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2-01-20 12:05      字数:4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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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释怀了好不好!不过想起多年不见的老爹,心中倒有一种可以称为想念的情绪。
  “你的养父……与那人的主君是敌人?”好复杂,他怎么也搞不清楚,只好不耻下问。
  “不算吧。至少在面对外敌时,一个是共主、一个是诸侯,大家相安无事。可一旦大敌败走,就是内战了。”
  “谁会赢?”
  “不清楚最后谁会称王……也许他们两个谁都不是吧……”她的眼神开始变得遥远。唉,用这时代的语言可真累!“仅仅就那两方军队来讲,胜负立现:即使老爹手下有号称十几万的军队,可实际能作战的也就七八万,若是对上我打过仗的那支精锐中的精锐……大概只要两三万人、一两个月就能胜吧,所以老爹唯一自保的方式就是另奉明主。不过即使他败了,也无性命之忧的:说实话,老爹本来也是靠兵变掌权,那么被兵变夺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十几万……七八万……不过是个诸侯!他按捺住心中的惊疑,这与大清的实力几乎相当了!怪不得她的见识、生活做派,完全看不出升斗小民的卑微。
  “你要回去帮助你养父吗?”他伸手、轻轻扶住她的下颚问道。
  觉察出了他软韧手劲下的担忧,她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放心,除非我死了,不然是永远、永远也不会回去的。”
  死了?“那你要好好保重,不要死。”
  昏话,什么好好保重不要死?!她想笑又不敢笑。他今天晚上的精神严重不对劲,不能轻易撩拨。“已经接近……三更了,你睡吧。”
  看着她熟练地扫一眼西洋怀表的动作,他更不想就这样一睡解千愁。
  “今天,是我养母忌辰。”他开始说了,“我从小是她抚养长大的……”
  ……
  凌晨一点半,他的眼神才开始涣散。
  大概是真的累了……
  桑玛不着痕迹地将他架到竹榻上,哄着让他躺下“说”。然后,就在眨眼的时候,他的神智渐模糊。
  “睡吧!”
  轻轻的吻如蝶,落在他的额际、颊边、嘴角,和厚薄适中的唇上。
  “别走……”
  “好……”
  桑玛醒来时日上三竿,而且是被热醒的。
  他已经离开了,而自己躺在他昨晚谁的竹榻上。
  自己什么时候睡死过去的?这可是战士最不可原谅的失误啊!居然没有及时惊醒!
  就带着这样的不良心情,她走出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房间——
  吓得几名手下心惊不已:那两位……吵架了?天哪,麻烦大了啊!
  *        *         *
  皇上回了宫,又一举处理掉民愤官怨极大的噶礼,北京城里出现了一段政治清朗、官民心稳定的时期。皇帝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四处发派人,废立太子的事情也已彻底没了影响——只不过大臣们仍然认定了八贝勒是皇位继承人。
  她不曾问过他对继承人的想法,也不想问。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布下暗桩,准备干事。至于要传给谁……希望康熙帝不要太糊涂。而手握京师防务的隆科多真的没有同任何一位皇子来往,他的府里也拒绝拜访,倒真像是脱身朋党、一心效命于千古一帝的样子,看上去地位稳固——他是康熙帝的重要外戚,也是一步王棋。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当一个皇子、当一个臣子……当他自己!
  桑玛没当过农民,但对这个被牢牢牵制在土地上的人口阶层勉强算是了解。跟着和硕雍亲王跑过不少的地方,虽然大部分是有模有样地狐假虎威,但她接的事务五花八门。不过这一回的是个大问题。
  “什么叫摊丁入地?”'2'
  胤禛看了她一眼,将一份文书扔来:“自己看吧。一时半会讲不清楚。”
  好多字!好多地名!“写怎么多人口地亩做什么?不是改税吗?”
  他耐心道:“不弄清楚怎么改?”
  “……这是皇上想做的事情?”
