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2-01-15 20:09      字数:4785
  这十五万,她竟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卖了!
  今天本不是她探望父亲的日子,父亲承受不住破产打击中风昏迷,母亲归罪于她,一个月只给她两次探视的机会。这个月已经全部用完,可现在她很想见父亲一面。
  推开病房门,温世勋面色安详不像病人,像是睡着了。
  “爸。”温琪坐到病床边,“我窗前的枇杷树结果了,那还是四岁的时候和您一起种的。呐,爸爸,您快点醒醒陪我摘果子去,不然我又要被妈妈训,说野丫头嫁不出去。”她边给父亲按摩手脚边像往常一样陪父亲聊天,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其实她已经三年没有回B市,三年没去看过凤凰街的老宅,那棵枇杷树说不定早就枯死。
  “爸,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可是我忘不掉他,我该怎么办,您会怪我吗?您一定会怪我吧。”她一低头,毫无预兆一颗泪落进父亲手心。她赶紧擦干,“我一定会忘掉他的,爸,我不会让您失望。”二十岁的温琪拥有太多挥霍太多,二十三的温琪也该承受生命之重。
  不到一周时间温琪就把那幅画修复好,亲自送到褚公馆。
  程音看到她很高兴,忙拉她进屋,“七七,快进来,你今天有口福了,褚总专门请了老厨子拿手菜就是红咖哩金瓜加积鸭。” 加积鸭,也叫‘番鸭’,是琼籍华侨早年从国外引进的良种鸭,养鸭方法特别讲究,所以鸭肉肥厚,皮白滑脆,皮肉之间夹一薄层脂肪,特别甘美,加以红咖哩与金瓜,活色生香。这道是以前温家私厨的招牌菜,起筷晚一点只能夹块金瓜闻闻鸭香。
  温琪抽回手臂,“我是来送画不是来吃饭。”她拆开画筒展开画,“程助理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请签收。”
  程音热情一下被浇灭,有些尴尬,“这画,需得褚总过目,他正在主持个视频会议,我去告诉他一声。”
  “有劳。”温琪公式回应。
  程音无奈叹口气上楼去,不一会儿下来,“这边请。”
  温琪眉心微皱,直了直腰,抬脚上楼。
  程音只送她到门口,“你先在这里稍等,褚总马上就到。”
  温琪推门而入,熟悉的香味,她闻得出是上好的沉香。地毯的柔软度,梳妆台的珠宝首饰,连放小发卡的收纳盒都和三年前她的房间一模一样。满屋的华丽此时于她却是最强烈的讽刺,讽刺她曾经奋不顾身追寻的爱情不过是阳光下绚烂的泡沫,她阻止不了它的破灭,也挽不回任何东西。
  “喜欢吗,和你以前的住的房间一模一样。”褚寂远已经站在门口,这间房他耗时三年才做好,不知拆了多少回。
  窗外暖阳如炬,温琪却觉得一阵一阵发寒,画筒重重放在桌上,“修复工作已经完成,画就在这里,如果褚总有什么不满意,我会双倍奉还佣金。”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褚寂远挡在门口,“这样就想走?”
  温琪料到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抬头直视他愤恨在胸口起伏,努力保持平静。
  “那褚总还想怎么样?”
  ☆、第六章
  褚寂远从怀里摸出锦盒,打开,“十五万,跳楼价,真的要跟我泾渭分明一刀两断?”他逼近她,她红了眼眶连连后退,左手被他扼住拉拢,他低头嗅她颈间的馨香,像暮光中的吸血鬼,“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我,你爱我至深。”
  “放开我!”温琪的声音都在发颤,另一只手里多了把竹片刀,那是她随身携带的工具,此时正抵在他大腿内侧,看刀刃寒光微闪就知道一定锋利无比。
  褚寂远笑得迷人带着邪气,哑着嗓音,“动刀?我更喜欢‘提枪’。”
  温琪真的很怵他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人心慌,手上着力几分,“这一刀划下去没准你就没机会再‘提枪’了,让我走!”
