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递过去，他扫了一眼。
  “哦，老妈大概对我也死心了。”他面向前方开车，语气里有点自嘲的味道。
  “这……怎么回事？伯母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这个？”我越来越糊涂。
  丁晓笑了一笑，过了会儿才说：
  “这对戒指是我上次陪老妈逛街时买的，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还一直强调说是要买给儿媳妇。”
  “啊？那这……我绝对不能要！”我急了，“刚才你怎么不早说，这别是伯母不小心拿错了吧，应该给曹玥玥啊！”
  “呵呵，不会的，玥玥那是条链子，已经戴上试给她看了……你也跟张伟何亭他们那样，认为玥玥是我的女人吧？”
  “唔……”
  “乱弹琴，她就是我一妹妹。今晚，嘿，也就是叫她来哄哄老妈。不过老太太眼睛是毒，什么都瞒不过她。”丁晓又叹息一声，“我是不打算再结婚了，哪还会有儿媳妇？她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呢。”
  “老大……这，这玩笑可不能开，我，我也……”事情太出乎意料，我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解释。
  “我是看她不太顺眼，嘿，不过你说得对，你也有你的生活，所以……”丁晓声音闷闷地，“你要是真想跟她在一起，我……一定祝福你们！”
  我郁闷得几乎要吐血——天，这谎话是越编越大了。
  到了我家楼下，丁晓停了车，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开口：
  “老大……我，我跟娟子这几年……”
  “别罗唆了，仲林你就加把劲，跟娟子定下来吧！”丁晓打断我的话，有点烦躁地把那小盒子劈手夺过，拿出里面的男戒，随手套进我左手无名指，“以后别老藏着了，带她出来见见人。放心，老大这点肚量还有，不会让你下不来台。”
  看着丁晓几乎以飙车的速度疾驰而去。
  我举起手，呆呆地端详半天，心情突然变得非常混乱。
  自从娟子离开我之后，我的恋爱经历更是乏实可陈——莫非真像老大说的，我就是没有女人缘？
  最可怕的是，我自己似乎失去了这方面的兴趣，尤其是这几年，时间都花在什么地方，我心里清清楚楚。
  从前张欣说过，丁老大这人只要一辈子跟兄弟在一起就好，唉，我现在恐怕也有这种倾向了。
  真是近墨者黑。
  算了，先混过去吧，以后再说。
  得过且过，倒也维持了一段时间相安无事，只是丁晓越发忙碌起来，他现在连妞都不泡了，整天东奔西跑开拓市场，又为公司定下了新的“三年计划”，雄心勃勃再来一次大发展。
  这天午饭，我和张伟、何亭照旧准备到公司附近的小饭馆解决，不想多日没见的贾楠来了电话：你们午饭吃了吗，我在附近办事，一起吧？
  他来了之后，发现丁晓不在，不满：
  “老大怎么不和我们一块儿吃饭？　”
  “他去了中石化开会。”我回答。
  张伟瞪大眼：
  “我怎么不知道？”
  “我是他助理你不是。”我回瞪他，“中石化又找茬了，老大得去摆平。”
  老贾哼了一声：
  “下次出来叫他请客。”
  “得了吧，别老想着宰老大。现在公司正要再扩大业务，这阶段比较困难，他妈这个月还倒过来给他两千块。”我忍不住说。
  张伟乐了：
  “靠，这种丢脸的事情你也知道哦……再说说，还有什么事，比如曹美女……”
  本来我们兄弟几个相互抬杠是很平常的事，这时，原本埋首美食的何亭突然抬头：
  “你为啥知道老大这么多私事？”
  我一时语塞，张伟就阴险地笑：
  “老大对他就是不一样！”
  我一听就知道没好事，果然，何亭也“阴险”地坏笑起来：
  “对咯，老大上次亲口跟我说了，几个兄弟里，数仲林和他最亲！说这话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他表情那个生动啊……”
  我的脸有点发烫：
  “没的事儿。”
  “我说的是事——实——”何亭得意洋洋地宣布。
  这丫头绝对是被张伟带坏了，一天比一天八卦。
  老贾跟着瞎凑热闹，开始吐槽：
  “仲林当然跟老大最亲，这家伙在大学的时候就一直追随着老大，而且是最忠心的一个，老大说一他决不说二……唉，时间过得真TM快，我还记得我们一块儿打架，一块儿泡女生，清楚就跟昨天的事儿一样，可实际呢，一晃毕业都三年了。”
