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竹水冷 更新:2022-01-10 21:43 字数:4984
05
碧衍回去之后,火速下令彻查此事,亲自办案,但虚弱的身体撑过三日已属不易,没多久便被幕僚强谏劝阻,只得在床上掌握进度。
周大娘是说谎,但她为何说谎?又是谁指使她说谎,种种问题的答案指向她的丈夫周禾!可周禾又为何要诬陷莫寒?此人才学平平,勤奋不足,昆城聘他五品,实有可疑之处,偏偏楼兰之臣不管分属何城,一律平等,受楼兰大律保护,他无法任意对之用刑逼供,才是棘手之处,他已派人快马前往昆城明查暗访,盼得真相。
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催促他…要快…要快点还莫寒清白…似有一片隐晦不明的黑影悄悄笼罩在碧城上空,让他坐不安稳,夜不安睡…是什么?是什么威胁着他?是什么威胁着莫寒?
他忍不住不安,草草披件外袍,深夜独自探访地牢。骯脏凌乱、污秽恶臭的环境,他莫兄弟却一点也不影响,翘着腿躺在稻草里,一副无争自在、随遇而安的模样,不禁莞尔。
「怎么来了?」
「只是突然想见你。」碧衍隔着牢栏与莫寒相视对坐,莫名的觉得燥乱的心平静了下来,不再惶惶,不再飘移。
「你身子不好,这儿湿冷,别久待。」莫寒轻道,嘴角真诚的微笑,总是让人胸口熨烫一块温暖。
「真不可思议…你我相识才不过多久,这感觉却如同几十年生死之交一般,你这人倒底有什么魔力,竟叫我这样毫无保留的推心置腹。」碧衍不自觉的说出心底话,那感觉是既懊恼不甘,又欣喜快乐。
莫寒一怔,呵呵笑道:「真正的友谊不在比较历经过多久,只求每一瞬真心深刻,不在乎一年见面几次,只在乎在夜深人静时,那无声的牵挂始终不曾忘怀…」这时候的莫寒,是碧衍从未见过的,他些许寂寥的望向东方,好象这样就能看透厚厚的石墙,窥见远方他挂怀的朋友是否安然无恙…
「…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这样你就可以去看你的朋友了。」碧衍伸过铁栏杆握着莫寒的手,郑重誓道。
莫寒笑而不语,掌中凉寒的温度让他微敛双帘,下了决心。
夜深露重,情深意远。
二十日期限迫在眉睫,在不断派出精锐探子之下,终于传回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碧衍拿着手上的报告激动不已,连忙传唤仆役通知府衙大人实时升堂,终于能洗刷莫寒污名了!
「大胆周禾!竟敢冒充朝廷命官!你是真想往死里去么!!!」邢天威怒不可遏。
「冤枉啊,小的确确实实是接到了昆城大老爷的聘书,怎、怎么说是冒充的呢!瞧!小的有证据!!」周禾吓傻了,手忙脚乱掏出白纸黑字呈上。
「这是假的!」一个使劲,周家的荣华梦碎成废纸片片,再也拼凑不得。「城主大人派人查证过了,昆大人亲口证实根本没有聘用过碧城的周禾,你先是冒充楼兰臣子,后又指控莫寒与妻子通奸,满口谎言,到底孰真孰假?快快从实招来!不然本官可要严刑拷打了!」
惊堂木一拍,这回儿周禾脑子空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冒、冒充朝官…死、死罪一条…
他当堂没骨气的小狗撒尿,阵阵骚臭,左右掩鼻。
「天杀的死鬼!你、你可害惨我啰!」周大娘哭天喊地,死命的搥着良人,不敢置信她昧着良知,一心追求的富贵生活,就如同镜花水月,剎那就没了,还吃上了滔天大罪,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大堂之上,不得喧哗!」
「莫、莫爷!大娘一时鬼迷心窍,诬陷好人,你、你就原谅我吧!看在曾经收留你几晚的份上,向大人说个情,我只有这么一个丈夫,不听他的,我还能听谁的呢!对不起了,大娘给你磕头赔罪!给你磕头赔罪!」她泪流满面朝着莫寒道歉,莫寒却不为所动,只是双目闭阖,直挺挺的伫立在那。
「府衙大人,既然真相大白,是不是该…」这种结果相信叔父也没法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咳咳…本府宣判,周禾冒充朝廷命官,诬告他人,罪无可恕,押入大牢,秋后处决!周氏愚昧盲从,伙同其夫诬陷莫寒,判处四年徒刑,贬为官婢!莫寒无罪,当堂释放!」邢天威以为这一下拍落,这出闹剧即可拉下谢幕,未料情况急转直下。
门外突然闯进大批手执刀械的官兵,将刑堂团团包围!始终沉默的碧肆缓缓起身,奸险一笑。
06
「叔父这是什么意思!?」碧衍措不及防,贴身护卫想趁机护主脱逃,却遭高强有素的入侵者瞬间制服在地,卸去一条膀臂,好汉忍声不吭,却掩不住满眼讶异,他们是碧城精挑细选的高手,居然如孩童般任人宰割!?
