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2-01-23 20:29      字数:5119
  「如果你想和她们一样自在我可以成全你,这年头要让男人变女人并不难。」龙卫天严厉的口气中没有玩笑意味,字字让人发寒。
  脖子一缩,他散漫地露出讨好的笑容。「免了、免了,我非常满意堂堂七尺的男儿身躯,不劳费心。」
  他们司徒家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哪能随他处置。
  「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龙卫天不假辞色的冷斥,不留余地将他往后甩。
  脸皮厚如铜墙的司徒长风一个转身又绕回原位,谄媚涎笑地不将他的怒意当一回事。
  「我在看梅子吃梅子呀!你不觉得她的吃相很有大将之风?」毫无矫情,一派纯真。
  瞧在眼底好不舒服,仿佛人间美味尽在眼前,意犹未尽地勾得人食指大动,想加入她的行列共襄盛举,大家一起酸得皱眉。
  人人要像她一样容易满足,这世道就不会乱了,百姓安居乐业过太平年。
  「你觉得啃梅核如何?」该是他出面的时候,这两个偷懒的丫鬟实在不象话。
  犯了过错犹不知反省,不住吃着梅子批评主子的不是,严谨的性子与生俱来并非刻意压抑,在她们口中却成了一代暴君。
  他有她形容的恶劣不堪吗?
  没有偷听习惯的龙卫天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若有所思,平时若遇上相同情况他不会先思考谁对谁错,当场以自己的原则严厉喝斥,并立即下令处置。
  轻者罚劳役、扣薪,重者逐出卫天堡永不录用、绝不宽贷。
  但今时今地他却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不仅未及时出一言制止,甚至停下脚步观察他一向不曾在意的仆佣行径,他的反应比婢女偷吃梅子更叫人讶异。
  没人发觉他的异样,连他自己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不过此时他心中却有着小小的失落,婢女平庸的姿色令人稍感遗憾,不若梅花幽雅脱俗,反而像她口中的梅子青涩得令人摇头。
  「这么狠心呀!连颗小小的梅子也舍不得招待朋友。」枉费他们相交多年,人不如梅。
  司徒长风不带含意的玩笑话听在他耳中却成了一种暗示。「你要她?」
  「什么?」他误解意思地顺口一应。「是的,我要梅子。」
  最好是等成熟后再采收,目前他兴致不大,酸溜溜的口感还是留给小丫鬟去品尝,他不想牙酸得咬不动白米饭。
  剑眉动了一下,龙卫天面无表情的一眄。「连个丫头都不放过,司徒家很快会有后了。」
  「有后?」他在说什么鬼话……喔!原来……司徒长风恍悟的咧嘴一笑,故意捉弄他。「兄弟,你肯不肯割爱?」
  正人君子的他哪会打这小丫头的主意,不过为了看他有点人性的表情,自己稍微牺牲一下人格也没关系,反正在他眼中自己本来就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龙卫天推开他的笑脸,满是嫌恶的说:「自个去问她,少在我眼前晃动你垂涎三尺的嘴脸。」
  一个下人而已,用不着征求他的同意。
  「可是她在你堡里当差,我总要先问过主人的意思。」肩一耸,司徒长风煞有其事的佯装苦恼。
  他一边耍宝一边注意两个婢女的动向和对话,还不时低笑地看向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好友,不知他几时会动怒劈死口无遮拦的仆佣。
  看热闹的心态真是要不得,可是天性使然他也没办法,只能说这两个丫鬟太大胆了,大难临头犹不自知,依然高谈阔论不知死活。
  「我看来像是老鸨吗?」重话一句,龙卫天转身准备离去。
  好戏尚未散场,司徒长风怎可能放他一马,手一伸将他拦阻。
  「你不想处罚她们出言无状吗?居然说堡主不是人。」哈……真是说出他深藏心底的话语,他心有戚戚焉。
  不是人,他一直这么认为,形容得真贴切。
  不是人?眉心一拧,龙卫天收回跨出的步伐。「节制点,别让我看到你的白牙。」
  一道金光洒在光秃秃的梅树上,梅树下坐着两位拚命吃梅子的小丫头,满地的果核看来十分刺目。
  更过份的是她们的嘴巴停不下来,既要咀嚼又要分心交谈,一心两用地讨论去留问题,将主人批评得一无是处。
  按理说来他不该放过她们,重重处罚才能杜绝仆佣以下犯上,一堡之主岂容底下人在背后议论是非?!
