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2-01-15 20:09 字数:4762
他扼住她手腕,几乎要捏碎,骇人的肃杀之气一瞬就将她席卷,她闭着眼睛静候雷霆之怒。
耳边却分明听到他低叹了一声,“你就这么恨我?”
她睁开眼睛;盈眶的泪控制不住掉下一颗,她胡乱用手背擦干,“我不恨你,要恨也是恨我自己蠢。你已经得到想要的,我对你来说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你当是做好事,高抬贵手,放过我。”
他的手穿过她腰身扭开包间门,“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我放不下,也不想放。”意思已经很明了,她可以走,但不管走到哪里都逃不出他手掌心。
温琪清晰的从他黑色瞳仁里看见苍白可悲的自己,没有逃不过的人,只有逃不开的心。
褚寂远退开距离,替她开门,“那副画我可以再宽限一周,一周后我去收。”
温琪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只觉四面八方而来的黑暗像一张大网,她无处可逃。
“七七。”程音在门口等了她很久。
温琪冷漠看她走近自己,“我是该喊你程助理,还是该喊你程表姐。”
程音抿唇,似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又无从说起。
“我们,可以冷静的谈一谈吗?”
温琪弯唇,“谈什么呢?谈褚寂远为了从温家得到董老的那幅真迹不惜弄得温家破产?”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程音极力解释。
“不是?褚寂远不是为了董老的画接近我吗?”温琪多想从程音嘴里听到否认的答案。
程音却沉默了。
三年,一千多个夜晚,温琪每每想起褚寂远痛得无法自拔的时候,她总会告诉自己,他可能是有苦衷,即使三年前父亲晕倒在他书房再也没醒过来,她还是想相信,褚寂远,他可能是有苦衷的!可是,他什么解释都没有,什么都不做,眼睁看着温家大厦倾覆,袖手旁观她深陷绝望。
程音整理好话头,缓缓开口,“我不想骗你,当初,褚总接近你确实是为了董老的那幅画,可是,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你不该怀疑他。”
温琪想大笑,可她知道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她逼近程音,“说实话,你和褚寂远真的很般配,你再说下去我都要忍不住祝你们百年好合。”
“温琪,你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来讽刺我,三年前的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能根据自己的臆断就给别人定死罪,就算是死囚也还有上诉的机会!”程音被人戳到痛处情绪激动起来。
“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
“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
“程音!”温琪真的没有心力让他们一次又一次挑开她伤疤,“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利用的价值,你直接告诉我。”
程音一把握住她的手抓紧,“七七,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只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用很久,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你还是不能原谅他,那个时候,我想他也不会再纠缠你。”
“有意义吗?我根本不想再跟你们再扯上一点关系。”温琪甩开她拦了出租车上去,她认定程音已经中了褚寂远的毒,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温琪,温琪……”程音追不上她,对温琪,程音是有愧疚的,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想弥补。
温琪坐上车租车,受伤的手痛得厉害,疼痛随着那些记忆汹涌而来,心力交瘁。三年了,她努力从那个噩梦逃出来,努力做到不爱不恨,还是不行。褚寂远一出现轻易就打碎她努力垒起的保护墙。没用,不管她怎么做,都没有用,人最不能控制的就是心,她死都不愿承认,在温家倾覆之后,在最疼爱她的父亲昏倒在他书房之后,她的心,还爱着他。
☆、第四章
医院还没开门温琪就等着排队,她每次赚的佣金都存进父亲医院就诊卡,希望那笔钱没那么快被划掉,她要取出来还给褚寂远,她再缺钱,他的工作她不做。
“温世勋就诊卡里预存的钱昨天已经被人取走了。”温琪听到这句话一大早跑来的干劲这会儿全耗泄殆尽。
“是什么人取走的,签的谁的名?”
