地端来花茶。“你肉肉的很可爱,像我必须拼命吃才不会血糖过低,我很羡慕你的健康。”
“你敢再说我一次可爱,我就把你丢到绞肉机里绞个粉碎。”她根本就是恶魔转世。
什么叫必须拼命吃才不会血糖过低?她居然在天天为了多吃一口就会虚胖的人面前说这种话,简直天理不容、人神共愤,死千次不足以弥补其罪过。
吃不胖的人是浪费粮食,粮田农民辛昔栽种的稻作,抢落后国家人民的一口求生口粮,和蝗虫白蚁一样可恶,根本不该存在这世界,应该减种才是。
圆滚滚的和风瞪着她竹竿似的身材,一股气就猛冒泡泡,她怎么可以这么瘦,两人站在一起是推美画面中的污点,一个是快死的病房美女林黛五,一个是马东坡前的吊死鬼杨贵妃,大小比例像是西瓜前面放了颗小玉,可笑得要命。
恨呀!怨呐!还是改变不了快破六十的等质重量,有吃才有补嘛!她在印证爱因斯坦的能量不灭定律,“一”用直写横写都是“l”。
“我猜你连绞肉机怎么用都不清楚,拆开的箱口都蒙上一层次。”英雄无用武之地。
和风白了一眼,她有乱买东西的习惯,犯法吗?“你可以来当实验品,下一本书我准备写惊惊小说,书名叫绞碎的雕刻家。”
她怔仲地一呐,“会不会太血腥了,你写的不是言情小说吗?”
“改变风格不成吗?我最近迷上开膛手杰克,想挖颗心来尝尝味道。”切柳丁的刀正冷指着她。
轻笑出声的何向晚将沾了奶油、果价的土司送给她。“听说饥饿的女人有暴力倾向,所说不差。”
不愧是写小说的,想象力真丰宫,她见识过她像疯子般大叫着要人家杀了她,只因写不下去,因此眼前的威胁算是小儿科。
诚如她自己所言,写小说的都是心理变态,是人格分裂、自我折后型的出神病患者。
“嗯哼!你打算成为受害者吗?筹我吃饱了再成全你。”头好痒,待会叫她顺便帮忙洗个头再走。
“别忙着料理我,你有几本自然珍藏系列的图维闭哪去了?”她实在没法子在垃圾堆中找书。
她手一指,“喀!压在第三层,看起来又厚又重的那几本。”
呵欠直打,认命的和风抓抓发痒的头皮,三两下解决她迟到的晚餐,虽然此刻是早上六点三十五分。
一些“不算”朋友的朋友老爱在一大早闹她,要是不努力适应这些突发状况,她早晚会神经衰竭地成为时下潮流的趴趴熊。
“大作家,你来帮我瞧瞧哪一种材质较易取得。”翻开一页页令人眼花撩乱的彩色图鉴,她无法下决定。
“别叫我大作家,还有把你脑子里的构思挖出来我听听。”她又不是神。
何向晚大略地形容了一下。“我好想开始下刀,手都不由自主地兴奋。”
“疯子。”她斜脱了一眼。“钒铅矿如何?硬度只有三?”
她瞧了瞧不满意。“血的颜色不符合我要的感觉,不够黑暗。”
“硫锑铜银矿和深红银矿都倾向黑色,如何?保证让你灰头土脸。”她不太有精神地随便一点。
反正她也不懂,隔行如隔山,员要她出意见不如问她一章小说几个字,标点符号算不算是污字数钱。
天色好亮,正是她爱困的时刻,谁有力气理她的氢酸钙钮钾,随便去路上捡块破木头不就成了,不是说心中有佛,处处皆可成佛,何必自费功夫去挑硬得要命的石头来自找苦吃?
要不是世上鲜有三尺高的钻石岩,否则她会建议去搬一块回来慢慢雕琢,十年、二十年总会磨出一座佛。
“不好,不够深沉剽悍,我要更能震撼人心的刚硬,最好如死亡的颜色。”带着血腥味。
死亡?她像看白痴地轻嗯一声。“小姐,等我死了再帮你找。”
她现在还在弥留状态。
“和风,你在诅咒自己吗?”似乎真的吵到她了,瞧她一脸不济,昏昏欲睡。
“不,我在诅咒你早死早超生。”因为同在地狱里。
“嘴真坏,我不该依赖你的三流直觉。”轻叹一声,她将书关了起来。
“好意思说我三流,是谁像长了痫疮直往我这里奔,我没怪你干扰我的睡眠就该偷笑了。”她还没把小说里的尖酸刻薄发挥出来呢!
“我……”
和风扬扬手自认倒霉地说道:“去找九楼的活百科全书,她比我有学问。”
对喔!可是……“我和她不熟,怎好去麻烦她。”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挖挖耳洞,她的手已抡成拳。
“你知道我一向很少出门,全大厦我只认识你和怜怜,偶尔拜托了香居的素素帮我拿点药……”其他是点头之交,少有往来。
何向晚抱歉地一笑,像是安抚她显而易见的怒火,快要杀人似的。
“你的恐龙期经纪人呢?她死到哪去了?”她是全球搜查特派员吗?
“她最近去相亲。”连她都找不到人,说不走过些时候会收到帖子,礼到人不到。
“相亲?!”好大的笑话。“你确定地球上还有另一头公恐龙?”
那副长相不是她在嫌弃,人高马大又黑黑壮壮.脖子出奇的细长,好像佛罗纪时的长颈雷龙,任何一个女孩站在她身边都可以小鸟依人。
五官不算难看,组合起来没吓哭过小孩,顶多吓傻了,七月半时不能在外面走动,尤忌夜晚出没,将近一百公斤的体重总是哈、略、哈一一一恐龙的步伐,人未到鸡声先到,地面会有强烈震动。
叫人想砍上帝一刀的是她有出奇优雅的教养,甜美的黄莺软腔,实在让人很难联想成同一人,只能说这个玩笑开大了。
能想象一头恐龙勾起壮壮的小指喝咖啡,轻声组语的咯咯轻笑,粉色套装内是祖母时代的营丝衬衫吗?
只看了一次她就不敢领教,倒尽胃口地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脑海里浮现一群恐龙在跳大腿舞,因此把地表跳碎了才绝种。
“别太缺德,柔柔可没得罪你。”真是的,一张嘴比刀还利。
是了,恐龙居然取了个绝对女性化的名字——温柔柔。“四维八德我从缺,此乃天性。”
不然她怎想得出奇奇怪怪的人物个性。
“算我怕了你,你能不能帮我联络倪小姐?”有颗金头脑不善用太可惜。
“倪小姐?你也太客气了吧!”她都叫声死书呆,反正那人迷糊得很。
因为写作上的需要,不爱外出的她就直接要九楼的邻居从图书馆把书拿回来,她参考完即归还,省去借书的手续还要填一大堆资料。
有时写到一半资料不全,凌晨两点照样打电话挖她起床,解决了问题才准她去睡。
“我跟她又不熟,基本的礼貌不可少。”总不能像她老是口无遮拦。
“是,礼仪大使,我和她熟得足以穿同一条内裤。”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和风拿起电话拨了瑞香居的号码,像念芝麻开门似的念起云想衣裳花想容,话筒那端传出声音。
“喂!和风吗?”
“自己和她谈,我要去睡觉。”她不管了,让能者去多劳。
接过手的何向晚无奈地一笑。“我是兰花居的何向晚,有件事可以请教你吗?”
对方明显地愣了一下,口气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这幢大厦的住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