  可是那张看似无奇的笑靥一扬起,他竟觉得炫目而开不了口,眼眸一玻У淖⑹铀械憔底约合勰剿奶煺嫖抻恰?br />
  「她的话太好笑……」呃,好,他收敛就是了。
  无理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一口笑气快胀破肚皮了,能不能容许他偷笑三声。
  但看好友的神情严厉得好像要刮起大风雪,他还是退远些免得遭殃,不笑就不笑有什么了不起,不信那丫头能说出更离奇的话引人发笑。
  但是……
  他的忍耐是没必要的,带着憨意的女音一扬起他当场破功,狂笑不已的捧着肚子看着脸色铁青的「鬼」,他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
  「阎罗王?!」
  他的笑声未歇,身侧的龙卫天冷戾的往他背后一拍,将他推出树后。
  然后,阎罗王现身了。
  欣长的身影笼罩着一股寒气,一颗咬掉一半的梅子滚呀滚地滚到他鞋旁,显得特别可笑。
  梅子是给人吃的没错,但是不包括领月饷的小婢女。
  第三章
  「堡、堡主?!」
  咚!
  这是什么情形,捉贼在赃不是吗?
  怎么一句堡主过后阿瞒姊就当场眼翻白,咚地晕厥不省人事,头朝梅树撞去又痛醒过来,揉揉额头瞧清楚眼前站立的身影是谁再度软成一摊泥,彻底昏去。
  堡主有那么恐怖吗?
  不就两只手两只脚,五官都没少长地全凑在一张脸上,耳未歪、口未斜的,怎么看都像人来着,何必吓得见鬼似的装死。
  人是冷淡了些,看起来不好相处,精锐内敛,厉色难藏,不展的眉宇确实有吓人的本钱。
  不过和她棺材脸的二妹一比,他的功力就逊色多了,起码没人被他吓死,顶多四肢发软,头昏目眩的倒地不起,闭目养神。
  阿瞒姊的胆子未免小了点,堡主又没三头六臂干么吓成这样,他连嘴巴都还没张开就先晕给他看,实在太没志气,丢尽她们做丫鬟的脸。
  「你们也想吃梅子吗?树上还有几颗赶快摘,不然待会鸟儿叼了去就可惜了。」迟了真要望梅止渴过干瘾了。
  眼神闪着痴憨的梅子笑容可掬,深藏眸底的精光叫人瞧不出一丝端倪,平凡得过目即忘的五官十分真诚的招呼。
  堡主也罢,过路人也成,井河两不相犯,她地扫得一尘不染连半片枯叶也没有,没理由找她麻烦。
  除了满地的梅核和裙兜里为数颇丰的梅子外,她真的中规中矩地让人以为错的是别人,而她只是不巧刚好替人背黑锅。
  至少她此时的表情便是如此,无辜得找不到一丝犯错迹象,似乎她所做的事都是天经地义,不应该受罚。
  谁要罚了她就是天地不容。
  「妳叫什么名字?」
  「名字呀!」她偏过头想了一下。「大家都叫我梅子,你也可以叫我梅子。」
  「姓呢?」眉尾挑了一下,鲜有耐性的龙卫天难得没动怒的问。
  她用力的想了又想。「好像是洪吧!夫子说有很多水的大洪流。」
  「妳上过学堂?」
  「当然……没有。」她先是声音宏亮的回答,继而气一泄的变小。「我要是有银两上学堂干么还来谋事做?家里众多人口靠谁来养……」
  眉峰一蹙,他看向笑得张狂的男子予以警告,接着又问她,「妳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到底要笑多久?真有那么好笑不成。
  「堡主呀!脸结霜的那位……啊!胡管事说不能乱说堡主坏脾气的。」她心无城府地连忙捂住嘴,笑得娇憨不觉得自己说错话。
  但事实上她已将某人拖下水,转移他的注意力。
  「胡管事?」看来他真的是太闲了,说三道四不遗余力。「他没告诉妳此梅为我所有,闲杂人等不得攀折吗?」
  很好,该有人为他的残梅负责,以免闲得发慌四处碎嘴。
  「我忘了,他说过很多话,可是我都记不起来,堡内规矩太多了。」小脸上满是苦恼,显示出她智不如人。
  别人说「堡内规矩太多了」是抱怨,可是经由她的口说出却成了一种为难,不是她不想牢牢记住,而是她不够聪明记牢每一件事,规矩一多她就乱了,越想记牢越记不牢。
  到最后没有一件事记得住,全还给胡管事。
  是他定的规矩过多吗?龙卫天不以为然。「梅子尚未成熟谁允许妳摘?」
  「我没有摘哦!」同样的话她又兴匆匆的重复一遍。「我是用扫帚一颗颗敲下来的,费了好大的力气呢!」