“温逸。”
温逸他又闯什么祸了!第一时间拿手机打电话给温逸,那号还没拨出去,有电话进来,“喂……警察局?我马上来!”她已经懒得问发生什么事,警局的电话她都快要接麻木了。
赶去警察局刚到门口就听到温逸扯着嗓着在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B市凤凰街温家,我,温逸,以前开瓶酒都不止这点钱,我会骗他的钱!”
凤凰街温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以前练字用的一块砚台就能换套公寓。
以前,好遥远的词,可明明不过三年而已,三年时间她的世界翻天覆地。
“温逸。”
“二姐,你终于来了!”温逸看到救星,更加肆无忌惮,白净的脸上扬,温家人不论男女,素来有副好皮相,以温琪最为出挑也最得父亲宠爱,所以大姐温岚和小弟温逸对她是有不满,本是平常事,孩子多了总会有偏爱一点的,其实都是一样,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怎么回事?”问温逸。
“那个土包子投资做生意当然有赚有赔,亏了居然要我还钱,还说要告我诈骗,神经病!”
“坐下,好好说话!”警察朝他吼了声。
温琪拉温逸坐下,“你好,我是他二姐,我叫温琪,我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告诉她温逸和一个叫林彬的男人合伙投资做生意,实际上呢温逸是把别人的钱拿到股市炒股,现在全亏进去了被林彬发现要他还钱,他还不出钱还把人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
温琪感觉当头被人打了一闷棒,“那人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
“姐,我还被他打了几拳,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你给我闭嘴!”温琪很少这样疾言厉色,温逸倒是被她震慑住了,乖乖闭了嘴。
警察看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没什么事,只是皮外伤,医药费还是要赔的。”
“这个当然。”温琪松口气,“我弟弟拿了他多少钱?”
“十五万。”
温琪掐紧手指,瞪着温逸,“父亲就诊卡里的钱是不是你拿的,去哪儿了?”
“那钱……”温逸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败露,“那钱……那钱我一起投到股市亏了。”他撑着脖子一口气说出来。
啪的一声儿,温琪一巴掌打到他脸上,“你知不知道那是爸爸救命的钱,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
温逸从来没挨过打,母亲宠溺过度,头一遭挨打还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怒冲脑门,“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要不是你,我们温家会败落成这样?我会因为十五万就进局子?该检讨的是你自己,引狼入室,活该被男人骗!”
“你……”温琪脸色发白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想打我?好啊,打呀!”温逸把另一边脸往她面前送。
警察都看不下去了,拉开温逸,“温琪是吧,当事人说了,这钱要还不出来一定告到温逸坐牢,按例我们要拘留温逸二十四小时,你还是赶紧回去筹钱。”
温琪连连点头,“我弟弟还小不懂事,麻烦你们照顾他,我一定尽快把钱送来。”
她出警局还听见温逸在后面喊,“姐……我知道错了,你可不能不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姐……”
温琪这会儿心乱如麻,十五万,她现在去哪里凑十五万。父亲高昂的住院费已经让她入不敷出,唯一可以求助的计思思刚亏了三十万不可能再有余钱借给她,怎么办。温逸虽然经常闯祸,可他毕竟是她弟弟,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不管。
只有一个办法了,她匆匆坐车回工作室。远远看见黑色慕尚盘距在工作室门口,褚寂远斜倚着车身似是等了她很久,一身灰色商务装衬得他挺拔颀长,唇角微翘的模样颇有几分倜傥的味道,注视她来的方向。
温琪下车,“你怎么知道这里!”防备警戒。
“我说了会亲自来收画。”她的事,他什么不知道。
“你说了会多给我一周时间。”温琪已经被现实逼得不得不低头。
“我来看看进度。”理所当然,她无法拒绝。
温琪拦不住也猜不透他,打开工作室。
褚寂远进去,目光所及,中央一个巨大的红色木台是最主要的操作台,靠窗的一角是玻璃清洗槽,边上挂着毛巾,另一角一张玻璃台面下,固定日光灯管,从底下照亮字画,恍若‘手术灯’。‘手术工具’在案台上一字排开,十八般兵器似的,有放大镜、鬃刷、竹片刀、镊子,还有诸多奇怪工具。唯一的现代化工具是一台电脑和一个数码相机,用来记录修复过程。靠最里边角落还支着一张床。
“你在这种地方住?”褚寂远转身拧眉看她。
“是。这种地方其实不适合褚总来,画在这里,褚总看过如果没什么事可以走了,我会尽快完成修复工作亲自送到褚公馆。”温琪将画摊到他面前,下逐客令。
褚寂远也不恼,修长手指抚过画面,“我相信你的技术,不急。”他突然抬眸,“温逸的事比较急,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温琪惊愕睁大眼睛,“你监视我!”
