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2-01-15 20:07 字数:5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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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没有勇气去看何亭的表情了。
“对啊,他犯病了……还好离你儿近,要不我都慌死了!易哥,你看我们是送他回家还是去医院?”何亭果然回答。
“犯病了?上次你说的哮喘?”易承锋端详着我,“你那硌人的小药瓶呢?”
“没带……咳……让,让我回家吧……”我喘着气,咳嗽停不下来,胸口越来越闷。
“不行,脸都白了……走,上医院!”易承锋不由分说,把我重新往出租车里一丢,“小亭你是要跟着我们?还是先回家?”
“我跟着!”
何亭应声也钻进了车里。
在医院里吸了氧,服过处方药,我渐渐平静下来。
看着易承锋何亭为我跑来跑去,辛苦了一夜,我有些过意不去。
“太麻烦你们了,刚才的钱……谁付的?”
“我啊。”易承锋拿着杯水,一屁股坐在我床边。
“多少钱?明天还你。”
“不用,上次那两千我还没还你呢!”他微笑地看着我。
“上次的钱,是那个……那个……服务费啊……”因为何亭在旁,我尴尬无比。
“哈,他真当我是卖的呢,”易承锋大笑起来,“亭亭,我演技不错吧?”
我满脸发烫,还是忍不住看了眼何亭,她正抿着嘴笑:
“易哥是酒吧老板啊,仲林,你怎么会弄错的?”
第二十一章(上)
“慢着——不对啊,你们怎么认识的?”何亭歪着脑袋打量我俩,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而且仲林还弄出这么大的误会来,易哥……哪点像是那种人啊?”
哪点像?
我看他从头到脚,TMD哪点都像——哼,除了笑起来的样子!
狠狠盯着易承锋得意洋洋的笑脸,我在心里暗骂。
“呵呵呵,这小家伙是误入我们酒吧的,发现是G吧吓得要死,我觉得有趣就跟他聊了几句,就这么认识了,”最后还是易承锋回答了何亭,“同志吧里那种人是不少,误会也不奇怪——大概我太帅了,没办法。”
靠,我都快气疯过去了。
趁着何亭上洗手间的功夫,我咬着牙根对仍然笑容可掬的易承锋说:
“为什么骗我!耍着我玩儿很开心是吧?”
“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想歪了吧?”易承锋好象很无奈地摇头,“自己思想不纯洁,还赖我呢。”
“你——”我气极,又是一阵暴咳,脸憋得通红。
这下总算把易承锋的嬉皮笑脸吓掉了,忙跳起来给我拍背顺气,情急之下,还把手里的水递了过来:
“喝点水。”
我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
“你喝过……”
水泼了他一身。
他却毫不在意,一边脱了外衣,随便抖了抖裤腿上的水,一边还反过来跟我道歉:
“没事没事,你快躺好……是我错了,我不逗你了,别生气了啊。”
这样一来我倒不好意思再怪他了,沉默了一阵,我低声问:
“何亭……跟你说过我?”
“哦,她确实跟我提过你的事,”他的手仍然轻拍着我的背,“她也是关心你们,所以,想请我这个过来人给点建议。”
我犹豫良久,还是问了:
“你……有什么建议?”
他轻笑起来。
“其实,我的建议你已经听过了。”抬起头,我看到他温和的微笑,“爱男人还是女人,不过是一个选择的问题,但究竟怎么选,还是要你和你所爱的那个人自己去确定的。”
看着我的表情,他唇边笑意加深了:
“是的,我知道这很难。尤其是你家那口子,要从兄弟变爱人,怎么也是一坎儿,嘿嘿,听说他还是个挺招女人喜欢的花丛老手?别急,该你的就是你的,没准哪天他会突然醒悟,谁才是能陪他一辈子的人——唔,如果他不能自己醒悟,我们可以想法子给他点提示。”
“提示啊……”我的心砰砰乱跳起来,“万一搞砸了呢?万一,老大他根本不能接受……”
“靠,那你也算得个明白啊,”他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天底下就他一个老大?我还是老大呢,嘿,他要死不开窍趁早甩了他,到易老大这儿来……我保证,不收你服务费。”
最后一句,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居然猖狂地偷偷在我耳廓上轻舔。
这,这可是多人病房!
“你……”我惊慌失措,差点滚下床去。
还是何亭及时回来,救我出“虎口”。
现再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她准备先回家换身衣服就去公司,而且替我请假。
我忍不住叮嘱她,千万别说我犯病吐血进了医院,看得易承锋在边上苦笑摇头。
但何亭刚走,丁晓的短消息就来了:
“速回公司,收拾你捅的漏子。”
我一言不发,披上外套就下床穿鞋。
正在边上看报纸的易承锋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要去厕所?”
“公司出事了。”
“喂,你是病人……”
“我没事了!”
我猛地站起来,身体仍不禁微晃。
“他发的消息?”易承锋伸手扶住我,“你真要为他卖命啊?”
“他本来就救过我的命,”我条件反射地说,甩开他的手,“而且是我的工作出了漏子,我就该负责……这跟私人感情无关。”
“你这人,一个字,拗!”易承锋叹了口气,跟上来,“NND,我还真有点羡慕那家伙了!”
硬把我送到公司楼下,易承锋才肯离开。
我快步上了电梯进公司,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丁晓时,已经微微有点气喘。
“谁送你回来的,很眼生……”丁晓站在窗边,劈头就问。
我一下子愣住:
“他,他是……”
“算了!”丁晓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一挥手打断我,转身到办公桌上拿了份东西,摔到我怀里,“你自己看看!报关的HS编码也能填错,你是第一天做事的?!”
