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2-01-20 12:03      字数:4840
  他在她细腻柔滑的侧脸上贴了一下,方才颔首道:“好。”然后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给她。
  陌桑顺从地接过,熟练地按下号码。奶奶家没有通电话,她只能先打给奶奶家附近的小卖店,让小卖店的阿姨去叫她奶奶过来接。
  长久的“滴滴”声之后,电话那头的阿姨终于接起了电话。乡下人十分热情,二话没说就去叫奶奶了。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阿姨气喘吁吁地说:“桑桑啊,你奶奶下地干活啦!有什么事让我转告她吧!”
  听到这话,陌桑说不清是该失望还是高兴。失望的是她不能亲口告诉奶奶她就要上大学的消息,高兴的是奶奶还能下地干活,就说明父亲的事情没有连累到奶奶!
  看着她考上大学是奶奶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陌桑很想亲自站在奶奶面前告诉她自己考了多少分,报了哪里的学校。可是现在她给奶奶打个电话都困难,更别提见面了。陌桑也没多矫情,语调轻松地拜托阿姨转告了自己即将上大学的消息,又问候了奶奶和阿姨的身体,这才挂了电话。
  连陌桑自己都没察觉到,直到听筒里响起“笃——笃——”声时,她的唇边还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厉子渊心头一颤。
  有些事情,如果她永远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们,本攻要哭了……现在这个渣封是我自己做的,我家驸马说太淡了不显眼。去求了封,做了两个出来,我家2刀说还是现在这个好……于是我来向你们求救了!来出出主意吧,哪个更适合这篇文~
  ☆、所谓崩溃
  Chapter 5
  终于熬到杀青这一天,陌桑在杀青宴上就坐不住了。许丞看得明明白白,提点她给制片人和编剧等人敬了一圈的酒,直把陌桑喝得迷迷糊糊的才说服众人放她先走。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被灌了多少酒,只是一个劲笑着,按捺着心头的兴奋往酒店外面跑去。打车去车站,坐上大巴车,再转乘三轮车进村,这一流程她已经预想过无数次了,终于在今天实现!
  昨天她刚刚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见奶奶了!她要告诉奶奶,他们家里真的可以出一个大学生了,她没有辜负奶奶的期望和付出,她没有。
  陌桑实在太过思念这位老人。三年之间她都是尽量节俭点,只为了攒车费寒暑假能回去看奶奶。从高二下学期开始由于学习的紧张都没有回去,算起来她已经一年多没看见奶奶了。
  真是令人发疯的想念!
  陌桑跳下车子,朝着熟悉的小院子跑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走过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还是因为太过激动,陌桑忽然摔倒在地。膝盖先着地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石子磕得皮肉生疼。
  这时候她根本顾不得这些,龇了一下牙就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跑向她住了十五年的家。
  望到门口的时候,陌桑忽然怔住了。怎么回事?院子的大门敞开了不说,还围了好几个一身黑衣的邻居,实在是太反常了。
  乡下人大多喜欢花花绿绿的衣裳,平日里他们很少很少穿黑色,只有在一种时候才会穿黑,那就是……
  不!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陌桑满脑子里就是这三个字。奶奶不可能出事,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一定是她想错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站在门口的小卖店刘阿姨眼尖,一下子就抱住了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陌桑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神色平静如常,嘴角甚至牵起一丝麻木的笑:“林阿姨,你这是干嘛?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奶奶呢?我带着录取通知书回来了,快叫奶奶出来看啊!”
  林阿姨闻言哭得更凶了,不住抽噎着道:“桑桑,你奶奶不在了……她的身体早就不好了,她是拖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你考完试的。”
  陌桑摇摇头,从林阿姨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淡淡地说:“林阿姨你别骗我了,前几天还好好的呢,奶奶怎么可能不在了。你不去叫奶奶,我去叫,我要亲口告诉奶奶……”她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下来了,那么直接那么汹涌,刚开始还是无声地哭泣,等泪水爬遍全脸,她终于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信!奶奶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会打工孝敬她的。为什么她就不在了。为什么她不肯等我?”陌桑坐在地上,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谁说话:“我成年了,可以去打工孝顺她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难道她不知道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考上好大学满足她的愿望,然后把奶奶接过来打工报答她,让奶奶不用几十岁的人还下地干活,不用顶着寒风在凌晨走一个多小时把菜挑去市集上卖……”
  陌桑打心眼里喜欢艺术,但她一直拼命读书,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奶奶的期望。她本来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种读完了初中就下地干活的农妇,是奶奶拼了老脸才让爸妈把她接过去的。她成绩很好,可她选的高中不算好,但是对成绩进了年级前二十的学生都有免除学杂费的奖励,有的好学校学费贵得很,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她三年一直没找爸妈要过学费,就是用三百块生活费过日子,这钱她以后也会还他们的。
  是奶奶的坚持让她走到今天,可是奶奶却在这个时候永远地离开了人世间。
  为什么就不在了……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旦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目标,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刚开始还能喃喃自语,到后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任何事还有什么意义,几乎有去死的想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天都黑了邻居们各自散去,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林阿姨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用一条土黄色的头巾包住脸,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桑桑啊,你可别再这样了。今天是你奶奶的头七,她的魂魄会在今天晚上返家。你应该在她回来前做好一顿饭然后赶快去睡觉,睡不着也要躲入被窝。一旦你奶奶的魂魄看见你,会令她有所牵挂的!那样就会影响她投胎再世为人。”
  陌桑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一直在流眼泪。乡下人迷信,可是她不,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林阿姨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办法,叹了口气从自家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猪肉过来摆上。见陌桑还是呆呆地跪在那里,心里生了怜惜之意。
  她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蹲在陌桑身侧耳语道:“其实……桑桑,你奶奶不是病死的。只是村里前几天来了一群凶巴巴的人,不让我们说……还给几个邻居分了好些钱。我,我本来不想要,可是他们说你奶奶办丧事也需要用钱,所以我就……你放心,剩下的钱我会全都给你的!”