  他斜眼瞥她一会,道:“我带你去西苑看看。”
  圆明园里亲王种的花菜圃在前院——后院的女人们不用进,她们也不想进;而皇帝种的稻田则在西苑。
  桑玛挎刀、跟着亲王皇子,一身深色男装便服,守卫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低着头就让进去了。
  胤禛顾忌着一路跟随在身后十步左右的几个太监侍卫,没有跟她有任何王爷和近身侍卫以外的情形,而她也非常小心地遵守着礼节,并且留神他讲的话。
  这当皇帝的人自己种稻、发现早播早熟的种,还让大臣在各地试种。
  “江南若是种这种稻米,应收获更丰富才是——”
  “王爷,南方可种两季稻米,两次收成……可以不用忧心军粮,也少担心饿死人。”
  胤禛很想提醒她说话逾轨了,但心中对两季稻的憧憬占了绝大优势。
  “皇上已命曹詈屠铎闶灾郑饬饺恕渌宦郏曰噬辖话斓氖乱幌蚯琢η孜!薄?br />
  这就是曹家与他们的亲戚、三大最来钱的织造整不到、参不倒的根本原因。
  所以,他就先让他们占着……
  “奴才——”
  “你去看看。”他轻道,并且以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心些。”
  随后,大步踏入田梗间。
  *          *          *
  年侧妃有了身孕。这本与桑玛无干的,她没有孩子,也不怎么喜欢太小的婴孩——动不动就哭,太麻烦了。
  不过与她一块在书房里等待“接见”的戴铎显然不这么认为。
  “龙佳管事,王爷今晚不会来书房。”他其实不是顶清楚桑玛的具体职衔,但起码知道她管事儿,尤其是跟钱有关的——也正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何况她还是主子的女人,之一。
  桑玛在看一份有关田赋的策论杂篇,正被其中艰涩的古式计算整得脑袋发涨,恨不能自己拿钢笔过来写算式,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讲什么玩意。
  “哦——”
  然后呢?戴铎等了会,见她不闻不问,颇为恼火。他已是从四品的顶戴,居然要里跟个架子奇大、却没名没份的小女子一样,在书房里干等!
  这尊卑之分……就真的会永生永世压在肩背上吗?!
  “你在看什么?”
  “丁税田赋。还有土地丈量什么的。”现在的她很想抓个懂行的来讲他三天三夜的课!
  “明年开春,我会放到福建去做知府。你可知,皇上想实行摊丁入地?”
  “知道。虽然治不了根本,做总是比不做要好些吧。皇上还是挺关心民生的。”
  大胆!“那你说怎么治本?”
  “国家把大地主的土地都买下,然后分给无地的农户,那就再不用担心农人活不下去而造反了。”
  “放肆!”戴铎怒极拍桌。
  桑玛愣住。她说了什么,值得他这么蹦蹦跳跳的?
  “戴大人?出了什么事?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哼!祖宗明训,后宫不得干政,违者斩!你连这也不明白?”
  桑玛怒极反笑,“我又不是后不后宫的。那里头的女人们做些什么,不关我的事。戴大人,我龙佳·桑玛在人前只是个粘杆处的侍卫而已,以后也请您不要将您的臆测说给旁人听,因为那会要人命的。”
  戴铎并未真正嗅到她话语中的血腥味,事实上他正沉浸于自己所编织的怀才不遇、志不得伸的迷障中无法解脱。
  “你是粘杆处的侍卫?好!我现在就交给你一件差使:去看看福建、浙江、四川和广东,应该先从哪个开始试行摊丁入地……然后,我们再去争取那里的位子!”
  这有利民生的摊丁入地,成了这人眼里争权夺利的棋子?!
  桑玛拂袖而起,一拱手:“好!遵命!”
  “诶,等等,”戴铎开始觉得不妥。毕竟他看过她即使在王爷面前也从来都是喜怒形于色而不会被咎。“你……不是有信儿要禀告王爷吗?”
  “那就请大人转告:苏州和江宁总共一百亩两季早稻地已经收获,比往年每亩至少多收一石多。若是好好耕种,应可多收三石。”
  什么早稻啊、多少石啊的?戴铎望着她的背影颇为不解:王爷怎会对江南的收成那么有兴趣了?难不成想在江浙安插人?还是要将他派去那儿?……
  嗯,可要好好思考一番!