看清手里的材料,我感到血从脸上唰地退下去。
低级错误,却是致命的错误。
手续已经办完,但我们却不能凭此提货,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如今想再去海关要求更改,绝对只有招骂而且还会被丢回来,而要让客户重新申请,更是极其麻烦的一件事。
这单生意乃至一个重要客户,可能就砸在我这个低级错误上了。
我自己都想扇自己一耳光!
刚抬起头来,丁晓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MD你一早上到哪去了?刚才客户在公司简直要翻天,还得我亲自赔礼道歉打发,经手这事儿的你就连影子都不见!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儿了?三天两头迟到早退心不在焉,你是我兄弟,又是公司老员工,给底下的人看着像什么话?!”
这种咆哮在他是家常便饭,但不知怎的,今天听来格外咬牙切齿:
“我TMD就想不通,你现在心里头到底装着什么?靠,不想干给我早点说!”
手里捏着的纸已经微微颤抖,但我仍像往常一样,静默地等他发泄完毕,才开口说话:
“老大,我这就去想办法补救……我很,很抱歉,又给你捅了这么大的漏子。”
声音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既哑又涩,调都变了。
“补救?你想怎么补救?”
丁晓瞪着眼睛,目光仿佛钉在我脸上。
“我马上就跟报关行的人一起去海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维持语调的平稳,“这次过失带来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公司损失多少钱,也全部由我负责。事后,我会在全公司大会上做检讨,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
“够了!”
丁晓喝止我几乎是自虐般的陈述,一把扯开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烦躁地坐到椅子上——宿醉之后又一大早就赶来公司处理问题,他眼睛里泛着明显的红丝,整洁的衣着和仪表盖不住几分憔悴。
他毕竟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
“你先出去,我再想想……”
半晌,丁晓终于疲惫地说。
我走出他的办公室,轻轻掩上了门。
沾满冷汗的衬衣贴在背上,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似的垮下来,我拖着步子,慢慢挨到自己座位上。
不一会儿,何亭急急忙忙冲进来:
“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比我还早到?!我刚想去告诉老大你请假……”
张伟跟在她身后:
“我说仲林上班了没错吧?嘿,今天老大肝火旺,要不是我先看到你,你就进去当第二炮灰了。”
“就为一个编码?老大至于吗?”何亭愤愤不平,“仲林昨晚还在医……”
“何亭,”我哑声打断她,“别说了。”
这时,张伟也发觉我脸色不对。
“咋了仲林?刚刚老大往死里K你?别往心里去,老大今天真的是要抓狂了……”他靠近我们,低声说,“其实编码就是个导火索,我们进口的这批二甲苯还有更大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我一怔,当下强打精神凑过去听。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何亭跟我同样着急。
“现在油价疯涨知道吧,二甲苯的价码,每吨从7300涨到差不多9300……”
张伟叹口气,提了个头,我俩立刻都已明白——做外贸买进卖出,有时侯也跟股票差不多,商品的价格忽涨忽落,但我们跟客户谈好的价格不能变。所以,基本上跟客户议价时候都要稍微考虑未来一段时间内货物的价格趋势,还要看准时机订货,否则等价格上去了再买,卖给客户还是原价格,就得亏死。
异构体二甲苯属于石油衍生物类产品,当初我们跟客户议价时,经过多次协商达成的定价,是7900/吨。
我跌坐在椅子上,再说不出话来。
“TMD你们都在这儿扯什么蛋?”丁晓突然出现在门口,横眉竖目,“该干嘛干嘛去!”
张伟干笑两声,立刻飘走。
何亭却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勉强给了她个微笑,示意她先出去。
砰的甩上门,办公室里只剩我和丁晓。
我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却有意无意地别开了视线,将我面前的报关材料一把拿走:
“海关那儿你今天先别去了,我来想办法。”
“哦……”
“哦什么,下次长点记性。”他突然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脸色这么差,犯病了?”
“没,没有!”我赶紧说,“可是这批货现在……”
“你甭紧张,我有数。”他往门外走了两步,却又停下,“真的没事?抽屉里的药还有吧?”
我犹豫一下,点点头。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过了没多久,他用内线给我打了个电话:
“仲林,你给我找个好点儿的饭店,带桑拿按摩什么的最好,订个包房,今晚用。”
这就是我唯一接到的指令。
接下来,全公司忙得翻了天,丁晓先跟张伟在总经理办开小会,接着召所有销售开紧急会议,一天里银行、供货商、工厂,来往电话不停,连新来的前台都一会儿影印材料,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又被指派到我这儿来查合同档案。
我终于干了件蠢事——问清前台丁晓要的资料后,迅速整理出来,自己送了进去。
会议室里面称得上乌烟瘴气,丁晓正在听一个销售慷慨激昂的发言,指间的烟都快燃到了尽头。
瞅了个空档,我把材料放到他面前:
“你要的合同……包房OK了。”
他微微点头,仍在沉思。
我踌躇了一下,又说: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唔,对了,你给我买两包烟来。”丁晓把手里的烟蒂按在烟灰缸里,随口说。
好的,老大。我默默退了出去。
嘿,他带着他的团队准备去冲锋陷阵,而我的任务,还是买烟。
走出公司门口,胸闷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努力深呼吸,但一呼一吸都那么吃力。便利店就在边上,不远的几步路,我却走出了一身冷汗。
我回到公司,会已经散了,人人忙得小跑着走路。
张伟穿了外套,正要出门,见了我,苦笑一声:
“这下我可以减肥了。资金周转,老大给下了死任务,晚上还得赶回来跟他去饭局,非跑死我不可。”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我拍拍他肩膀,想问问丁晓的具体计划,“晚上什么饭局?”
“请海关的……你快把烟给老大拿去吧,没烟他更得抓狂。”他摆摆手,火烧火燎地走了。
海关?
我推开丁晓办公室的门,何亭也在里面,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