「贤侄,别怪叔父,是你父亲太不识人情,论资历、论辈份、论贡献,老夫哪点不足,我三番两次暗示他传位予我,一圆多年心愿,也承诺待我百年,必归还权柄,那老糊涂就是不愿,死守本家支系有别的规矩,既然他如此顽固,老夫只好亲自动手夺取了。」褪去和善的羊皮,狼子野心昭然若现,只是…察觉太晚。
「甚至不惜勾结外人,出卖祖乡?叔父!你还算是碧城子弟么!」这些士兵虽着本地官服,但个个面孔生涩,看着自己的眼神毫无叛主的愧疚,对碧肆的态度也未见忠诚,何许人也?
「老夫没有背叛碧城!我所作所为正是为了碧城着想,老夫一直主张为外开放,振兴民生经济,你却百般阻扰,策划夺权需要兵力,偏偏你这人虽是傻药罐,却对兵权看守得紧,刚好有贵人愿助老夫一臂之力,又愿意提供碧城开放的必要援助,一石二鸟,老夫何乐而不为!」碧城最精锐的部队全直属城主,就算代城主下令,也毫不领情,他要掌握碧城,除了求助于外,别无他法啊。
「楼兰各城不得同室操戈,此乃共通祖训,谁胆敢破律助你!」眼角一瞥,发现屋外亦被不明军队层层戍卫,百姓皆被驱赶回屋,发生此等天大骚动,驻守在城北的碧血军不可能无所动静,除非…全遭歼灭…!?
难道碧城要毁在他这代不孝子孙里?
碧衍一个激动,旧疾复发,一手紧摀胸口,一手扶助椅背,冷汗涔涔,死也不肯在贼人面前示弱,但死白的唇角却隐隐渗出血丝,显是真伤了心肺。
「衍!」莫寒一个箭步上前,左右大汉迅速抓住绑缚人犯的绳子,谁料莫寒气劲一震,那条成人双掌尚且盈握不住的粗索便硬生生迸断!四散的绳辫不知是恰巧还是精心计量,重重甩在四周士兵的身上,一时五六个大男人被弹出三尺之远,吓煞旁人。
正当莫寒一路突围,逼近碧衍时,碧衍下颚悄然出现一把利刃,抵在人质要害,无情人说道:「如再前进一步,见血封喉。」
「黑离,休要伤我朋友!」莫寒毫不怀疑对手有在瞬间取人性命的本领,不敢轻举妄动。
他凝神专注在那把要胁好友的凶器上,未注意到周遭情势,待一回神,却浑身僵硬的落在一个森冷的怀抱里,那气息熟悉又陌生,午夜梦回…总叫他恶靥连连!
「韩御妻啊韩御妻,多久不见了,朕该怎么惩罚你这只擅自脱笼的金丝雀?」男人俊酷邪美的脸庞缓缓蹭着莫寒颈侧,宛若慵懒的黑豹品嗅着伏于利爪之下猎物的香气,兴奋!嗜血!战栗不已!
薄唇微启,字句徐出,语气乍看轻柔,闻者无不胆战心惊,桃花豹眼轻佻的瞄见担心的望向这里的碧衍,恶意肆起,低头往嫩肩一咬,血花迅速渲染破臭的犯服,甚至流溢至指尖,点点滴落,他却像是极为满意享受的一再啃噬伤处,彷佛真正的野兽。
「…放过他们。」轻颤,因为痛楚?还是因为这个毫无预警出现的曾经伤自己最深的男人?
早知道这不寻常的一切是来自追搜部队的策动,未料他竟然亲自出马,此处距离洛阳何止十万八千里,黑皇居有空闲御驾圣临,真是荣幸。
「待罪之身还想跟朕讲情?」爱怜似的执起莫寒左手,舔舐新鲜的血渍,下一秒却厉光一闪,极为残暴的徒手折断了他的腕骨,清晰一声『喀』,除了乔装的黑家军之外,没有人不毛骨悚然。
「…不要介入碧城的内斗…把…紫朵莲给衍…我就…跟你回去…」咬牙忍住碎骨之痛,不叫疼,也不哀嚎,淡淡垂下的眼睑遮去了喜怒。
「朕看不出来自身难保的你有什么筹码跟朕谈条件。」箝住下颚抬高,强迫他双眼与自己对视,无所遁形,那清澈之眼里没有乞怜,没有贱求,只是透亮的坚毅,与毫不妥协的晶莹。
「…活人…或是…尸体…只有一者…能跟你回去…」莫寒唇角微扬。
换你抉择了,负心人!