  穆铮与桑玛其实有着没有说破的默契,就是装做谁都不认识谁。一个卖绣品脂粉,一个卖杂货小品,完全可以在偌大的北京城老死不相见。但今儿个傍晚,她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布袍、亮眼的脸掩在二手旧货色的帽子里,身背一个褡裢包裹出现在他店里买干点心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老板,有结实点的包裹布吗?这些太单薄,也太花哨。”声音低哑,偶然有几声咳嗽,像是走长路的。
  “那客人、您要不要到后厢的库房去看看?那里有零头布,好东西可全是便宜价儿!”当店老板的当然希望生意做成,不论多少都是肉头。
  “行!”
  “那要不要找个伙计陪您一块儿?”
  “不用、不用,我自己挑了再跟您算!”
  嘿!哪有挑货品的时候不用人一旁看着的!店老板稍微等了半会儿立刻让伙计看店,自己进去,防着别给多拿了货。
  “龙姑娘,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
  “我要立刻南下一段日子,这封信你看方便的时候交给王爷。”
  “我的姑奶奶呦!您又怎么了?!”穆铮很想哭给她看。
  “你急个什么!是戴先生有事,而王爷现在不方便。”
  “戴先生?”关他什么事?
  “对,我要去南方一趟。你放心,”桑玛拍着胸膛,“这里,装着千万的民生,所以我定会活着回来交差!”
  她随手抽走一块粗布料子,又在他家牵羊了些吃的用的,简单打个包后转身就离开店铺,离开京城。
  不再回头。
  她是赶在关城门之前出的北京。
  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自己讨厌的是京里中规中矩的格局,还有一成不变的人事……
  “客人,要不要搭个车去通州?”
  通州?运河渡口?也不错!她没骑马——不是忘了,是不想给追踪——当然要找其他的法子,难不成得靠两条腿走路?!
  “好呀!”包裹里的东西还挺沉的!背着走会累。呵呵,出公差不等于要吃苦头呀!
  单手一撑,跳上没有乘客的回程空马车,跟自家专程接送的马车似的。
  提溜——驾——
  真的不是她没心没肺没肠没肝,而是这几年来,惟有此刻是她最高兴轻松的时刻,虽然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躲在漏风的车厢里一路颠簸地居然还能唱情歌,大概天下就她一个了吧?哈哈哈哈!
  “老伯,还有多远到啊!天都快大亮了!”跟他聊天不算累,那山西口音怪好听的。
  “你这后生,一晚上不好好睡个觉,还唱娘娘腔的歌儿……我告诉你,前头就看见运河了!看到那船没有,那可是皇上爷爷叫那富庶江南送来的大米,哎呀,一定很香……”
  娘娘腔?她本来就是女的呀!这身扮相就那么传神?!桑玛严重怀疑起自己的容貌来:男人有这样漂亮的吗?不,一定是这赶车的眼睛不好使唤!
  “到了——”
  一把制钱飞到粗糙、骨节分明的手中,老脸上满是笑容,没还价还多给了七文……嘿嘿。
  “我说,姑娘,你还是穿裙子算了,不然在路上别给那些娘儿门给吞了!”
  “……”他眼没花啊!桑玛摆摆手,给了一个给围脖遮去大半的笑容。
  不好意思,不是我不乐意让你看我的脸,而是如果你看清楚了,你麻烦,我也麻烦哪!
  …
  '1'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孝懿皇后佟佳氏病故。
  '2' 根据学者所计算的摊丁入亩的效果:地数不足30亩的人丁摊丁后负担能明显减轻,而占地60亩以上的人丁则较大幅度地增加了负担,占地愈多,增加负担也愈多——也就是朴素的均贫富。
  P。S。康熙是个不错的皇帝。雍正也是。
  20 可英可华
  天下——仅仅是中华皇帝治下的那个天下——很少有人不知道最漂亮的两个地方一个叫苏州、一个叫杭州,而去杭州的人、没有几个不会去看看千年洗脚水——西子湖的。
  桑玛下船的时候是女装,不过到得西湖边的时候是破旧男大棉袄。
  这一路上车船步交替、男女装混用,愣是走了十几天:可不是她要防谁,纯粹是职业使然,保命的本能作祟!
  当然她已经无数次确定无人跟踪,心下既释然也凄然:没有人会惦记啊!这也是,年家的地位节节上升,其他几名旗下门人的品级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