  他却一点儿也没有要退的意思,鼻尖都快要碰到她的,气息胶缠,“你要找的人在我手上。”看似毫无头绪的一句话却正中温琪要害,烈火一样燃烧的心灭了,只剩灰烬,他轻轻一吹就散了。
  竹片刀落在地上,她必须拼命压抑才能忍住盈眶的热泪,克制的感觉是很痛苦的,她用力地咬住嘴唇逼回泪才抬起头,“你要怎么样对我,都可以,请你不要打扰我父亲的安宁。”
  褚寂远将她手握进掌心,心疼的动作,牵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双手拢起她齐腰的长发挽起别上玉簪,亲吻她发顶,“我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
  “就算我回到你身边,我们也回不到以前,永远也不可能。”她已经信错一次,付出此生最惨痛的代价,不会再有第二次。
  褚寂远呼吸在她耳边,两人同时出现在镜子里,一对壁人再般配不过,“Dr。钟两天之后回国,我会在这里替他办一场接风宴。”他放开她,直起身子,“要走要留,在你。”
  温琪双肩垮下,这是一个妥协的动作。褚寂远却并没有感觉到开心,若不是她一再表现出要逃离他,他不会这样逼她。
  “程音,去收拾她的行李。”他对着门口交待一句。
  门外应了声脚步已经下楼。
  温琪没有反抗,根本无反抗之力。Dr。钟是声誉海内外的名医,却极低调神秘且鲜少在国内逗留,如果轻易能见到父亲的病也不至于担搁这么久。
  **
  “想什么这样出神。”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计思思在她对面坐下。
  温琪收回空洞的目光,灌了口咖啡很苦,忘了放糖。
  计思思看她脸色,“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脸色好差。”
  温琪垂着眸夹方糖调入咖啡,昨晚,程音将她的东西全搬进了褚公馆。褚寂远很绅士的给了她个Goodnight kiss 就离开。欲擒故纵,他是最好的猎人,深知什么时候该纵,逼太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她。
  “我这段时间……会很忙,要麻烦你看着我弟弟,你也知道他年青又冲动,真的怕他再闯什么祸。”
  一提到温琪家人计思思就皱眉头,“他已经二十二了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你管他干什么,他们有关心下你吗。”
  温琪又喝了口咖啡,还是苦。
  “你不懂。”
  “是啊,我是真不懂。话说,你是不是他们家捡的?”
  温琪今天没有心情玩笑,放下咖啡,“陪我去个地方。”
  “啊?”
  温琪已经拿了包起身。
  “我早餐还没吃……”计思思被拉上车。
  直到坐在宽敞明亮的发廊计思思还没回过神。发型师抽出剪刀的那一瞬,计思思还捂住温琪的头发,“你想好了,这剪掉了可是接不回去的!”
  “剪!”温琪十分坚决。
  寸寸青丝落在白色瓷砖铺了一地,黑白分明,刺眼又刺心。断发如断情,既然逃不过也不能让他遂心如意,就是要扎他的眼。
  明亮的镜子里,斜梳短直发,自然梳在额侧的秀发长度刚好到下颚,一边管在耳后,黑色的发丝纯粹中有着精致的恬静,衬得她苍白的脸更小,眼睛大而明亮。
  计思思哀声叹气的陪她出来,车上,她一直盯着温琪看,“那个男人……是不是伤你很深?”
  “不是。是我太笨。”温琪自嘲笑,依旧美丽,长发有长发的惊艳,短发有短发的风情,美人怎么样都是美的。
  温琪拉着计思思满世界杀时间,最后还选了个通宵KTV,计思思知道她心情不好,却不知为什么,只有舍命相倍。
  两个丫头又叫又唱,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沙发都要被她两跳塌了。计思思是有门禁的,十二点之前必须要回家。温琪疯了闹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两人出去的时候被经理拦住。
  计思思喝了酒有点上头,“钱不是付了吗!”
