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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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 更新:2022-01-10 21:41 字数:5006
单飞没想过是这样的开始。
之前发疯似的寻找时他显得极度乐观而且精力无穷,这一刻他终于正常了,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疲惫,迷茫和恐惧。
不是华丽的计划A,不是浪漫的计划B,不是CDEF,他只是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计划了许久的招呼方式。那些深情又不会肉麻,能妥帖的显示他成熟男人气质的话,还有那些性感到能让阿波罗流口水的表情,它们统统都不见了,在仅看到那个消瘦的背影的时候。如果让单飞评价的话,自己的表现可真是令人羞耻的平庸 ——他能做到的只是拥紧那个男子,对自己发誓决不让他再离开。
Tim绷紧了身体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他不是第一次在这混乱的街道上被烂醉得跟狗屎一样的酒鬼骚扰。他们好像参加过什么学习班,不约而同的选择从他的身后抱住他不肯放开,直到被他揪着衣领背摔在地。但这一次Tim的动作停留在抬手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软得出乎他的想象。当然,在他来到这个肮脏的贫民窟之后,所有能够想象的就是在见鬼的耳鸣中孤寂地死去,然后腐烂。或许他的样貌能出现在警方的面部重构画面中,但他们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至多能够从骨骼的轮廓推断出他是一个混血,兼备了亚欧的特色。
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个……无名氏。
他根本想都没想过,直到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的全身,直到他能够把手抬起来扣在环着自己胸膛的、另一个人的手臂上,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衬衫下温暖的触觉。
比呼吸更温热的空气拂动着颈项柔软的肌肤,这让他意识到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如果你想让我听到,那么对着另一边,或者让我转过来看着你。”他说。
顺滑的声线比记忆中的略显低沉,咬字有些不易觉察的模糊。语调中的冷漠令单飞稍稍瑟缩了一下,但无论如何能够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已经足够令人兴奋。
“为什么?”单飞问,勉强松开手,就在另一个男人刚刚转过身来的时候即刻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左臂,就像一只充满了占有欲的狮子。“你真的活着,是吗?”他轻声说,右手轻轻的拂开散落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的金色发丝, “头发的颜色很称你……你瘦了许多。”因为消瘦,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鼻梁高挺,从前温润柔和的轮廓偏向东方人多一些,而此时清瘦立体的面容有七分西方的意味,尤其在他的瞳仁看起来是深绿色时。
“我的手工不错,你想试试吗?”Tim扬起了一侧的嘴角,“染发,隐形眼镜,一个新名字,然后你就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谢天麟死了,而Tim活着。那么,陌生人,能说说你是怎么走到我的梦里来的吗?”
“这不是梦,只是我认出了你,”单飞耸了耸肩,在轻描淡写地回答时,之前那轮疯狂的,艰难的寻找所带来的痛苦已经开始被遗忘。他已经想不起床铺的滋味,不知道除了快餐之外还有其他叫做食物的东西。他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人情,谢擎的是其中最令人难以忍受的部分。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逼着他濒临崩溃的绝望。当他发现谢擎给他的地址已经成了废墟之后,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逼自己无视绝望,应付工作,同时用每一秒可能的时间在旧金山的街头流浪。“只是一个背影就够。”
“是……这样?看起来我就快死了。”Tim抬手理顺了一下头发,然后食指轻点眼睛,取出了变色隐形眼镜,露出了那双单飞熟悉的浅褐色瞳仁。“谢擎说如果我让谁发现我还活着,那他就会把那个葬礼变成真的。”
“你不会。”单飞摇了摇头,迷恋地看着那双歇下了装饰的眼睛,“他也不会。”
Tim略微偏转过头,视线在混乱的街区漂移,“或许那能让他找回点自信。”他低声嘟囔着,嘲讽地微笑。“摆脱这个耻辱。”
他们父子——如果现在依旧能称之为父子的话——之间的沟壑已经永远无法填平,想想看他们经历了些什么!能够回忆起来的只有相互伤害的痛楚。
单飞手臂收紧,用力的将这个受伤的谢天麟按在自己的胸前。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谢天麟自己之所以能够来到异国的街头流浪那是因为谢擎——谢天麟的父亲——的提点,但他不能。
谢天麟已经摆脱了黑社会,用死这么决绝的方式。他不应该再因为任何原因而跟过去挂上关系。单飞知道,谢擎知道,所以他一丝温情也不曾留给谢天麟。
“他宁可给一枪打爆自己的头,我还能怎么样?”那个冷酷的黑社会巨头这么对单飞说。
“你有我。”单飞抚摸着谢天麟柔软的发丝,声音沙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发誓,直到死的那天。”但他没得到回应。“天麟……Tim?”试探地叫了一声,单飞感觉有点恐慌,“我……这一次是真的,相信我,我会在你身边,不管你是不是想要我。”
依旧没有反应。
“天麟?”单飞轻轻地拉开二两人的距离,强迫谢天麟看着自己,“你……恨我?”
