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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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迷津 更新:2022-01-20 12:05 字数:4897
'2' 本章细节系猜测编造;如若与史实近似,纯属巧合。
27 可扶可明
封九门的消息她知道得很迟,接着就是皇帝殡天的一声炸雷——即使有心理准备,她仍旧是哑口无言了半晌。
当老人青年们都震惊于似乎真的“万万岁”的千古帝王居然就这样驾崩的时候,多数百姓没想过下一任的皇帝是谁的问题。他们只是盼望稳定的生活能够得以继续,别再加税、少点负担和贪官昏官坏官。
不过京师里、那些朱门背后的人们日子难熬。
“重要的宗室和大臣们都不得回家;夜间禁止走动,禁止喧哗盛宴;没有谕令,外城官吏和士兵不得入内城……”手下禀报着。
他们是圆明园的人手,进出相对自由很多。至少整个京畿地区,在街巷鸣锣公告三天之后,每一个人都晓得先皇传位给雍亲王——唉,反正都是先帝的儿子,总不会是别人的儿子。'1'
“戒严宵禁。”桑玛点点头,又嘀咕了两句大家听不明白的话。“西北的旨意下了吗?”
“已下明旨,诏抚远大将军回京。”
“好的——”
打发走了京城里的探子,等另一边的信使。
“都送到了?”
“是!陕西和四川的已经准备好人手,旨意一到就‘护送’十四爷进京。”
“好!”
她走在每个人的前面,先给李麟和年羹尧各自发了雍亲王的手书钧令,让他们在他的十四弟进京时“照应”——即使事不成,也算不得罪状;何况现在这钧令就是旨意!
他当皇帝了呢!
是被父亲与儿子的光芒所掩盖,且后世褒贬不一的雍正皇帝了。但起码在她这个“后世”的眼中,雍正皇帝没有干什么对不起国家人民的事情,他要对付的也就是国家花大钱养着的宗室、贵族和外戚。
满洲吃皇粮的人口也太多了,贬几个、降些薪金的也是节约国家支出。
把钱花在老百姓而不是贵族身上,多好啊!
宫廷里大概是真哭假哭、白花花的孝服一片吧!估计“他”也吃不好、睡不好的。但他现在是皇帝,宫廷中的所有人都围着他工作、伺候,士兵们也极自然地服从新主君。
他被严格地照料着,不会出差错。
有时想想,功成身退,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乔装上路,远远躲到云南或是西藏去呢?
而,如果现在不走,将来……可就没机会了。
一边胡思乱想、左右挣扎,一边等待汇总和传递各路消息,令她的作息完全打乱,结果是饿的时候就吃点,实在太困了就睡一两时辰,日夜全部颠倒。
穆铮消失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做这行的安全时间太久,人的警觉性和应有的谨慎也降了不少。老穆已经不像十年前那样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是慌张、紧张与绝望之下,犯了很多做秘密差事的新手才可能犯的错。
不过她也只是远远盯着,看他会不会被其他人的人马盯上,从而给她自己和剩下的人带来麻烦——事实上,也不可能有比雍正皇帝更强大的势力了。
英雄美人……都怕迟暮啊!
“我也‘迟暮’了呀!”她从书桌旁清醒,才惊觉自己刚才居然毫无知觉地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瞌睡。
二十多岁时的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在紧张的时刻打瞌睡,哪怕五天五夜未合眼!而现在……是不是她安逸生活久了,太过笃定了,神经才松弛到这种地步?!