  这话倒把我的回忆都勾出来了——
  从我们认识开始算，大学到现在，足有七年。
  有些记忆已经模糊，有些记忆却越发清晰，稍微一碰就源源不断流淌出来。
  跟着丁晓从打架、泡妞、惹祸，到创业、历练、赚钱，最最痛快的还是校园里那段日子，因为知道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供我们浪掷，还有大把的机会可让我们挥霍，真正的责任和烦恼还离我们遥远——跟现在衣冠楚楚瞻前顾后的几个“白领”模样一比，TMD现在才知道什么叫青春。
  我嘴角已忍不住微微翘起，一种似酸又甜的味道突然在心尖上轻轻搔过。
  直到一阵爆笑把我再次拉回现实。
  是张伟提起了几个当年男生宿舍脏乱差的经典段子，他还神气活现地表示虽然那个时候不修边幅，但是现在基本上已经习惯生活在一个干干净净的环境里了。
  “MD，还记得从前我们一起送老大回家吧，他那狗窝是我见过的最乱的地方，根本没法落脚！”老贾顺口嘟囔。
  我深有感触点头：
  “收拾了也是白收拾。”
  话音刚落，其余三人一起盯着我：
  “谁让你试图收拾那个世界第一狗窝的，活该！”
  “我，我在家就收拾惯了……”
  三人组摇头：
  “你丫有病。”
  我气结。
  然后大家继续回忆大学毕业后的生活，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丁老大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当然，素质最高的那一个，他娶了，又离了。
  老贾一脸沉痛地说：
  “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和丁老大一块儿生活。”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警觉”，小心翼翼地低头对付饭菜，决心避开这个“敏感话题”。
  但张伟的奸笑声终于还是响起：
  “我想起来了，也就仲林一直跟着老大，再骂再欺负也没赶走过！”
  “对对对，老大的脾气现在还收敛点儿了，以前简直就暴戾！连沈帅这种程度的死党都互K过，除了仲林！”
  “老大自己还好奇地说过呢，仲林怎么骂都不生气……”
  “那是以前，现在是仲林怎么生气老大都能摆平，哈哈哈……”
  这八卦三人组开始自由发挥，奸笑声不断，而我又不善于口舌之争，根本接不上嘴，情况越来越无法控制。
  没多久，老贾和张伟一唱一和，已经索性演起了双簧：
  “女人的心脏承受不了这个人，他还是比较适合找男人。不如仲林跟了他吧。”
  “对啊对啊，我们兄弟都会承认你的地位。”
  MD这俩实在太过分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说我跟丁晓如何如何，就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阵阵慌乱，但又搜肠刮肚找不到辩驳的词儿。
  我就那么涨红着脸，憋了半天，突然目光触及自己手上的戒指，才仓促地迸出了一句：
  “别胡说，我要结婚了！”
  但那两个狗头无视我的抗议，继续表演中。
  张伟满脸的忧国忧民：
  “哎呀，那可不行，你结婚了老大怎么办？”
  “谁来照顾他？”　老贾立刻默契地接口。
  何亭在一边已经已经笑得不行了：
  “你和谁结婚啊？”
  这一句正戳到我的痛处，我顿时又语塞。
  其余两人对这个问题也非常看重，不依不饶地追问：
  “对啊对啊，我们都没见过你马子……不会还是那个什么娟吧？”
  我快连脖子都烧起来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家伙依熟卖熟，居然嚣张到这个程度——玩笑开得是实在是过了，但我又不能对老朋友真个发火。
  上次自己还一本正经地对张伟说，不会在意这些议论。
  如果翻脸，倒像是真有什么事了。
  无可奈何地，我暗叹了口气，只好抬手轻轻敲在坐我身边的何亭脑袋上，一下。
  第十五章（上）
  此后，我一个星期没跟他们一起午饭。
  这天中午我正在办公室泡面，丁晓突然推门进来：
  “你怎么了？老张说你不肯跟他们一道吃饭？”
  “胡说，我是有点活没干完……”
  丁晓皱眉看了看我面前的简单食物，一把拎起，随手丢进垃圾筒：
  “大中午的能有什么急活儿，走走走，先吃饭去！”
  “哎……”
  我才叫了半声，热腾腾的面啊一口没吃，就已经报销。