拜托,不要。在心中,他祈祷着,不要推开我。
“是,我当然恨你!”微微皱了皱眉头,谢天麟想起了什么,恨恨地说,“你干的好事!”怨恨地看了单飞一眼,他侧过头,撩起盖在左耳上稍长的头发。“猜猜看为什么我让你直视着我说话!或许是因为我想让你学会礼貌?”
那是一只残缺不全的耳朵,残留的耳廓带着灼伤的痕迹。
“这……这是……”单飞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原本应该是耳垂的地方,就像疤痕依旧痛楚一样。
“没错,因为那时你的晃动令我射偏了,子弹高速旋转带来的气压毁了我的鼓膜。”谢天麟转头避过了单飞的手,放下头发,“我不是个神枪手,但也没试过在这么近的距离射失。”
“我该感谢上帝,或者无论谁。”单飞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现在他知道谢天麟是真的活下来了,从那致命的一枪下。真真实实的,不会他一松手就不见。
“该死的,你给我毁了容,把我变成了一个残障人士!”谢天麟怒道,“感谢上帝?!”
“你还在这里。”单飞不得不用点力气来将谢天麟压制在自己的胸前,“活着。”
“还带着一个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装饰品!”谢天麟哼了一声,道,“看起来很酷,不是吗?”他从右耳取下一枚银色的耳机状的东西,狠狠地扔在地上。“怎么不再说一次?感谢上帝!”
那是助听器。单飞认得,还有听力的人才会用它。“你……右耳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尽量不激怒谢天麟。
“该死的,我怎么知道!高烧退了之后它就开始失灵,而且每况愈下。从正常到完全失聪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满意了,是吗?”谢天麟用力的挣脱单飞,“谢谢你来探病,单sir。机场在那个方向!”
“天麟,谢天麟!”单飞心痛得想哭。高烧,在异地他乡,身无分文,他的爱人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他想拉住暴怒又自卑爱人,但几次三番的被推开。“好吧,如果你非要这样!”他皱起眉头,怒道,上前了一步直接探过头去吻上了谢天麟的双唇。
他们几乎是撞在一起的,然后怒意化作了火焰在唇舌间流转。他们都很用力。
单飞觉得自己在颤抖。他承认自己粗暴的强吻谢天麟显得太饥渴,但他只是无法控制。如果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谢天麟再次离开还不如杀了他。他会做出任何事,只要能留下他的爱人。但这感觉,这个吻的滋味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没试过这样的愉悦,身体轻得几乎可以飞起来。初衷已经被遗忘的一干二净,单飞只是想吻谢天麟,享受跟他的舌纠缠在一起的感觉,探索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无法抑制地期待更深入的接触。
谢天麟觉得自己象溺水了一样无法呼吸,轻微的鼻音从急促呼吸的间隙泄漏了出来。天知道他已经梦想了多久,能够再亲吻单飞,还有炙热的抚摸。他认为自己这样就能够达到高潮,所有的思念和企盼被这个吻从心底唤醒,潮水般的淹没了他。他依旧无法抗拒该死的单飞。
“现在能跟我好好说话了,对不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单飞结束了深吻,他保持着两人身体紧贴的状态,轻声说,完全不在乎街边行人的目光。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谢天麟促狭地笑道,轻轻的摩擦着单飞身体显著变化的那个部位。
单飞的喉间泄漏出了一声呻吟。“该死。”他说,“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你的耳朵。医生怎么说?”他努力忍耐着。