  陌桑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两三天,陌桑还是窝在那间小院子里不出来。学校的事,齐源的事,她好像都统统忘记了一样。
  她只想留在这里,和奶奶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直到三天之后,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他好像不介意泥地的脏乱,大大咧咧地在陌桑身侧坐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他伸出手搂住了她。
  陌桑略觉惊讶,抬起头就怔住了。她没想到厉子渊竟然会来。
  “你是不是有病?”她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我奶奶尸骨未寒,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语气冲得让厉子渊也有些吃惊。他脾气很坏,可是这时却没有发火,只是再次拥住了陌桑。
  “别误会,桑桑,我只是想抱抱你,就这样抱着你……”他的声音很低,很温柔,竟让陌桑有一种被宠爱的错觉。她安静了一瞬,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
  他比她大五岁,身上有一种成熟冷静的气质。这种气质似乎感染了她,让她渐渐平和,从奶奶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就这样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厉子渊以为他们就会以这样的姿势天长地久到石化的时候,陌桑忽然开口了:“小时候我很不懂事。有一次我和奶奶去镇上的市集里卖菜,忘了为什么我跟她闹起了别扭,我就一个人占据了车上的最后两个座位,赶她坐下一班车回去,别跟我坐一起。奶奶穿得破破烂烂的,我觉得丢人。”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流泪:“奶奶腿脚不好,在后面追了好久都没有追上,回到家我还沾沾自喜甩掉了这个麻烦的老太婆。结果天黑了奶奶都没有回来,我饿了,不情不愿地去车站等她。等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她慢吞吞地向我走来。我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大包袱,打开一看,都是给我买的零食。有巧克力,有果冻,有好多沉甸甸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坐的是最后一班车……”
  他无声地将她抱得更紧。
  “他们告诉我奶奶不是病死的,她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的,都过了好几天才有过路人发现她已经腐臭的尸体。村里的年轻人受不了那味道,还是几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心生兔死狐悲之意,这才将奶奶的尸体抬回了村子。”
  陌桑抽噎起来,将头埋在厉子渊温暖的怀中,把他的衬衫蹂躏得不像样子。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她倾诉:“奶奶一生温和善良,总是替他人着想。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享过一天福。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离去?她怎么可以就这么凄凉地死去!没有一个亲人的陪伴,甚至没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
  厉子渊心头有些发酸,可他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于是长叹一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许丞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二人静静相拥的一幕。他面色微僵,犹豫了片刻过后还是走了过去,有些无奈地说:“颜陌桑,你妈妈闹着要见你。等……等你奶奶的丧事办完了,我送你过去看看吧。”
  陌桑闻声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许丞正尴尬,厉子渊忽然抬起头低声说:“你先回去吧,我会送她去的。”
  许丞一怔,随即微微冷笑起来:“她弟弟伤得很重,需要很大一笔钱治疗。在这个时候四哥可以出面么?”
  作者有话要说:歌荒了,求推荐好听的华语歌!!
  话说,这一章的内容是由一位姑娘的亲身经历改编的……
  ☆、所谓玩物
  Chapter 6
  办完奶奶的丧事后,陌桑最后还是坐着厉子渊的车回到了市内。看着车上的灯火马龙,陌桑也会想,多亏他和许丞来得及时,要不然自己这条命还不一定能不能保得住。
  她得活着。说她贪生怕死也罢,她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出奶奶死亡的真相,只有活着才能救出爸爸,给弟弟治病。
  撇去现实的东西不谈,她还有梦想。
  有时候她走在大街上,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忽然就觉得其实这辈子就这么没出息地活下去也挺好的。可是转念一想,上天赐予的阳光雨露她一样也没少,凭什么她的梦就遥不可及?会觉得很不甘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这么渺小。
  人生就好像一场梦一样,等到梦醒了的时候,总要留下什么才能证明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梦想是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就算永远不可能实现也不会放弃。
  ……
  厉子渊将她送到医院门口就离开了。许丞说得对,以他的立场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颜陌桑!磨蹭什么呢,快过来!”
  刺耳的女声打断了陌桑的沉思。她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人。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站在干净优雅的许丞身边显得格外狼狈。
  陌桑应了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她还没站稳,就听妈妈笑着说:“这回多亏了许导演啦,要不是他赏识你让你拍电影,你弟弟的医药费可怎么办呐!”语气竟是陌桑从没有听过的慈祥温和。
  陌桑本来不想搭话,可是看见颜母不停地在对她使眼色,陌桑无奈,只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