  “老大，这里！”
  刚进饭馆，眼尖的何亭已经笑着向我们招手。
  落座后，我一看，好家伙，张伟、何亭、老贾，连曹玥玥都在！
  “今儿可算逮到老大请客了！”
  张伟老贾喜笑颜开的，头碰头研究半天菜单，点了一桌肉食。
  上菜后，大家都拿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老大，我要吃香菇菜心……”何亭先举手。
  “丁晓，我要加份鲜窝笋。”曹美女也跟着抗议。
  丁晓笑了笑，让服务员再次把菜单拿来，给女孩们补点了几个素菜，然后停下来问我：
  “仲林，你要加什么？”
  在他忙着照顾女孩们的时候，打定决心今天饭桌上要闷声发大财的我已经开始埋头吃喝。猛的听他这么一问，我忙把嘴里的饭咽下，抬起头来：
  “……不用，这些够了。”
  说完，我觉得有点奇怪，丁晓直盯着我，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老大，怎么了……”
  “这里……”
  他突然抬起手来，径直伸向我的脸。
  我本能地向后一仰，不料他竟强行把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座位上，仍然将手伸了过来，用拇指轻轻在我嘴边擦过。
  一颗小小的饭粒掉下来，落在我衣襟上。
  丁晓神色自若地把它弹走。
  然后，转过脸去，对还等在边上的服务员说：
  “就加刚才说的那两个菜了，去下单吧。”
  我满脑满心“嗡”的一声炸开了！
  心里一片空白，周围的画面声响都变得特别模糊，偏偏皮肤的触觉神经灵敏得TMD过分——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顺着他拇指的用力方向，另外四个指头也轻轻点在脸侧，整个手掌，似乎就要覆盖上我脸庞，掌心火热而指尖微凉，丁晓的气息，靠近，随即又离开。
  嘴边、脸侧，那被他碰过的地方，就跟涂上了痒药似的，一直痒到心里。
  目光在同桌众人面上扫过，损友们一个两个全是憋笑憋得快内伤的表情，曹玥玥更是眼都直了。
  我活脱脱像是被人丢进了一口大火炉里，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冒热气。丁晓倒好，没事人似的和兄弟姐妹说说笑笑。
  “怎么傻了，吃饭啊？”他偶尔回头，还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噢……好……”我如梦初醒，僵硬地低下头，扒起饭来。
  回到办公室，我跌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嘴……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像有蚂蚁在爬，羽毛在搔，还是觉得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一遍又一遍？
  跟了老大这么多年，兄弟间的肢体接触也不少，但基本上丁晓对男人间太亲昵的动作都很不爽，嗯，或许醉酒时除外——我甚至还记得多年前他救了溺水的我，因为住在农家旅社床位不够，不得以两人同床，第二天一醒他就差点把我踹下床去。
  而今天……他那举动，简直称得上“温柔”！
  最可怕的是，他碰到我脸的那一刻，我突然心跳得那个快，浑身跟发烧似的，连从前和娟子接吻时都没这么激动过。
  疯了……疯了……这，不可能！
  下午还有个公司大会，我闷闷地坐在会议室，丁晓一说话我就觉得心慌气短，中午的发热感觉好象一直延续到现在，终于等到丁晓离开会议室去接电话，我立刻也溜了出去。
  粗略收拾一下办公桌，下午只有两份要给客户确认的传真，算是急件，除此以外没什么要紧的工作。
  我打算早退。
  拿起传真资料，一出门，竟又碰上丁晓。
  他像是刚打完电话，手里拿着手机匆匆经过，看到我，一怔：
  “仲林，是不是又不舒服？我刚才看你在会议室里就不太对劲。”
  “唔……我有点发烧……”我几乎不敢正视他，含糊地说。
  “啊？烧得厉害吗，要不送你去医院？”他立刻走过来，自然地伸出手，在我额上一探。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狼狈地跳开一步：
  “噢不，不用，我回去躺会儿就好，家里有药。”
  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