  可惜她高度不够,没法敲下顶端的熟梅子。
  要是能飞的话,这一树的梅子她肯定扫得一颗不剩,全成了她囊中之物。
  「不管是摘还是敲,它们全是属于我,未经我的同意取之即为偷。」看她如何狡辩。
  洪梅不解的低头瞧瞧裙兜里的梅子。「它们没刻上堡主的名字呀!」
  她一说完,一旁刚止住大笑的男子又肆无忌惮的狂笑,而且还一脸赞叹的直点头,认为她说得有理。
  没写上名字就不算数,人人皆可摘食。
  「我是卫天堡的主人,卫天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包括妳在内。」
  他可以不必向她解释得这么详细,这种事自有胡管事处理,繁重的堡务已叫他忙得分身乏术,实在不该浪费时间调教一个冒失的丫头。
  可是经那双清澈如湖的眸一望,一向冷言的他无法克制的多话,神情一敛地违背自己的意识,与个下人攀谈。
  凭他也配拥有她,痴人说梦。洪梅的眼底闪过一抹蔑意。「我是堡主的?我没有签卖身契喔!你不能强迫我做不该做的事。」
  又是一阵笑声,还笑得气都分岔了。
  冷静地吸了口气,龙卫天觉得有必要跟她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卫天堡的一切皆归我管辖,妳或她,还是胡管事都一样,你们领的月俸由我支付。
  「换言之妳为我做事只要妳做好份内的事,不管妳有没有签下卖身契,我都不会强迫妳做不该做的事。」
  光看她单手环胸十分戒慎的模样,很难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事。
  「对啦!妳的姿色平庸,他不会对妳有非份之想,妳大可放心……哎哟!你敲我脑门干什么?」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老实人说老实话,天下男子谁不好色,她的容貌真的入不了大户人家的眼,他不过说出所有男人的心声而已。
  娶妻娶贤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但若没有姣好的容貌空有才华又有几人能接受?婉约秀丽的女子才是良缘美眷。
  就算狎玩的对象也要有上上之姿,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环肥燕瘦任凭挑选,谁会挑个迷糊成性的小丫鬟。
  而且她还是个「贼」,光明正大的偷走主人的「财物」。
  「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一个只会搅局的家伙,成事不足。
  「话不是这么说,好歹我们也算是八拜之交,你的事等于我的事,我怎能不出面证明你的清白呢!」被人当淫贼看待不太光彩吧!
  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总不好落人话柄,免得引起亲家不快遭人非议。
  「多事。」越描越黑是他的本事,他不需要扯后腿的人。
  龙卫天以眼神警告爱把小事闹大的司徒长风,一记掌风轻挥的以为威胁,不让他有机会惹是生非。
  以他的说法,眼前的女子的确不怎么出色,即使错身而过也不引人多看一眼,平庸无奇的姿色随处可见,并非倾城佳人。
  若非他刚好行经此处稍做驻足,相信再过个十年、八年他也不会注意到堡中有这个逗趣的丫头,傻头傻脑地尽会曲解别人说过的话。
  不过看她在堡里似乎过得不错,自得其乐未受欺压,连主人都敢顶撞不怕丢了差事,让他不免多看了几眼。
  「妳想到哪去?」他话还没说完竟敢先行离去,当真是目中无主。
  洪梅讶异的回过头指指梅子,「你要吃早点说嘛!这样兜着很累耶!」
  「谁说我要吃,梅果根本还未成熟。」只有贪嘴的丫头不怕涩。
  「不吃你何必叫住我,我很忙的吶。」谁有闲工夫和他嗑牙。
  「忙?」会比他还忙吗?真是不懂规矩的小婢。「我还没处罚妳盗梅的行径,不许走。」
  「盗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