“我不需要监视也能知道你所有的事。”褚寂远看她眼中隐忍聚集的雾气,伸手想抚她的脸,她一偏头,他的手就悬在半空,唇边弯起苦笑。
“只要你开口,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办到。”他声音又轻又缓,落在耳里虚无飘缈。
温琪笑,“想不到褚总也有这样天真的时候,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事实上温世勋的住院费已经缴齐,褚寂远还动用了医院高层的关系串好了话说是她之前申请的医疗援助金批下来了。至于温逸,程音亲自去接了。
☆、第五章
温琪心里惦着温逸还在警局,三两步到门边,“褚先生画也看了,如果褚先生真的是钱多烧得慌可以多捐款做善事,我真的不需要,请。”再一次下逐客令。
褚寂远行至门边,转头,她刚好在他下巴的位置,两人离得近,他的呼吸就在她头顶,“我的号码没变,随时给我打电话。”
温琪始终都没有抬头,直到听到他脚步声走远,她的手狠狠按在心脏部位,好似要按住那颗控制不住悸动的心。
重重关上门,她拖出床底密码箱,在最下面一层翻出一个丝绒锦盒,打开是一只精致玉簪,玉质温润饱满色泽上呈触手生温。
这玉簪是褚寂远送给她的,在古代,只有丈夫才能用玉簪替妻子挽发以示宠爱,也是一种占有权的宣示。这是唯一一件她舍不得扔掉的有关他的东西,因为那一刻他是真心想娶她,真的想和她白头到老。
拨通计思思电话,“思思,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收藏家,马上帮我约一个。”
“你要干嘛?”计思思问她。
“你先帮我约出来,见面再说。”温琪盖好锦盒小心翼翼放进包里出门。
陋铭轩茶室,计思思朝她招手,“七七,这儿。”
温琪过去,“你约的人呢?”很着急的样子。
“马上就到,我办事你放心。你总该告诉我你要干嘛了吧。”计思思替她倒了杯茶。
温琪拿出锦盒递到她面前,计思思打开,“这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你是要卖掉?!”她记得温琪最苦最难的时候都不曾动过卖掉的念头。
“一件值点钱的东西而已,谈不上有多宝贝。”温琪声音淡淡的。
“七七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看行情玉器要跌价了,之前留在手里是想升值,现在来看还是早点出手好。”温琪低头喝茶。
“真的?”计思思一脸不相信,她再多追问一会儿,温琪就要撑不住,幸好计思思约的买主到了。是位阔太,一眼就相中,只是价钱上压得太低,现在是她们求着别人,当然能压多低是多低。温琪不想浪费时间,十五万,不行就算了。最后还算是顺利成交,收钱的时候,温琪攥着锦盒半天不松手。
计思思看着有点难过,“要不我们不卖了,跌就跌吧,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温琪收好支票,笑得勉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卖。”赌物思人,她一定要亲手斩断回忆才能学会遗忘。
温琪赶到警局,警察告诉她温逸已经还清钱被朋友接走,温琪倒是不知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中还有这般仗义的。既然温逸没事父亲那边的住院费比较要紧,她直接去医院,医院的住院费居然也缴清。她棒着那十五万呆呆坐在花坛上,忍痛凑齐的这十五万竟然一点用场也派不上,十五万,就为了这十五万,她竟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卖了!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