“老大,宫里派人来了。是旧府的聂公公。”
四野如今既神气又越发谨慎小心。他的身份不同了,入旗籍、升侍卫,前不久刚被提拔为圆明园的前庭侍卫领班之一,算是越级飞速往上攀的人物,拍马的人与暗中嫉恨的人同时大增。不小心的话,这脑袋搞不好就没了!可他只认准将他带入权力上层的桑玛,以及四王爷——现在的皇上,其他的一个也不结交。
“哦!我换个衣服。”
她懒得去思考,只倒了一杯添了玫瑰酒的泉水漱个口。其他的,就由上天来决定吧!'2'
* * *
乾清宫是康熙帝起居主政的地方。整整六十年的治世,承载了几乎三代人的希望和人生:在满清的民族歧视和圈地放牧政策下活命的前明子民,到三藩作乱半壁江山渴望和平安稳生活的苟且居民,直到彻底服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手腕俱佳的君王……三代人……
第一回,桑玛自愿向权威低头。
康熙帝啊……
乾清宫在新帝正式登基之后显得更加清冷。可先朝的旧人们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会喘不过气来,因为记忆实在太多、太深刻。
“龙佳侍卫,皇上现在的起居跟理政都在养心殿呢。”
聂公公本来就是奉命领了这位男装、剽悍却漂亮的女人到乾清宫“踩踩”。呃,可是,什么叫“踩踩”呢?皇上说的话如今真的是越发地深奥难懂了。
桑玛拍拍绣工精致的马蹄袖——这衣服是聂公公专门带来给她的,当然最值钱的还是一块进出养心殿的牌牌,只不过别的人即使拿了这牌牌也进不来便是。
……
嗯,这宫廷虽然换了主人,但严谨端庄的格局摆设还是未变,甚至空气中仍然是多少年前她印象中的肃然。
她热爱木头跟的靴子胜过纳底的布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靴能令她有种行走在封建清朝的自信,而其他的花式鞋只是搭配衣服穿穿,平时很少碰。
靴跟踩在宫廷的御道上——也就是每天打扫地干净些,不是优雅的苏州拼花鹅卵石径,更不可能是坚固的水泥乃至华美的大理石——跟其他专门“伺候”皇帝一个人的太监侍卫不同的是,她的步子略大而规律,每一步的间距与频率都是曾经多年的军旅生涯而养成的习惯。即使现在的她,急训个两天也能立刻去参加阅兵式……算了,她早就将大清朝当做自己的人生,那个动乱凄惨的年代与现在的安稳和平实在作无法比较!
……咦?是玻璃窗?窗外是一齐整的青石地和一株株的景观梅树。虽然不及她的玫瑰园漂亮,可也还过得去。
嗯,跳过纹案老式的青花瓷和据说很值钱的字画,还有落地雕刻时钟,景泰蓝……不、是珐琅花瓶,翡翠镶钻的不知什么用途的壶……唉,要是再加上一套皇家银咖啡具多好!至少也来一套有着花柄的大丽菊奶茶杯,或是小小的土耳其式的彩色雕刻玻璃红茶杯……
“还喜欢这里吗?”
她高兴地回头,却在见到某人留着的老土胡子时微微皱眉。
怎么了?他挑起半边浓眉询问,边让两名跟了十几年的太监退下。
“胡子!讨厌。”
“……”他怔愣了会才笑出声。天哪!关在宫廷中的一个多月以来,惟有今天、此刻他才有愉快的情绪!“大丧期间怎么顾得上打理门面。”
“哦,那就快剃掉,免得我手痒了,在老虎嘴上拔毛。”
“呵呵呵——”如果其他人这样讲话就是不敬。她嘛……再看看啰!
也不知是谁先伸出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很想念对方!
至于其他的,不管是政治还是什么……都放到将来再说吧!
就在十六阿哥也成了亲王,钱财多势力强、也总算给亦珊挣来个侧福晋的位子的时候——也不乏笼络同样受器重的方家之意——当了几个月皇帝的他问起穆铮。
“知道穆铮在哪儿吗?”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知道他四天前在哪里。”
“……我以为你会帮我下手。”
“大概是我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不少。何况他很像我过去一个战友,叫老马;有好几回都是他出手救我一条命。”
“我记得,你说过一个特别厉害的细作。”
细作……是了。“是啊!我一回替他打探敌人的军情,结果差点因为半路上打抱不平,把自己和同伴的命都搭上。从此之后我就不干细作一行,就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坏了大局。”
拉里拉杂了一堆旧闻,他沉默了会。“可我就欣赏你的性子,怎么办呢?!”
她立即换上一副可笑的鬼脸,“是不是还有我这张面皮?”
“哈哈!”繁重的公务之余,能见上她一面、说说旁人决计不敢说的笑话,几乎成了他唯一的快乐来源。这样的她,怎么舍得放开啊……
“为什么不愿意册封?有了封号,你的将来会有保障。”
“皇上,啥叫册封哪?”她眯起眼,“就是您吃晚饭的时候点菜时用的那种玩意儿?”
这话说得极端不敬,但他早已习惯,习惯到她不这样讲才觉得奇怪。
“就跟你现在身上的这身官服一样,我朝男女臣子都有品级职务。”虽然她穿这官服极之令人不舒服。不过她似乎一穿上就神采飞扬得……可笑!