“你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得不到任何像样的工作,”谢天麟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伟大的愿望。我怎么会知道医生怎么说?”他反问。
“我……我是个白痴。”这是单飞唯一能说出来的。
“确实。”谢天麟点头同意。
“去吃点什么?”单飞吸了口气,道,“我请客,不过你要给我安排住的地方。我不管,我不想住大街。”他指着自己随身的转轮行李箱坚决、无赖地说。
“看起来我们单sir是偷渡过来,而且无家可归。”谢天麟扬了扬眉。
“正经的公干。”单飞辩白道,从兜里掏出一份邀请函。
“警犬训练?”谢天麟讶然道,“看起来他们终于想通了,把你派到了最恰当的位置。警犬这个职位满适合你的”他假装思考着说。
“该死!我只是饲养警犬而不是做警犬!”单飞怒道,“在海关。”这是他“残废”的手臂换来的新工作,单郑芳芳能接受他从警队转入海关已经很勉强。
“海关?你……”
“对,我已经不做警察了。”单飞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可以尝试去贩……”谢天麟的眼睛亮起来。
“想都别想!”单飞忙打断他。老天,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好吧。”谢天麟妥协了。“让我们找一个中餐厅。我都快忘记饭菜的味道了。”
“没问题。”单飞心痛到了极点。或许贩毒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他甚至想,反正他的工作便利。 “跟我回去好不好?”尽量作出不经意的样子,他拉起谢天麟的手,说。
谢天麟的身子一抖。“单飞,”他艰难地说,“我不能。”
“我在东莞买了房子。”单飞淡淡地道,“每周我值四天班,然后过去那里跟你在一起。我想过阵子我会换个工作,比如说保镖什么的,到时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你说好不好?”老妈……算了,单飞这会儿真的顾不到那么多。
谢天麟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你会提供完美的性服务,对吗?”他吐了口气,问。
番外
该死的,昨晚他睡得一点也不好
在翻身爬起来之前,单飞不满地揉乱了头发,摊开了四肢大字型地躺在床上
这房间很好,床垫的软硬适中,房间里的温度湿度都相当适宜,而且枕头也够柔软,不愧是日本最好的酒店
所以,睡得不好完全不是这个问题。
“啊~~~~~~~~~~为什么这么性感的样子没有人欣赏啊~~~~~~~~~~~~~~~”用枕头盖在脸上,他悲愤地叫道,“Honey,My love,你在哪儿啊!”
对,就是这个原因
他身边少了一个人
“姓谢的……啊不,谢擎你这个老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真得非常恨你!”翻过身,他骑在枕头上,用力地掐住其七寸,咬牙切齿道。
闹钟催促着他立刻洗漱
他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因为接下来要完成的一系列工作
擦枪,检查弹匣,整装,然后出门。
单飞烦透了这一套程序。啊,不,除了枪的那一部分
关于仪容的要求让他感觉自己的工作像极了该死的服务行业
不,Stop!现在他做的本身就是服务行业。
“阿飞,”门框上传来了轻轻的剥啄声,“你好了没有?阿跃他们在等我们换班。”
“好了……该死的,除了领带……妈的,我为什么要戴这条上吊绳,而且还穿得像只见鬼的乌鸦?!”一边忙乱地系领带,单飞一边打开了房门。
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站在门外,神色不变地看着单飞。
“嗨,早,阿七,今天很镇定啊。”单飞招呼道,“帮个忙。”他示意对方接手那条纠结在一起的勉强被称之为领带的东西。
“你吓不到我了,”阿七肯定地说,打量着单飞凌乱的头发,歪斜的纽扣,还有……真得很像上吊绳的领带,“我已经很清楚你口中