07
黑擎还未言语,那碧肆急忙道:「不知玄冥黑皇驾到,有失远迎,跪请恕罪。」普天之下还有谁有如此权威在楼兰之土以天子之尊称朕?天吶!他搭上线的外援竟是天朝上国,这不啻更上层楼的的天大良机啊!
「黑离大人曾允小的若能将莫寒拖延在此三十日,便予我军力政变取得城主之位,小的有幸面见黑皇陛下,愿率碧城投效玄武圣国,望陛下不吝收纳。」他说罢,更无耻至极的当堂对黑擎行五体投地之臣礼,看得在场碧城人血气翻涌!
「碧肆你这畜生无药可救了!」连叔父也不屑称呼,碧衍几乎咬啐银牙,目若铜铃,恨不得将这叛城老贼凌迟处死!
他也怨自己竟然没有实时看出司马昭之心,还一相情愿以为他至少存有碧城傲骨,如今累莫寒落入这艰难处境,虽不知缘由,但看得出黑皇与莫寒纠葛颇深,若随之回玄武,下场会是如何…不敢设想啊。
「城主!」碧衍盛怒之下,心悸更剧,身体不堪负荷,整个人摊在地上,眼看就要喘不过气,众人心急如焚。
「黑擎!你的决定呢!」莫寒大吼,右手已经按在心口,内劲一发,一瞬断魂。
「朕生平最恨受人威胁…」只要说不,一切就结束了,小小碧城不值一提,但紫朵莲千年才开花一次,能治万症、去毒解蛊、延年益寿,甚至还有起死回生之效,贵重无比,宫廷也仅有一株,是要贡在历代先帝牌前的,怎能赠人!
黑擎岂是泛泛之辈,别人若给两个选择,他偏偏就是要择定第三种!
宽袖轻振,一截长针无声无息的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以迅雷之速扎进莫寒后腰!
「你…」竟然…小人暗算…除了眼口耳鼻,全身彷佛被夺去了所有知觉,无法控制,更遑论自裁。
「韩御妻,朕花了这么多心思捕捉你,怎么舍得让你死在这里呢。」为了一劳永逸,他干脆连右手也折去,再度残忍无比的当场捏碎人骨,邪魔满意地看他如断翼青鸟娇弱的偎在自己怀里,似爱似怜的对昏迷的人儿轻轻说道:「朕对这种蛮夷之邦没兴趣,至于紫朵莲,朕不能给,你对那家伙如此关怀,朕不痛快,但朕还是要嘉许他的愚蠢,没有他作保保你,使重情的你有所顾忌不敢脱逃,朕怎么来得及逮你呢,凭此,朕可以赐他一些名医良药。」
黑擎得意的见碧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思及黑离报告此人与墨北相交甚笃,不禁沉下脸的走至他面前蹲下,挑衅:「给朕听清楚,这个人不是你什么莫兄弟,他是朕的妻子,姓韩,名墨北,可怜你结拜了一个兄弟,他却连真名都没诚实告诉给你,哈哈哈哈!」他肆舔墨北殷红沾血的唇瓣,狂妄大笑,随后拦腰抱起他的战利品,扬长而去。
「黑、黑皇陛下!」碧肆慌乱的看着士兵如退潮般流走,完全不顾他急切呼喊,黑皇更是自始至终从未瞧自己一眼。随着外来军援的消失,碧城侍卫一把刀一把刀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时,他终于明了…自己不过是棋子而已…他一辈子汲汲营营,希望权顷碧城,但对于高高在上的黑皇来说,碧城若鸡肋,食之无味,弃如鄙屣。
他自诩老谋深算,未料晚年名节不保,叛城之罪…五马分尸…碧肆怔怔跪倒在地…茫然失措。
碧城之后肃清叛城贼八十余人,写下历代罕见血腥的一页。
秘密的一队人马迅速穿越各国边境,据说农民看见那队伍中有一顶巨大华轿,远看像一座微型碉堡,纷纷猜测里头是哪国的达官贵人?竟然有如此奢华阵仗。
「今天还是不跟朕讲话?嗯?」喏大的空间与其说是轿子,不如说是床,四五个人躺下都绰绰有余的宽阔,如今纠缠着两个男人,罗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