“那女臣子平时干吗呢?总不至于派了太监宫女的四处打听,或是跑各地收集消息民情吧?”
“……”他也不清楚。
“可桑玛还有另一项顾虑的。”
“愿闻其详。”她来得太不勤快,令他少了很多听到有趣讲话的乐趣。不过她的笑话大多笑完了会皱眉头的就是——有也总比没有强。
“桑玛年轻的时候,呃,我现在也不算太老就是了,那时一路往上升,知道我最怕的什么?”
“是什么?”他顺着她的小性子下。反正她打死也不嫁,他早没了盼头。
“最怕的就是那些个面貌漂亮的女娘子们啊,跟她们在一块相处,啧啧,还不如让我扛了枪、挎了刀去面对一群饿了好些日子的母狼!”
“呵呵……”他笑得微闭眼,掩饰住一刹那的涩意。她是这样看待后宫的吗?那些……母狼?“好,只要你别整天闹着要去打仗,都依你!不过现在去给你准备的那屋子里换装去!陪我进消夜。”
嘿嘿,接下来,就是让她把这身讨厌的官服换成合身漂亮的袍子的时间了。
“哦,我要吃荠菜春卷!我知道现在荠菜正是旺季,这可不是难为大厨们哟!”
飞去养心殿隐蔽的侧殿中的一间有着玻璃窗子跟长毛地毯的房间,这回他弄来啥漂亮的衣服啊?
……
宝蓝袍子的半宽袖筒和高束领子上绣的花儿,有个美丽的名字,叫郁金香。
不是钟,不是铃铛花,而是有含苞的、有盛开的,浅紫色的、大红色的、金粉色郁金香!
桑玛愣了半晌,然后咯咯笑开来。忘了说一句,整排的水晶扣子所衬出来的细腰身,跟十二片剪裁的效果一样棒。
皇家财富啊……
“想什么这样出神?”她还是身材窈窕——绝不单薄纤细,但也无松弛赘肉。这衣服很合她的气质,新奇的、华贵的,尤其是搂近了可以嗅到衣服上熏的玫瑰、冰片、丁香与松柏等的合香气,清爽微甜,与她的人极相配。
“想,你花了不少心思呢!”她转身,双手交握在他颈后,“有空的时候就当玩乐也好,你平时那么忙……”
“布置这个会有好心情。”对皇帝说“你”呀、“我”呀的……算了,反正她一入养心殿的范围,就会暗示值班总管太监清场,有时可比他心思细多了。
宝蓝色与明黄色的衣料相擦,面上和颈上的肌肤摩挲相贴,郁金香文饰的袖中指掌嬉戏着,彼此交换着温柔的感觉。
岁月真是件奇妙的东西,仅仅是嗅着丝气息,也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与想法。
“明天还来,好不好?”明天没有大事要事,可以分出一个两个时辰宁静相处——有了再说吧,一天半日的也死不了人。
“好!不过桑玛肚皮在咕咕叫,在问咱们的万岁爷何时赏饭呢!”
“哈哈——”他喷笑地呛咳,“有苏州新收上来的早稻所做的米饭,还有你爱吃的荠菜春卷。”
“那就谢谢喽!”
吧唧一口,虽然谢礼轻了……点,可能是比一点多了几点,也是礼轻情义重,是不是?!
* * *
桑玛很明白,做他们这行的,一是见不得光、不能暴露,二是怕知道得太多、被灭口。可大家一开始踏进来的时候,有的是无奈、有的是感恩、有的是贪财——钱真的要比一般辛苦糊口的要强数倍、数十倍,而且有时可以利用权力者的关系办点自己的事情。
穆铮的旧属们大多念着老穆,但不敢多问,只用惊疑的眼神看向新上司。
“有些人,彻底忘记了比较好。即使有一天见到也当作从没见过这个人;旁人问起,就说回老家养老去了。明白了吗?”
“是——”这说明,老上司没有被灭了口?不少人已经冰冻了的心似乎重新找回了些暖意。
这些汉子们——只除了两个中年女子,一个是夫妻一起做,一个是寡妇——大多作了十年以上的探子,很明白她说的话的分量,那些新加入的是见不到她这样的“大人”的。某人最不乐意的就是成为妓馆之类下层地方的“靠山”,不论其消息是不是比其他地方稍微灵通那么一点点。
“今后,有什么麻烦上心的事,跟我说就成。”桑玛的声音极轻,话语却又极有感召力:“如今,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