  经理笑着回答,“你们的钱确实已经付了,但是,包厢里鱼缸里的金鱼都被你两震死了,那可是我们专程空运过来很稀有的品种。”
  计思思傻眼,温琪汗颜,赶紧掏钱,火速离开。送计思思回家,温琪再不情愿还是回到褚公馆。夜风拂过,她缩了缩脖子,刚剪了长发还不适应后颈空凉的感觉。她没有走正门,很累,没力气跟褚寂远正面交锋。
  后门轻轻一推就开,月华皎皎,清凉晚风和着断续钢琴声在这样的古宅着实有惊吓的效果。
  ☆、第七章
  后院有间小阁楼是杂物间,门缝漏出些许光线,推开木门的那一瞬房里的情境杀得温琪措手不及。
  褚寂远一个人,单手弹琴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按下琴键,单音成曲,仿佛溪流仿佛忧伤划过安静。如若相逢无法拉长到一生,不如在还在一起的晚上,静静相思,静静遗忘。
  钢琴顶盖上维多利亚银制烛台,烛光在他脸颊跳跃,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温琪中邪似的移不开眼,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褚寂远,孤寂、忧伤。
  她看不清他眉眼表情,却觉得那样的褚寂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很忧伤。
  “终于舍得回来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转过脸,浮雕银制烛台就在他身边刚好点亮他眼底的火光。
  温琪惊醒般,好似刚才她看到的那个褚寂远只是幻觉一场。是,一定是幻觉,他那样冷情冷血的人怎么会知道忧伤是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伤到他的吗。
  “放心,我就是想走也要有走的本事。”忽视他盯着她脑袋的目光,镇定回应。
  “过来。”他拍拍身边的坐位。
  温琪握了握拳,走近他,步伐僵硬,在他身边坐下。
  褚寂远将她半遮面的短发拢到耳后,“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掩耳盗铃,比喻自己欺骗自己,明明掩盖不住的事情偏要想法子掩盖。”
  温琪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眼底的火光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褚先生讽刺够了吗,够了的话我要去睡了,很困。”
  褚寂远一手绕过她腰身刚好将她纳入怀抱,不放人。
  “陪我弹一曲。”
  温琪皱眉,拒绝的话还未出口。
  “弹完放你走。”他总有办法让她妥协。
  温琪摆开手,“希望你这回,说话算话。”
  四手联弹,夜的钢琴曲音质华丽,指尖像着了魔跟着他配合他每一个音符都默契无比。
  “嘴巴可以说谎,身体永远都是诚实的,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我们的身体都这么契合。”
  温琪双掌重重按下,重音刺耳,他已经早一步按住她不让她起身。
  “要怎么样做,我们才能从新开始?”他的眼睛像散尽迷雾的深海,幽深神秘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凄寂。
  这夜像淬了毒,温琪想应该是十香软筋散之类的毒,无色无香,中毒者全身筋骨无力使不出丝毫心力反抗,大脑全瘫痪。只有眼睛可以动,凝视他,“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你还会给二十岁的温琪极尽宠爱却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将她遗弃在深渊见死不救吗?”
  风屏息了,星都不敢眨眼,怕错过了他的答案。
  他不惊波澜甚至毫不闪避。
  “会。”
  幸好,她的心已经没有期待,幸好。
  温琪起身,烛光中笑得媚色无边,“谢谢你的坦白,晚安,褚先生。”
  温琪一路跑回房间,倒水猛灌一口呛得眼泪翻滚,恐后争先抖落心事。
  痛彻心扉的爱情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曾经以为的‘爱情’只是宿命摆下的一个局。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温逸的电话吵醒,说是看到爸爸手动了。温琪欣喜,急急赶到医院却被温逸堵在门口。
  “爸爸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激动询问。
  温逸挠挠后脑,那是他说谎时的小动作,“医生说是我看错了。”
  温琪脸沉下去,“你又闯什么祸了!”
  “没有,真的没有。”温逸极力辩解。
  “那你干嘛要撒谎把我骗到这里来?”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关心爸爸来看爸爸,一时看错了,你不能这么怀疑我!”温逸伸着脖子高声。
  “真没事,没事我就走了。”温琪出激将作势真要走,温逸出声喊住她,“等等。”
  “还说你没闯祸!”温琪睨着他。
  “我是想问问你这些天在忙什么,我去工作室看你都不见人,好心当作驴肝肺!”温逸先发制人。
  温琪一楞,“我,我这几天,住在思思家,前段我的手弄伤了,所以就去了她家。”
  “手没事吧。”温逸拉起她的手看,亲人间的关心是真的,这也是温琪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他收拾烂摊子,爸爸已经成那样她不想亲人再出事。
  “小伤,早好了。”温琪收回手,再一次认真问他,“你真的没事?”
  “绝对没事。”温逸保证。
  温琪放下心,“好好找份工作,别让妈担心。我去医生那儿了解下情况,你回吧。”她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转头问他,“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